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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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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大俊逸,微笑从容,背脊直,目光精亮。这是管皓薰看见那个男人的第一印象。

  他的⾝边也不乏菁英份子,但气质如此显目者,实在罕见。

  避皓薰心中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懊悔,因为…那个男人正坐在陆宜家的⾝边。

  “老板,快来招呼啊!”陆宜家向他打着信号。

  避皓薰強笑道:“马上来。”

  魂不守舍的拿出一份菜单,走到桌旁才发现应该拿两份,又折回柜台补拿一份,才踟躇回陆宜家桌边。

  “今下天的特餐是⿇婆⾖腐,附餐是薰⾐草花茶。如果不用餐,这里有下午茶可以参考。”他将菜单给陆宜家与她的男伴,一不小心又将桌上的⽔杯翻倒,连忙用随⾝的抹布擦拭。

  “老板,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不太像平常的你。”陆宜家接过菜单,瞧他一眼。

  “没什么,睡眠不⾜,有点恍惚。”

  避皓薰将坐在陆宜家对面的男人看了个仔细。

  英朗的面容,无边眼镜也遮挡不住的锐利目光,这男人光从外貌就近満分。

  平心而论,自己不能真的算输,他的外表也在众家女眷当中有一定评价,但若真的要抢,只怕是一场硬仗。

  他生平从来没跟人争过什么,这一次,他不知道是否该为了陆宜家破例?

  他看过几本杜俐芊塞给他的言情小说,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以当‮爱作‬情的参考,但看完之后,发现男女主角谈恋爱的方式太过“用力”一点点误会与‮擦摩‬就可以掀起惊涛骇浪,将生活秩序弄得七零八落。

  他喜好和平的生活,要不然也不会放弃原本庞杂的事业与职位,躲在这个僻巷当中。

  要为了爱情做出重大让步与牺牲,他怀疑是否值得?

  但看见陆宜家与男人有说有笑的面容,一股深深的悔意是笔墨也难以形容的。

  “这位是你的朋友?宜家,你第一次带朋友来。”

  宜家?陆宜家瞄了管皓薰一眼。今天老板真的昏头了,他平常都叫她陆‮姐小‬的。

  她叫他老板,他叫她陆‮姐小‬,两人客气守礼,有商有量,她十分珍惜这样的关系。

  “老板,你是不是发烧了?”陆宜家伸手摸摸管皓薰的额头,歪头不解:“很正常啊!”因为这意外的肌肤接触,管皓薰心情一阵漾,恍恍惚惚看着陆宜家慡朗的笑颜,又极其不悦的发现男人正用好奇的眼神观察他与陆宜家的互动。

  “老板,你如果真的不舒服,回去休息比较好。”陆宜家注意到管皓薰的目光,忽然醒悟了什么。“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杜‮姐小‬的男友,苏洺禹苏医师,我们在等杜‮姐小‬。洺禹,这是老板,他姓管。”

  “管先生,你好。”

  苏洺禹颔首,只是尽礼节,神情当中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是杜‮姐小‬的男友?呵呵,真是太好了。”

  松了一口气,管皓薰失声笑了起来。他失态的举动让两人瞠目,苏洺禹带着剖析的眼神瞧着他,陆宜家则是脸部扭曲。

  “老板,你没事吧?今天胡言语的。”

  “没事,我很好,非常好。”管皓薰温文的笑。

  “真的没事?”陆宜家的语气还是不放心。

  开门的声音打断陆宜家的追问,一个女孩冲进来

  “对不起,我来迟了。”杜俐芊三两步扑⼊苏洺禹怀中。

  苏洺禹脸上的冰冷瞬间融化,淡淡笑道:“不要紧,我们也刚到。”

  人生如此美好,山穷⽔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避皓薰蔵不住自己的笑容,躲在柜台后面偷偷的笑,一不小心,将柜台后的书架碰倒,掉出一本言情小说。

  那是杜俐芊某次光临时送他的小说。

  避皓薰勉強看了几页,便被男女主角惊逃诏地的绵爱语吓到。

  杜俐芊与陆宜家所写的小说,风格回然不同,但一样能给他惊吓的感觉。

  他永远也不可能像书中人物这般谈恋爱,为女主角耗尽大把家产,在雨中淋成落汤,在街上追逐…

  他是一个完全理智的人,过去几段恋情当中,他从来没有为了失恋掉过一滴眼泪,连苦涩的感觉也很少。

  他并下认为自己会为了陆宜家破例。

  避皓薰自以为是的认为着,却没有发觉脸上明明灭灭、变化不停的微笑。

  总而言之,陆宜家依然是单⾝的。

  他的心情就跟店名一样,实在太好了。

  …

  难得的餐叙过后,三个人离开“心情很好”

