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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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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天府衙。

  爱衙大门坐北朝南,面宽三间,单檐悬山顶,檐下有斗拱。一进去,正对着仪门,两边柱子上各有楹联,上联是“门外四时舂和风甘雨”下联则是“案內三尺法烈⽇严霜”威严气派,令人望而生畏。

  坐镇府衙的一府之长,乃是知府大人…凌旭。此刻在书房里的他,长⾝⽟立,虽然生就一张悬胆鼻、丹凤眼的俊美书生模样,却一点也不温文儒雅。

  他正扯开嗓门,恶狠狠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大人,您不用亲自去吧,我跟薛师爷上去看看就成了。要真是山神发怒,大人您这么一去,万一冲上了,怎么办?这又是何必?”

  说话的是从京师一路跟着凌旭来上任的护卫,浓眉大眼、英气的他,正苦口婆心劝着横眉竖目的主子。

  可惜主子不听劝,神气的丹凤眼横过来。“笑话!不汤不⽔的算什么!听来听去就是妖风怪雨的,待我上去看看!”

  “可是、可是薛师爷说…”

  “薛承先大,还是我大?”凌旭反问,问得护卫齐时一⾝冷汗。“这里如果还由我作主的话,你就少讲两句,给我备马!”

  “大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温文的嗓音出现在书房门口,解救已经急得一头汗又束手无策的齐护卫。

  薛师爷来了。

  只见他一⾝蔵青长袍,简单素雅,缓步跨进书房,温言道:“‮生学‬已经想过了,贸然上山并不可行。何况,我们官府里的人上山,刚气盛,若不是冲撞当地灵气,就是吓走作怪的妖鬼。若要探查实际情况,我们不妨…”

  “不妨怎样?师爷,你快说啊!”齐护卫追问。

  他巴不得师爷快来,好劝退这个脾气一把火似的知府大人。只靠他是决计拦不住知府大人的。

  “不妨来个假送嫁。找几个轿夫、喜婆丫环,上山探探。”薛承先有条不紊地说完,不愠不火。

  “好,就这样决定!”没想到凌旭一口答应。

  薛、齐两人面面相觑,有点不敢相信。一向很难搞定的知府大人,会这么简单就松口?

  果然,还有但书。

  只见凌旭俊眉一扬。“薛师爷,你去安排。我跟齐时都可以当轿夫。”

  “大人您…”齐时差点吐⾎。“您要当轿夫!”

  “⼲什么?看不起我?”凌旭斜睨着他的护卫。“你能抬,我就能抬。何况,一个空轿子有多重?我不信我抬不得!”

  “大人,您还真的抬不得。”年龄与凌旭相仿,都还很年轻的薛承先,眼珠转了转,慢条斯理的说。

  “什么意思?连你也不信我能担能抬?”凌旭病捌鹧郏淅涞奈省?br>

  “不是,‮生学‬不敢。”薛承先微笑解释:“问题是,大人您若要去,当然是坐轿子里让人抬啊,您怎么能抬轿?”

  “什么?师爷你…你怎么不是劝大人别去…”齐时浓眉大眼的英脸庞霎时皱了起来,很不敢置信。“我跟你使了半天眼⾊,你还…”

  “大人哪里是劝得动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跟着大人了。”薛承先低声说。

  到此刻,才在他语气中露出了一丁点儿的无奈。

  商量妥当,招兵买马,由师爷选了个宜嫁娶的好⽇,队伍开拔。

  一路上山,还算稳当,只是天气炎热,山路又颠簸,闷在轿子里的凌旭,不耐烦到想杀人!

  他心里正待要轮番问候轿夫喜婆的尊长娘亲时,忽然一阵狂风大作,险些没把他从轿子里给摔出来。

  “搞什么鬼啊!”按捺不住脾气,凌旭低吼了起来。“连个轿子都不会抬!”

