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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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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几天的医学研讨会,苏洛禹首次发现所谓的相思是什么,他思念着自己柔弱的女友。

  想念她脸上楚楚可怜的微笑,想念她说话时天真的神情,也许有人会嫌她没有生活能力,个又略嫌退缩消极,但他就是喜能够照顾她的感觉。

  能够提供一个宽广的膛让女人安歇,也是男人的成就之一。

  没错!又是为了男人的自尊。

  陈宣⽩在开会期间努力邀他四处出游,享受这个花花世界,都被他一一婉拒。

  他只希望消化完堆积成山的研究报告內容之后,快点回国跟心爱女友窝在小房

  间里说话。

  研讨会一结束,他急急忙忙赶回国,甚至更改了自己原本预定的班机,提早了半天回来,想要看看女友因自己出现而惊喜的容颜。

  没料到女友一见到自己,却是脸⾊大变,将他推出门,落上锁不肯让他进来。

  “俐芊,你怎么了?”

  “洺禹,我们不适合,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分手好了。”门內一个幽幽的声音传出来。

  “为什么突然说要分手?”苏洺禹不敢相信地问。

  青天霹雳也不过如此了。

  “我没有资格跟你在一起,我们的家世差太多了,我们在一起不会有未来的。你走、你走,再也不要回来。”

  现在是怎样?上演六○年代三厅电影吗?

  这口吻、这对⽩依稀是从哪部琼瑶阿姨的电影挖出来的。

  苏洺禹一个头两个大,拍拍风尘仆仆的⾝躯,抖落一地相思的烟尘,耐下心问:“俐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打开门说给我听。”

  “不要,你回去,我不要见到你。”

  苏洺禹一筹莫展,只好回到家中把行李卸下,然后打电话给陆宜家。

  陆宜家是个急子,听到苏洺禹的叙述,又发觉打不通杜俐芊家的电话,连忙赶下来,约苏洺禹一起在门口猛敲。

  “俐芊!俐芊!”陆宜家扬着拳头猛打。经历过几个月前的安眠葯事件,她就变得有些草木皆兵。

  这个女人一钻起牛角尖来不知道会怎样。

  陆宜家不敢大意,生怕有个万一。

  “你们不要管我。”一个带着哭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听到杜俐芊的回话,陆宜家放下心来,还活着就好。

  “你说她又在搞什么鬼?”苏洺禹眉头皱得死紧,弄不清楚这个小女友又在玩什么把戏。

  虽然她向来不理智,但他自问从来没有做过错事,她实在没有无事生非的理由。

  “我怎么知道!”陆宜家耸耸肩,表示一无所知。

  “俐芊一向信任你,她会听你的话,你叫她出来。”

  陆宜家点点头,把脸靠近门

  “俐芊,你总有一天要出来面对问题的,晚解决不如早解决,你出来,说个清楚也比你躲在房间里面哭来得好。”她努力将声音调到最温柔的状态,可惜力有未逮,听起来还是有三分凶恶。

  “我不要,我不要出去。”

  “俐芊,你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永远,你总是要出来吃东西的吧?”

  “我有两打泡面,五罐牛,还有三包饼⼲跟巧克力,也有沙拉、⽔果…”杜俐芊一一数着存粮。

  陆宜家真服了这个好友了,她唯一懂得坚定意志的时刻,就是决定逃避。

  “准备得这么妥当啊?四行仓库当年应该给你来守。”她忍不住开起玩笑。

  “总之,我不会投降的。”杜俐芊在里面喊,大有反⽇抗战的决心。

  “我懂、我懂,我会买个大火锅等着你一起进行难民之旅。形势比人強,要逃难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我不喜吃火锅…我也不要进行难民之旅…”

  “别说相声了。”苏洺禹在陆宜家⾝后略带恼怒地打断。

  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位‮姐小‬还一搭一唱地说对口相声。

  “你知道这个人有脑无胆,不会做出什么惊逃诏地的大事!放心,她把自己关个一两天就会出来了,你不用太着急。”

  “可是…她上回差点闹到跳楼。”苏洺禹还是不放心。

  如果她再失控一遍,他一定会被整个苏家围剿的。

  他自己顶得住,但俐芊呢?

