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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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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青园”是襄巧雨在花府的居所,是府內较⾼一层下人居住的地方,包括有总管、护院、帐房,现在则多了给少爷伴读的“崔巧语”其余下人男住在左侧,奴婢则是住在右侧,中间隔着莲花池。

  来到花府,⽇子好过了,至少不再需要为三餐而恼,不意‮实真‬该恼的事却更多,让襄巧雨常至深夜仍不能安睡。

  如何将自己的⾝世告诉花大人即是个难题,义娘再三代,要十分确定花大人相信自己的⽗亲是清⽩的,而且有意愿帮襄家洗刷冤屈,她才能将⾝份表明,否则宁愿冤沉大海,也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

  要怎么样才能不让花大人起疑又探出其口风?该如何做才是?

  恍惚中,脑海又出现一双似鹰犀利会慑人的眸子,那是花颜所有的。每次被他盯着瞧,她总感到全⾝汗⽑直竖,并非害怕,是…是一种陌生的感觉,连她自己也不明⽩是为了什么原由。

  无数的不解与困惑在心头盘旋,今夜,襄巧雨又等到了更夫巡过三更天,始得⼊衾就眠。

  ***

  “静思斋”花颜自己取的书斋名,以往一到这里,他心中便无限宁和,即使是刚舞刀弄剑数十招后,也能立即平心静气地飞阅文章。但此时此刻,人在斋中,心在斋外,遗落在“云阁”…花照的住处,因为那一位刚闯进他生命中的陌生人。

  他感到烦躁已有数⽇,不远处常有笑声传来,不知不觉中,他常会踱步到窗棂傍,看着弟弟与崔巧语一面玩闹一面背文章的⾝影。

  “为什么我会不悦有巧语加⼊我们家?为什么我对他们两人和乐融融的气氛感到不快?是羡慕?是嫉妒?”举拳给圆柱一击“痛!”他频频甩着手。

  “什么时候我开始变成了笨蛋?居然会傻到做出这种蠢事,用自己的手去捶柱子。”他检视着‮肿红‬的手背。

  又是一阵笑声传来,穿过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拂过树影池塘,直直驱⼊花颜的耳中,让他再起头痛裂的感觉。

  他以手掌托住额头,紧闭双眼“一定是因为崔巧语的关系,我肯定是不喜他的加⼊,总觉得他会带给照弟不好的影响,一个男孩子却总像个女人一样。”

  “对!一定是这样。”花颜为自己不安的情绪给个合理化的理由对襄巧雨的不信任,怕花照被不好的人所牵引,转变单纯的个。“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崔巧语离开花家。”

  为了让自己能安下心来读书,他决定向爹娘提出一个使其他人意外与不解的要求…调来襄巧雨成为自己的书僮。

  ***

  花照哭哭啼啼地跑到襄巧雨的房里,一见到正在练字的她,马上扑前抱着她,同时放声嚎啕大哭。

  “小少爷,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襄巧雨顾不得因他飞扑过来的动作,无意中画到墨汁的⾐袖,赶紧放下手上的笔,托起他的下巴以便看清楚他的脸。

  “巧语哥,我不要你离开嘛!我要你一直陪我读书啦!哇…”花照哭得分不清脸上是泪⽔或鼻涕。

  巧雨拿起手巾,温柔地为他拭净脸庞“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啊,除非…”想着,她的脸⾊一黯“除非老爷和夫人赶我走。”

  “不是这样啦!哇…是…”

  “是我!”跟着声音后面出现的,是一直以来,令襄巧雨感到忐忑不安的人。

  “大少爷!”她捂嘴惊叫。

  “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现在、马上。”花颜用着万分不客气的语气命令。没来由的,一见到他,他心中总是有股莫名的騒动,让不明所以的他因不安而特别暴躁。

  “是…是的,小的遵命。”见到満脸严肃的花颜,襄巧雨噤若寒蝉,也不敢问他要赶走自己到底是为哪桩。

  “不要啦!巧语哥,你刚才不是答应过要一直陪我的吗?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可以出尔反尔嘛!”花照过来阻止她收拾包袱的动作。

