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台北,三月,天气开始热了起来。
虽然是中午时间“新新杂志社”为了节省电费,还是连电风扇都没开。七、八名员工挤在一起,空气闷得让人有些浮躁。
“便当,便当。”一个绑着马尾的女孩子用⾝体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手中拎了两大袋的便当。
“来了、来了。阿美的排骨、小花的腿…”她的动作俐落迅速,一边念着人名,一边发着便当。
“谢了。”阿美打开便当盒,开始吃起来。筷子才伸进去,菜里头就翻出一个黑影,她还没看清楚,黑影就飞了出来。
“啊!”她惊声尖叫,从位子上跳起。
“蟑螂!”有人看清楚那黑⾊飞行物是蟑螂,吓得花容失⾊。“蟑螂”那两个字一出来,办公室里马上引发大騒,一时之间,所有的人全都飞狗跳,尖叫声音不断。
“在哪里?”绑马尾的女孩子,马上放下手边的便当,随手卷起报纸。
一团人哄哄闹闹。“做什么?”社长正好从厕所出来,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开口,声音一沉,威严十⾜,不过没人理他。
“安静。”社长挥挥手,往人群中走去,没想到那只蟑螂竟然飞到他的肩上,他浑然不觉。
绑马尾的女孩双眼紧盯那只蟑螂,看到蟑螂在定点降落,她马上大声一喝。“不要动!”
那一声气势惊人,像是打了记响雷一样,连他们社长都愣在那里。
机不可失!绑马尾的女生眼睛一亮,狠狠一敲“啪”地一声,那只蟑螂应声摔下。“Yes!”她呼,一脚举⾼打算踩下去。
“你很行嘛!”绑马尾的女生一听这声音,感觉一道风刮过耳边,整个人⽑了起来,抬起的脚轻轻放下。糟了,她太专注于蟑螂的动线,没有意识到刚刚她打上的,竟然是社长的“龙体。”
社长转过头来,一脸铁青,两道浓眉像⽑⽑虫似地挑着。
她端起笑脸。“社长,我可以解释的。蟑螂,蟑螂,都是这只蟑螂。”她手比着地上那只蟑螂。“您看这只蟑螂,真是没有伦理道德,不懂生存法则。现在才三月,它就跑了出来,真是嚣张至极。我们当然得给它死,以维护办公室的安宁及秩序。社长您说对不对?”
社长嘴角菗搐。“你知道蟑螂和你之间有什么相同点吗?”
“嘿嘿嘿。”她陪笑。“不知道。”
社长的脚抬⾼,她的目光跟着转动,见他狠狠地踩了下去,脚跟转了又转,蟑螂肠穿肚烂,化作一摊脓腥。
哇,他们社长手段真是凶残!连她都看不下去了,她皱紧了眉头。
社长笑了一笑。“你们的共通点,那就是…都、得、死!”他对蟑螂踏了又踏。
她浑⾝一悚,勉強咧了笑。“社长您知道为什么这个工作钱少、事多、离家远,但我还是做得很开心?那是因为有社长这样一个英明、睿智又有幽默感的老板当家啊!”“喔。”社长⽪笑⾁不笑。
看社长那样,摆明还在气她。“不要生气啦。”她拍拍社长的肩膀。“我帮你把这件⾐服洗⼲净嘛。”
“好吧。”社长眉头一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话一说出来,她马上双手抱拳。“社长有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她说得一脸慷慨昂。
社长看着她,笑了。他这个属下啊,不修边幅、大剌剌的,有时候有点小糊涂,三不五时还会惹⽑他。不过他心里头,却从来没有真的气过她。他观察过这女孩,她并不是办公室里最亮眼、最漂亮的,但却是最有活力、最认真、最不和别人计较,对自己最诚实坦率的人。
他清清喉咙。“听好,我这次要你去负责采访圣安德烈·唐居易(Saint-AndréTanguy)。”
一听这名字,她皱了眉头。“他谁啊?不、不认识。”她连连头摇。
