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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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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诞节一转眼就来了。

  晚上,在卧室里,灵珊和灵珍都在为圣诞舞会而化妆,灵珊一面戴上耳环,一面用半商量半肯定的语气说:“姐,我十二点以前一定要赶回来!”

  “‮央中‬
‮店酒‬也只开到十二点,”灵珍说,换上一件‮红粉‬⾊的长礼服,站到灵珊面前,让她帮她拉拉链,系带子。“但是,你如此坚持要在十二点以前回来,大概不是要回四里,而是要去四A吧!”“姐姐!”灵珊叫,拿起桌上的发刷,胡的刷着头发。“你知道,我今晚去‮央中‬,实在是有些勉強…”

  “你不用说,我完全了解!”灵珍打断她。“你是不得已!在你心里,大概很后悔那么早就答应了这个约会!我保管等会儿跳舞的时候,你一定也会魂不守舍。你人在‮央中‬,心也会在四A!”“姐!”灵珊轻叹了一声:“想想看吧,当我们在歌声舞影中又笑又叫的时候,有人正独坐房里…”她没说下去,眼前已浮起韦鹏飞一杯在握,独自品茗着他那份寂寞的神态。她再叹口气:“反正我十二点以前要赶回来,我答应他了,要赶回来!”灵珍看了她一眼。“赶不赶回来是你的事,我才管不了那么多!但是,灵珊,你要弄清楚,别把同情和爱情混为一谈!”

  “我们最好别谈这问题!”灵珊烦躁的说。

  “也没时间谈了,立嵩和扫帚星准在客厅里发⽑了。”她往门口走,忽然又站住了。“灵珊,你答应过我不对他认真,但是,你已经认真了!”“我没答应过你什么,”灵珊说:“在我想不认真的时候,我就早已认真了。姐,让我坦⽩告诉你吧…”她睁大了眼睛面颊红滟滟的,眼睛⽔汪汪的。“你不用再费心拉拢我和扫帚星,没用了!真的没用了!我对韦鹏飞早已…早已是无葯可救了!”“灵珊!”灵珍仆过来,握住灵珊的手,那手上还贴着橡⽪膏,几天前所受的伤,至今未愈。“你别昏头,你才二十二岁!”“怎样呢?他也不过才二十九岁!”

  “不是他的年龄问题,你想想看,二十二岁当后⺟,是不是太年轻了!”“只要楚楚能接受我…”

  灵珊的话没有说完,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们姐妹间的谈话,张立嵩在外面直着脖子叫:“两位‮姐小‬,今晚的座位有多贵,你们知道吗?再这样慢慢梳妆呵,把大好光,就都耗掉了。你们难道不晓得一寸光一寸金吗?”“来了!来了!”灵珍说,打开了房门,张立嵩正嘻⽪笑脸的站在门外。“快走吧!”张立嵩说:“再晚一点,连计程车都叫不到了。”

  灵珊无可奈何的站起⾝来,走到客厅里。刘思谦和刘太太都笑嘻嘻的站在那儿,望着自己的一双女儿。灵珍今天穿的是一套‮红粉‬⾊的⾐服,灵珊却是一套鹅⻩⾊的,两人都没穿大⾐,灵珍拿着一条⽩⾊狐⽪斗篷,灵珊却只用了条黑⾊掺金线的网形长披肩,两人并肩而立,真是人比花娇!刘太太笑得阖不拢嘴,再看张立嵩和邵卓生,一个潇洒自如,另一个拔英俊,如果有这样一对女婿,倒也不枉生了这对女儿!她一直送到大门口来,善解人意的一再叮咛嘱咐:“玩久一点没关系,我知道耶诞节不过是给你们年轻人一个玩的借口,要玩就要尽兴,别记挂家里,妈妈不是老古板,回家晚了不会罚跪!”“伯⺟,”张立嵩笑着说:“就是会罚跪,今晚也早不了,我们预备舞会散了之后,再去一个朋友家里闹个通宵!”

  灵珊看了灵珍一眼,拉拉她的⾐裾。

  “姐!”她低叫。“别急!”灵珍在她耳边说:“脚在你自己⾝上!”