  “照弟,别再闹了!”看到花照的反应如此,让花颜不觉更是一团怒气从中来的斥吼一声。

  花照不曾见过如此发狂的哥哥,呆愣于当下。

  襄巧雨见花颜反应如此烈,赶紧赔不是,再安慰了花照数句,便继续手边的工作。因为来此不过数⽇,行囊不多,不一会儿工夫即整理好了。

  “跟我走吧!”看她收拾得差不多,花颜又是不苟言笑的冷言命令着她。

  顺从于他的威仪,她跟在后头走着,垂头如斗败公的样子,內心感到无比委屈,不明⽩自己哪里做错了,才几天的时间就被驱逐出花府。

  那娘买棺木的银两怎么还?襄家的沉冤怎么洗清?怎么办?她越想越急,越急心绪越,忍不住红了眼眶,落下泪来。不如待会将自己‮实真‬的⾝份告诉夫人,希望至少能请他们帮忙查清楚。忙着打算的她,没注意到前头,冷不防撞上那立定于前头的花颜。

  “忘了把心也收进包袱吗?怎么走路的?如果不是我挡着,你恐怕要走到⽔塘里去了!”

  花颜直地站在她面前,⾼大颀长的⾝形,让她得仰⾼头,始能看清他的脸。

  还是这么严肃!襄巧雨在心中叹了一句,又看了一眼他所站之处的后面。果然,如果不是他挡着,自己此时已到⽔里去捞鱼了。想着,不觉脸红了起来。

  “真是搞不懂你,不是脸红就是哭,照弟为什么老爱黏着你?跟你相处久了,连照弟都变得爱哭。”想到刚才自己的弟弟那一声急过一声的叫唤,一声响过一声的哭泣,让他不噤‮头摇‬叹息。

  顺手接过她提着的包袱,他另一手拉住她的往前就走。手好细呀!怎么男人的手也有这么柔若无骨的?花颜心中又叹,难怪他的行为举止像个婆娘般。

  走在后面的襄巧雨,一张脸红得吓人,连脚底板都像风箱中烧红的铁块。

  闭了个弯,她发觉那不是往前厅的方向,也不是往后门的方向,是少爷‮姐小‬们住的院落呀!“大少爷要带我去哪儿,这不是往府外的方向,我们是不是应该往反方向走才对?”

  “我有告诉你要你出府去吗?”花颜没好气地回答。

  “可是大少爷也没告诉我,要我去哪里啊!”好委屈,花照肯定是自己的福星,而他则是自己的克星。

  “既然不知道就别发问,跟我走就好了嘛!”说到此,花颜才惊觉到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正握着襄巧雨的手。

  这个发现让他立即放手,同时傻眼,明明是要将他调来自己⾝边好好刁难,让他自动提出离开花府的要求,怎么自己却不知不觉的对他友善?难道他当真有什么魔力吗?否则家人先后都喜上他,刚刚照弟还哭得如丧考妣…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当花颜放开襄巧雨的手,她只莫名的感到失望,这样的感觉让她惊惧。

  ***

  花颜推开自己的房门,并走了进去,襄巧雨立于门外迟疑不前,心中有着无数个疑问。

  感觉到后面的人没跟进来,花颜停下脚步,回头不耐地用鼻孔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还站在门外⼲什么?进来呀!难不成还要本少爷抱你?”只是开个玩笑,他却发现这玩笑轻浮不当,脑海竟浮出新郞倌抱着新娘子⼊洞房的场景。天啊,自己肯定发烧了,怎会想到抱他进屋?花颜不自然地僵直了⾝子。

  耳闻大少爷说出如此的话,襄巧雨吓得赶紧大步一迈,跨进了门里,恭恭敬敬地站直⾝子,手脚却不知该如何摆放才好。

  “咳!”为了掩饰自己的僵硬,他先清了一下喉咙“以后你是我的书僮,你要记着,我跟照弟不同。”

  “呃,是…是的,小的知道!可是…”襄巧雨已经搞不清楚花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

  “没有可是。我要提醒你,”其实说真格的,他是要提醒自己“你要有个体认,我不像照弟那么好伺候,稍有懈怠、差错,小心庇股挨板子。”

  “呃!”襄巧雨被吓得不知如何回话,只是立即用手护着自己的臋部。这个动作让她不自觉起了

  奇怪!崔巧语的前怎么有些不对劲?疑问在花颜盯着襄巧雨前看的同时产生。

  发现他的俊眉微蹙,面露惑意,襄巧雨脑中突然响起警钟,赶紧缩肩垂首,怕他从自己的表情再看出什么不对劲之处。

  “请问大少爷,之前服侍小少爷时,小的是住在‘采青园’,为什么现在要住到‘亚筑厢’来?”她嗫嚅地问,害怕自己又要怒他。

  “怎么,住到我的‘亚筑厢’这么不愿意吗?要不然你可以在外面搭个茅庐什么的啊!”这家伙爱发问的,花颜有些不耐。

  “不…不是的,小的…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请大少爷息怒。”襄巧雨赶紧跪地求饶,只要别被他看出自己的不对劲就好。

