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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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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男人,在书房里的脾气简直糟糕透了!

  打从那叠简册送进来后,楚狂的脸就板着,又冷又硬,难看得吓人。

  他坐在黑檀木椅上,手握简册,锐利的黑眸巡过每一行,浓眉始终没有松开,像是握在手上的,是他仇人的家谱。

  舞⾐站在一旁,为他递简册、翻书页,偶尔开口解说几句,为他的态度而困惑。

  浣纱城富可敌国,简册里记载的财富,应该会让人看得心花怒放,他怎么反倒绷着脸?莫非是心里太乐,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吗?

  她拿起另一叠简册,心里不犊炻测着。

  见她又递来一本,楚狂脸⾊一沈。

  “还有?”

  “是的。”她将简册递过去,发现他瞪着那册子的表情,已经从不耐,转为愠怒。

  “还有多少?”

  “这些属于织染署,是织绸作坊跟丝带作坊的,后头还有练染作坊、细线作坊,另外…”

  “为什么这么多?”他不悦地质问。

  怎么,他这是在嫌她的嫁妆太多了!

  舞⾐眨了眨眼儿,没敢告诉楚狂,方府的商业版图不仅止于织染,其馀的事业林林总总加起来,还有百来样,等着他过目的简册,可是多得数不完。

  门再度被推开,舂步抱着一叠简册,搁在桌案上。

  “拿出去。”楚狂冷声说道,⾼大的⾝躯往后一靠,看都不看一眼。

  舂步耸肩,还真的抱起简册就往外走,舞⾐连忙叫住她。

  “舂步,搁下。”

  “是他要我拿出去的。”舂步嘟嚷着,不情愿地把简册抱回来。“这些简册,寻常人都还看不到呢,如今都抱来让他瞧了,他还净摆着臭脸!”她小声说着。

  楚狂冷眼看着嘀咕不休的丫环,仍是坐在椅子上不动,对那叠简册提不起兴致。

  他已经翻了大半夜,简册却还是源源不绝,不断往桌上送。

  钱多是件好事,但是钱太多,却也是一件⿇烦事。他生来就是个剽悍的男人,只懂得领着弟兄,剿盗匪、杀外敌,在‮场战‬上呼风唤雨,但遇上经商这件事,他可就一窍不通了。

  要不是看在方舞⾐整夜陪伴,以悦耳的嗓音,在他耳边解说,他早就扔下简册走人。

  苞那笔庞大得让他感到头疼的财富相比,方舞⾐在这桩婚约里的地位,逐渐变得重要。

  起先,他是为了财富,才答应了这桩婚事,而如今…

  她略微弯,用⽩嫰的小手为他翻页,⾝上的薄绸因这动作而扯紧,纤细的前贲起的柔软曲线,都显露在他眼前。

  楚狂黑眸中的光芒已转为深浓,审视着舞⾐,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房中,以及在临⽔回廊上的吻。

  他清楚地记得,在薄绸⾐衫下,是多么人的‮媚娇‬⾝子…

  “这些是刺绣署的…”她尽责地解释。

  楚狂抬起手,制止她的话语。

  “我不看了。”他简单地宣布。

  懊死!当他的望,正为想要她而疼痛鼓动着时,他哪还有什么鬼心情去看简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所有理智,克制着马上抱起她,回房彻夜爱的冲动。

  舞⾐咽下一声叹息。

  “先休息一会儿,我们晚些再看。”她转过头,对着舂步吩咐。“去端些茶跟小点来。”

  “端菜来。”楚狂得寸进尺,蛮横地说道。

  舂步因为生气,胆子也大了,对着那张可怕的酷脸大嚷。

  “上哪儿端菜?厨房里都盖锅收刀了。”哼,打从这些男人进城,她就⿇烦不断,忍耐早已濒临极限,即将爆发。

  舞⾐举手,对舂步摇‮头摇‬。

  “我来做。”她打起所有耐心,对他微笑。“楚将军想吃些什么?”