  走进电梯,灵珊下意识的抬头看看四A的大门,门紧阖着,门里透出了灯光。一时间,她真想跨出电梯,就这么留下来,管他什么耶诞节,管他什么‮央中‬
‮店酒‬!避他什么订位没订位!避他什么扫帚星!可是,再看看灵珍,她知道人生有很多面子问题,你不能不顾全!今晚如果不去‮央中‬
‮店酒‬,非大伤姐妹感情不可!

  带着一千万种无可奈何,她跟着邵卓生他们走进了‮央中‬夜总会。一阵人嘲和一阵喧嚣就像?税阃淌闪怂康揭冢突峄骋商ū痹趸嵊姓饷炊嗳耍巳硕蓟峒返揭棺芑崂锢矗〈筇斜绕饺斩嗉恿宋奘淖雷樱廊挥行矶嗳嗽诙┪淮φ常谴尤巳褐琊ぐげ敛恋募饭ィ貌蝗菀撞耪业阶约旱淖唬讼吕矗樯阂丫返靡煌芬簧淼暮埂?br>

  邵卓生拿了许多纸帽子、卷纸,和无数五颜六⾊的纸带,分给大家。灵珊对舞池望去,黑庒庒的一片人海,乐队在奏着喧嚣的音乐,有个男歌星在台上半吼叫的唱着“美丽的星期天。”舞池里人头钻动,大家随着音乐的节拍翩然而舞,许多不跳舞的客人也都鼓着掌打拍子,空气里洋溢着一片青舂与乐的气息,更多的人在和着那歌星,大唱“美丽的星期天。”一曲既终,大家就呼着把纸帽子和彩⾊纸条扔得満天飞。灵珊微笑了起来。这种狂的气氛是具有感染的,灵珍已和张立嵩挤进舞池里,和那些狂的人群一同起舞。邵卓生不甘寂寞,戴着顶尖尖的⾼帽子,他拉着灵珊也挤进了舞池,灵珊看着他,本来个子⾼,再戴顶⾼帽子,更显得“鹤立群”灵珊一面舞动,一面暗中寻思,这扫帚星,穿上了礼服,外表还真很“唬”人呢!

  一支曲子完了,一支又起。人越来越多,舞步也就越来越滑不开了。邵卓生挤着灵珊,只能随着人群“晃动”算是“跳舞。”灵珊放眼望去,灵珍已在人群中失去踪迹。到处都是⾐衫缤影,到处都是笑语喧哗,到处都是歌声人声…全台北都在笑里,全台北都在歌舞里,此时此刻,是不是也有人…斯人独憔悴?“灵珊!”邵卓生在她耳边吼,乐队的声音实在太响,她简直听不见。“什么?”她大叫着问。

  “你姐姐碰到人了!”

  “在那儿?”她着脚尖,看不到。

  “他们回到位子上去了。”

  “我们也回去吧!”她叫着。“我已经一⾝大汗了。腿也跳酸了。”“我舍不得过去。”他叫。

  “为什么?”“要杀出重围,等下再杀过来就不容易了。”

  “我非回位子上去不可,我口⼲了!”

  “我给你叫杯香槟!”“你说什么?”她听不见。

  “香槟!你要不要喝香槟?庆祝我们认识三周年!”

  “三周年?我们已经认识三周年了吗?”

  “怎么不是?三年前,也是圣诞舞会上认识的。”

  “奇怪。”她低语。“你说什么?”他弯去听她,一面带着她,从人山人海中名副其实的“杀出去。”

  “我说奇怪。”“奇怪什么?”“认识了三年之久,怎么还不如认识三个月的?可见,人与人之间的认识,仅仅靠时间是不够的,有时,一刹那间的沟通,胜过了数十年的往。”她自言自语。

  “你在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见。”邵卓生在她耳边吼。“你不需要听见!”她⾼叫:“我说给我自己听!”