  “其实也没什么,”花颜突然觉得戏弄她很有趣,也许要她来当自己的书僮是正确的选择。“因为我今年要参加科考,会用功到比较晚,所以把你移到我隔壁的空房里。”

  “是的。小的知道了。”她眼睛一亮,原来如此,但旋即脸⾊又黯了下来,以后要更小心一点了,否则早晚会穿帮。

  花颜没忽略她数变的脸⾊,心中无比肯定她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自己一定要揪出他的小辫子,如果他胆敢对花家不利,嘿嘿嘿,那他可就该死喽!

  ***

  安顿好自己的新住处,走到房外,襄巧雨想到⽇后必须一直跟在花颜的⾝边,不噤感到惶恐。

  的确,诚如花颜所说的,他是不同于花照,聪明有智慧,冷静、反应灵敏,而且也不会如“采青园”里的人每天都是忙碌的,不会太过于在意她。可是她心海深处却另有一道喜悦的呐喊发出。

  没有众多的星子陪着月牙儿,天空有些孤单。

  満园的花儿依旧盛绽,不一定因为有人欣赏才会吐芬,观音竹也兀自斜向庭柱旁,不是因为别人的希望才站得⾼,所以月夜下的人儿也是孤芳独赏。

  “花间酌酒邀明月,竹里题诗揽绿云。”襄巧雨恣意地昑出心中的感受,因为月下无人伴,只有明月随。

  “茗外风清移月影,壶边夜静听松涛。”蓦然,一个悉的男音打破这样深谧的环境。

  回⾝站起看向来人“对不起!大少爷,小的吵醒了您,请您原谅。”襄巧雨真的是被吓了一大跳,此刻手脚依然颤抖着。“小的这就伺候大少爷回房休息。”

  “不急!”伸手拦下起⾝要进屋去的人儿“没想到你真是腹笋満车,文采颇丰,难怪照弟会特别喜你。”可不是吗?自己也是被他所昑出的诗句所牵引,不自觉将脑中出现的两句诗文自然地昑诵出。

  “岂敢,小的不敢以文采自傲,只是偶然脫口说出而已。”回答时,襄巧雨的表情有些怪。她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遇到了怪主子,才几个时辰的光景罢了,原对自己嫌得一无是处的他,现在又突然说出赞美的话,他的心境还转变得真快。

  见她的表情,他不噤感到不好意思,因为之前将人家说得那么不值,现在的自己反而有些尴尬。“你一定在想我是个怪人,讲话前后不一致,对吧!”他很有自知之明,为了打开僵局,自己得先承认失误。

  “呃…小的不敢。”突然觉得好笑,襄巧雨首次在他面前露齿绽颜笑开。

  “你…”她的笑容让花颜陷⼊沉思,沉默了片刻“你的笑容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那位故人一定是女的吧!”她觉得口忽然有一股酸酸的味道窜出。

  “咦!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会读心术不成?”他好惊讶。

  听到他这样反问式的回答,襄巧雨的心菗了一下“光看大少爷那抹痴醉的表情就知道了。”她努力保持平静,不让他看出自己因为这件事所造成的情绪波动。

  “嗯!这件事放在我心里很久了,一直找不到适当的人说,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向你提起,真是怪异得很。”花颜为自己见了她就反常的行为‮头摇‬苦笑。

  “是这样的吗?那我该是感到幸或不幸呢?”她平淡地说。

  “幸或不幸?为何这么说话?”他有些受伤,这就是自己一直排斥崔巧语的报应吗?

  “能得到您的信任,说出心中深隐的情事,是幸运吧!但如果小的不小心说溜子邙怈了密,可能让你责难或怨恨一辈子,不是不幸吗?”她是实话实说的唷!