“不认识!”社长拉长脸。“做这一行的,连他都不认识,那就不要做了。”他语气故作凶恶。
她眼巴巴地看着社长。
她当然知道Saint-AndréTanguy。这人中文名字叫做唐居易,他是法国唐居易酒庄的现任庄主。这座酒庄位在法国西南部的波尔多(Bordeaux)地区,拥有数百年的历史,以酿制顶级⽩酒闻名而致富,家产丰厚惊人。虽然这个家族的人行事向来低调,不过有一则传言,说这个家族具有西欧王族的⾎统,为这个家族增加了神秘与尊贵。
听说唐居易是个混⾎儿,至少有法国、意大利及湾台的⾎统。有消息指出,他⺟亲是湾台人,当年他法意混⾎的⽗亲很辛苦才把她娶回家,为了安抚子的思乡情怀,他在湾台建了一座小型城堡,让子可以在想家的时候,回到湾台来。唐居易也为了⺟亲,曾经在湾台长住饼一段⽇子,甚至能说上一口流利的国语。
不过由于唐居易⺟亲不喜曝光,所以关于城堡及唐居易的事情,都只是未经证实的传言而已。听说,几年前唐居易的⺟亲和⽗亲相继过世,唐居易便继承了酒庄。
这几年湾台开始流行喝红酒,连带的,⽩酒的市场也在扩展之中。唐居易有心在⺟亲的故乡发展⽩酒生意,因此前不久才返回湾台。
他一到湾台,就引发上流社会中一股“唐居易”旋风。
他年轻、英俊、神秘、尊贵、家教良好、风度翩翩,甚至还精通数国语言,因此被封为“⽩酒王子。”
所有的媒体都狂疯地想要采访到他,可是唐居易一概不予回应。这次“新新杂志社”的邀约,却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的趣兴。
“新新杂志社”出了一本叫“新新佳人”的女杂志,虽然市场卖量不大,品质却是一直深试葡定。
这次能让唐居易对他们产生这么一点趣兴,那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大礼物。”这可是社长费尽心思、历尽艰辛杀出⾎路,才争取到的机会,出版社里多少人“哈”这个访问“哈”得要死,丢给她姐小去访问,竟然换来她嘴上嘟嘟囔囔地。“为什么要我去访问他啦?”
她对这个“⽩酒王子”一点趣兴也役有。那种人感觉上就是太“上流”社会,访问他一定会很别扭又很辛苦,她才不要去招惹哩!而且她本不懂那种“⽩酒”要怎么访问啊,难道还要她对着他⼲笑吗?
她又不是什么美女,笑起来也不好看啊,呜呜呜,为什么炸弹会扔在她⾝上啦?哀怨哪!
社长绷着脸。“因为你会法文。”
“社长,学历上随便写写的,你不要相信啦!”她挥挥手。
社长被她的说词弄得哭笑不得,瞪了她一眼,一笑。“会把这个访问给你负责,是因为你的名字叫‘⽩酒’。唐居易对你这名字很感趣兴,才愿意试着看看要不要接受你的访问。⽩酒,好好做啊,做不好就别回来了。”
“怎么这样啦!”她哀嚎,把刚刚打蟑螂的报纸给了社长。“社长,我给你打啦,你可以像对待蟑螂一样地对待我,就是不要叫我去访问。”
呜呜呜,社长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只因为她的名字叫“⽩酒。”
悲剧的发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没错,她真的叫做“⽩酒”姓“⽩”单名一个“酒”字。她是金门人,⽗亲以前在酒厂酿酒,一生爱酒成痴。
取名字的时候,⽗亲给了⺟亲两个选择,一个是“⽩金龙”另一个是“⽩酒。”为什么叫“⽩金龙?”因为金门的特级⾼粱酒,俗称“⽩金龙。”天啊,⽩金龙!她⺟亲只好含泪求她⽗亲,最后给了她“⽩酒”这个名字。
不是没想过替代方案,毕竟国中字,有很多同音的。
“⽩九”…听起来像是混迹江湖的九妹,不会更好。
“⽩玖”…不是加了⽟字边,就可以骗人它不是“九”字!
“⽩久”…这样听起来,很有意义吗?
“⽩韭”…孩子虽然是随便养养,但也不能是这个字啊!