  “大人,刚刚有阵妖风…”齐时低声解释。

  “妖个庇!就是阵风而已,难道能把你卷走不成?没出息!”轿子里的人继续吼:“真的有狐仙鬼怪出来了,再哭爹喊娘也不迟。给我走!”

  众人低着头不敢言语,继续挥汗抬轿。

  从轿夫到喜婆,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很勉強。

  青天⽩⽇的,先是一阵乌云罩顶,再之后是妖风大作,分明是个魅之地。要不是府衙出了重金,他们又何必这样赌命冒险!

  说来说去,还是这新上任的年轻知府…凌大人讨厌。

  只见齐时浓眉一锁,一脸懊丧地低声抱怨:“早知道派给景大人刘大人就算,跟着你,我迟早要因公殉职。”

  好不容易来到山顶,齐时一声令下:“歇会儿吧!这里视野开阔,天清气朗的,啥事都不会有,歇会儿、歇会儿!”

  大伙巴不得这一声,把轿子一搁,抹汗的抹汗,找地方坐的找地方坐,成一片。

  凌旭扯开轿帘出来,啪地打开手中折扇,搧了几下又遮在额际,挡去光,略皱着眉,展眼四望。

  “这等好天气,看来什么事都没有了。”语气中居然还有几分失望?

  轿夫们听了,啥都不敢说,心里却犯着嘀咕。

  刚刚那一阵突如其来的乌云雨,和后面跟着差点把轿子都吹跑的妖风,是仲夏⽇里会有的天候吗?

  凌大人该不是读书读傻了,还说“什么事都没有”!

  “大人,您看到了,真是天下太平,无忧无虑,我们下山去吧。”⾝着寻常轿夫⾐饰,却难掩英气的齐时,手揷着,对还在病把酃弁闹笕苏饷此怠?br>

  凌旭没有回答。只见轻袍缓带的他,此刻⾐裾微微飘扬,煞是潇洒。

  “齐时,你看。”凌旭不想惊动其它轿夫,只是低声说。

  “看什么?”

  “那山后的云。”凌旭淡淡道。

  丙不其然,山后已经又有一丝乌云开始凝聚,相对于他们头顶上的骄如炙,简直诡异得让人心惊。

  “怎么会…”齐时的大眼瞪得铜铃般大。

  “嘘,收声,别吓着了轿夫喜婆。”凌旭说着,低下头沉思,一低头,却又发现了异状。

  “还有,看这⾐带。”

  应该是热得没有一丝风的正午,凌旭的⾐角袍带,却都在轻轻飘扬。

  薄一扯,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我看,我们真遇上了琊门啦。”

  …。。

  轿子回了城,先到府衙,让知府大人回府之后,原班人马在齐护卫的带领下,来到城里最大的客栈悦来居。

  奉命要好好槁赏轿夫喜婆们的齐护卫,招呼众人⼊座之后,自己也和前来会合的薛师爷在旁边落座,小酌闲聊。

  师爷细细询问着这一趟假送嫁的状况。不能抬、也不愿扮女装充喜婆的薛师爷,只能听齐护卫的转述来进行推论。

  “这趟山路,走得让人不愉快。”齐时抱怨。“才走到山脚,就觉得有一股凉气面而来。然后,又是乌云,又是狂风的;可是,一眨眼的工夫,乌云跟大风又不见了!之后烈⽇当头,还是热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你说怪不怪?”

  薛师爷面如冠⽟,相貌堂堂,实在不像是个屈居小小刑名文职的人物。此刻他只是沉凝静听,偶尔提问。

  “你确定是乌云?风很大?”薛师爷微锁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严重的问题似的。他细细问:“往哪个方向?云没有被吹散吗?嗯,快到山顶才这样?过了无名庙了没有?”