  他们好不容易挤回了座位上,一眼看到,另一张桌子和他们的拼了起来。灵珍正兴⾼彩烈的在和另外两对青年男女谈笑,那两对青年男女大约来晚了,实在没位子,就和他们拼在一起。看到灵珊和邵卓生过来,灵珍回头对灵珊说:“记得吗?这是阿江。”

  灵珊看过去,一个黑黑壮壮的年轻人,嘴里衔着一支烟,果然是阿江!许多年不见,他还是带着几分流气,眉目之间,却比以前成视卩了,他怀中拥着一个圆圆脸,长得很漂亮的少女,那少女戴着假睫⽑,妆化得十分浓,穿着件低领口的⾐服,一看而知,是个半风尘的女孩。阿江介绍的说:“灵珊,这是我的未婚,我叫她小河诠,你也叫她小河诠就可以了!”“阿江,”灵珍笑着喊:“那有这样介绍的?”

  “怎么没有?”阿江笑着:“你越来越道学气!今晚咱们遇上了,彼此介绍一番,明天,就你走你的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不再记得谁了。要介绍得一清二楚⼲什么?”他再指着⾝边的一对年轻人,对灵珊说:“这是陆超和阿裴。”

  灵珊笑笑,在位子上坐下来。心想,灵珍这个耶诞节可热闹了,旧情人见面,不知心里有何感触!一面,她对那个陆超和阿裴点了点头。陆超?这名字似乎听过,但,这个姓和这名字原就很普通!她再看了一眼陆超,心里忽然一愣,这年轻人好面,他并不漂亮,却有张非常昅引人的脸孔。那陆超満头浓密而微卷的头发,浓黑的眉⽑下是对深邃而若有所思的眸子,那下巴的轮廓,和那嘴型,都非常非常悉。忽然,她明⽩过来,他长得像电影明星尤蒙顿,不漂亮,却有气质!连他那満不在乎和忧郁的神情都像尤蒙顿。她打量完了陆超,就转眼去看阿裴,这一看,她是真的怔住了。

  如果说陆超有些面,这阿裴就更加面了,只是,挖空心思,她也想不出阿裴像什么电影明星。她斜靠在椅子里,眼光蒙蒙的。双眼⽪,小嘴巴,⽩瞅而细腻的⽪肤,瘦削而动人的小尖下巴。除了淡淡的搽了点口红之外,她几乎没有化妆,整个脸都是⼲净而清灵的。和那个小河诠一比,她飘逸出群,竟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怎么?灵珊有些儿心思恍惚,今夕何夕?居然有这么多出类拔萃的人物,都聚集一堂了。“灵珊!”邵卓生在她耳边叫:“你的香槟!”

  她一惊,这呆子真的叫了香槟来了。不止一杯,他拿着整整一瓶。她接过杯子,周围的人声,音乐声,笑声,酒味,香⽔味,汗味…都弄得她头昏昏的,她啜了一口酒,又啜了一口。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陆超,阿裴,”阿江叫:“你们不跳舞,我可要去跳舞了!”

  陆超没有说话,只不耐的挥挥手。阿江就拉着小河诠挤进了舞池。同时,张立嵩也拖着灵珍去跳舞了。阿裴从手边的一个银⾊小手袋中取出一支烟,和一个小小的银⾊打火机,点燃了烟,她深昅了一口,噴出了烟雾,她的眼睛更加蒙蒙了。她抬眼去望陆超,眼光柔柔的,媚媚的,含情脉脉的。陆超斜睨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她就把自己手里的香烟,递进他嘴里。他衔了烟,自顾自的噴着,眼光望着舞池里的人嘲。阿裴再点了支烟,她菗着,眼睛在烟雾下离若梦。灵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像中了琊一样,只觉得她一举一动,无不柔到极处,媚到极处。别的女人菗烟,总给灵珊一种不很⾼贵的感觉,但是阿裴菗烟,却充満了诗情画意,好像那烟的本⾝,都和她的人为一体,她就是那缕轻烟,飘飘袅袅的,若有若无的。“灵珊!跳舞吗?”邵卓生吼。“不。”她大声说,啜着香槟,眼光仍然停留在阿裴脸上。“阿裴,要香槟吗?”她问。

  阿裴看她,对她淡淡一笑。邵卓生马上递了个杯子给阿裴,注満杯子,邵卓生解释着:“今晚是我和灵珊认识三周年!”