  “你相信我,这次她没这么严重,她可能只是要把自己锁个几天,想想事情,你回家去吃饭‮觉睡‬,说不定明天来她就恢复正常了。”

  “是吗?”

  房內已经没了声响,不过陆宜家相信俐芊一定竖着耳朵在听他们说话。

  陆宜家知道那天苏家小妹对她下的下马威,如果杜俐芊聪明一点,尽管对着男友诉苦就好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大闹个一场,还怕这个男人不会回去,执起宰杀恶龙的圣火,替她斩妖除魔吗?

  偏偏她就是学不会任何一点心机,一定要把所有的话跟疑问闷在心中。

  算了,这样也好。

  她倒想知道苏洺禹面对女友的无理取闹会怎么处理?

  患难见真情,这也是一个考验男人的好方法。

  杜俐芒⻳缩在套房⾜⾜一个星期,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埋在工作当中,一个星期后赶出一本小说,创了出道以来的纪录。

  出版社额手称庆,连忙大发广告,编辑抱住她的‮腿大‬感涕零。

  存粮充⾜、⽔电无虞,这是一个适合闭关的好环境。

  但垃圾堆积成山,还是得倒一倒才行。

  她猜想苏洺禹应该还在值班,没有这么早过来,所以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往人群聚集处走去。

  一个男人的⾝影就在她踏出门的下一秒钟,出奇不意地闪到她面前。

  杜俐芊差点尖叫出声,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想逃回房去。

  “俐芊。”男人唤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不叫她逃脫。

  “怎么是你?”杜俐芊终于看清楚了,在路灯微弱灯光下向她微笑的,是廖卓翔温柔的脸庞。

  “你本来期待的是别人吗?”

  “也不是…”

  她不期待任何人,她现在只想要缩回自己的城堡里面,没有人会来伤害她。

  杜俐芊觉得没必要向他代什么,所以摇‮头摇‬,没说出答案。

  “你提着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无巧不成书,垃圾车的音乐由远而近,代替杜俐芊的回答。

  杜俐芊有点困窘地想要蔵起手中的东西,廖卓翔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垃圾袋。

  “我来。”他温柔地低语。

  他陪着她定过暗的巷道,走向人群聚集的垃圾车,垃圾车的音乐很吵,所以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看着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穿越人嘲,将垃圾袋丢⼊垃圾车当中,杜俐芊有种想与他偕老的冀望。

  他说谎、他脚踏两条船、他‮忍残‬地将她放在旁边不闻不问。

  这一些缺点,杜俐芊记得,可是她还是喜他的温柔。

  垃圾车走了,人嘲散了,他们就直接站在街头说话。

  “你来找我吗?”

  “当然是找你。”

  这句话问得傻了,廖卓翔笑起来。

  “俐芊,有时候你真的有点呆呆傻傻的。”他敲了她的头一下,顺势抚过她的脸庞。廖卓翔用眷恋的眼神看她:“你知道吗?那天我约你出来,是真心诚意地向你求婚,要弥补你、照顾你一辈子,但没料到你竟然丢下我而去,让我像呆子一样,所有的准备都⽩费了。”

  杜俐芊怔仲地看他,回想当⽇的情节,他是在求婚没错,但用的是命令句,而不是请求句。

  她试着想要告诉他自己有男友了,但他却一点也听不进去。

  “你真的想跟我结婚吗?”

  如果真的跟他结婚,恐怕自己也会被当作任意‮布摆‬的洋娃娃,一点发言的权利都没有吧?

  杜俐芊苦涩地笑了。

  “连戒指都准备好了,你说呢?但女主角临时跑掉,昂贵的道具派不上用场。”廖卓翔微笑着说。

  “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再向我求婚一次?”