  说这个餐叙难得,一点也不为过。杜俐芊是一月一书的言情小说快手,陆宜家是退稿率⾼于过稿率的小说界新手,外加在医院当中名气节节⾼升的苏洺禹,三人都是对工作相当执着的工作狂,要凑到三个人同时有空,难上加难。

  “宜家,今天老板怎么…怪怪的?”

  走在摩肩擦踵的人行道上,杜俐芊挽着陆宜家的手,附在陆宜家的耳边问。

  “嗯,他⾝体有些不舒服。”陆宜家点头。

  “下下下,下是这样的,我指的是…他笑个不停”杜俐芊心有余悸。

  “也许是今天有什么值得⾼兴的事情?”陆宜家猜。

  “也许是因为你今天的光临。看到你的⾝影,他的人生就像炙热的沙漠中降下一道清凉的气流。”杜俐芊也猜。

  “你想太多了,俐芊。这不是你的爱情。”

  “才没有,我发誓管先生对你有‮趣兴‬。”杜俐芊举起手来。

  “我不相信,我们认识一年多了,他从来没有探问我任何事情,连约我出去的意图都没有过。”杜俐芊的论调,陆宜家听了好多次,这一次照样嗤之以鼻。

  在十字路口,双方正在道别,陆宜家要回她的住处去为下一本书奋斗,杜俐芊要与苏洺禹一起去逛书店,忽然一辆黑⾊礼车疾驶而至,猛然停在他们⾝畔,发出尖锐的煞车声。

  “啊!”陆宜家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会被撞上。

  车子稳稳的停在她⾝旁,虚惊一场。

  一名看来极有涵养的俊美青年从车中走出来,他站定在陆宜家⾝边,微微鞠躬。

  “宜家‮姐小‬,总裁正在等你,请跟我们走一趟。”

  瞧了瞧车子,又瞧了瞧男人的模样,陆宜家浮出一丝浅笑。

  “你是…『他』派来的?”

  “是的。”俊美青年点头,手轻轻一摆,请陆宜家上车。

  ‮出派‬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就想摆平她?

  不屑。

  “如果我不呢?”陆宜家冷冷地说。

  有没有人告诉过他,她是柔道黑带?她不是手无缚之力的弱女子。

  “那,休怪我们失礼了。”

  俊美青年微微一笑,一招手,两名男人从大礼车上下来,轻易架住陆宜家,柔道黑带的实力在两个彪形大汉手中丝毫没有发挥作用的余地。

  “放手!你们怎么可以在青天⽩⽇之下掳人?”杜俐芊尖叫,声音响彻整条街。

  “你们这样对我,未免欺人太甚!是他叫你们这么做的吗?”陆宜家怒气冲冲,一脚踢上俊美青年的脸。千钧一发之际,青年抓住了陆宜家的飞踢,反而借力使力,将她往车里面推。

  陆宜家毫无作用的挣扎,只让她摔⼊车厢当中的‮势姿‬更狼狈。

  “宜家!你们做什么!快放开她!”杜俐芊用自己的花拳绣腿扑上去,但很快被壮汉们推开,苏洺禹连忙扶住她。

  这短短一瞬间,车子已经发动,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你为什么不帮忙?”杜俐芊气得打男友,眼中泪光闪闪。“宜家被他们抓去了,怎么办!”

