第三章
然这场“感冒”⾜⾜“病”了二天。
第二天她就藉著外出吃饭的机会,把崇华哄出家门,然后说什么也不让他再进自己家里“为非作歹”
接著,她闭门思过了两天,深深为自己的行为懊悔不已。
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尤其当她想到跟崇华在一起时的火热情…便不由得脸红心跳。
诚实的个她面对自己,是的,她对这个可恶的花花公子动了心。
崇华是她规规矩矩的生活里从来没遇见过的典型…热情严肃的面对学术研究,但也同样热情严肃的对待每个女人,狂热得像一场飓风,将她平淡的生活刮得七八槽。
最最可怕的是…崇华可是她的生学呀!
她还有什么脸回去当老师…将脸深深的埋在掌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猛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得她跳了起来,心脏剧烈的鼓噪好一会儿,才颤著手拿起电话“喂?”
“⼲嘛?真的感冒了呀?”电话那头传来热情又戏谑的声音“大姐小,你不是百毒不侵?想当初我出⿇疹、长⽔痘,你都安然无恙,怎么现在天气不过冷了些,你就感冒了三天爬不起来?”
然悬著的心放了下来,脸上露出真正的微笑“大学才出⿇疹、长⽔痘的糗事,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呢,说出去活活笑掉人家的大牙。”
“你忘记算腮腺炎了。”慡朗的笑声扬起。“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台语要叫『猪头⽪』了,真肿得跟猪头一样,害我躲在宿舍里⾜⾜一个礼拜,连房门都不敢出。要不是你帮我送粮食,我早饿死在上了。”
然开怀的笑出声来,心里的郁闷驱散了不少。这位老同学总是让她很开心。
她会和邹巧思合得来,可说是宿舍十大不可思议事件之一。她个认真拘谨,念书态度一丝不苟,年年书卷奖都有她的芳名。巧思却人如其名,总想用最少的时间、最低的分数混过关,千方百计的跷课,穿著打扮总是辣得令人侧目,成天跟玩乐团的人混在一起。
她不只一次笑巧思是T大玩乐系,副修摇宾乐,选修历史系,还爱来不来的。
两人同寝室了好几年,直到毕业后,各自接了不同学校的聘书才分开。
到过她们寝室的人都啧啧称奇,里头宛如楚河汉界,然那边乾净整齐宛如军队,连棉被都叠得像⾖腐;巧思那头却像是大战过后,満目藉狼,五彩鲜的⾐服和大红被褥混在一起,半埋在各式各样的书堆下,难为她每天都可以⾐衫整齐的走出那堆混。
只有然知道,巧思那片缤纷五彩的混,为她严肃枯躁的生活增添多少颜⾊。
听巧思精采的情史,让她带著到处去PUB跳舞、看看这个花在世界,她热情无心机的豪慡,让然欣羡又快。在巧思兼容并蓄的人生哲学里,她学到了一样学不到的生活态度…容忍并欣赏这个混的世界。
“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然含笑“你不是让石材公司的董事长和小开追得晕头转向?你这个总是在恋爱的女人!”
“喂,我又不是只会谈恋爱而已,现在我可是东大的王牌讲师了。”巧思老大不服气“还问我⼲嘛打给你咧!你这女人,我问你八百遍了,你说今天要给我答覆的耶!你不来东大陪我,居然跑到沈老那儿,我不依啦!我在花莲快闷死了,你再不来,我就哭给你听喔!”
她心里微微一动。当初她适逢情伤,匆匆接了临时聘书就来这所学校教课。这个学期之后,好几家学校都邀请她去讲课,她还没决定要去哪里。
花莲。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打断巧思滔滔不绝的说服“好,我去。”
“…大姐小,我说了半天你怎么还是不点头…什么!你真的要来?”巧思呼一声,险些把然的耳膜震破。“喔耶…太好了!我跟这边的女老师都处不来…”她声音突然又低落下来“可是还要好几个月欸…”
被她逗笑了,然突然觉得松了口气。
只剩几个月而己。很快的,时光会让她与崇华遗忘彼此,偶尔想起,也只是美好的回忆吧。
这是最好的结果。
…
或许是知道自己会离开,所以虽然对崇华不再逃避。面对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她也会回以温柔的微笑。
对于她的回应,崇华感到无限満⾜。
越认识她,对她的爱意越深。与她再次亲昵过后,证实了那夜的情不是偶然,他们俩在⾝体上的确无比契合。但是除了⾁体的愉,他对她掩蔵在严谨面具下温柔可人的一面,更是动心不已。
他明⽩自己很容易爱上女人,但是,来自来,去自去,除了不忍受伤的女人无所归依,才会主动追求外,他几乎没追过任何女人。
然呢?
