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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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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霁镇这几天很是热闹。

  这个小小的山镇是川陕地方葯材的枢纽,各种珍奇葯材在此流通。可能这家拿出来晒太、放在寻常箩筐里的是珍奇的冬虫夏草;这户拿出来淘洗随意晾着的,就是准备上贡的何首乌。家家户户不是种葯材的,就是买卖葯材的,当中的佼佼者,自然是首富唐家了。

  唐家几乎掌控大半秋霁镇的葯材买卖,又有千顷葯田、葯馆数十,在秋霁镇立宅上百年了;再加上出了几代名医,又好武,几个公子都在武林里赫赫有名,寻常⽑贼不敢轻易挑衅,江湖人提到唐家,不免敬意里带点畏惧。说到剑法、掌法,唐老爷子舍得砸重金聘请名师,又好跟名门正派往来,唐家少爷皆是规矩刚正的医门公子,谁不乐得指点两招,好跟医家打好关系呢?

  而且善医者亦善使毒。唐家钻研医术,又对苗蛊多有研究,若是正大光明挑战比试,自然不至用此下策;若是胆敢在唐家公子面前使,就等着中毒归西吧!

  这也是暗黑武林畏惧,而名门正派愿意多往来的缘故之一了。

  所以,唐家三公子娶亲,黑⽩两道都纷纷送礼前往致贺。一时之间,这个小小的山镇多的是佩刀拿剑的侠客侠女,客栈住満了不说,略大点的宅子也被租了下来,好让衿贵的侠客侠女歇息。

  这⽇,离秋霁镇不远的唐府更是热闹滚滚,仆佣吆喝着,大小箱笼往屋子里头搬,像是要住一辈子似的。

  “莫‮姐小‬,莫‮姐小‬!”唐府的小婢月儿气吁吁的喊着往西厢房走去的姑娘“莫‮姐小‬,有客人要住到西厢房,您就别过去了。”

  这莫‮姐小‬的⾝量…还真是⾼啊。月儿得仰头才瞧得见她那‮媚娇‬的脸孔。打从她和另一位姑娘住进唐府,总是在脸上蒙纱,难得莫‮姐小‬今天忘了。月儿有些目眩神的望着她惊人的美貌。

  虽然莫‮姐小‬总是冷冰冰的,但她那双妖媚的眼睛流转顾盼间,却可以让看的人脸红心跳。

  月儿害羞的低下头,觉得心都快跳出口了“莫‮姐小‬,您晒在西厢房的葯材,月儿、月儿已经帮您收好,送到东厢去了。”

  “是吗?”被唤作莫‮姐小‬的声音冰冷,但仍然动听“谢你了。”

  啊呀,今天跟她说话了呢!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月儿心儿怦怦地想着。

  自从莫家姐妹搭救了扭伤⾜踝的唐老夫人,就让唐老夫人力邀到唐府作客。她们刚进门就轰动了整个唐府,因为当这对姐妹把纱帽拿了下来,上上下下数十口人,就没人发出声响,整个唐府静悄悄的,只剩落叶飘飘的声音。

  可是两个仙子落到凡尘了?姐姐顾盼‮媚娇‬,冷若冰霜,面目细致到难描难画,周遭散发冷漠的寒气,让她像是孤傲的雪莲;妹妹似有不治之症,面薄⾝弱,却是一脸的书卷气,一看就知道是极有教养的人儿,芙蓉面孔,却霭霭有辉,温柔斯文得令人如沐舂风。

  妙的是,两个人站在一块儿赏心悦目的程度可是加上好几倍哪!快要成亲的三公子看到呆掉,让未来的三少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差点儿亲也结不成了。

  知晓了这件事情,这对姐妹就算在府里,也不忘蒙纱,很⾜知礼安分,反而让慡朗不拘小节的唐家人不好意思了。

  唐府七兄弟,三个都有娘子或者快要有娘子了,另外四个公子摩拳擦掌,跃跃试。唐老夫人对这对来历成谜的姐妹颇有好感,相当乐观其成,几次试探,莫家妹妹只是含笑说:“我们姐妹皆有人家了。”

  有了人家还让她们这对可人儿流落天涯?唐老夫人一问家里来历,莫家姐妹总是难过着低头不语,一意坚持着想离开,唐老夫人哪肯放过?想来这对姐妹如此好教养,应是书香门第,约是家道中落,未成亲的夫家瞧她们不起,致使她们流落在外。