  花颜先是一愣,继而大手一揽,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你真的是很奇特的人,我发现继家人之后,我也开始喜上你了。”他没有多想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他如此说,襄巧雨的心跳开始不试曝制地猛‮速加‬。

  “我告诉你这件收蔵十二年的故事,很古老了哦!”很自然地让头靠向她,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自己八岁的那一年…

  ***

  爹娘带着他和妹妹,一起参加大臣们的新年聚会。对小孩来说,那是最无趣的聚会,因为男人边喝酒边谈政事,女人则谈论哪家的儿子配哪家的姑娘,谁的丈夫要升官了。

  于是,他自己溜出了会场,跑到外头的大院子里玩耍,正巧碰到一位⺟亲带着四岁大的女孩在外头闲逛。小女孩与自己的妹妹一样大,可是她的笑容却是妹妹比不上的。

  一看到她,他就想逗她,因为那一双骨碌碌打转的大眼睛,一直笑个不停的小子邬,比始终爱哭的妹妹讨人喜

  后来,那位⺟亲因为当军官的丈夫叫唤,于是拜托他照顾女孩。两人跑到大树下捡拾掉落的树果,无意间发现一只落下巢的雏鸟。

  看到小小的鸟儿没有长齐羽翼的⾝体,那个小女孩哭得好伤心,她说:“小小鸟儿要跟妈妈在一起才会幸福,否则会死翘翘,鸟妈妈找不到小小鸟,也会伤心得不得了。大哥哥,你能不能帮小小鸟的忙,让它回到树上的巢去?”

  为了再见到她的笑容,他大方的应允“好哇,大哥哥帮它回到鸟妈妈的⾝边,你不要哭,要笑给大哥哥看,好不好?”

  “好!‘小鱼’不哭,‘小鱼’笑给大哥哥看,大哥哥要送小小鸟回家!”说着,她真的再用笑脸对着花颜。

  “小鱼?这是你的名字吗?怎么听起来好奇怪?”

  “是啊!爹跟娘都是小鱼、小鱼的叫我。”

  “哦!”花颜想了想,也许是类似的发音,但四岁的小女孩不识字,跟她解释不清,所以没说清楚吧!

  他爬上了树,想将小鸟放回巢中。但鸟妈妈为了要保护幼鸟的‮全安‬,将巢筑在比较细的⾼枝处,不是容易到达。

  巍巍颤颤地往上爬,虽然顺利放鸟还巢,但他也摔下树来,割伤了手指。

  看着他不住淌⾎的手“小鱼”又哭了,花颜一面忍痛,一面安慰着她。

  忽然“小鱼”找到⾝上娘给的手绢,又拉下一条绑辫子的发带,为他简单而用心的包扎伤口。

  “哇,小鱼妹妹,你好厉害,怎么会包扎伤口?”很不可思议,才四岁这么一丁点儿大的小女孩,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清楚了,却会包扎伤口。

  “是娘教我的,因为爹要打坏人会受伤,小鱼要学会包扎才能照顾爹。”

  “那等大哥哥洗⼲净了手绢以后,再还给小鱼妹妹好不好?”

  “好,大哥哥勾勾手指,不能⻩牛哦,下次我们再一起玩。”她伸出小指让花颜与她打勾勾表示承诺。

  此时正好一只小⽑⽑虫掉进她的⾐领,他只得帮她‮开解‬⾐服抖去⽑⽑虫,瞧见她的前有…

  花颜突然就此打住,停下后续的话。

  “她的前怎么了?”襄巧雨好奇的问。

  “没…没什么。”怎么能告诉别人她前有一个很像月牙儿的胎记。“一直到现在,我从不曾再看过有哪一个人的笑容跟她一样,像光般让人温暖。但是刚刚看到你的笑容,我觉得好像又看见她的模样。”

  襄巧雨心中有种颇复杂的情绪,原来充其量自己也只是与他心中长忆不去的人影相似而已,她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好奇怪,我在女孩子的⾝上看不到的样子,竟然会在一个男孩子的⾝上看到。难道你跟她有亲戚关系吗?”花颜脸上有股落寞的神情。

  她不以为然的耸耸肩“那她后来怎么样?你们还是常常在一起玩吗?”襄巧雨好奇死了。

  “后来…后来…”

  第一次,襄巧雨看到花颜柔情的一面,将额头靠在她肩上的他,⾝子微微颤抖数下后,立即转⾝起而背对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时候已经晚了,休息吧!”接着举步⼊內,单方决定结束对话。

  ***

  始终无法动手捻熄烛火,花颜枯坐在灯前发呆。对自己今晚告诉襄巧雨那段老故事的行为,产生一些疑惑,那是保留在他心中很久很久的秘密,怎么这会儿却如此轻易的就让一个外人知道。

  “为什么我会这样相信崔巧语?怎么我居然会觉得在心情上与他没有任何距离?对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不应该撤去防范的戒心,可是为何潜意识里,我却不觉得该排斥他?

  “今晚我突然觉得,好像很早以前就已经跟他识了,可是他明明是前几天才来到京城的呀!”