  “有什么就端什么上来,尽快上桌就好。”

  “那就用⾖苗炒些片,做些鱼⽪馄饨,来道酥炙野鸽。”俊脸仍是绷着,看似对这些菜提不起多大‮趣兴‬,舞⾐又补上一句。“再端上一坛好酒来。”

  丙不其然,听见“酒”字,浓眉总算松开了。

  她淡淡一笑,嘱咐舂步再拿些简册来,最好能让楚狂再看上几本,之后才转⾝离开书房,往厨房走去。

  夜深人静,厨子们早睡了,亏得她厨艺不差,夜里还能变出个一桌酒菜。看楚狂平⽇的食量,她早该知道,他要是夜不⼊睡,肯定要再吃上一顿。

  她轻哼着小曲儿,炒好⾖苗片,转动铁叉,控制着烤野鸽的火候,一面分神包着鱼⽪馄饨。

  脚步声由远而近,来到厨房。

  “‮姐小‬,那个人在叫你。”舂步踏进厨房,连楚狂的名字都不肯唤。不知为什么,她嘴角噙着笑,之前怨怼的神情减了不少。

  舞⾐取下野鸽,用竹筷试着味道。“不是要他好好看简册吗?”

  “他不肯看啊!”舂步耸肩。

  “把鱼⽪馄饨下锅,了后一起端进书房。”

  “是。”

  舞⾐行⾊匆匆,又走回书房,心里直纳闷。她不是为他下厨去了吗?他又找她做什么?嫌她做菜太慢吗?

  推开书房的门扉,映⼊眼帘的,是楚狂的臭脸,以及満桌的简册。看来舂步存心怒他,尽是把简册堆在他面前,故意要碍他的眼。

  “酒菜再一会儿就好了。”她走到桌案旁,隔着摇曳的烛火,跟他四目接。

  浓眉仍没有松开,注视着她在火光下娇美的模样,半晌后才抬起手,指向桌上的简册。

  “那让别人去做就好,你不许离开。”他霸道地说道,发现缺少她的陪伴,这些简册看来更加面目可憎。

  “要我为你解说?”

  他‮头摇‬。“念给我听。”

  “那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我要你念。”

  舞⾐耸肩,不再坚持,伸手拿起桌案上的其中一册。她的动作突然停顿,接着慢条斯理的,将视线滑过桌上的所有简册,清澈的眼儿,最后落在那张霾的俊脸上。

  “这些帐册,你都翻过了?”她淡淡地问道,轻翻书页。

  楚狂不情愿地点头,往后一靠,闭上双眸,不去看她。

  “我要你念。”他重复着命令。

  她拿起帐册,举到面前,红上噙着一丝笑。纤细的莲步走到另一张木椅旁,等到坐定了,她才打开书页,开始简述款纱城內种种事业。

  “练染作坊六个,分青、绛、⻩、⽩、皂、紫六⾊,有六十间屋子,工人两百四十人,一句可染布一千八百疋…”

  舞⾐的嘴上念着,眼儿却未曾落在书页上,反倒盯住闭目不语的楚狂。她在心中猜测,他是正在倾听,还是已经睡着了。

  清脆悦耳的嗓音,伴随阵阵薰风,在夜里回

  ⻩昏时分,用完晚膳,花圃的僻静角落,多了个⾝影。

  徐香抚着发上珠钗,正要回房休息,走到转角,却被站在那里的舂步吓了一跳。

  只见舂步愁眉苦脸,眼里含着泪,头顶上端着铜盆,盆里装満了⽔。她的双手扶住铜盆,战战兢兢地捧着,怕稍微摇晃,里头的⽔就会溢出来。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徐香诧异地问。

  舂步低着头,咬着下,清丽的小脸上尽是委屈。

  “被‮姐小‬罚了。”她小声回答。

  徐香挑眉,更加诧异。这倒是稀奇,舞⾐生宽厚,从不苛待仆人,舂步又是最贴⾝的丫环,若不是做了天大的错事,舞⾐哪会罚她?

  “你做了什么?”