没想到“⽩酒”二字,竟然还是所有同音字当中最好的选择了。
社长搭上她的肩膀。“⽩酒,好好⼲啊,今年夏天的冷气机还有电费,都靠你了。”
⽩酒圆睁着眼,看社长带着一脸笑意的离开,她的人生顿时陷⼊黑暗之中。
“好啊!”其他的女同事围了过来。“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个名字,而能访问到‘⽩酒王子’唐居易。”
四下一片欣羡之声,还劝她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说不定能让“王子”看上。
⽩酒无力地看着其他人。“拜托,他是‘⽩酒王子’,又不是‘⽩马王子’,我想是轮不到我的。”
“唉。”唉声一片,其他人齐声为她叹气。“说得也是。”这是她们共同的结论。
⽩酒横了她们一眼。虽然“说得也是”但是她们也不要肯定的这么快啊!真是让人沮丧。
她转了个话题。“阿美,我的便当给你。”阿美就是刚刚便当里头跑出蟑螂的那个人。
“你不吃啊?”阿美惊讶地看着她。
⽩酒扯了扯嘴角。“我吃不下。”缓缓地从人群中走出去。
访问“⽩酒王子!”真是让人头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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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酒终于和唐居易敲好访问时间。
她一走进他公司,递出名片给秘书后,就看到那个秘书吃吃地笑。“你就是⽩酒啊!”看那个秘书笑得花枝颤,⽩酒只能笑笑地按捺下心中的情绪。“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人愿意拿这张名片的。”
她应答得非常得宜,毕竟遇多了嘛。
其实她这辈子,也不差多一个人嘲笑、多一个人指指点点的,只是因为她现在很紧张,所以秘书的笑容及打量的眼光,才会对她造成庒力。
虽然她已经把唯一一件值钱,看起来有质感的家当穿起来了,可是她实在不知道,她现在的穿着可不可以,会不会看起来怪怪的。她平常都是穿牛仔,突然穿上套装,她全⾝都不对劲了。脚下那双⾼跟鞋,让她觉得随时都暴露在摔倒的危险之中。
“请稍等。”秘书帮她进去通告。
⽩酒等着,直到秘书把她带进去。跟在秘书后面,她的心跳加快,益发紧张了。
秘书替她将门打开,她走了进去。
办公室內的陈设非常特别,原木的装潢,橡木桶及造型别致的酒瓶作为摆饰,空气中隐隐飘着木头的香气,引人进⼊法国酒庄的氛围之中。
跨越门的同时,她仿佛是不小心逸⼊另一个空间。套装还是不对,她应该穿着公主裙的。
“王子”正在等待。
光照进来,唐居易倚在大片的落地窗边。他转过头,手里拿着一只郁金香造型的酒杯,感的勾动一抹慵懒的笑意。
⽩酒的心口着实地漏了好几拍,脸上不自觉地晕红。
她从没看过这样一个像从图画书里走出来的男人,老天爷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这个男人。
法国男人通常不⾼,不过可能是因为混⾎的关系,他的⾝材仍然⾼大拔。剪裁合宜的黑⾊亚曼尼,让他更显神秘。他的⾝材好看得像是模特儿一样,可是那样独特的个人气质,却让他比一般模特儿更为突出。
他的眼睛和头发一样,都是人的黑⾊,那样深邃湛亮的瞳眸,让人一眼望不见底。他的五官深刻立体,任谁都不会怀疑他是混⾎儿。眉宇间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人忍不住猜测,他是否真具有王族⾎统。
他慵懒地一笑,展露了自信与魅力。“⽩姐小。”他开口,嗓音仿佛是最醇厚人的美酒。
⽩酒的样子,和他想像中有一些的不同,她比一般娇小的法国人来得⾼挑,纤瘦年轻的体态和套装有些不合。不过那一袭苹果绿,给人清新的感觉,和她本⾝的气质倒是很一致。
她的眉⽑太浓了点,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媚娇,反而是英气发,充満朝气与活力。可惜了,她的眼睛不够大,好在黑⽩分明、澄澈而⼲净。她整个人不算特别漂亮,不过还有自己的味道就是了。
可以接受…这是唐居易对她的结论。
“请坐。”他邀她坐下,以一个称职主人的⾝分。
“谢谢。”⽩酒紧张地与他对坐。桌上有好几瓶⽩酒,她猜价值不菲,因为酒瓶很特别。
看她盯着桌上的酒,他一笑。“你也喜‘⽩酒’吗?”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说的⽩酒,和你说的⽩酒可能不一样吧。”她能喝的,都是像金门⾼粱、贵州茅台那种“国中⽩酒”而不是葡萄酒中的⽩酒。
他以为她是拿自己的名字来开玩笑,他笑了起来。
她的幽默感,他还満欣赏的。之前他秘书有把她和⽩酒的对话告诉他,她的反应很不错,这让他对她多了些好感。
对于女人他很挑剔,他不能忍受一个女人没有大脑,也绝对不接受那种没有大脑,只会对他痴痴傻笑的女人的访问。
“我最爱的就是⽩酒。”他说。
“喔。”她的脸上突然一热。该死,这男人实在是太有魅力的男人,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喝的“⽩酒”也会害她心跳速加。
她不自觉地把头低了下去。
“你自己对⽩酒和红酒有什么感觉?”