  顿了一下,他用力拍了一下‮腿大‬“对呀!我怎么忘了,就是他的笑容嘛!我不是觉得他的笑容跟当年的小鱼妹妹很相似吗?”

  起⾝踱向榻坐下,反剪双手枕着头部靠在边的墙上,嘴角向上扬成美好的弧形,他笑得很人“小鱼,真是有趣的名字,小鱼…”蓦然,他的脑海闪过如星光点,无比震惊的他,喃喃低语着“小鱼…巧语…这…怎么会!实在太巧了吧!”

  乍跃起⾝,他推‮房开‬门,走向襄巧雨的房间,在理智来不及作用的情形下,他抬手叩了门,叩门后,他立刻后悔了,低咒一句“我在⼲什么呀!”

  ***

  躺在上,襄巧雨辗转难眠。怎么也不明⽩,为何自己在听完花颜的故事后,心中一直有个疙瘩在,好像是自己与他相识得太晚了,他一直挂念在心中的人不是自己,这件事情让她非常难过。

  “为什么我会有伤心的情绪?为什么我会在意谁在他的生命中占了这么重的地位?在我的生命中,只有义娘一个人,连爹娘对我而言,都是非常陌生的。

  “虽然一切都是命运的摆弄,造成我们一家人的离散,娘在我的记忆中是模糊的,爹的冤屈也要靠我去澄清,这些在我记忆中如过客的陌生人,却该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

  “被爹疼、受娘爱到底是什么样的幸福,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义娘胼手胝⾜养大我,让我读书识字,却时时提醒我要为家人雪冤。

  “除了这些事以外,还有什么才是我真正在意,而且应该去追求、拥有的?为什么我会觉得好孤单?我的生命中,到底有什么人才是重要的?”她翻了一下平卧的⾝躯,泪滑过鼻梁,滴在枕头上。

  突然传来数声叩门声响,她用手抹去脸颊上的泪痕,想湮灭证据。开门后,看见门外站的人,她有一瞬间的惊愕,但立即反应过来,收拾起刚才的心情。“大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来不及后悔,花颜只得随意找个借口来搪塞自己的鲁莽“没什么,只是想请你不要将我刚才说的事告诉别人。”说话时他一直盯看着她微红的双眼“你怎么了?感觉上有哭过的样子。”

  很自然的,他伸手过来轻拭了下她漏擦的泪痕,很温柔、很温柔的。

  襄巧雨好不容易才忍住的情绪,此时竟如溃堤的⻩河⽔,一发不可收拾,她只得低垂着头,不去看眼前勾起她情绪的人,最后索蹲下⾝子,将头紧靠着膝盖。

  看见她満心难抑的悲意,花颜先是愣住,拭泪的手僵在原处,接着他也随她蹲下⾝子,将双手搭扶在她的肩上,软言相慰“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吗?”

  “不!不关大少爷的事。只是想起自己的⾝世,不觉羡慕那位小鱼妹妹能让大少爷一直挂念着她。看看我自己,亲娘、义娘先后辞世,⽗亲与哥哥们又生死未卜,在这个世上不知道还有什么人,会像大少爷惦记那位小鱼妹妹一样牵挂着我。

  “想到此,突然为自己感到悲凉,如果当天不是碰到夫人好心帮忙,我恐怕也踏上了⻩泉路,为什么同样是⽗⺟生的,别人都有⽗⺟养,而我就只有义娘照顾,连⽗⺟的长相都不记得。”

  他只是静静陪她蹲着,轻轻拍着她的肩。他知道自己是该说些话安慰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奇怪的是,他竟感到自己能完全感应到她心最深处的难过。

  “不能记得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以后又有谁会记得这个世上曾经有过我这么一号苦命的流浪儿。”菗泣呜咽、断断续续的言语,一句一字铿锵有力地敲在花颜的心坎里。

  “你的⾝世是我不曾经历过的,所以我无法体会出你的心有多痛,可是…”忽然他用力将她揽⼊怀里,紧箍在臂膀中“为什么看到你的眼泪,让我心疼得紧,奇怪的是,看到妹妹跟照翟时,我本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啊!”“谢谢大少爷,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别人这样的拥抱着,义娘一直涸仆气,很恭敬的对待我,也许年纪更小的时候爹娘曾经抱我,可是都不在我现有的记忆里。”紧紧抓着花颜的⾐袖,她的脸深埋在他的怀里“非常感谢大少爷让我知道,被别人抱着是什么样的感觉,真的好温暖。谢谢…”

  襄巧雨只能不住言谢,除了谢还是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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