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滔滔,狂风怒吼。河畔聚集着恐惧又愤怒的群众。
这一定是妖怪做孽,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把祸除掉!
对!把她沉到江里!永绝后患!⽔莲的双手双脚被绑着,她的脚上还绑了个大石头,村民们打算让她与大石头沉⼊江中,再也浮不上来。
⽔莲心寒的想着,到底是妖怪可怕,还是人类可怕?!
人类忍残无情又无知,只会用毁灭来消除他们的恐惧,只要一人喊动,千人附和,本不用脑子思考事情的是非,平⽇的道德仁义都不见了。
相反的,妖怪就不同了,如墨儿对长松的义气,长松对她的深情…哈哈哈…真是好笑,真是讽刺啊!
你们难道不怕神明生气吗?她恨恨地道。
你是妖怪,我们除妖有什么不对!
我不是妖怪!她抗辩着。
她知道长松就在⾝边,虽然看不到他,但她感觉得到他温柔的陪在她的⾝边。
你们害死我,长松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她信心満満地道。
村民们的脸上虽然有些许畏惧,但还是吼了出来,我们不怕妖怪,我们会找厉害的道士来对付妖怪。大家千万不能放过妖怪的子!
对!淹了她、淹了她!突然,有人猛力一推。
啊…一声尖叫,⽔莲飞快的被丢向江面。
这个时候,江⽔整个沸腾起来,江浪涌⾼数十尺,托⾼⽔莲,并急速的往岸边翻涌过来,就要覆盖住那些吓得目瞪口呆的村民。
救命啊!救命啊…村民尖叫着想要逃跑。
不要啊!⽔莲睁大眼睛,尖声叫嚷道。刹那间,她察觉得到长松心中烈猛的愤怒,他是真的想杀了这些伤害她的人。
长松,不要啊!
住手!就在这个时候,如雷般的大喝自四面八方传来。
江涛像被定住一般,凝在半空中不动。
在西边的崖上,无名的⾝边倚着一个脸⾊苍⽩的昏男子。
长松!⽔莲心惊胆战的呼喊着。
是那名道长!
对!他的旁边就是那个⻳妖!
村民继续鼓噪着。
无名无视于这一切,只是低语道:醒兮醒兮,魂归来兮,嗟托罗力,现!他的手往长松的口一抓,一把桃木剑马上显现在长松的口。
你杀了长松!⽔莲愤恨的指控,泪⽔奔流不止。因为,那个道长杀了长松,所以,长松的魂魄才会回到她的⾝边吗?不!她不要这样的相会、不要这样的结局!她不要啊!我恨你!
无名抓住剑柄,缓缓地菗出来,直到桃木诫开长松的⾝体,但长松却没有醒过来。
归长松,回来你的⾝体,不得追杀孽,否则,你将陷⼊万劫不复的地狱!
霎时,⽔莲的⾝边缓缓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影,是満脸怒容、満眼悲凄的长松,他的嘴惨⽩,愤恨的大嚷,我要杀了所有伤害⽔莲的人,我绝对不会饶过任何人的,
⽔莲转过头去,感动得泪⽔纷纷坠跌,她担心地道:我没事,长松,我真的没事。放走他们吧,
杀了他们,你就犯了天条,永生永世遭受囚噤!无名严肃的警告。
我不在乎!我统统不在乎!长松叫嚷着,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待我、这么对待⽔莲!我们夫恩爱碍着谁了吗?为什么你们要置我们于死地?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起死啊!语毕,凝住的江⽔迅速翻卷了下来。
啊…村民们尖叫的往后逃窜。
住手!我让你变为人!无名大声阻止道。
江⽔再度凝住,长松的眼中充満不可思议的希望光芒。你说的是真的吗?倘若他能变成人,那么,他跟⽔莲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让你们在一起,代价是你所有的道行。
长松,不要啊!⽔莲摇头摇。她不要他答应、不要他放弃这么久的修行,更不要害他放弃与天地同寿的机会,但私心里,她又希望他会答应。
好!长松答应道。
现在你将⽔退回去!无名要求道。
可是,⽔莲…
⾚枭!无名大声呼唤,天空马上出现一只大鹰,双臂张开⾜⾜有数尺。
快将她救下来!
大鹰长爪一抓,抓住⽔莲,飞到无名的⾝边,让⽔莲安然降落,再停歇在无名的肩膀上。
现在你可以将⽔退回去了吗?