若是然再次消失在他眼前…一思及这种可能,他居然觉得心里阵阵发冷。
这是不可能的。他知道然的家在哪儿,她又接了学校的聘书,至少会在这里停留一学期;就算她接了外校聘书,凭他的人脉,想要查出来也不是难事。
她是逃不掉的。
但是,人逃不掉,心呢?他这个百战百胜的花花公子,居然烦恼了起来。
他对其他女朋友渐渐心不在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破坏了自己严守的公平原则,和然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
“跟我在一起,你是逃不掉的。”
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只是静静的微笑。牵著脚踏车,⾝边跟著可爱的男孩,著満天晚霞,的确赏心悦目。
“我们没有在一起。你是生学,而我是老师。”
崇华不満意这种回答“我们很『亲密』了。”
“那么,你要拉著被角哭吗?”下课后的她显得轻松悦愉“我不会负责的。”
崇华被她⾖得又好气又好笑“我知道了,你认为师生恋是不道德的。”
“…坦⽩说,并不。”因为有了退路,让她得以从容面对“生学总是会毕业的。如果两个人合得来,这种有期限的⾝分不会是种限制。”她最敬爱的老师就娶了她的学姐,虽然两人年纪差距甚大,还是恩爱非常。
默默的注视了她一会儿“但是,你喜我,对不对?”
霞飞如丝,崇华美丽的脸上闪著珍珠光。在他专注的眼神注视下,纵是铁石心肠,也顿成绕指柔。
她的心因此异样的柔软起来。
“是的。”她温柔而坦⽩的回答“我喜你。”
甭独的静夜,因为他的笑语,因为他热情的陪伴,她明明知道不应该,却忍不住一再沉沦。
“你爱我吧?”在她耳边轻轻引著。
如此人的嗓音,却在吐出“爱”这个字时,让她惊跳而清醒。
“『爱』是一个严重的字眼。”她的语气变得严厉“我不爱你。”
向来好脾气的崇华少见的动起来“那你怎么解释我们在一起时的感觉?每夜每夜,你在我怀里…”
“那是⾁,不是爱!”她的心情突然恶劣起来,快步想要离开他。
现在他学聪明了,一把扯住她沉重的书袋,抓住脚踏车,怕她又会扔了车就跑。
“就算你能解释在上的感觉,请再告诉我,为什么我只想时时刻刻黏在你⾝边?为什么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你说啊?为什么你看到我的时候,整张脸都会亮起来?你不要躲!躲有什么用?让我听听你的理由!”
她又气又窘,这条路虽然僻静,还是有行人来往,已有几个人投来好奇的视线。
“你小声点行不行?”
“给我理由!”他将声音庒低,恳求著“最少给我一个不爱我的理由。”
“因为你不爱我。”她突然觉得虚弱,再也握不住手把,任脚踏车无助的倒下。“爱情是独占的、无法分享的,在你同时拥有其他女朋友之前,你连说爱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让我爱上你。”
“我爱你呀。”他沉痛的说“我是真的爱你!要不然怎么会把时间都分配给你?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她们是她们,你是你!你是不可或缺的…”
“有她们就没有我!”她斩钉截铁的回答,一把抢走崇华手里的书袋“如果你对现况不満意,可以不要再来找我,我也厌倦当你的伴了!”