听到唐居易的问题,⽩酒心跳猛敲着口,紧张得不得了。
她忽然感觉很像是老师在试考,在脑中,自动把他的问题转译成“试比较⽩酒与红酒之异同,并申论之。”
哪有什么感觉啊,两个东西她都不呀!如果他问的是“⽩葡萄”和“红葡萄”或者是“⽩萝卜”和“红萝卜”她还比较答得出来。
⽩酒硬着头⽪,抬起头来,展开一记笑容。“⽩酒和红酒啊,这怎么说呢?嗯…”她假意沉昑,故作优雅。“这就像是喝‘凌云⽩毫’和‘庐山云雾’这两种茶一样。”
唐居易一愣,皱起眉来。
看他这样,⽩酒心中窃喜。她的反应真是太好了,他拿她不懂的东西来问她,那她就拿他不懂的东西来回答他啊。
想当年,她在学校时试考都能顺利过关,就是靠她这种名词解释名词,问题回答问题的本事,呵呵呵…“这两种茶,我都没喝过。”他坦言。
“那可惜了。”她偷笑,就是赌他没喝过。
他看着她,带着不同的打量。他不喜笨女人,而她恐怕是那种太聪明的女人。她回答得很好,可是他却怀疑她对⽩酒和红酒到底了解多少。
比起红酒动辄年份、等级、贮存条件、适饮时间…等等的学问和讲究,⽩酒自有其丰富深刻的优雅內在,然而在面貌、口感上却无疑显得更为清新顺口。而且相形于红酒,⽩酒的价格也平易许多,这使得⽩酒能成功地引领许多人进⼊沉藌的葡萄酒世界。⽩酒的酿制,也是他们家族一直以来的骄傲。
要他来比喻的话,红酒是华丽、浓郁、复杂的女子,而⽩酒则是素雅精致的女子。在佐餐上,很多食物配上红酒并不是那样合适,可是⽩酒却往往最能搭配的相得益彰。
眼前的女人既然叫做⽩酒,那么她对“⽩酒”应该有不同的情感,就像他对“⽩酒”的感情一样。
他对她一笑。“没喝过我们酒庄的⽩酒,也是很可惜的。”他探手,要为她倒上一杯酒。
⽩酒急急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开玩笑,要是让社长大人知道她让唐居易服务的话,不剁了她的手才怪。他一定会说,你的手断了啊,要唐居易先生倒酒给你喝。
看她倒満了一个酒杯,唐居易皱起眉头来。他确定了,这个女人一定不懂得如何品酒。
真正品酒,一定要留空间,让酒杯蓄酿出酒的香气。
她一口咕噜地喝下,唐居易的眉头皱得更深。这女人竟然用这么耝鲁的方式,对待他的⽩酒?
一股怒火腾了上来。他们的⽩酒从选种、培育到装瓶,一切是这样的讲究,她的喝法完全是种蹋糟。
⽩酒拧了眉头。怪怪,这种酒,冰冰凉凉的,还有点酸酸的,又不特别好喝,为什么要卖这么贵啊!
她放下酒杯,看着唐居易沉怒的脸,她吓了一跳。
奇怪,这男人怎么这样子,刚刚不是还満愉快的吗?怎么才一下他就不大⾼兴的样子,难道她刚刚皱了一下眉头,被他发现了吗?
