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和孟雅苹的认识,成为⾼凌风生活里的另一章。他对孟雅苹没有要求,没有望渴,没有责任,也没有计划。但是,她却带给了他一份无拘无束的乐。他不费心去研究孟雅苹的感情,他也不费心去分析自己。雅苹仍然不属于他的世界,却在他最空虚无助的时候,点缀了他的生命。他就毫不客气的享受着这份点缀,享受着这意外的乐。
在郊外,在⽔边,在海滩,在山间…他们都携手同游过,雅苹从不多问,从不增加他心里的负担,这样,有好些⽇子,他们都很开心,很喜悦。
很快的,雅苹发现⾼凌风并不太欣赏她在伸展台前,卖弄⾝段,前前后后,展示她的服装和发型。因此,她在⾼凌风面前,绝口不谈她的工作。她经常穿件随便的衬衫和一条牛仔,跟他跳跃在郊外的光里。
这天,他们发现一个好大的蓄木池,里面泡着无数的耝木头。脫掉鞋袜,他们像两个孩子般在木头上跳来跳去,像孩子般在浮木上彼此追逐,彼此笑闹。笑够了,两人就“漫步”在浮木上,⾼凌风说:“你知道这些木材为什么要泡在⽔里?这是贮存木材的方法!如果放在空气里,木材都会裂开。这些都是上好的红桧,可以做家具!湾台是产红桧的地方,只是,做家具以前,还要经过⼲燥处理,木材⼲燥是一门大学问,直到现在,我们的木材⼲燥还不理想…”
“你怎么懂得这些?”雅苹惊奇的问。
“哈!你以为我大学在⼲什么事?只晓得追女孩子吗?我学了四年的森林呢!除了造林、育林之外,木材利用也是一门重要课程!”“你懂得那么多,那么,你的书一定没有⽩念了!”
“我虽然调⽪些,虽然喜爱课外活动,功课却并没有耽误,学?锏慕淌诙己芷髦匚夷兀∧阆耄谖艺庵旨彝ダ铮畲笱Ь拖裆莩奁罚畈缓茫趺聪蚶习纸淮俊?br>
雅苹有些新奇的看着他,一面把手伸给他,因为那浮动的圆木在脚下晃,她有些平衡不住⾝子。⾼凌风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继续在圆木上跳跃,⽔中,两人的倒影也在摇晃和跳动。“森林系毕业的人都做些什么?”雅苹问。
“去山上,当森林管护员!或者是去伐木,测量,育林…反正要上山,我的一个好朋友就在山上。”
“你为什么不上山?”“我?”⾼凌风瞪大了眼睛。“那些树听不懂我唱歌!我去⼲嘛?”“其实,”雅苹看了他一眼:“你如果上山,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才!”⾼凌风烦躁了起来。“你又知道了?”“是你说的,你的书没⽩念呀!”
“最好别谈这个!”⾼凌风的眉头皱紧了。
雅苹悄悄的看了看他,就跳上了岸,她的管了,弯着,她绞⼲了管,穿上鞋,笑着站直⾝子:“好!不谈那个!我饿了!我们去吃牛排!”
斑凌风一怔。“牛排?”他老实不客气的叫着:“姐小,我不是魏佑群,我请不起!”雅苹马上挽住他的手腕,堆了満脸的笑,急急的说:“我开玩笑呢!谁吃得下那些油腻东西!这样吧,咱们去圆环吃蚵仔煎,好不好?”
他们笑着,跑到圆环的摊子上,真的大吃起蚵仔煎,雅苹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一盘又叫一盘,吃到第三盘的时候,⾼凌风望着她,笑着警告:“你尽量吃吧!泻肚子我可不管!”
有些路人走过去,都回头望着孟雅苹,指指说说,窃窃私语。⾼凌风说:“大家都在看你,八成认出你是谁了!明天乐娱版可以登头条新闻,名模特儿孟雅苹在摊子上大吃蚵仔煎,那么,这个摊子也可以沾你的光,出出名了。”
“我现在不是名模特儿!”
“你是谁?”“孟雅苹,一个傻气的乡下姑娘!喂,老板,再给我一盘!”
“老天!”⾼凌风叫:“不许再吃了!你疯了!”
雅苹笑弯了:“我逗你呢!怎么还吃得下呢?不过,现在,我很想去吃爱⽟冰了!”“你成了蝗虫了吗?”雅苹笑不可抑?肟嗽不罚窃谝股镒咦牛诮值郞匣夯旱孽庾挪阶樱饺硕加谐┯魏蟮钠>耄灿行朔芎涂炖帧8吡璺缈醋琶涎牌荒潜灰狗绱瞪⒘说耐贩ⅲ潜惶羯购炝说牧臣眨约澳怯匙沤值疲磷殴饷⒌难劬Γ唤闹腥粲兴Q牌痪氲〉摹⒙愕纳炝艘桓隼裂檬址髯磐贩ⅲ鞠⒌乃担骸坝泻枚嗄旰枚嗄辏颐挥邢裾庖徽笳庋韫庋墓庋耍备吡璺缌成下庸桓錾钏嫉谋砬椤?br>
“奇怪,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想到过小蝉。”
雅苹怔了怔,笑容消失了。
“不是一整天,你现在又想到她了!”她低低一叹:“凌风,她就那么人,那么令你难以忘怀吗?”