  “双拳不敌四掌,刚刚那情形,就算我帮忙也没有用。不过我已经记下车号,马上‮警报‬,一定可以把宜家救回来。”苏洛禹掏出‮机手‬。

  他不是不急,只是天生小心谨慎,不做没有胜算的事情。

  “等等、等等。”杜俐芊连忙按掉苏洺禹的拨号。

  “等什么?救人要紧。”苏洛禹心急,又把‮机手‬抢了回去。

  “‮警报‬也没用的。”

  杜俐芊拉住男友的手,急得跳脚。

  “方才那辆车子,是他们陆家的。”

  …

  陆家大宅还是无懈可击的完美,⽩墙红瓦,点缀着蓝⾊的窗子,窗台上有几盆⻩⾊雏菊,格局是优雅大方的欧洲风情。

  当车子滑⼊车道,像是早有准备,几个外籍佣人都等在门口接,齐齐向陆宜家鞠躬。

  “‮姐小‬好。”几个菲律宾女佣一齐开口。

  “哪来这么多繁文褥节?”陆宜家已经不习惯这等排场,听到这些口号,不噤皱了皱眉头。

  “少爷代的。”

  ‮姐小‬、少爷…这个地方始终没有脫离古老家族的迂腐。

  陆宜家耸耸肩。他们⾼兴的话,就随他们吧!

  “‮姐小‬,请跟我来。”

  俊美青年领着陆宜家上楼,前往走道尽头的书房。

  这个书房陆宜家太悉了,她二十几年的岁月有一半的时间在此消磨,里面有丰富的蔵书、音乐光碟,还有一台⽩⾊钢琴。

  少女时代的她与任何少女一样,喜卧在软沙发上阅读爱情,倾听各类音乐。

  扮哥陆鸿志也是她记忆当中鲜明的一页。相差五岁的他们生活环境有某种程度的差距,当她⾼中时,他已是意气风发的大‮生学‬,她只能从一些亲戚口中的赞美知道哥哥的出⾊成就。

  当她终于在大学校园当中崭露头角,他却已经跻⾝商界,为陆家的复兴努力。

  他们不能说很亲,长兄如⽗,陆宜家对哥哥有些敬畏,但他们始终还是和乐的一家人,寒暑假会一起前往国外度假。

  而在“那件事情”之后,他们的关系急转直下,成为两个互相仇视的陌生人。

  他将她视为⿇烦,她则恨他⼊骨。

  “总裁,‮姐小‬到了。”俊美青年在门口敲了敲,不等回答便将门开启,微微开启的门,还看不见里面的光景,但书房当中等着什么人,陆宜家一清二楚。

  她深深的昅了一口气。

  勇敢、勇敢。

  但面对那个人,似乎只有勇敢是不够的。

  一次次被他到悬崖边缘,想要反抗到底,宁死不屈,却被他牢牢抓住,连死都没有自由。

  恍惚的想起从前,陆宜家的心痛了一下。

  “请进。”

  俊美青年对怔忡望着四周的陆宜家欠⾝,举起手请她进门。

  “你叫?”陆宜家看向他。

  “我叫侯市君。”

  “我会记住的。”她⽪笑⾁不笑地说。

  陆宜家对方才路上的一场闹剧忿忿不平,她相信眼前的男子不会看不出来。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没错,请静待我的报复。”陆宜家对他微微一笑,她可没忘记他刚才是如何像丢米粮一样的把她扔进后车厢。

  “请‮姐小‬多费心了。”

  侯市君似乎有成竹,淡淡一笑将她送进了门。

  一个男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等陆宜家,他听到接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

  “你终于回来了。”

  傲慢的声调,直的背脊,英俊的脸庞,⾼级西装包裹下的完美⾝架,还有那双该死、近乎与她一模一样的眼眸。

  一年来,他的改变不大,依然完美得无懈可击。

  陆鸿志,她的哥哥,她躲了将近一年的哥哥。

  扁看名字就知道⽗⺟对他的期望,期许他拥有展翅⾼飞的鸿鹄之志,而自己只能宜室宜家。这种男女之别,多不公平!

  “我可不是自愿回来的。”

  陆宜家别开眼睛,不与他的视线接触。

  上下打量完陆宜家的打扮,陆鸿志轻声的笑。“宜家,你愈来愈有庶民风味了。”

  一开口,就是一句近似侮辱的话。

  陆宜家倔強地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肯说。

  她的态度很明显,有话快说,没话就不要东一句、西一句闲扯。

  “坐下吧!站着不好说话。”

  “有事找我就说吧,我听着。我不想停留太久,这里的空气让我不能呼昅。”陆宜家摆出傲慢姿态。

  陆鸿志上下看看她,露出莫测⾼深的微笑。

  “好伤人,我找你来一定有事吗?你没想过我是来联络兄妹情谊?”

  “没想过。”

  “找你叙旧?”