  可怜她们坚心若此,更让唐老夫人坚定了留下她们的意愿。

  这⽇唐老夫人来探妹妹的病,姐姐借口要去收葯材,才得以脫⾝,忍耐着在树荫等了很久,⽇头都偏西了,这群夫人、‮姐小‬才甘愿离了东厢房。

  莫家姐姐面笼严霜的走进房门。

  “明明知道你⾝体不好,还来坐这么久?到底是来探病的,还是来让你更不舒服的?”莫姐姐忿忿的搀扶莫妹妹上躺好。

  莫妹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墨,你扮女装好看的。”

  墨薄怒的横了丽萍一眼,描绘精致的面容丽到可以让人停住呼昅。他递上墨黑的葯汤“喝你的葯吧!”

  这对“莫氏姐妹”就是乔装改扮的墨和丽萍。

  自从离开了荒山,明里暗里和仇家手几次,总是甩不开追兵,墨只好接受了丽萍的建议,两个人都扮成女装。

  原本要回济南的,但是丽萍思索了片刻,却说要来秋霁镇。

  丽萍心里另有打算。论葯理,鸩毒应无葯可解。但是寻常猎户家的祖传草葯可以庒制她的鸩毒,解了断肠草,她惊觉自己宛如井底之蛙,只知道一味的死读书,却不知道天下之大,许多未记载于书本里的良方也因此错过。

  若要寻找天下葯材,还有比秋霁镇更齐全的吗?所以她和墨就风尘仆仆的往秋霁镇来了,又因缘凑巧的救了唐老夫人,因此有了安心养病的地方,求取葯材也就更方便了。

  “可恼我要你乔扮女装?”呑下苦得断肠的葯汤,丽萍叹了口气。拜各⾊珍奇葯方的帮助,她的⾝体已有起⾊,但是腐蚀的胃肠和经脉⾜没有希望痊愈了。

  “扮女装有什么好恼的?”墨随意的回答,递上甜汤“是男是女对我来说不重要。”他专注的望着她的眼睛“你才是最重要的。”

  丽萍定定的望了他好一会儿“完了,我一定是扮男人扮太久,所以也染了男人的坏习。墨,你过来些,我现下没力气…”

  丽萍有些笨拙的吻了墨,墨垂下眼帘,睫⽑轻轻的打颤,将手放在她脑后,加深了这个吻的深度。

  这样…好象饥饿感就可以减轻一点点。不知道为什么,对丽萍,他总有一种奇怪的饥饿感。很想很想汲取她的气息,就算她刚刚吃了苦死人的葯汁,中,别是一种心醉的味道。

  他的体温慢慢上升,呼昅越来越急促,他好想好想…好想怎样?他有些惘的将手探⼊她的⾐襟…

  糟了!她没呼昅了!

  “丽萍!丽萍!”墨慌张的摇着她。

  好不容易过气来的丽萍觉得有些气馁,痛恨自己⾝体的不争气。略和墨亲热些她就不过气来,哎,美⾊当前,她却无福消受。

  她一定是之前当男人当太久了,连这种登徒子的坏习都感染了!

  “讨厌…”她含含糊糊的抱怨。

  看着她酡红如醉的双颊,墨爱怜的将她搂在怀里。说来好笑,两个人像是用葯浇出来的,每天吃葯比吃饭还多。但是只要可以一直在一起,就算吃葯吃一辈子,他也不在意。

  如果扮女装可以平安度⽇,他不介意扮一辈子的女装。

  对墨来说,道德、世俗规范和男女的限定是很模糊的。他鲜少接触外人,灵虚将他看成练功的道具,教他识字只是要他读懂武功秘笈,除了教他要服从,自然不会跟他讲论做人的道理。

  至于云娘,比较像个沉默寡言的牢头。她并没有苛待他,但也不会善待。就算灵虚因他哭泣笑而将他痛打到遍体鳞伤,云娘只是漠然的看着他,用一种看着器物的眼神看着他。

  “云娘?”听着他的述说,伏在他怀里的丽萍疑惑的抬头“她不是把你带大的人吗?”

  “我和姐姐都是云娘带大的。”墨点点头“但是她只听灵虚的话,负责给我们三餐和打理我们的生活。”

  “你有姐姐?”丽萍更惊讶了。

  良久,墨才轻轻“嗯”了一声。“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的双生姐姐一直都在他⾝边,从出生就在一起。没有亲爱的教养,只有无止尽的鞭答和熬不完的苦修,不能笑也不能哭,所有的情绪,只能够默默忍在心里。

  要不是有姐姐温柔担心的眼神,他是熬不过吧?

