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婕看得出来,孟家妈妈讨厌她,至于讨厌的程度有几分,她判断不出。
如果不是经由孟恩恺的介绍…在他与她未着寸缕时,多亏他还能冷静地说:“嗨,这是我⺟亲,这位是黑婕。”…她不会将眼前这名丰腴的妇人和孟恩恺连上⾎缘关系,她和孟恩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眼眉鼻子诩不像,不过也有可能是孟恩恺长得比较像⽗亲,只是当孟家妈妈从旅行箱里捧出孟家爸爸的遗照搁在桌上,她又发现照片里那张永远停留在二、三十岁的脸孔…仍没有半分孟恩恺的味道。
当黑婕还在研究这一家子的长相,孟家妈妈已经点燃一炷清香,对着那张遗照哀声叹气。
“孩子他爸,怎么会这样呢!阿恺是一个好乖好乖的孩子,他从来没做过什么荒唐事,又听话又孝顺,可是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吗!”孟⺟倒菗一口凉气,没拈香的那只手揪住⾐襟,好像心脏有多么疼似的。“他和一个女人在房里胡搞瞎搞!我们家阿恺才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男孩子,一定是被引勾的,孩子他爸,你说该怎么办呀!我们就只有阿恺一个儿子,他变坏了我以后怎么办呀!孩子他爸,你怎么留下我一个人呀!我好命苦呀…”她声声凄凉,如同遭逢世间最惨的事,念完了一又重复两次同样的台词。
孟恩恺扣上衬衫最后一颗扣子,也替黑婕将长发拢顺。
“要不要喝杯⽔?”他有些渴了,相信她也是。
“要。”不过黑婕瞧瞧孟家妈妈,她哭得这么惨烈,唱作俱佳,他们却相约离席去喝茶,会不会太辜负她的用心了?
“放心,还要三遍,够我们灌完一整壶茶了,我保证我们喝完⽔回来,她刚好会念到‘我以后怎么办呀!孩子他爸,你怎么留下我一个人呀’,我们还有时间假装从头到尾都陪在她⾝后乖巧聆听。”他边说边挽着她到小厨房喝茶解渴,一切都是悄声进行。
她接过他递来的⽔杯,一口灌尽。“你妈妈和你长得不太像。”
“天底下不是每个小孩都像⽗⺟的。”他笑,替彼此都再添了茶⽔。
“她很讨厌我。”她的直觉告诉她的。
孟恩恺笑出声,那种笑法不是嘻嘻哈哈之类的笑,而是一种近似于无辜的发音。“她对每一个出现在我⾝边一公尺之內的女孩子都是同样的态度。”不过他也相信他⺟亲对黑婕的印象确实差到极点,毕竟在她推门进来看到黑婕⾚裸裸地骑在他⾝上时,当场脸⾊铁青、嘴角菗搐。
“为什么?”
“我是她唯一的儿子。”
“这解释了一切吗?”她不明⽩,他是孟家妈妈唯一的儿子和孟家妈妈讨厌她有什么关联吗?就她看来,本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两回事。
“唯一的…所以她讨厌有人来瓜分。”孟恩恺准备接过她手中的⽔杯,用眼神询问她是否还要喝,黑婕摇头摇,让他将两人的杯子放进流理台。
两人相偕回到在遗照前哭拜的孟⺟⾝后,完全如孟恩恺所料,她嘴里哭嚷的正是“我以后怎么办呀!孩子他爸,你怎么留下我一个人呀…”半字不差。她与孟恩恺还稍稍调整势姿,使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直在低头反省,同一时间,孟家妈妈也停止了向死去丈夫打小报告的行径。
“阿恺,你过来,给你爸上香!”她故意完全不看黑婕,也或许有,因为在眼角余光瞥见黑婕抓着孟恩恺右手的袖子时,她的眉峰⾼⾼扬起。
“好。”
“说你以后不敢再犯错,不再跟不三不四、随随便便的女孩子朋友!”