  “没旧可叙。”陆宜家叉起双臂,摆出无话可说的姿态。

  “我希望你搬回来。”这句话的威力媲美炸弹。

  “除非我死。”陆宜家反应烈,视死如归。

  “你以为你进了门还走得掉?”陆鸿志缓缓说出,眉头挑起。

  “你…”瞪着陆鸿志,陆宜家心中一阵发寒。

  他又要把她关在这里?依他的能力,当然做得到。

  “你如果再把我关在这里,就等着我与这栋房子同归于尽!”

  这句话相当没有说服力,连陆宜家自己也听得出。

  陆鸿志被这串对话逗得十分开心,呵呵的笑起来,⾝体微微颤动,他用手轻轻击打‮腿大‬。

  “呵!宜家,你一点都没变,反应比任何人都要烈,小小一个刺就可以让你炸起来,每一天对你来说都是一场战争,你这样活着,不累吗?”缓下气息后,他微笑道。

  陆宜家瞪着陆鸿志,恨死他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

  仿佛她是被他抓在手里的猎物,准备玩弄一番后再处以极刑。

  事实上也是如此。

  瞧着她倔強的眼神,陆鸿志的眼神柔化。

  “宜家,你还恨我吗?”

  陆宜家瞪着他,不敢相信他怎么会有如此天真的问话。

  “恨、当然恨。你说我精神耗弱,宣告我无行为能力,甚至请了精神科医生来帮我看病。你现在问我恨不恨你?你该不会天真得以为时间可以消弭一切?二十年后,你可以再问一次,我还是会回答你,我该死的恨你。”

  “宜家…”陆鸿志深深叹了一口气,难以言喻的悔恨蔵在心头,没有露在脸上。

  “别说了,我是个心智耗弱者,俗称疯子,怎敢让陆大总裁跟我这种低下的人说话。”

  陆鸿志皱起眉头。

  当初做得太绝了些,才落得兄妹决裂到翻脸不认人的地步。

  当年陆宜家的男友江雅树在军中‮杀自‬,没有留下只字片语。陆宜家不相信男友会‮杀自‬,化悲恸为力量,提出种种疑点,结合媒体、人权团体等种种力量,准备‮行游‬抗争,要求将所有军官死因查个清楚明⽩。

  这对陆鸿志来说就像一把利刃。他正在重振陆家在商场上的颓势,努力建立良好的政商关系,自然不可能让陆家出现这种异议份子,给当权人士不良印象。

  几次跟陆宜家沟通无效之后,他两方权衡,决定牺牲陆宜家。

  他在最后一刻拦截了这个行动,为了合法化限制她的自由,陆鸿志一下作二不休,替陆宜家申请了噤治产。

  在他的安排下,陆宜家整整被软噤了三个月。

  就在这个陆家大宅內,陆宜家过了一百天没有自由的⽇子,失去金钱与自由,她不再有力量反抗社会体制。

  陆鸿志成功地折下一只鸿鹄的羽翼,陆宜家原本要展翅⾼飞,却因为这件事情而跌落到泥泞当中,再也爬不起来。

  “宜家,当年我的确反应过度,但你能不能看在兄妹二十多年的份上,答应我一件事?”陆鸿志口气放软。

  “答应什么?”

  “出席今晚的生⽇宴会。”

  陆宜家没回答。

  她还记得陆家的生⽇宴会有多虚荣,⾼官名流在宴会当中穿梭,美酒佳肴,统统都是为了炫耀,宾客临走前,才惊觉不知寿星是谁。

  寿星是谁从来不是重点。

  “谁的生⽇宴会?”陆宜家不悦,陆家又⼲这种挂羊头卖狗⾁的事情?

  “你不知道今天几月几号吗?”陆鸿志惊讶。

  “不知道。”

  作者当久了,只记得⽇复一⽇赶稿,不知今夕何夕。

  这个⽑病她有,杜俐芊更严重。过了端午才惊觉没有吃到粽子,写完了一整本冬季的恋曲,一开窗户被夏天的炎热吓一跳,或是指着太说今晚的月⾊真亮。

  她们都有一些作⽩⽇梦的天分。

  “该回到现实生活了,世外⾼人。”陆鸿志轻笑着说。”告诉我,别吊我胃口,是谁的生⽇。”陆宜家痹篇陆鸿志深深的凝视,不耐烦的催促。

  轻轻叹口气,陆鸿志有些无奈地回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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