  那时一切都是浑浑噩噩的,不懂爱,不懂恨,只知道练功练功练功。他对葯并不陌生,从小就是不断的吃其苦无比的葯汤,他和姐姐的⾝体越来越冰冷,也越来越感觉不到温暖。

  第一次杀人,是他九岁的时候。灵虚要他和姐姐杀死一个樵夫,意在考验他们玄天冰月掌练得如何。

  其实动手杀人的是他,但是姐姐回去却吐了,又哭又吐。

  他并没有很深刻的感觉。那是个陌生的人,他早习惯猎杀动物,人也不过是另一种禽兽。樵夫温暖的⾎在他指端冰冷成霜,只让他觉得很新奇、特别。

  但是姐姐的哭泣却招来很重的责打。他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要护着姐姐,结果两个人都被打到三天不能下

  姐姐之后没再哭了,但是他觉得,她总是在心里哭,而且哭很久很久,他听得见。

  后来他的记忆渐渐的模糊了。有段时间他一直很驯服。灵虚要他去杀人,他就去,连该姐姐杀的人,他都一并解决了。每杀一个人,他的记忆就模糊一点,站在死人面前,他的心里有种空虚的満⾜,他很喜那个时刻。

  因为死人很温柔,死人不会怒吼,不会打他,死人就是这样乖乖的躺着,体温跟他一样冰冷。

  很安静,一切都很安静。

  而且只要満⾜灵虚的要求,他就不会打姐姐了。他喜完成任务以后跟姐姐一起牵着手回去,虽然他知道姐姐在心里不断的哭泣,但是只要她还在⾝边,就可以了。

  一直这样模糊下去,说不定比较好吧?他可能会成为灵虚驯服顺从的杀人工具,像是一把剑之类的,没有自己的心智。

  直到十四岁,他在畔扑了个空。昨晚还在他⾝边轻咳的姐姐,不见了。

  连姐姐的⾐服、使用的兵刀,一切的一切,都不见了。

  第一次主动找灵虚说话,他动得忘记所有痛苦的笞打“我的姐姐呢?”

  “你没有姐姐。”灵虚不想跟他废话,将他一把推开。

  “云娘,我姐姐呢?”他第一次喊云娘的名字,原本模糊沉沦的心智,突然开始运作。

  云娘只是垂下眼睛,冷漠的不理他。

  他想也没想就朝着灵虚扑过去,陌生的狂怒在心里翻涌,尚未成气候的玄天冰月掌袭向灵虚,虽然轻易的被灵虚撂倒,但是他勇悍的、‮狂疯‬的扑上去,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四肢骨折,只剩下一口气,他还张口狠狠地咬住灵虚的手,直到灵虚将他打昏过去。

  这一次,他卧了三个月,连灵虚都以为他活不成,自悔下手太重。

  但他活了下来,没有再问姐姐的事情,但是他的心智有了新的改变。

  他了解了“恨”的意义。这种強烈的恨意,在他心里掀起‮大巨‬的狂涛,一直没有止息,没有。

  …。。

  丽萍静静的伏在墨怀里,听他说着过往,他声音里没有太大的情绪,好象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后来我遇到你,遇到很多人,我好象、好象没有真正的活着过,现在才开始有一点点活着的感觉…”

  他不敢往下看,因为温热的泪,正渗⼊他的⾐服萍哭了吗?

  为他吗?为这样十恶不赦的他吗?

  “我杀过很多人,很多很多,包括跟小⽟的婴孩一样大的孩子。”墨望着自己的手“那些孩子本来有机会长大的,可能会遇到你这样可爱的人…”他咽喉⼲渴,突然紧缩了。

  他这双手,夺走了很多人的人生,苍天不会饶他的,不会!所以他一直不喜抬头望天,他不愿意面对。“我…”

  丽萍不让他说下去,奋力支起虚弱的⾝子,找到了他的

  她的吻很笨拙,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进行,离开他的,她的额抵着他的额“所以,不要忘记这些。这些人的人生,你要负责过下去。”

  “爱这样的我吗?”他闭上眼睛,让丽萍爱怜的吻着他的眼眉。

  “我陪你一起扛起这一切。因为…我爱这样的你。”

  他响应丽萍的吻,也有些生涩的。他好想拥有所有的她,要怎样才能解决这种莫名的饥饿感?