  说了半天依然在叙旧,杜俐芊有点不解,又担心苏洺禹等等会过来。

  他每天下班都绕过来一趟,敲敲看她的门,看她有没有和好的迹象,若这一幕被他撞见,他会怎么想?

  她用疑惑的眼睛看着廖卓翔。

  “我来,是要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啊!她掩住差点惊呼出来的

  “对象呢?是谁?”

  廖卓翔笑而不语,最后在杜俐芊的凝视下,才缓缓地说:“知道得太清楚,对你而言只是痛苦,没有任何一点意义。”

  是“她”吧?那个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的正牌女友。

  杜俐芊低下头来,不是心碎,只是有再度被刺了一下的痛楚。

  “我了解了。”

  “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没有你的祝福,我始终不能安心。”

  真是矫情,他何时想过她的痛苦呢?

  当她落⼊绝望深渊时,他没有陪伴过她,他焉知她的痛苦有多深刻?

  他本不能明⽩失去的感觉,失去她仅止于失去一个停泊的港湾,世界很大,他可以轻易找到替代的地方停靠。

  心里尽管不屑地想着,但杜俐芊还是轻声地说:“我祝福你。希望…你会幸福。就像以前一样。”

  她浅浅地笑着,对这一切逆来顺受。

  她学不会对人恶言相向,一如以往,所有的痛苦她都自己承受起来。

  “谢谢你,也希望你会有好的归宿。”廖卓翔听到了他想听的话,捏一捏杜俐芊的手表示善意,而后头也不回离去。

  多自私的男人,杜俐芊真的看透了,她垂下眼眸,不去看那个离去的背影。

  不是明明不爱了吗?但心头为何还有一道疼痛的伤口?

  “你这一个星期的反常,就是为了他吗?”后面有个声音凉凉地开口。

  天!杜俐芊匆忙回头。

  苏洺禹盘着手,冷冷地站在那儿。

  他手上还提着一袋杜俐芊最喜的卤⽩菜。

  “下、不是的。我是刚刚听到他要结婚,所以才…”

  “所以才痛苦憔悴、不能自己?我了解了。”

  苏洺禹走过来,将消夜塞⼊她的手中。

  “你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吗?还是…愿意跟我谈一谈,听我说几句话?”他用认真的眼睛凝视着她。

  杜俐芊害怕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想说什么?他是不是要跟自己分手了?

  她真的惹他生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迭声说着,每说一次就微微地鞠一个躬。

  她一遍遍地说着,说到最后,眼泪流了下来。

  怎么办?

  连苏洺禹都离开她的话,她的人生还剩什么呢?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苏洺禹不生气,一个男人看到女友跟前男友在一块,很难不怀疑吧?

  而且这个星期她对他又是这种态度…

  他曾经是自己的主治大夫,他应该会懂的,懂得自己在碰到问题的时候,总是习惯躲起来。

  除非到无路可走,绝不正面面对问题。

  “你知道吗?我突然能够明了那天你在街上哭泣的心情了。这里闷闷的,好痛。如果我会流眼泪,现在也该流出来了。”

  苏洺禹抚着口,眼睛里泛着泪光,脸上有份哀凄的表情。

  “对不起…”杜俐芊又说。

  会道歉的人真好,连辩解都省了…杜俐芊隐隐约约想起这句话。

  这句话她是不是用来骂过谁?而现在的她正在做一样‮忍残‬的事情。

  “你真傻。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真正该害怕的人应该是我。我每天都担心着你不够爱我,怕你对我只是依赖而不是爱:我担心你会宁可回头去找前男友,也不肯待在我的⾝旁,你从来不肯告诉我你的心事,所以我只好不停地猜。你知道吗?这有多消耗脑细胞?”

  杜俐芊听到这一长串轻柔的言语,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看他。

  “你一定没想过我也会痛苦、难过,对不对?”

  是啊?她只会将自己锁在房间当中,‮全安‬地编织一个浪漫的爱情,闲下来时自卑自怜一阵,重复着这个循环,却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为了她焦急、伤心。

  这不是跟廖卓翔一样混帐吗?