  舂步‮头摇‬,将咬得更紧。“‮姐小‬代,不许说。”

  徐香爱莫能助,拍拍小丫环的肩膀,这才转⾝走回自个儿屋里。舞⾐虽然善良,但赏罚分明,一旦下了令,可不是旁人劝说得动的,即便是她这个总管去说情,大概也没有什么用处。

  太下山,月儿升起,四周变得幽暗,连宅子里也逐渐没了声音,众人都已⼊睡。当舂步顶着铜盆,在花圃旁站了三个时辰后,秋意才现⾝。

  “好了,搁下吧。”

  舂步咬着,眼眶含泪,还不敢松手。

  “搁下吧,是‮姐小‬要我来的。”秋意说道。

  听见是舞⾐首肯的,舂步全⾝一松,急着想把沈重的铜盆放下。但端得太久,双手都在发颤,她手一软,⽔盆哗的跌在地上,⽔花溅得她一⾝

  ⾝体辛劳、心里难受,舂步一时悲中从来,坐在地上便哭了起来,纤细的肩膀抖个不停。

  “往后可别再调⽪了,‮姐小‬心地好,不代表她能放任你胡闹的。”秋意叹气道,拿起铜盆。

  舂步菗菗噎噎地点头,全⾝淋淋的,看来十分狼狈。

  “别哭了,我已经替你烧好热⽔,先去洗个澡,之后早些去睡了。”她扶起舂步,经过回廊,顺着弯曲的流⽔走去。

  浣纱城內流⽔处处,终年⽔脉不歇,有些地上只消揷上一竹筷,拔起来后就涌出一线清泉。

  方府內也有一眼泉,⽔清见底,⽔质甘冽,前代主⺟当家时,就代用竹篱围好,让女眷们能在此戏⽔或‮浴沐‬。

  夜深人静,⽔泉处半个人影都没有。秋意点上烛火,把铜盆搁下,去端热⽔。

  舂步泪⽔未乾,加上双手发抖,弄了好半天,才能把小袄袍脫下。烛火之下,她粉嫰的⾝子上,只穿着一件淡红⾊的兜儿,纤细而可爱。

  ⼊夜之后,⽔温骤降,她不敢下⽔,只敢先用泉⽔洗脸,一面解着兜儿上的绳结,兜儿解到一半,肌肤有大半已经暴露在空气中。她一面脫着⾐裳,一面委屈地哭泣。

  都是那个臭男人、都是那些臭书,害她…害她…

  背后有声音响起,她回过头,脫下兜儿,以为是秋意端来热⽔。

  “秋意,我…”话还没说完,她目瞪口呆。

  走进⽔泉处的不是秋意,而是两个⾼大的男人,她认得出来,这两人是楚狂⾝边的夏家兄弟。如今,他们正瞪大眼睛,猛盯着她瞧。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秋意这才出现,端着満盆的热⽔,一边把竹篱门关上。“快点‮浴沐‬,等会儿…”咦,这儿人怎么变多了?

  四人像是同时被点了⽳,都僵在原地。

  “你、你们…”秋意率先恢复,太过震惊了,聪慧如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处理。

  “我、我们…”夏始仁也忘了该说什么,很想礼貌地移开视线,但他的眼睛却极‮望渴‬再多瞧几眼难得的美景。

  秋意急忙挡在前头,不许两人用目光放肆。“舂步,快把⾐服穿好!”舂步这才回过神来,颤抖着蹲下⾝子,想拿起小袄袍,但⾐裳早就透,而她初次被男人瞧见⾝子,既紧张又不知所措,淋淋的⾐裳弄了半天,还是难以穿上。

  “我…我…”她好冷、好委屈,这些臭男人不但害她被罚,竟还跑来偷看她‮浴沐‬…

  愈想愈难过,舂步儿一瘪、眉头一皱,竟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双手抱住前,转⾝就往外跑。

  秋意又惊又慌,快步追去。

  “舂步,等我啊!你别哭啊,我马上去禀明‮姐小‬,把那两个‮窥偷‬的坏家伙扔出城去。”她急忙喊着。

  夏始仁跟着追去,眉头紧皱。“喂,你这么说,像我们存心躲在这里偷瞧似的。”他们可不是故意的啊!只是想来洗个澡,哪里知道这小丫环会窝在这里脫⾐服?

  秋意奔得飞快,脚下不停,把他抛在后头。“你们就是存心的!”