她敏捷的跑进小巷,在如宮的巷道里,崇华失去了她的踪迹。
惶恐的到她家门口等待,里头的灯是暗的,打她的机手也一直在关机状态,她整夜没有回来。
向来无往不利的花花公子,第一次遭遇这么严重的挫败。
他呆呆的坐在然家门口想了又想,想了一整夜。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女人,她决然离去的背影让他害怕,怕她这一去,再也不会回来。
想了许久,直到蒙蒙的天⾊渐亮,他还是无法解释心中似喜似悲的感觉。
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只因为“你不爱我”因为她不要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反覆咀嚼她的意思,心里慢慢升起一股酸甜的滋味。
“我爱你呀。”他自言自语著“我爱你。”
爱她娇⽩的⾝体,爱她保守外表下火热的回应,爱她聪明而有条理的思虑,爱她略带洁癖而无瑕的灵魂。
和她在一起,像是所有的污秽都可以得到救赎。夜午梦回自责堕落的污秽灵魂,只要看着她静静睡的容颜,就仿佛被洗涤了。
只要和她在一起。
“我要和你在一起。”他下定了决心,突然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舍的。
…
发现崇华不再纠著她,然松了口气,却无法解释心里的失落感。
他总是给她一个神秘的微笑,然后便匆匆走了。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涌上的寂寞,不只一点点。
这样也好。她安慰著自己,在还没有沉沦太深的时候,他转移了目标,对他、对自己来说都是件好事。
她已经无力面对情感的強烈变化了。男人总是用尽所有的方法,打开她坚固的心防;等她失守后,就会变得轻忽、不在意。
她会记住这个漂亮的男孩,曾经深情的注视过自己,这样就够了。
只是,然无法解释自己夜里的垂泪。或许只是因为寂寞,一定是因为寂寞而已。
台北,又下起雨来,点点滴滴,连心都淋了。
她放弃了骑脚踏车,打著伞,穿过冰冷的雨幕,走半个小时的路程去学校。怕泥⽔溅脏了袜丝,她⼲脆穿上短袜短靴,到了学校,只要拭净小腿和靴子就行了,袜丝是擦不乾净的。
像她蒙蒙的心,怎么也擦不乾净。
下⾜了一个礼拜的雨,在她几乎要忘记光的味道时,崇华笑着向刚下课的她。
“嗨,好久不见。”
他那清亮而磁的声音一响起,然才知道自己的思念有多么深。
“课堂上都见得到的,不是吗?”她勉強笑了笑,撑起伞。
他理所当然似的接过她的伞“那不一样。想我吗?”
不知该怎么回答,然只能低头默默走着。
“我没有女朋友了。”崇华并肩走在她⾝侧“你说过不要跟别人分享,现在只有你了…我有追你的资格吗?”
讶异的望着他,然很了解这个在心成的大男孩,⾝边围绕著各式各样的女人是他存在的意义,说什么都不可能改。
“你…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座森林?”
“因为,”崇华美丽的眼睛像万里无云的灿烂晴空,闪烁著纯净与热炽“那是一棵独一无二的⽩桦树。失去了我的⽩桦树,整座森林便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默默的凝视著他,希望从他眼中看到谎言与矫饰,但是,她只看到无止境的温暖笑意。
“你一定是开玩笑的。”然的声音仿微发抖;
“我从来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崇华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你知道我的。放弃所有的女朋友虽然困难,但是我下定决心后,就不会改变。”
缓缓的,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近来她总是容易哭泣,就像多雨的台北。
这雨天,总是惹人多感伤。
她望渴温暖而专一的情感已久,却总是为了将来可能的背叛而退缩。
明知道眼前这个男孩的决心持续不了太久,但是…
这份决然的心意却让她感动…
非常感动。
“我可以追求你吗?”环著她,像拥抱易碎的珍宝那样小心翼翼“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证明的机会。”磁嗓音在她耳边哄著,长长的睫⽑刷过她的脸颊,像是蝴蝶轻拂。
她用拥抱代替回答。两人的体温,⾜以燃烧寒冷的舂夜。
…
“我不会留你。”蜷伏在崇华的怀里,然的声音轻轻的“如果你有了别的女人,我不会留你。你若不走,我走。”
情过后,他的笑容佣懒,却别有一股琊的美“你对我没有信心?”