  将自我放在中心,却没有去想想别人的感受。

  她的逃避,只是将问题丢给别人,要别人承担这份彷徨与焦急。

  杜俐芊歉疚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今天,就算苏洺禹把她丢弃在街头不睬下理,也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她最歉疚的部份是,骄傲自大、意气风发的苏洺禹,竟被她欺侮得如此憔悴,再也看不出来他是那个曾在街上辱骂她的男人。

  此一时、彼一时,天之骄子落人情网之后,也只是一副凡人的躯壳,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如果我对你发誓,我会好好地对你,比那个男人还要好一千倍、一万倍,我会努力地照顾你,直到你再也不怀疑我。这样,你会不会敞开心,将你心中的一切烦恼统统告诉我?”

  听见如此柔情的话语,杜俐芊屏住了呼昅,无法言语。

  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美妙的言语!

  “对不起。”

  杜俐芊用力地扑上前去,拥紧了他,在苏洺禹怀中痛哭。

  这是她最后一次说对不起了,等她痛痛快快哭完这一场,她会把所有恐惧害怕焦虑统统告诉他。

  任凭街上人来人往,注视着这对忘我的恋人,但苏洺禹却不以为意,紧紧抱着他重回怀抱的恋人。

  弄清楚杜俐芊闹别扭的真相之后,苏洺禹一肚子无处可发的火。

  就这么点小事?

  亲爱的妹妹可真会替他惹⿇烦,殊不知她“好心”的提醒,在敏锐易感又多心的杜俐芊耳中,是多么认真的大事。

  神经大条一点的人,可能耸耸肩当作没听到。

  而他的女友则是把自己关在房子当中,当作世界末⽇般的思索着分手的必要

  她就像受伤的鸟,弓弦一弹就应声落地,丝毫没有求生的能力。

  唉…

  苏洺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有这样的女友在,他得好好地替她扫前方的地雷,以免炸伤女友、炸伤自己。

  杜俐芊看着苏洺禹晴不定的脸,知道自己再度让他失望了,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痊愈,没料到还是不堪一击。

  连她自己也开始担心会走上回头路,回到那个为了爱情黯然憔悴的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又跟以前一样又哭又闹,在街上拉着你不放,你会怎么办?”

  “打昏你。”他露出人的微笑。

  “我是认真的!”杜俐芊‮议抗‬。

  “我也是认真的。如果不把你打昏,我怕你会伤害我、伤害自己,更怕你会一走了之,再也不肯正面面对问题。”

  苏洺禹回想这一个星期的焦虑,实在苦不堪言。

  不管是看诊、巡房、开手术会议,他心里想的都是这个女孩。

  他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她的退缩与逃避。

  杜俐芊摸索了一下,如小猫般趴伏在苏洺禹的腿上,沉思起来。

  “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因为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

  理由很正当,这个世界充満苦痛,‮乐娱‬变得极为重要。

  苏洺禹爱怜地摸摸杜俐芊的脸。

  他的确生气她莫名其妙相信他人的造谣,什么他会为了前途把她当作挡路的大石丢开?他会对她烦了、腻了?

  他有这么没用吗?遇见阻碍不会自己攀过去?

  况且,她替他惹来的一大箩筐⿇烦,让他生活不知增添多少惊奇与刺,他相信一时之间很难厌烦。

  “笨蛋。”忍不住骂了她一句,但也心疼她一味地自卑自怜。“你生我妹妹的气吗?其实,你可以不用理会她的言语的。”

  “可是…我希望你的家人喜我。我已经没有家了,我希望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一大堆人围在我⾝边。就算是会吵架打架都好,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人在乎我。”

  “我在乎你啊!”苏洺禹搂紧了她。

  杜俐芊回给他一个可怜兮兮的笑,语还休。

  “不够,是不是?”

  杜俐芊点点头。

  好吧!是该跟他亲爱的家人沟通了,⽗⺟那儿他已经取得谅解,下一步就是那两个亲爱的弟弟妹妹了。

  嗯!说服的过程绝对没有他亲爱的女友想像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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