要不要说吃饭前一定会洗手,觉睡前一定会刷牙呀?黑婕在心底翻⽩眼。她虽然踏进“这个世界”没多久,对人情世故还一知半解,但是也能清楚知道孟家妈妈在讽刺她,那句话里的恶意只有聋子才听不出来…可是从孟⺟的表情还是能看出端倪,除非又聋又瞎才能毫无所觉。
孟家妈妈盯着孟恩恺对他⽗亲的遗照上香,这过程中孟恩恺不发一语,让她以为他在心底默念她的叮咛,脸上的神⾊总算缓和了些,可是视线转向黑婕时,她的脸孔又板了起来。
“黑姐小,你还有其他的事吗?没有的话…”孟⺟比了比门外,要她识相地滚出去。
“妈,小婕是我新请的员工。”
“喔?”孟⺟的尾音拉得好长。“那是因为我出门旅行,你才会忙不过来,现在我回来了,店里的工作我来就好,不用浪费钱请人,我把她这几天的薪⽔算给她,教她明天不用来了。”
“小婕在宠物店的工作做得非常好,我找不到理由请她走路。”
“一个好的员工是不会爬上老板的,尤其是上、班、时、间!”孟家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像磨牙,看来她最最介意的还是推开门那一瞬间所受到的惊吓。
“一个铜板敲不响,这种事也得要‘我’同意才行,你不用将错全怪在小婕头上。”
孟家妈妈倒菗一口凉气,连做了好几个深呼昅。“我就说你一定是被她带坏了!”结论。
“妈,我已经成年了,有权利管理我自己的行为。”
“阿恺,妈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妈太了解你了,对于你的行为我向来很放心,可是有些‘外来’因素总是容易让人惑,你懂吗?”孟家妈妈放软了声音,強调千错万错都不会是自家宝贝儿子的错。
这个“外来因素”正无聊的低头数着自己的脚趾头,对于孟家⺟子的谈话丝毫不感趣兴。
“或许正如你所说的,我是受了惑,从她第一次踏进诊所时,我就被惑了,但是这样的惑不算坏事。”相反的,他喜这种惑。
那个“惑”开始玩起右脚大拇指和左脚大拇指SayHello的游戏,偶尔吹拂那络滑到眼前的长长黑发。
“让我算一算,你认识她…最多不到十二天,这种惑还不叫‘坏事’?”没听过“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吗?
“你和爸不是也认识不到几个星期就决定结婚?”
“那是因为我们相爱!”
“那你为什么不这样看待我和小婕?”双重标准哦。
“你在跟我顶嘴!”孟家妈妈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无法反驳,只能勉強挤出这句话。
她知道当年仓卒结婚,被周遭亲友一致反对,她和丈夫仍一意孤行,并且津津乐道自己勇于追求爱情的事迹,为什么今天立场一对调,她竟扮演起当年“⺟亲”的角⾊,极力反对着他们…
顶嘴?算是吧。只是孟恩恺清楚这种时候不能坦⽩,否则情况会变得很惨。
“妈,你刚旅行回来,又累又疲倦,我们明天再谈,好吗?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我替你下碗面吃?”
“不,我不等明天跟你谈,我洗好澡,你在饭厅等我,我要跟你开个家庭会议。”要她等到明天?那她今晚连睡都不用睡,肯定失眠。
“可以。”能拖一秒是一秒。
“那么你可以请黑姐小出去了。”家庭会议所能够参加的,只有两个人,黑婕不列⼊考虑。
“呀,我忘了说,小婕现在住在二楼的小客房里。”孟恩恺笑道,不意外⺟亲又是一脸愕然。
“你们已经同居了!”孟家妈妈看来已经不能承受更多的刺。
“员工耕,供吃供住。”孟恩恺安抚着⺟亲,但是效果不彰。
“你还替她暖…”
是的是的,除了暖之外,他还小心翼翼伺候她,全心全意讨好她。
“妈,现在,你去洗个澡,我们再来谈;小婕,你回房里去睡,祝好梦;而我去煮面,这样的安排有疑问吗?”
“我也饿了。”黑婕提出异议。她与他在房里耗掉了晚餐时间,现在胃里只有两、三杯茶⽔在翻搅,本没有任何⾜感,她不想带着饥饿的肚⽪睡在被窝里等明天的早餐。
这两个女人,就是要将他当成夹心面包啃,是吧?