“看你以前的纪录…是,我没有信心。”
“试著相信我好吗?”他的指尖在她线条优美的背上滑移。
沉默良久,她羞怯的拾手摩抚他俊美的脸“…你是第二个让我把心出去的男人。”
“那幸运的第一个男人没有好好珍惜你?”崇华怜惜的轻吻她的发际“这世界上的笨蛋真多。”
然眼神一黯,长长的睫⽑在雪⽩脸上落下忧愁的影。即使是这样黯淡的神情,崇华发现自己仍是这样喜她,喜到心微微发疼。
“…我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一点趣情也不懂,不会说好听话,也不会把男人当神一样崇拜。”她幽幽的说“你将来就会知道的。”
“你才是该被崇拜的人。”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梳过…滑顺的长发“我崇拜你很多年了,才女胡然。要说好听话,我比较喜自己说,你只要负责听跟微笑就好。”
“我不会给你任何优待,考不好、作业没,我照样当你,说不定比任何人都严苛。”她声明在先。
“我不会给你当我的机会。你知道我对学问的态度的。”
“毕业之前,不能公开我们的关系。”她眼底闪烁著坚毅之⾊“我不愿意给人任何私情上的联想。”
“很合理。我也不希望因为和你相爱,让人怀疑我的学业实力。”
“…不跟任何女有亲密的接触?”她将脸埋进他颈窝。
“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可能吗?心里悄悄涌上疑问,但是,她却选择自我欺瞒的闭上限。
她总还有退路的。赌看看吧,她逃过一次,也不差多逃一次。人生就是一场豪赌,为了他…
她愿意再试试看。
一个人的雨夜,太寂寞了。
…
崇华和所有的女友分手、洗心⾰面的消息,短短一天內便轰动了整个校园。
这个花花公子居然做了这么大的改变,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学妹们发现学长居然含笑拒绝了自己的邀请,甚至有礼的保持距离,不噤都有些失落。
镑式各样的猜测和流书在校园內蔓延,人人都猜是因为崇华最喜的女孩订婚之故。
甚至那女孩还満怀不安的打电话向崇华询问,却惹来他一阵慡朗的笑。
“你离开我,我很伤心。”他坦承“但是我祝福你,因为那个人一辈子都会对你好,我替你⾼兴。”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找到了想要一辈子对她好的女人。”他的声音温柔似⽔、
“是谁?”女孩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做不到的事,到底是谁成功了?
“秘密。”他笑得开怀“一个美丽的秘密。”
这个回答,让爱慕他的女孩都为之叹息。
…
“你真的喜我?”
“岂只是喜,我爱你。”
每天,崇华都到然家报到,在餐桌上摊开所有的书和资料,埋首努力消化,一面在笔记型电脑上敲敲打打。
然比他更忙,常常忙到忘记吃饭,而他总会为她做些简单的食物,顺手帮她整理客厅,知道她喜喝金萱,更不忘细心的呈上一怀金⻩茶汤。
从没被人这样细心照料过,感动之余,然还有一丝丝惶恐。
“…为什么爱我?”捧著热腾腾的茶,眼睛也为之朦胧。
“说得出道理,还叫爱作吗?”崇华从背后环抱住她“好,那你说说,你爱不爱我?”
“…爱。”她微弱的吐出这个严重的字眼。
“那又是为了什么?请阐述之。”
她在崇华颊上轻轻一吻,代替了回答。
是的,她也说不出真正的理由。
但是爱他这一点,却比什么都还要明⽩。
…
周⽇的电铃声,总是分外扰人。
平⽇崇华还愿意忍耐,到了周末就不愿放过她了,总是要绵整夜,筋疲力尽后才愿意放她觉睡。
才阖眼睡去没多久,又让电铃声给吵醒。
然以棉被蒙头,想装作没听见,但是电铃声却一声比一声还急。见崇华睡的脸微皱,她疲倦的拍拍脸颊下,一下子找不到自己的⾐服,便套上了崇华的衬衬去开门。
门一开,巧思和她隔著铁门面面相觑。沉默了将近五秒钟,然的瞌睡虫瞬间跑得乾乾净净。
她该怎么对好友解释这种⾐衫不整的状况…
愣愣的开门让巧思进来,然有些心虚。
“…你现在穿男人的衬衫当睡⾐?”巧思直接排除有男人在她家的可能,哈哈大笑“你还真是的,刻意去买来穿喔…”
“谁呀?一大清早的…”崇华只套了牛仔,著眼睛从卧室走出来。
一见到他,巧思的眼珠子几乎要掉到地板上。“他…”
然的脸烧红起来“呃…是我的…我的…”
“你…”巧思张大嘴,打死她也不相信然会随便跟男人上,而且还是这样年轻漂亮的大男孩!
崇华轻松的笑了笑“嗨。”欣赏著巧思丽的外表,若是以前的他,一定会想一亲芳泽的…“我是然的男朋友。”
“那真巧,”巧思稍微镇静了些“我是然的女朋友。”
“然没跟我说!”崇华显得很愤慨“在外面女朋友要先跟我报备的。”
“我先认识她的欸,她有男朋友,没跟我报备就很说不过去了,还要先跟你报备?”
“喂!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然叫了起来。
唉,她一世的英名就这样毁了。她现在才猛然醒悟,为什么跟崇华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那种心花却又讨人喜的调调,还真像她的好朋友巧思。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哦,她的头开始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