  “过了庙才这样。我站在大人⾝边,他的⾐带…”

  两人低声讨论山上的异常景况时,旁边有人影接近,让两人警觉地住嘴。

  是哈低头的店小二领着两位客人走过来,一面抱歉地询问:“爷,不好意思,店里都満了,只剩您这桌有空,不知道您介不介意…”

  两人闻言抬头,眼睛登时一亮!

  店小二领来的,居然是两位翩翩美少年。

  前头的那个,着雪⽩长衫,红齿⽩,眉目如画,寒星般的双眸,透出凌厉气势,正盯着薛、齐两人看。

  后面跟着的那位青⾐少年,年幼几分,却可亲得多,骨碌碌的大眼睛转啊转的,毫不掩饰的好奇。

  齐时还在皱眉之际,薛承先仔细端详着两人,温文眼眸闪烁难解的光芒。

  片刻,嘴角扬起浅浅微笑,薛承先笑道:“请!我们很快就走了,两位坐吧。”

  店小二如获大赦,扯下颈上布巾,擦了擦桌面跟椅子,让两位客人坐下。

  再找不到桌子,他怕会被⽩⾐公子那令人通体冰凉的冷冽目光给杀死。

  悦来居是多大的地方,店小二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偏生就这个⽩⾐少公子,年纪虽轻,浑⾝却带着一股莫名气势,让人畏惧。

  琊门啊,琊门!

  “两位赶路吗?进城还是出城?”才落座,薛承先便亲切询问。

  ⽩⾐公子尚在沉昑,青⾐少年便迫不及待地要答话。“我们其实…”

  凌厉目光一扫,言者马上乖乖闭嘴。

  齐时看在眼里,忍不住吹声口哨。“你哥哥好凶。小扮,别怕,说给我们听听,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啊?”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住城里?”⽩⾐公子还是开了口,声音刻意庒得平平的,却让听者心头一凛!

  齐时咧嘴一笑。“看你们两个打扮得这么整齐,不像是住敖近出来闲晃喝茶的。何况,欸,不是我说,我们再怎么样也是…”

  薛承先咳嗽一声,及时打断了齐时正要暴露⾝分的话,怡然接口:“他的意思是两位面生,未曾见过,许是城外人士。”

  “咦?难道住城里的所有人,您都见过、都认识吗?”青⾐少年忍不住反问。嗓音清脆剔透,简直像是还没变声的小童一般。

  “这倒不敢说,至少两位我就不认识。”薛承先依然是和煦微笑。“敢问大名?”

  “我叫应雨,她是随风…”

  “好名字。”薛承先很快便弄清楚应雨年幼天真,比起一⾝雪⽩的随风,要好相与得多。他微笑称许。

  “要问别人,怎么不先报上自己名号?”随风果然发难。

  “你果然是城外人,而且我看,是第一次进城来?”齐时抢着说,笑嘻嘻的。

  “这又是怎么说?”随风不服。

  薛、齐二人还没答腔,一个陌生低沉、颇有气势的嗓音便加了进来。

  “连他们俩都不认识,当然知道你们是第一次来。”

  此言一出,只见薛承先与齐时都迅速起⾝让座,端肃旁立。

  那不速之客,却连看都没看众人一眼。话说完,便自顾自地坐下,抓起一把虎⽪花生吃将起来,还大剌剌代:“齐时,倒酒啊!杵在那儿⼲嘛?”

  “大人,您怎么会到这儿来?”薛师爷低声询问。

  “府里没什么事,我出来晃晃。”那位“大人”抬头,一双炯炯丹凤眼,往青⽩二人脸上一溜,又转开,质问自己的得力属下:“才多久的工夫,你们就上新朋友了?”

  “连人家姓什么都还不晓得哪。”齐时招来小二拿了⼲净酒杯,在每个人面前都摆上,也斟了酒。

  “这是我们知府凌大人。旁边这位是薛师爷。我呢,你们叫我齐大哥就成了。两位远来是客,我们先⼲为敬。”

  “⼲什么嚷得大家都听见?”凌旭瞪了齐时一眼,齐时笑嘻嘻地闭嘴。

  只见凌旭端起酒杯,很随意地摆摆手。“喂,喝啊,看你们俩,秀气得跟娘儿们一样,该不会连酒都不能喝吧?男人不能喝酒,还叫什么男人!”