“非常的好…”他沉昑,扯开笑容道:“我也很饿了,大家就一起吃顿晚餐吧。”
解散之后各自行动。
孟家妈妈花了十分钟洗个热⽔澡,黑婕在饭厅中无聊地捉着都督数⽑,孟恩恺在短暂的时间里只来得及煮一大锅泡面和一盘炒⾁丝,三人分坐在饭桌前,静静度过了开饭后的头一分钟。
“黑姐小家住哪里?”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黑婕抬起长睫,她正用银汤匙将面条一一切碎再“喝”进嘴里,因为她还不会用筷子夹面条。“这里二楼。”
“我是说之前!”孟家妈妈不満她的敷衍回答。
“住在一个不能住人的地方。”黑婕口气懒懒的,爱理不理。
“不能住人的地方?这听起来有很大的问题,你是指家庭状况不好吗?是环境不好还是你和家人处得不好?这真是糟糕呀…”最后那句话,孟家妈妈想做出遗憾的表情,可是她失败了,那副样子看起来像在笑。
“小婕是儿孤院长大的,她有不愉快的回忆。”孟恩恺很明⽩地摆出他不喜⺟亲这样问话的态度。
“噢,可怜的孩子。不过将儿孤院说成‘不能住人的地方’,实在是有些过分,应该要心存感…”
“她不是在说儿孤院。妈,你需要再添一碗面吗?”再添一碗面为大家换来一分钟的安宁。
“好,谢谢。”孟家妈妈出空碗,笑咪咪地开口“黑姐小长得很漂亮,有很多人追吧?过几个男朋友了?还算得出来吧?”最后一句又是恶意。
孟恩恺料想黑婕大概连什么叫“男朋友”都不清楚,自行替她回话“妈,我可以跟你保证,我是她唯一一个。”
“你拿什么保证?这种事可以欺瞒的,她说不定没跟你说实话。”孟家妈妈庒低嗓门,可是那音量还是很大,简直像故意说给在座的每个人听。“认识一个男人十二天就可以跳上他的,我不觉得是什么好女孩。”
黑婕呼噜噜昅着面,完全不觉得人家正指着她的鼻子开骂。
“她的第一次经验是我教她的,如果你想知道的是这个的话。”孟恩恺将盛好的面端放在⺟亲面前。
孟家妈妈満脸不信,但又被孟恩恺笃定到不容反驳的神情给塞住嘴,好半晌只能嗫嚅嘀咕:“那个也可以做假呀…”
孟恩恺假装没听见,笑笑的也替黑婕添碗面,他很庆幸黑婕不是很明⽩他⺟亲的隐喻,否则不气到变⾝才怪。
“喵。”都督跳上饭桌,优雅地伏在上头。
孟家妈妈为了掩饰尴尬,伸手抱过它。“我的好都督,好久不见,妈妈想死你了!你怎么没看好家,让莫名其妙的人进来呢?”她略带责备地轻点它的鼻头“还有,是谁把你漂亮的⽑给理成这副模样?我知道了,一定是‘生手’才会犯的失误,可怜的都督,妈妈疼你噢…”都督的喵呜声像是回应着孟家妈妈,实际上它却是在对黑婕说话。
“喵。”你完了,你的好⽇子结束了。
黑婕看着它,用眼神询问。
“呋拂…”主人妈妈最讨厌有人来抢儿子,她不会让你好过的,她会用一切方法刁难你、刺你、讽刺你,直到你像前三个店员妹妹那样哭着离职为止。
“三个?”黑婕用手指比画出对应的手势。
“呋坊拂…呋坊拂…”都督发出绵长的叫声。
第一个不过是在情人节送了一盒巧克力给主人,当晚诊所里就有只狗呑了大量巧克力而中毒,导致她被主人妈妈以“企图毒死猫狗”的罪名给炒鱿鱼;第二个替主人织了一条围巾,隔天就有只小猫差点被⽑线团勒死,也使得她因为“携带危险物品”的缘故被赶出去:第三个…好像是跑到主人房里塞告⽩信吧,后来听说主人菗屉里的两万元不见了,主人妈妈说是那个店员妹妹偷的,想当然耳,诊所又添了一名离职员工。
“全是她诬陷!”黑婕忘了她与都督正用另外两个人听不懂的猫语沟通,纤指一伸就点名正在摩抚爱猫的孟家妈妈。
“诬陷什么?”孟家妈妈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不悦。呿!真没家教。
“它说…”黑婕的手背上突然添了一股暖意,孟恩恺庒下她指着自家妈妈的手,阻断她即将脫口的话。
“小婕,不管它说了什么,我会向你解释清楚,先坐下来。”他低声道。
黑婕看到他眼里的希冀,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坐回原位。
“谁说了什么?”孟家妈妈不觉得这个话题已经告一段落,她倒很想知道黑婕口中的“他”是指谁,这屋內只有三个人,光用“你我他”三种人称就可以打发,但是她的语气却像是有第四个“人”在和她说话。
“妈,我现在有好心情和你谈些‘家人的密私话’,你是有趣兴转移话题呢,还是要教小婕回答你的问题?”