如果是这样也难怪他会生气了,谁都不喜自己家的东西被嫌弃嘛!
“很好喝。”她赶紧堆上笑脸。
唐居易礼貌地点了一下头。“谢谢。”就算这女人満口说他的酒好喝,他不相信她能品尝出什么样细腻的味道。
他一直不是很愿意接受访问,正因为她的名字引发了他的好奇,他才会愿意让她访问看看。
第一眼看她的时候,虽然和他心目中的“⽩酒”不一样,他也还能接受;可是当她喝第一口酒的时候,他所有的想像全部崩溃,这个落差太大了。真是辜负了他对这个名字的想像,蹋糟了他对“⽩酒”的特殊感情。
看他眉头一直不开,⽩酒只好一直挂着笑。“我可以再喝一杯吗?”她不是真的想喝啦,只是这样问的话,好像对他们家的酒很捧场,这样应该可以让他⾼兴一点吧!
“看样子,你的酒量不错。”他有点冷冷地说。
对,就是冷冷的,⽩酒终于知道这人贵气底下的傲气了。拜托,她一直很有礼貌耶,他做什么这么冷冷淡淡的!
本来之前对他的一点恋的感觉,当场消散。因为不好发脾气,要不然她也跟他一样绷起脸来。
她的手不自觉地环在前。“好说啦,这种⽩酒,我几瓶都没有问题。”她说得豪气。
“几瓶!”他没有任何掩饰,眉头皱了起来。这女人想用他的酒来拚酒量吗?
他脸一沉。“⽩姐小,这瓶酒给你带走,你请回去吧。”
“回去!为什么?”她站了起来。
他哼了一声。“你们出版社太没有诚意了,竟然找了一个不懂⽩酒的人来访问我。”
她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本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在接触到他带着鄙夷的神⾊,她突然也不快了。
“您接受我访问,是因为我懂⽩酒吗?”她咄咄地反击。
他有些错愕,还来不及接受她这样的态度。
“不是。”她自己接口。“您接受我的访问是因为我叫做⽩酒。我们说好的访问內容,并不是相关于⽩酒的专业报导,我只是要问您的家人、您的人生、您的经营理念。我当然承认,如果我懂⽩酒的话,我们可以有更愉快的谈话过程,可是您不应该用我不懂⽩酒来拒绝接受这次的访谈。如果懂⽩酒,是您的基本条件的话,您一开始就该和我们出版社谈好。”
他没想到她是这么一个口齿犀利的女人。犀利、辛辣,绝对不是“⽩酒”的特⾊,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叫⽩酒呢?
“你这強词夺理、毫无教养的女人。”他不以为然地说。
她怎么可以说她没有教养,真是差劲的男人。“你这傲慢无礼、反覆无常的男人!”她不甘示弱地反击。
“你!”他气到不行,第一次有女人这样指着他骂。
唐居易转⾝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拨了电话。“刘秘书,找警卫来,把这位⽩姐小请走。”
“不用。”⽩酒怒揷着。这男人的肚量真是小。“我自己走。”拜托,她本来就不想访问他。
她蹬蹬地走,⾼跟鞋还穿不习惯,脚拐了一下。“哇!”
看她丑陋的势姿,他的手按住了头。“你不会连⾼跟鞋都不会穿吧?”这样还算女人吗?
她猛地回头。这人怎么这么恶劣,也不问她拐得怎么样,竟然还奚落她?“我又不是要来应徵你老婆,你管我!”
唐居易顿时哑口无言。他的确不该说她,应该要去扶她一把才是,这才是绅士应该要有的风度。
⽩酒见他没说话,悻悻然离去,临走前,她手抓着门把,猛地,又是一回头。“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你们家的酒好难喝。”她咧着嘴。
“你这女人!”唐居易双手握拳,气得发抖。
眼睁睁看着她把门关起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气到想拿酒瓶去砸人。
可恶,这个惹火他的女人竟然叫做“⽩酒”他这一生最钟爱的就是⽩酒,而这个名叫“⽩酒”的女人却破坏了⽩酒的美好。
想到这一点,唐居易的胃开始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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