  夏道仁跟在哥哥⾝边,叫道:“说话要有凭据,别冤枉好人啊!”[好人!”秋意哼了一声,觉得这两个家伙本是恶劣到极点,做了坏事,这会儿竟还不认帐!

  舂步跑在最前面,手掩口,不停掉泪。

  “呜…呜呜…我完了啦,被他们看见…我、我嫁不出去了…”她愈想愈伤心,眼泪掉得更急。

  “你别哭,‮姐小‬会帮你作主的,别哭啊!”秋意连声说道,还回头瞪了夏家兄弟一眼。

  两兄弟站在回廊边,被瞪得不敢跟上去,只敢看着两个小女人愈跑愈远。

  夏道仁搔搔头,虽然被冤枉有些不是滋味,但想到那丫环哭得那么伤心,他心里也不好过。

  “哥,她为啥哭得那么厉害?女人给看到部,是这么严重的事?”军中弟兄都是袒露背的,早就成习惯了,要是一被瞧见部就哭,那整座军营岂不是哭声震天?

  夏始仁的眉头没松开,因秋意的指控而耿耿于心。“我哪知道?我还不是第一次看到。”其实,烛火微弱,他也没看清楚。

  两兄弟慢呑呑地回到南厢,没再谈。等回到房里,踹开打鼾沈睡、伸腿搁在他们上的枭帐帐主,这才躺平就寝。

  只是,今晚一反过去沾枕就睡的常态,两兄弟瞪着双眼,久久难以成眠。

  楚狂发现,要找到方舞⾐,是一件困难的事。

  打从大清早起,他就遍寻不见她的踪影。他本也不大在意,搬了两坛好酒到大厅,打算跟秦不换、北海烈共享,但仆人却说,那两个人不在府內。

  仆人一边说着,还搬上两大叠的简册。

  “‮姐小‬说,怕楚将军喝酒时发闷,所以代过,奉上几本简册让您下酒。”仆人说道,还恭敬地替他翻开书页。

  楚狂脸⾊一沈,看见那叠简册,喝酒的兴致就烟消云散。

  他扔下好酒跟简册,打算去找舞⾐。要是没有她的陪伴、缺了她的声音,他拒绝跟那些简册共处一室。

  走了几个院落,却没看见那纤细娇小的人儿,他逐渐不耐,眉头皱起,乾脆在回廊上抓了个丫环询问。

  丫环见着他,有几分惊慌,但马上镇定下来,盈盈福了个礼。“‮姐小‬出府去了。”她说道。

  “去哪里?”

  “织厂。每月三次,她必须去织厂巡视,看看织工们的进度。”

  楚狂点头,迈步走出方府。他先去城中空地,察看黑衫军们的情况,确定一切安好,才去织厂找方舞⾐。

  织厂里机杼声吵杂,数百张织机响个不停,女工们瞧见突然冒出的⾼大⾝影,眼睛全盯着他瞧,手上却没停。

  如鹰似的黑眸扫过偌大的织厂,没发现舞⾐的踪影。他皱起眉头,找到监工。

  “‮姐小‬去丝厂了,今儿个蚕儿要吐丝,她说要去看看。”监工说道。

  楚狂转⾝就走,穿过宽阔的街道,轻易就找到丝厂。他如⼊无人之境,沈默地走遍整座丝厂,甚至闯⼊养蚕的蚕室。绕了一圈后,他站在丝厂的大门前皱眉。

  “‮姐小‬到浣纱湖旁的麴院去了,说是要替楚将军您拿些好酒回府里。”有人主动上前说道。

  他点头,往浣纱湖走去。

  楚狂直到如今才了解,方家的产业不搁在府里,而是搁在府外,整座浣纱城,全都是方家的产业,而府內精致的亭台楼阁,只是用来居住。富可敌国的方府,宅院面积虽然宽阔,但跟其他富豪相较,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浣纱城邻近大运河,城內密布着小运河,许多人家临⽔而居,出⼊都撑着小船。撑着船到了拱桥旁,将缆绳一绑,就能上岸做生意,方便得很。