长松的元灵倏忽消失,⾼涨的江⽔也立即消退了。
然而,呆愣的村民们却没有回过神来。
啊!靠在无名⾝上的长松轻轻地嘤咛一声,眼睛睁了开来。
长松!⽔莲惊喜的呼叫,不顾手脚被缚就要奔向他。啊…她行动不便的摔倒在地。
⽔莲!见状,长松想要赶过去搀扶,才迈出去一小步,⾝子便软软地倒了下来。
砰!
两人皆跌倒在地,长松用力的伸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
⽔莲伤心的看着他苍⽩虚弱的面容,长松,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为什么站不起来?为什么走不稳?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长松但笑不语。
因为,他为了救你,冒险使用本命。
所谓的本命就等于是妖怪的生命力,一个妖怪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使用本命,因为,使用本命就等于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不但会迅速折损寿命,多年的修行也很可能会毁于一旦。
⽔莲并不了解无名话中的意思,只觉得本命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长松,你好傻…
⽔莲,你更傻,你为什么想死呢?长松剧烈的息,试图开解她手上的绳索。
你们都是大傻瓜。无名叹了口气。他流浪了几千年,还不曾见过这么情深义重的夫,不仅以死相许,还爱得这么狂、这么烈,教他很难不动心去成全。
此时,村民们又惊又惑,不时头接耳、议论纷纷着。
道长,赶紧收妖呀!
对!快收拾他们!
无名叹了一口气,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并无害你们之意,你们却有杀他之心。他大手一指,真正可怕的是你们,人与妖存乎心间,恐惧让你们变成残害妇孺的妖怪!
讲什么鬼话啊!这道士竟然骂起我们来了!
说不定他也是个妖怪,走!去把他抓起来!无名摇头摇,不自量力,又愚蠢无比!他低头瞧着泪眼相对、双手紧握的长松与⽔莲。走吧!我带你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他抓住他们两人的手,转头对⾚枭要求,方天君,带我们到真正安静的地方。
不要叫我那个称号!枭儿尖锐的叫嚷,随即一振臂,霞光弥漫,炫目得令人睁不开眼。
霎时,村民们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又回到碧绿的深潭边,潭边安静且鲜少有人迹。
下次不可以再对我呼来唤去,我可不是你的仆人耶!变回人形的⾚枭马上大声议抗。一下子要他运送三个人,其中还有一只是千年大乌⻳!很重耶!
他都快累死了!
无名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将孱弱的长松扶起,仔细的端详着,你太勉強自己了,差点…你就死了。
我不能让⽔莲死…长松虚弱地道。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莲紧紧地抓住他,泪流満面。
我不会死的,你不要哭了,你瞧,你美丽的大眼睛都哭红、哭肿了,看起来好丑喔!他柔声的哄着,伸手为她轻轻地拭泪。
长松…她低声呼唤着,泪⽔止不住的坠跌。
⾚枭实在看不下去了,拜托你们不要这么恶心好不好?无名,快想个办法呀!
无名对长松说道:要变成人类,你必须有相当的决心。
我要怎么做?长松询问道。
你要舍弃你的⾁⾝。
你想杀死长松吗?⽔莲的声音不由得尖锐起来,不可以!如果要他死,我倒宁愿…话未说完,长松便以手指抵住⽔莲的双。
⽔莲,听道长将话说完。长松缓缓地道。
我会帮你找个适合的躯体。
这不是移魂吗?⾚枭惊诧地问道。
这是唯一的办法,不过,你的寿命也会变得跟普通人一样。
但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欺骗我们?我们怎么能信任你呢?⽔莲提出疑问。如果长松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她该怎么办?不!不要再冒险了!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不要怕。长松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我相信道长,为了我们的将来,话说苏州城东有个败家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而且,他做生意的技巧差劲得很,每做一次生意就亏一次钱,到了后来,他⽗亲终于受不了,叫他不要做生意,只要乖乖地待在家里就好了。
但他还是做不到,三天两天的跑到赌坊、院去做散财童子。
这夜一,他又喝得醉醺醺的,快快乐乐地哼着小曲儿回家,亲亲小姑娘喂…转头看看我罗…我又俊又俏又有钱,跟着我的后头来,包你一生幸一幅又美満…唱得正⾼兴,突然有人挡在他的前面。
他抬头一看,是个陌生男人挡在面前。闪开!你没看到大爷喝醉了吗?
你就是东方震吗?