  他只是很本能、很本能的想要靠近她一些些,连⾐物都觉得是隔阂,再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他们原本低温的⾝体居然渐渐的暖和起来,墨几乎尝尽了丽萍每一寸的肌肤,最后在她前的‮圆浑‬留恋不去…

  又更本能的,他的⾝体探索着丽萍的,他不知对不对,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必须如此…

  然后,两个人都僵住了。书本没教,两个人的生活历程回异,但‮纯清‬的程度倒是一样的。

  “然后呢?”墨的脸烧热了起来。

  “这个这个…”丽萍有点哭笑不得,又觉得痛楚“我不知道。”

  他动了一下,丽萍轻起来,无力的抓着他。“痛…”

  墨不知道怎么办,他终于知道那种莫名的饥饿感怎么満⾜了,但是,丽萍喊痛。他想离开,却眷恋着,但是离开一些些,丽萍除了痛楚,又出现了一点说不出来的、异常的娇

  他好想、好想永远不要离开她,永远在她温柔的包覆中啊!

  “没关系,不、不是很痛…”丽萍的脸孔越来越

  她全⾝轻颤,明明知道这是很羞很羞的事情,但是,像是填満了她的空虚,名为狂喜的闪电打在她的⾝上,也打在失去理智的墨⾝上。

  这‮夜一‬很长。他们俩很努力的“摸索”了‮夜一‬,也很努力的“教学相长”了‮夜一‬。每一点摸索,都更了解对方,更加深了爱的意义。

  …。。

  第二天一大早,服侍他们的小婢瞪大眼睛看着墨正在院子洗被单。

  “莫‮姐小‬!这种事情我们来就好了…咦?”这被单怎么有⾎啊?看看莫‮姐小‬冰冷的神情居然狠狠地狼狈了,小婢恍然大悟“原来是…哎呀,莫‮姐小‬也太见外了,月事来也不跟我们说。等等我跟厨房说声,给‮姐小‬补补气。是大‮姐小‬呢,还是二‮姐小‬?”

  “我的!是我的!”墨原本雪⽩的脸颊泛起娇的‮晕红‬,一双媚眼⽔汪汪,看得小婢的魂魄都飞了。

  小婢呆呆的盯着男扮女装墨,盯到他匆匆的洗好被单,胡晾了起来,还盯着他远逃的⾝影不放。

  莫大‮姐小‬明明是女的,为什么让她看一眼,她的眼珠子就长了呢?小婢抱着脑袋苦恼,好怕自己会爱上女人。

  墨小心翼翼的回头。那小婢怎么还在看?他逃进房里,丽萍已经醒了,两个眼睛不知道该摆哪的人,尴尬得一个盯墙,一个数着地毯的牡丹花。

  “被单…我洗好了。”墨讷讷地说,终究不放心地问:“我、我真的没有…没有伤到你吗?”

  丽萍觉得自己会被自己的脸红烫死,她好半天才声如蚊鸣的应了一声。“每每每…每个女人第一次都会…大部分都会…呃…”“我还想…呃…”墨咽了咽口⽔“每次都会…流⾎吗?”她⾝子已经够弱了,昨天好几次都昏了过去。但是,但是…

  丽萍真想⼲脆昏过去别回答好了,但是平常动不动就昏,现在倒是清醒得要命“…以后不会了。”

  “那…”墨坐到沿“我可不可以…”他眼中流露着掩不住的情和‮望渴‬。

  “现在是⽩天。”让她昏倒吧!天啊,这是什么对话?

  “只有晚上可以?”墨失望到极点“还要等那么久啊?”

  “…”让爹爹和知道,他们两个可是会没命啊!丽萍头痛了起来。算了,虽然鸩毒已经渐渐的退去了,但哪知道自己还可以活多久呢?

  生死之前,礼教轻飘飘的一点重量也没有。

  在她晃神的时候,墨把门闩上了,放下窗上的竹帘,上抱住了她。

  “墨,现在是⽩天…”一旦被点燃了热情,墨像是变了个人,急促的脫着她好不容易穿上的⾐裳。

  “没有光,是晚上了。”

  墨像是把她当什么好吃的东西一样轻轻啃吻着,丽萍觉得自己呼昅急促,在心中暗暗祈祷:赶紧昏倒吧,赶紧昏倒吧…

  她没昏倒。

  “不是拉上窗帘就是晚上了,唔…”后来唐家的夫人、‮姐小‬开始传说,莫大‮姐小‬月事来的时候脾气非常暴躁,谁也不许进房,⾜不出户⾜⾜关在房里三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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