  话声才落,便惹来一阵哄笑,连旁边伺候着的掌柜小二,都转过脸偷偷笑了起来。

  “啪!”随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际系挂的小铃一阵轻响,一脸怒气。

  这些人,尤其是那个什么知府大人的,打进来起就没正眼瞧过人,讲的话怎么听怎么扎耳,让随风莫名其妙的一股火气就上来。

  “师姐…”应雨怯怯地拉了拉⽩⾐少年⾐角,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低低恳求:“别这样,大家都在看呢…”

  “谁不能喝酒?你别看扁人了!”

  清脆话声方落,随风端起酒杯仰头就灌。

  喝⼲了,啪地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搁,浅浅‮晕红‬慢慢涌上那晶莹如雪的面颊,衬得那双眼眸更加冷亮。

  她喝完,拉着应雨就起⾝。“我们走!”

  “才喝了一杯就要走?不吃点小菜吗?空肚子喝酒,小心醉哪。”齐时笑昑昑地,对着两人穿过大堂、出了店门的背影猛喊:“喝了我们的酒还不道谢,小兄弟,你们的架子可真大!”

  回头,看见知府大人和师爷嘴角都含着笑意。

  齐时还没领悟过来,只是继续兴匆匆地说:“这一对小兄弟,长得真俊。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脾气还冲的!”

  “齐时啊,我看人家没醉,你倒有点醉了。”

  凌旭还是自顾自地喝酒吃菜,只是话中怈露了打趣意味。

  “咦?我才喝了两口,大人您就到了,怎么说我喝醉?”齐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双浓眉疑惑地挑⾼着。

  “没喝醉,怎么冲着人家姑娘家直叫公子?”

  凌旭很快的便喝⼲了一壶,満⾜了瘾头馋虫便算数,丢下这一句,起⾝振振⾐襬,潇潇洒洒的穿过店堂往外走。

  薛承先从容结清了帐,跟殷勤恭敬直送到门口的掌柜等人道谢之后,扯了一把一脸震惊、久久无法恢复的齐时。“走了,回府衙了。”

  “姑…娘…家…”齐时浓眉俊目的脸上満是惊诧,本还没回神。“他们…不是…男人?”

  “你什么时候看过这样⽔嫰嫰、一把青葱儿似的男人?”

  薛承先鲜少看见自己好友这般震惊意外的模样,忍不住微笑。

  火眼金睛的薛承先,可是一照面便看出端倪来了,否则依他向来谨慎精明的个本不可能随便让座。

  齐时这个直肠直肚的,倒也罢了,倒是知府大人…

  一向正眼也不耐烦多瞧女人一眼的知府大人,为什么明明看出来了,却没有转头就走,也没有当面拆穿,反而坐了下来,还出言撩拨…

  有趣啊,有趣!

  …。。

  三人回到府衙,凌旭和薛承先照例往书房去,准备处理公事。

  而方从震惊中堪堪恢复的齐时,却不想就此结束话题,跟在凌旭⾝后叨叨絮絮:“他们真是姑娘家?为什么我看不出来?为什么?”

  “你自己眼睛不好,还问我为什么!”凌旭不耐烦地一甩⾐袖,在书桌前坐下。“烦不烦啊你!讲完了没有!讲完了过来备笔砚,我要批公文!”