  他穿过大街小巷,每经过一处,⾝旁的人就沈默下来,瞪大眼睛,好奇地瞧着他,想仔细地瞧瞧未来的城主。

  浣纱湖⽔波潋磅,风光明媚,湖岸两旁三步一桃树、五步一李树,湖的后方,是连绵的山脉。

  麴院靠湖临山,取山涧的⽔酿造好酒,除了进贡外,还贩售商家。

  “‮姐小‬刚离开这儿,去湖边看荷农们采收莲藕的情况。”麴院的人说道。

  他脸⾊一僵,转⾝又走。

  “‮姐小‬回城里,跟绣工们讨论这季花样。”荷农边挖莲藕,边热心地告诉他。

  绣工说:“‮姐小‬去染房看颜⾊了。”

  染工说:“‮姐小‬去丝带坊选⾐裳庒边。”

  丝带缇花工说:“‮姐小‬刚走,去监督疏浚筑堤的工程。”

  将淙纱城绕完一圈,他的脸⾊也难看到极点时,那纤细的⾝影才映⼊眼帘。她正乘着小船,持着纸伞站在船头,小船顺着渠道,即将划出城去。

  一声‮大巨‬的咆哮响起,震得渠道两岸的人都呆住了。

  “方舞⾐,不许动!”楚狂大吼道。

  她也被那声吼叫吓了一跳,回头望去,正好看见岸上的楚狂。他一⾝黑⾐,⾼大的⾝形在众人间,彷佛鹤立群。他那模样,简直像是尊⾼大的战神,等着所有人跪倒膜拜。

  在城民的注视中,他忽地⾜尖一点,拔地而起,⾝形如鹰似鸾,笔直地扑向船头,轻易地就跃过十来丈的距离。

  惊叹声响彻两岸,楚狂已经上了船。小船因突然的重量,稍微摇晃了一会儿,船夫技术精湛,马上稳住,这才没翻船。

  舞⾐还没来得及眨眼,他已经像座小山似的,杵在她面前。她稍微挪开纸伞,仰望着他,发现他浓眉深锁,満眼骘不悦。

  他正瞪着她,一声不吭,大手揷在上。

  老天,他板着脸的时候真吓人!

  不过,舞⾐也发现,不只是他皱眉时能让她着,就连他愠怒时的模样,也能让她看得痴了,几乎移不开视线。

  “方舞⾐!”楚狂开了口,声音在她耳边轰轰作响,就像雷鸣。

  她微微一笑,将纸伞伴在肩头,半转过⾝子,面对着光洁如镜的湖面。

  “楚将军,我的耳朵很好。”

  “那又怎么样?”他瞪着她,怀疑她脑袋有问题。

  “请你不需吼叫,我听得到。”她笑意加深,还是没有看他。

  他眯起眼睛,瞪着她瞧,怀疑地存心想怒他。

  方舞⾐始终表现得温驯乖巧,对他言听计从,只在某些时候,会冒出些让他气结的话语,他起先不以为意,却慢慢发现,她说出这类话的次数逐渐频繁。

  楚狂暗暗下决定,在成亲之后,要找时间教教她,让她懂些规矩。女人,就该听话!

  “你找我?”舞⾐淡淡地问,总算回头看他,端详他因风吹而凌的黑衫与黑发,清澈的眸子里带着笑。

  “对。”

  “有什么事吗?”

  看楚狂的模样、表情,大概已经找了她许久,说不定从她一出府,他就追上来了。在风里奔波半⽇,他的黑眸变得更加闪亮,凌的⾐着,彰显了跋扈霸道的气势。

  他主动来找她,让她很⾼兴。这是个很好的进展,他开始会注意到她的存在,一发现她不见了,就満城追着她跑。

  虽然嘴上没说,但舞⾐笑在眼里,甜在心里。

  楚狂开始在乎她了吗?

  舞⾐转动纸伞,伞上绘的花儿转,她的心也转。

  他看着她,仔细地从绣花鞋、绢丝裙、罗纱袄一路往上看着,如炬似火的黑眸,半晌后才落在她清丽的小脸上。

  之后,楚狂才吐出三个字。

  “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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