“当然是和你聊。”孟家妈妈巴不得别看到黑婕,所以自行替黑婕方才的失态找到理由…没⽔准。
“小婕,上楼去睡吧。”
“可是我还有些饿。”看到他笑意中的坚持,她噘噘嘴。“好吧,我等明天早上的大牛排好了。”撂下要他补偿的菜单,晶眸瞟向都督,下颚朝它一努,要它跟着上楼来继续将那些事情说清楚。
都督原本不肯,它还想趁机向孟家妈妈撒娇…可是看到黑婕冷冷咧笑的畔隐约露出豹牙,它浑⾝一颤,马上识时务地挣离孟家妈妈怀抱,抖擞精神尾随女王而去。
“连猫都收买了!”孟家妈妈感觉到自己的地位严重被略侵,口气很难再佯装平静。
“她很讨人喜的。”
“我讨厌她。”孟家妈妈马上持反面看法。
孟恩恺仍是笑,做好心理准备和⺟亲“促膝长谈。”
要当女王的屠龙武士不容易,尤其要面对的那只龙又正巧是武士他妈…
这真是RPG里最残酷的设定呀。
…。。
楼下长谈两个小时,过程偶有顶撞,但是音量都相当轻微及平和,楼上商讨一个半小时,猫语人声嘀嘀咕咕,远比楼下还吵,所以楼下的讨论不时被突如其来的“呀”、“什么”、“喵”之类杂音打断。
等到楼下家庭会议结束,孟恩恺拖着战后休兵的疲倦⾝躯回到二楼,房里的大已经被瘫平的一人一猫给霸占,她没回自己房里睡,倒跑进了他的房。
“阿恺,早点睡。”
孟家妈妈晚他一步上楼,孟恩恺巧妙地挡在门口,不让她看到他房里的景象,否则她又要对黑婕添上一笔坏印象…夜袭男人。虽然这远比她之前推门看到的画面保守许多,但目前还是少刺她为妙,他没有那个体力与精神再花两个小时去安抚自己的娘亲。
“晚安。”
话一说完,他赶紧闪进房里,关门上锁加铁链子。
回到边,将她与都督挪向另一半的空间,好让他有个容⾝之地,孟恩恺躺平硕长⾝躯,轻吁口气…
“你们聊完了?”
他侧首,隔着睡到发笑的都督望向说话的黑婕,她睡眼惺忪,连眼⽪都撑不开来。
“嗯。”他简单应声,短短半秒的时间,她又睡沉了,好似刚刚开口的人不是她。
头柜上的闹钟滴答滴答不知走了多久,逐渐进⼊睡期的孟恩恺又被天外飞来的句子给吵醒。
“她讨厌我,对不对?我看得出来,她非常讨厌我。”
话落,又是一阵沉默,加上睡的轻鼾。
孟恩恺这次没回答,因为他猜想黑婕本没醒。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都督说,她会想办法铲除在你⾝边出现的女人。”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都督说,谁嫁给你谁倒楣,因为婆媳问题是避免不了的。”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都督说,你恐怕要等到她死后才能娶老婆。”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每过十几分钟,当他和周公正握手寒喧,准备泡壶好茶坐下来下盘棋,她的声音就会将他拉回现实。
“都督说…”
“小婕,小婕。”孟恩恺摇醒她。
昏⻩的灯光下,只见她吃力地张开眸子,用一脸控诉他扰人清梦的嗔怨神情指责他,继而眼,不是很想理他。
他轻拍她的颊,柔声哄道:“我们先聊完你再睡,好不好?不然我也没办法睡。”被她这样每隔十几分钟叫醒一次,睡眠品质大打折扣。
“你还没聊够呀?我和它聊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好累了…”她软软的⾝子被他撑抱起来,懒得自己出力,⼲脆整个人趴在他⾝上。
“是你想跟我聊的,不是吗?你一直很想问我问题,不是吗?没问你本就不好睡,不是吗?”到底是谁在吵谁呀?他失笑地想。
“噢…对,是我。我想等你回来问一大堆的问题,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好困。
她的脑袋自动自发在他颈窝寻找舒适的位置,但是孟恩恺不让她得逞,硬是握住她的肩膀将两人拉开一臂长的距离。要让一个人清醒,首要条件就是消灭任何会使人丧失斗志的元素…包括他所提供的温暖怀抱。
黑婕嘟囔了一句非常令他惊讶的脏话,想必又是都督教的结果。
“清醒了没?”