  “大人,我是武人,您不让我碰笔砚的,您忘啦?”齐时嘻⽪笑脸。“这是师爷的事儿,小的不敢抢着做。”

  “叫你做点事,理由一大堆。”凌旭⼲脆自己挪过砚台,示意齐时倒⽔让他磨墨,一面挑眉,望望那走进来之后,就一直蹙眉不语的师爷。

  薛承先站在门边,静静的没有发出声响,似乎沉浸在思虑之中。

  齐时也注意到了,与知府大人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齐时,你说,那门上挂的匾,写了什么?”凌旭突然伸手一指,故意问。

  齐时也合作,跟主子一搭一唱。他扭头看,大声回答:“回大人,那上面写着『文章千古业』,还是您亲手题的字呢。”

  “你确定?我还以为写的是『肃静回避』呢。要不然,怎么师爷一进门,就肃静了起来,搞得我很想回避,让他在这好好静心沉思。”

  薛承先闻言一笑,他知道主子正在调侃他。

  “大人,恕‮生学‬失态。”薛承先温文回答:“‮生学‬只是在想,刚刚那两位公子…”

  “是两位姑娘。”齐时揷嘴。

  “是,刚刚那两位姑娘,”薛承先也不动气,笑笑回答:“似乎有些可疑。”

  “可疑?哪里可疑?”齐时忍不住追问。“我看她们秀秀气气的,不像是坏人,也不像勾栏院出⾝嘛。只是,为什么要扮男装…”

  “你能不能让他讲完!”凌旭没好气地制止心直口快的齐时,好让薛承先说下去。

  薛承先还是温文微笑,只是乌黑眼眸中闪动不解的光芒。“不瞒大人,‮生学‬回想了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对。他们俩虽说是扮成男装,不过,有样东西是遮掩不了的。”

  “是什么?”

  虽说感到新奇,不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女扮男装也不是第一次见着,这齐时…也太过头了吧?薛承先瞥了兴致⾼昂的齐时驾一眼。

  “她们⾝上…有一股气息。”薛承先微微蹙眉,慢条斯理地吐出惊人之语:“一股跟常人不太一样的气息。”

  “是妖气?”凌旭俊秀的脸庞早收起了那丝调侃,正⾊问:“会不会是从山上一路跟着我们下来的?”

  薛承先‮头摇‬。“‮生学‬看不出来。只觉得不太寻常”

  “妖、妖怪吗?”今⽇第二次,齐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

  无独有偶地,被热烈讨论着的两位“佳公子”在同一时间也正在讨论。

  出了客栈,应雨还得小跑步才跟得上一脸怒气、愈走愈快的随风。

  “师姐!师姐!你在生气吗?”她扯住随风的⾐角,迭声问。

  随风不答,只是冷着脸穿过街上热闹来往的人群,一句不吭地低头猛走。

  直出了城门,两人一路疾行,应雨一路说个不停:“师姐,你⼲嘛这么生气嘛!刚刚那些人,还请我们吃菜喝酒耶。而且,他们都长得好好看喔。”

  “哪里好看了!”随风终于受不了呱噪的师妹,回头质问。

  “都很好看啊。不像师⽗,大胡子大眼睛,看起来凶巴巴的。”应雨吐吐小⾆头。“师姐,你再这样瞪我,就变不好看了,你也凶巴巴。”

  “应雨。”随风平着声音说:“你给我听好。”

  应雨马上闭嘴静听,不敢再说话。

  师姐的声音愈平稳,就愈接近脾气爆发的边缘。

  而若是让随风真的发起脾气,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山下是很危险的地方,师⽗师娘代过很多次,不让我们随便下山,你以为是讲着玩的吗?”

  “可是你还不是…”应雨还没讲完,又被瞪得乖乖闭嘴。

  “这次是我跟你一道,要不然,你一个人的话,绝对不准自己跑下山来,听到没有?”随风板着一张雪⽩清丽的脸蛋,不苟言笑的代。

  “知道了。”应雨乖乖应了,半晌,忍不住又小声咕哝:“你也不可以自己偷偷跑下来玩啊,要不然又跟人吵架怎么办?”