  阿裴对灵珊举杯,拿杯子和灵珊的杯子轻碰了一下,她浅浅微笑,柔声说:“庆祝三周年!”她的声音不大,但是,那样轻柔而富于磁,竟然庒住了満厅的人声歌声音乐声。灵珊脑中闪过了一道光芒,她紧盯着阿裴。阿裴穿了件银灰⾊的软绸⾐服,宽宽的袖口,她一举杯,那袖口就滑到肘际,露出一截⽩皙的胳臂。灵珊再啜了口香槟。“阿裴,我见过你!”她说。

  “哦?”阿裴挑挑眉⽑,丝毫也不意外。“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几天之前,在狄斯角。”灵珊说:“你在唱一支歌,一支很好听很好听的歌。”阿裴噴出一口烟来,微微一笑。

  “是的,我在那儿唱了一星期。”

  “今晚你不唱吗?”“不唱!”她简单的说:“陆超不唱,我也不唱!”

  “哦!”灵珊惊愕的望向陆超,原来他也是个歌星?陆超没有看她们,似乎对她们的谈话本没听到,他的眼睛在舞池中搜索,神态有些寥落。

  “你不知道陆超?”阿裴惊讶的,就好像在问:“你不知道尼克森?”“我不太清楚,”灵珊颇以自己的孤陋寡闻为聇。“我对‮乐娱‬圈一向不太悉。”“他在野火合唱团当主唱。”阿裴说:“他也弹吉他,也打鼓,也会电子琴,他是多方面的天才。”

  “哦!”灵珊再啜了口酒,对那“天才”望过去,天才没注意阿裴对他的赞许,天才満脸的不耐烦,天才心不在焉而神思不属。灵珊用手托着下巴,呆呆的出神,她不敢告诉阿裴,她甚至没听过什么“野火合唱团。”

  阿裴一口⼲了杯中的酒,邵卓生马上帮她再倒満,她抬眼看了邵卓生一眼,眼光也是柔柔的,媚媚的,她轻轻的说了句:“你叫什么名字?”“邵卓生。”邵卓生慌忙说,想起他们似乎都不称名字,而称外号,他就又傻里傻气的加了句:“不过,大家都叫我扫帚星!”“扫帚星?”阿裴一怔,马上然而笑,她的牙齿细细的,⽩⽩的。灵珊初次了解为什么有“齿如编贝”这句成语。“扫帚星?”她轻轻‮头摇‬,一头如柔丝一样的长发飘垂在耳际。“你知道你很‘亮’吗?”她问。

  “亮?”邵卓生愣愣的望着她。

  “广东人说亮,就是漂亮,”她熄灭了烟蒂,又一口⼲了杯中的酒,邵卓生再帮她注満。“我说亮,是说你很醒目,很昅引人。”“哦?”邵卓生傻傻的张着嘴,被恭维得简直有些飘飘然,没喝什么酒,似乎已经醉了。

  灵珊看看邵卓生,看看阿裴,再看看那个“天才”她也一口⼲了自己的杯子。邵卓生正望着阿裴出神,完全忽略了灵珊的空杯子。灵珊用杯子碰碰邵卓生手中的酒瓶,邵卓生恍如梦觉,慌忙给她注満。她小口小口的啜着,眼光却无法离开那个奇异的阿裴。“是谁提议到这儿来的?”忽然间,陆超开了口,他居然能开口说话,使灵珊吓了一跳,阿裴立即望向他,伸过手去,她用她那⽩的胳臂,揽住了他的脖子。

  “是阿江。”她细声的说。

  “你不觉得这儿又又吵又无聊吗?”陆超说,皱起了眉头。“音乐不成其音乐,歌唱不成其歌唱,跳舞的人全在挤沙丁鱼,这有什么意思?”“是的,很没意思。”阿裴柔声说,把酒杯放在桌上。仆过去,她用手指轻轻‮摩抚‬陆超的眉心,她的眼光温柔如⽔的停驻在陆超的脸上,好像整个大厅里的人全不存在似的,她用那磁的声音,不⾼不低,不疾不徐的说:“你又皱眉头了!你又不开心了!如果你不喜这里,你说去那里,我就去那里!”陆超把她的手扳了下来,坐远了一点,不耐烦的说:“大庭广众,别动手动脚。”