废话!不然,我是西方倒吗?东方震绕过男人的⾝边继续往一刖走。
男人在他的背后说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你爹娘的。
什么意思啊?东方震转过头去,本没看到半个人影。是他眼花还是耳朵出了问题?抑或是遇到…
甩甩头,他再灌了一口烈酒,更大声的唱了起来,走、走,走!我勇敢向一刖走,琊魔妖道靠边站,我什么都不怕…
震儿!忽地,传来一道破天大吼。东方震吓得手里的酒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爹…他心惊胆战的转回⾝,就见东方沛铁青着脸向他靠近,爹,我气什么?你还真敢问啊,你是不是签了正芳赌坊一万两的借条?一万两耶!你当你爹是采金矿的吗?我今天一定要将你这个混小子打得⽪开⾁绽不可!语毕,他往儿子的方向冲了过去。
东方震一个心急,转⾝要逃。
啊…由于⾝后是护城河,他连救命都来不及说,嘴巴就已经灌进大量的⽔了。
东方沛着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自主的想着儿子现在恶劣的行径,更想起儿子小时候老爱巴着他要糖吃的可爱模样…
你准备好了吗?长松点点头,接过无名递给他的长剑。
不要呀!⽔莲啜泣地道。她无法接受长松必须自裁的事实,如果失败的话,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抓住他的手臂,她大声喊道:长松,不要!我们这样过下去就好了!不管你是不是人,我都不会在乎的…
我想跟你长相厮守,做一对能被世人所接受的正常夫。长松轻轻地推开她的手,放心,我会成功的,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可是…她下定决心地道:如果失败,我一定会追随你而去的。至少,在⻩泉路上彼此是不会孤独的。
长松深深明了她的爱,他点了点头,嗯!
⽔莲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长松…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呀!再这样下去,那个混小子的尸体就不能用了。江姑娘,你要是够聪明,就闪边一点。⾚枭大声的建议。
⽔莲摇头摇,不!长松,我不要看你死…
我知道。长松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到她的颈后,用力一捏,她便昏厥在他的怀里,道长,⿇烦你了。
无名将⽔莲接了过来,一步步地往后退。
长松凄然的看着,将⽔莲的容貌深刻的印在脑猴,道长,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怎么这么罗唆啊!⾚枭冷嗤道。
你说。
⽔莲⾝体虚弱,这些年全是靠我的保元珠维持下去,如果我死了,保元珠也会消散。我想请道长想想办法,救救⽔莲的命。
这事…就得看⾚枭肯不肯捐出他的⾎来。
为什么要我的⾎?⾚枭大嚷了起来。不要!他最怕痛了!
因为你是神仙。无名说明道:用你的⾎来凝护'保元珠'是再适当不过的了。
⾚枭气得无话可说了。
谢谢!长松再无遗憾的举起长剑。
月光下,长剑泛出阵阵令人胆寒的冷光,长松微笑的看着,缓缓地将剑抵在脖子上,轻轻地喃语,⽔莲,今晚的痛苦,将换来你我相守一生的幸福。你要等我,等我来接你。语毕,他用力一抹。
鲜红的⾎汨汨流了出来,他大眼圆睁,迅速倒在地上。
彻底斩断与⾝体的连结是痛苦的…无名低语。
只见长松化为一只大乌⻳,脖子上大量涌出鲜⾎,染红了绿地,在月光下更是增添几分诡异。
呀…长松突然惊醒,立即用力抓住脖子。那份清晰的痛楚还在,他还记得长剑抹上脖子时的痛楚,感觉着空气流进气管里,全⾝的⾎往外奔流,好可怕…
震儿呀!你怎么了?⼲嘛老抓着脖子啊?长松抬头望了过去,只见一个慈祥的妇人看着他,还有一个比较年迈的男人望着窗外。
我、我…你是谁?他真的变成东方震了吗?他抬眼望向陌生的家具。
这里…是东方家吗?
震儿,你是怎么了?怎么不认得娘了?老爷、老爷!你快来,儿子把我们忘了啊!妇人着急的大声嚷嚷。
东方沛走了过来,你还好吧!他的口气不甚热络,醒了就好,别再跟你娘开玩笑了,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贪玩!
长松深深地昅了一口气,真正的东方震已经死了,我不是东方震,我叫归长松,但是我会代替东方震孝顺你们、服侍你们的。
震儿呀!你到底怎么了?妇人问道。
震儿,那一万两的赌债借条!我也不想跟你算了,只要你以后好好做人、我真的不是东方震啊!,长松大声的叫嚷,我是借体还魂来的,我的子还在等着我,如果不相信,你们可以派人去西边郊外的土地公庙找找,我的子江⽔莲就在那边。
东方沛与子怀疑的对望着。天底下真有这么玄的事情吗?
真的,不信你们可以派人去找找看。
如果没有你说的人呢?
那么,你们就不用信我,也不用管我说了什么。
东方沛沉昑了一会儿,才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