  “你说什么!”随风美眸一闪,含怒的目光凛凛。

  一阵劲风刷地扫过,她们刚走进的林子里,树梢枝叶都晃得厉害。

  “你瞧。”应雨不怕死地继续捋虎须。

  随风脸上有些着恼,正待反驳,突然间,空中一道⽩亮的闪光引起师姐妹俩的注意。她们抬头。

  下午的⽇光还很灼烈,所以分不太清楚刚刚那道闪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惊疑之际,又平空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响雷。脆裂雷声在天际滚动,好象要把山劈开似的,非常惊人。

  应雨吓得拉住师姐的⾐袖,圆圆的眼里盛満惶惧。

  随风则是有些懊恼地叹口气。“完了,看热闹被抓到,这次铁定要被罚了。”

  话才说完,两人眼前一花,一个満脸落腮胡、面目凶恶的彪形大汉立即出现。

  大汉不但虎背熊,一双浓眉更凶恶地拧着,益显可怖。他狠狠地瞪大铜铃似的双眼,大吼一声,震得人耳朵发疼:“站住!你们两个!”

  “我们都好好站着啊。”随风小嘴一撇,一脸的倔強。

  “还顶嘴!”大汉黑着张脸,气虎虎的。“随风,你要让人担心多少次,现在连应雨都带下山了!要是你们随便哪个出点差错,你负得起这责任吗!”

  “师⽗不要骂师姐,是我提议要看热闹,才跟着送嫁队伍下山的!”应雨急忙走过去拉住师⽗惊雷的⾐袖,撒着娇:“反正回来了嘛!没事没事,师⽗不气。”

  “不气才怪!有胆子跑下山去鬼混,怎么没胆子让我骂!没用!”惊雷的惊人大嗓门,吼得两个顽⽪徒儿都把脸皱了起来。

  “师⽗,你太大声了啦,等一下把师娘叫来了,我们就都要倒霉了。”应雨急得猛拉师⽗的袖子。

  “她来正好。反正,只有她治得了你们这两只猴崽子!”惊雷还是怒气腾腾。

  “可是…”

  师徒三人夹不清。惊雷面貌虽凶恶,可是一向宠她们。除了痛骂几句,也拿两个徒儿没办法。尤其应雨一撒起娇来,让当师⽗的惊里本束手无策。

  三人在无名庙旁的林问讲得正热烈之际,一道⽩光又闪过。

  “找到没有?”伴随⽩光而来的,是一个温缓却极有威严的女声。

  一听到这声音,师徒三人马上一凛,谁都不敢再多说。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中年美妇,正是她们口中的师娘。

  中年美妇⾝上带着奇异的气势,声音虽然轻软,一开口说话却能教人低眉敛目,恭敬聆听,甚至连惊雷都要敬她三分。

  只见她袅袅娜娜,莲步轻移,来到他们跟前。一双美目,只是上下打量一脸不驯的大徒儿随风。

  然后,转脸直接问最稚嫰、也最不会说谎的一个。“应雨,跟师娘说,你一整天都跟你师姐上哪去了?”

  “我们、我们只是去看热闹,一会儿而已,没去一整天!”应雨睁大眼睛,清脆地回答。

  不料才讲完,就被随风瞪了一眼,她吓得退了一步,咬住嘴,不敢再说。

  “师娘不要为难师妹,是我带应雨下山的…”随风倔強的一抿嘴,往前站一步,傲然承认。

  “不是!”“才不是!”还意图遮掩的师姐妹,同时喊了出来。

  “都给我住嘴。”师娘秀丽端正的脸蛋如同罩上一层严霜。“随风,我已经告诫过你多少次,你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吗?”

  “快!快说下次不敢了!”情急之下,惊雷厚实大掌用力拍了下随风的后背,害随风险些站不稳,踉跄了两步。

  “我下次…”

  “每次都这样说,哪一次认真了?”师娘冷冷地说:“给我进林子里反省。五天。”

  这下子,大大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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