“她曾经是我生命的全部!”⾼凌风哑声说。
“现在呢?”⾼凌风默默不语。于是,雅苹也不再问了。她轻轻的挽住了他,两人都沉默了,都若有所思而心不在焉了。街灯把他们的影子长长的投在地上,忽焉在前,忽焉在后。
“下星期六,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服装展示会。”半晌,雅苹说。“我知道,报上登了。”“你来吗?”雅苹希望的。
“对你喝采的人已经太多了。”⾼凌风淡然的说:“我想,并不在乎少掉我一个。”雅苹在內心里叹息了,但她脸上,却丝毫痕迹也没有露出来。⾼凌风,那洒脫不羁而略带野的男孩子,你决不能希望他对你的服装表演感趣兴!摔摔头,她努力摔掉那份期盼,也摔掉那份惆怅。星期六晚上,时装表演会和意料中一样的成功。雅苹获得了最多的掌声,魏佑群不住到后台来慰问她,鲜花堆満了化妆间。但是,雅苹始终惶惶然若有所失。表演会结束了,魏佑群到后台来对她说:“外面在下倾盆大雨,你在门口等着,我把汽车开到门口来接你,免得把⾐服弄脏了。”
她还穿着最后的一套表演服装,一件闪光的、银灰⾊的晚礼服,她懒得换下来,披上披肩,她跟着魏佑群走到大门口。提着⾐服的下摆,她望着那屋檐上像倒⽔般倾注下来的⽔帘,和那急骤的、迅速的雨滴。门口拥満了人和车,大雨中,连计程车都叫不到。魏佑群把她拉到雨⽔溅不到的地方,正叮嘱她等待,忽然间,一个人把夹克顶在头上,冒着雨,对她奔了过来。雅苹顿时心中一跳,眼睛都闪亮了。⾼凌风笑嘻嘻的从夹克下面望着她。
“我特地来接你!”他说,⾐服都了,他却満不在乎的。“快钻到我夹克底下来,反正离你家不远,咱们冒雨跑过去如何?”“好呀!”雅苹连考虑都没有,就提着⾐服冲进他的夹克底下。魏佑群在后面直着脖子喊:“雅苹!你的⾐服会弄脏!”
“我不在乎!”她喊着,已经跟着⾼凌风冲进了大雨里面。
在这种倾盆大雨下,穿着晚礼服冒雨狂奔,实在是带点儿狂疯和傻气。和⾼凌风在一起,你就无法避免狂疯和傻气,而且,她多么⾼兴的享受着这狂疯和傻气!那雨点狂骤的对他们面冲来,地上早已⽔流成河。一件夹克怎挡得了这样大的雨,只几分钟,他们两个都已浑⾝透,却嘻嘻哈哈的跑着。脚踩在⽔里,又溅起了更多的⽔。雅苹边笑边跑说:“我全⾝都透了。”“你以为我的⾐服是⼲的呀!”⾼凌风笑着嚷。
好不容易,冲进了雅苹的公寓,进了电梯,两人都像人鱼一样滴着⽔,彼此看着,不噤都相视大笑。
进了雅苹的卧室,她找出两条大⽑巾,丢给⾼凌风,⾼凌风不管自己,却拿⽑巾代雅苹擦着头发,于是,雅苹也代他擦,他们彼此擦拭着对方,仍然忍不住要笑,不知为什么这么好笑。⾼凌风就是这样,他一笑就不能停止。弄得别人也非跟着他笑不可。“你头发全了。啧啧,可惜这件好⾐服!”
“你…”雅苹笑不可抑。“你活像个落汤!”
“你…”⾼凌风也笑不可抑。“你像条美人鱼!”
“我帮你放⽔,你必须洗个热⽔澡!”
“你也需要!”两人笑着,笑着…忽然间,⾼凌风停止了笑,呆呆的注视着雅苹。雅苹也停住了笑,睁大了眼睛,她凝视着⾼凌风。
斑凌风手里的⽑巾,正勾在雅苹的脖子上。他深深的、紧张的看着她,然后,他把⽑巾往自己怀里拉,雅苹⾝不由主的扑向了他。骤然间,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凌风的嘴火热的落在她的上。他们滚倒在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几百年?几世纪?终于,风平雨止。窗玻璃上,只有雨珠滑过的痕迹。他们并躺在上,⾼凌风呆呆的瞪视着天花板,雅苹半带娇羞,満脸柔情的用手指抚弄着⾼凌风的耳垂。“很多年以前,”⾼凌风忽然说,声音幽幽的。“我曾经不敢和一个女孩亲热,因为…怕冒犯了她。”
雅苹的脸⾊僵住了,笑容从边隐去。
“我希望…”她低声的说。“那个女孩的名字,不叫做夏小蝉!”⾼凌风震动了一下,转过⾝子来,望着雅苹。雅苹只是深情的,痴痴的瞅着他。于是,他歉然的、一语不发的,把她紧紧的拥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