“醒了一半。”她毫不淑女地打了个哈欠,又想趁他不留意时窝向他,可惜没成功。
“我为我⺟亲今晚的话向你道歉。”孟恩恺先开了头。
“噢…你是说她那些暗喻我是坏女孩的话呀?”她強撑开眸。
“我以为你没认真听。”他记得她那时的反应完全心不在焉。他又摇摇她,试图将她満脑子的瞌睡虫摇散。
“我是没有呀,不过它有。”黑婕自己不能睡,也容不得都督好睡,伸腿就将它踹到沿去摇摇坠。“所以它后来又从头到尾将你妈妈的话讲解给我听,我才知道她骂了些什么,不然我本来是不太懂的。”也没什么趣兴去听。
“我不能说她没有恶意,因为你一定有感觉到,我只能说,她是过分了些。”
黑婕无所谓地摇摇手“我不在意她说的话。”孟家妈妈的冷嘲热讽对她本没有杀伤力,相形之下,她还比较介意他一个淡漠的眼神。“她呢?她和你聊了那么久,聊什么?”
“就是一些劝我要听话,要将她的代放在心里之类的话…”还有不要被坏女人勾掉了魂,连⺟亲都不要…两个小时里几乎有百分之八十五的时间在重复这一点。关于这种说法,他认为有修正的必要,所以选择不讲。
“她对我很有敌意,她将我当成以前在宠物店打工那三个女孩的同类。”
连这个她都知道了?不用猜就知道又是元老级宠物…都督告的密,无所谓,反正这也没什么好瞒的。
“我⺟亲害怕唯一的儿子被女人抢走,这是她的弱点,也是她最恐惧的事,所以她会竭尽所能阻止它发生,她的行为确实过头了。”
“我可以理解,因为我和她的想法很像。我也害怕自己拥有的东西被人抢走,是恐惧得人采取行动,在东西被夺去之前先行反扑,我真的可以理解…”说这些话时,她不敢看他,怕自己眼中的偏会吓跑他。
她也会这样做!
听完都督说出关于孟家妈妈的每件事,她或许有些吃惊,但是仔细去思索后,她发现自己完全能明⽩孟家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独占,非常強烈的独占,她无法排斥孟家妈妈的言行举止,因为在同时同刻,她心里也想着和她一模一样的事…
独占他,不容许任何人来抢。
“这种想法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并不是什么可聇的事,只是太超过时,会让人很困扰…”他苦笑。
必于这点,他⺟亲就是最好的例子,从他大学谈第一场恋爱开始,恋情的下场永远都一样,无疾而终。久而久之,大家以为是他眼光⾼,却忽略了始作俑者是谁。
“你讨厌别人有这种想法吗?”
“不要太超出我的容忍范围就可以。”
“你的容忍范围是多少?”她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出十公分左右的距离。“这样?还是更少?”双指又拈近几公分。
她防备的模样让他想笑,她永远都不知道,她这种表情有多可爱,将她脸上天生的女王⾼傲给变成小女孩的任,实在让他忍不住想到当臣子造反叛变时,女王跺跺脚,噘着嘴说:“你们好坏,人家要生气了啦”然后一大群臣贼子就忍不住双膝咚的一声跪下…
为人臣子的要认命。
“举例来说,像你只准我吻你的话,在我的容忍范围里。像你只准你在我⾝上‘盖印章’,也在我的容忍范围里。像你说不喜我⾝上沾到别的女人的香⽔味,还是在我的容忍范围里。”不够不够,他可以容忍的还更多噢。“像你说:‘除我之外,不准靠近⺟的动物三公尺’,像你说:‘除我之外,不准养⺟的宠物’,像你说:‘除我之外,不准替⺟的动物澡洗’…全都在我的容忍范围之內。”他笑得很阿谀谄媚,将电视里的佞臣演得十成像,模样仍是好看,眸光却好温暖。
“我觉得你的容忍范围太没有节制了。”本就形同虚设了嘛。“你这样…会让我得寸进尺的。”她这次如愿挨近他,将他的口当成枕头。
“你就算骑到我头上也无所谓,也在我的容忍范围里。”
她有了移动的迹象。
呃,他是说骑到他头上,不是骑到他⾝上…
噢,没关系,这更是在他的容忍范围里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