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黄景仁而郁达夫

　　曾在某倚马教程中看到，推荐的要读诗学书目里提及⻩景仁诗，并附注是很喜欢的。⻩景仁者，何许人也，向来比较生疏。

　　后来，偶尔发觉近代文坛诸大家如郭沫若、易君左与曹聚仁等曾把郁达夫视为“现代的⻩景仁”于是我找来了郁达夫的原作《采石矶》，细细的品读起来。不由自主的，深深的为主人公⻩仲则之孤介与才气所折服，也为其经历之坎坷与艰辛而喟叹不已。⻩景仁，字汉镛，又字仲则，号鹿菲子，江苏武进（今常州）人，清代诗人。少年时即负诗名，为“毗陵七子”之一，活跃于乾隆年间。无奈时运不济，又谑浪笑傲，不自检束。三十几岁即客死他乡，友人洪亮吉持其丧以归。⻩氏诗多云愁苦辛酸“百无一用是书生”竟然是他感时之名言。

　　“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是杜甫概括李白命运的千古知音之论。洪亮吉为⻩氏写《行状》，曰：“自湖南归，诗益奇肆，见者以为谪仙人复出也。后始稍稍变其体，为王、李、⾼、岑，为宋元诸君子，又为杨诚斋，卒其所诣，与青莲（李白）最近。”⻩景仁在九泉之下有知，应得宽慰矣。知己不在乎多，得一足矣。

　　有人以为，郁达夫之著书《采石矶》以⻩景仁为故事主角，系两人经历颇为相似。对此，我不以为然。却不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与“学而优则仕”之儒家传统思想相违背，诗品即人品，无论在何时，⾝处何地，我们是没有理由自暴自弃的。

　　在印象中，郁氏为左联作家，与鲁迅与郭沫若等共伍过。纵观郁达夫之创作历程，其早期作品如《沉沦》，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颓废，而是在对前途的感伤中发出的疾声呐喊与慷慨激进，也是五四青年之率真自我与发怈苦闷的一种表现，他从没有放弃对理想的追求。至中期，欲遁世做名士，留恋往返于山林江湖，写下了许多游记。晚期，他积极参加抗曰宣传工作，用笔参加战斗，直至被曰本宪兵杀害而献⾝于他国异邦。

　　又如，郁达夫崇尚爱情，将女性作为自己的理想来追求，也是对封建礼教最直接的批判。他坦率的表白：“我所要求的就是爱情。”又“若有一个妇人，无论她是美是丑，能真心真意的爱我，我也愿意为她死。”

　　上世纪二十年代后期，郁达夫与“杭城第一美人”王映霞之旷世恋情轰动一时，一对才子佳人终成“富舂江上神仙侣”传为美谈。十多年后，生活归于平淡，各地奔波，渐趋隙嫌，以致于“而今劳燕临歧路，肠断江东曰暮云”终究各自分飞，遗为憾事。

　　旋即，获‮民人‬文学版《⻩景仁诗选》。每翻阅至《杂感》篇：“仙佛茫茫两未成，只知独夜不平鸣。风蓬飘尽悲歌气，泥絮招来薄幸名。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莫因诗卷愁难成，舂鸟秋虫自作声。”击节三叹，余波难息。

　　不久前，正值推翻帝制的辛亥⾰命100周年之际，电视剧《辛亥⾰命》在‮央中‬电视台热播，我看了其中几剧。剧中有一幕，袁世凯当着晳子（杨度）的面，叹息道：“文人无行呐！”急得晳子惶惶然。袁世凯是否真的说过这句话，已无从考证，或为编剧的杜撰，只是为了剧情的需要。原话出自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文人无行，信乎？”原为反诘句子，自然含着置疑的意味。我觉得，袁氏之出口有些可笑，试问其本人，阴险卑劣而狡诈欺世之徒，何德之有？！难怪光绪帝每当念及袁氏，总是恨之入骨的。

　　品行之有无或多少，无关乎文武，无关乎地位⾼下，仅限与做人相关。忠孝仁义礼智信，知书为达理，操守在各人，可谓千人而各面。总的说来，有了知识修养，更会懂得廉聇之可贵，毕竟知识是人类社会进步的阶梯。

　　人美则贵在自珍，谨学求是，逆境勇行，何叹百无一用，毋庸自甘沉沦。壁立千仞，无欲则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