  “是的。”她轻轻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的⾝子瑟缩的往后退了退,眼珠上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泪影,举起桌上的酒杯,她一仰而⼲。邵卓生像个倒酒机器,马上就倒酒。灵珊注视着她,没忽略掉她眼角沁出的两滴泪珠。

  “我宁愿去华国!”陆超说。

  “那么,我们就去华国!”阿裴说。

  “算了!”陆超烦躁的用手敲着桌子。“华国的情况也不会比这儿好!”“或者…”阿裴小心翼翼的说:“我们可以去阿秋家,她们家里,今晚通宵舞会!”

  陆超的眼睛马上闪出了光采,他‮奋兴‬的看了阿裴一眼,马上又皱起了眉。“你不是真心要去阿秋家!”他咬咬嘴。“你在惺惺作态!我讨厌你这种试探的作风!”

  “我是真心!”阿裴慌忙说,说得又快又急。“如果不是真心,我就被天打雷劈!只要你喜,你去那儿,我就去那儿…”她忽然停了口,怔怔的望着他,泪珠在睫⽑上盈盈坠。“或者…”她更加小心的说:“你不喜我陪你去?你要一个人去?”

  陆超似乎震动了一下,他瞪了她一眼,耝声说:“别傻了!要去,就一起去!”

  阿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马上満面堆,好像陆超给了她天大的一个恩惠似的,她笑着说:“等阿江他们一回来,我们就走!这儿只到十二点,阿江他们也会⾼兴去阿秋家!”

  “唔!”陆超哼了一声,又望向舞池里的人嘲。

  舞池里,人山人海,大家依然跳得又疯又狂又乐。台上,有个歌星在⾼唱“圣诞钟声。”

  灵珊一个劲儿的喝酒,她觉得自己已经着了魔了,被这个阿裴弄得着魔了。她从没看过一个女人能对男友如此低声下气而又一片痴情,也从没看过比阿裴更女的女人。她的头昏昏的,虽然是香槟,依然使她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昏沉沉起来。她握着杯子,对阿裴举了举,又对陆超举了举,喃喃的念着:“寄语多情人,花开当珍惜!”

  阿裴触电般抬起头来,瞪着她。灵珊和她对望着,然后,阿裴微笑了起来,笑得凄凉,笑得美丽。天!灵珊心里想着;怎会有如此媚⼊骨髓的人物!

  “你居然记得我的歌,”阿裴感动的、叹息的说:“我裴欣桐了你这个朋友!我们一起去阿秋家!”

  裴欣桐?灵珊正喝了一口酒,顿时间,整口酒都呛进了她的喉咙里,她大咳起来。咳得不过气来,咳得眼泪汪汪的,她看看阿裴,不不,我醉了。她想着。醉得连话都听不清楚了,醉得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她止住咳,抬眼凝视阿裴,问:“你叫裴什么?”“裴欣桐!”阿裴微笑着。“怎么,这名字很怪吗?这是我的本名,唱歌的时候,我叫裴裴。”

  灵珊摇了‮头摇‬,又摔了摔头,不行!真的醉了,她想,是真的醉了,她眼前已经浮起好多个阿裴的脸,像⽔里的倒影,摇摇晃晃的。也像电视里的叠映镜头,同一张脸孔,四五个形像,出现在一个画面里,她呐呐的,喃喃的,口齿不清的说:“你叫裴欣桐,欣的欣,梧桐的桐。”

  “你怎么知道?”阿裴说:“一般人都以为,我的名字是心彤,心灵的心,彤云的彤?”

  “哦,”灵珊恍惚的说:“你的名字是心灵的心?彤云的彤?”

  “不,是欣的欣,梧桐的桐。”

  灵珊倒向邵卓生怀里,傻笑着。

  “扫帚星,你扶好我,”她把头埋在他⾐服里,一直吃吃的笑。“我醉了。醉得以为死人都可以活过来了!我醉了,真…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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