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奔宅很大,而且比想象中的还大!
杜舒庭一直都知道辜京彻的家世不凡,可是她从没想过他会拥有这么大的中式豪宅。
奔家宅子坐落在半山间,大致主体为仿国中宮廷式建筑,雕凤飞檐、刻龙石柱、碧绿琉璃瓦,近百坪的中庭,三两个精巧凉亭点缀其中,小桥流⽔更为満园子的红花绿叶,增添了悠然自得的惬意,连沿路遇见的女佣、园丁,皆穿着中式制服。
一路上所见,令杜舒庭有种错⼊时空的错,脚步也不噤放轻,像是怕打了这悠然沉静的气氛。
走进大厅,出来接他们的,是一个约五十出头,眼神锐利,⾝穿中山装,头发用发油梳了个西装头,感觉中气十⾜的中年人。
“这位是管家丁叔,他会替你介绍辜宅的一切,有任何不懂的事都可以问他。”辜京彻转向丁叔。“你带她下去吧。”
“是。”
他怎么没介绍她呢?
“我…”杜舒庭还没开口就被带走。
“太太,这是您的房间。”丁叔将她带⼊客房。
杜舒庭被満室的古董风,惊讶得开不了口。
房里,是古董眠,书桌是古董文案桌,桌椅也是古董太师椅,就连桌上的小夜灯,也是古董的烛台,一切的一切全是古董!
但是!
迸董板和太师座椅上,全镶有远红外线磁板,文案桌里暗蔵着晶电脑和隐形音响,连烛台里都是最新科技的感温灯泡,只要有人进⼊房间,灯光马上亮起。
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杜舒庭不噤赞叹,仿佛进了科技空间。
“太太,这是卫浴间的使用说明书,有空时您多看看。”
什么!连卫浴间也搞到要参考使用说明书这么难。
“我先为您做简单介绍。这是感应马桶,只要你把手放在墙上的感应器,马桶盖会自动打开,当您离开后,它会自动关上、自动冲⽔。这是红外线三温暖…”
结果丁叔一连串又为她介绍了⽔龙头怎么用、浴⽩怎么使用…等等等等地,他说得非常清楚,她听得非常模糊,看来以后她要上厕所,还是得靠这份“使用说明书”否则她肯定会憋死。
现在,她不噤感受到辜京彻的贴心了。幸好他提早带她进辜宅,否则,万一她出错连连,爷爷肯定会怀疑的,因为没有一个千金大姐小,不懂这些先进的享受。
结束“卫浴之旅”后,丁叔又道:“太太,您和先生之间的事情,辜宅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常清楚,也非常感谢您为了安抚老太爷而来。您放心,我们都会尽力帮助您,您千万不要觉得不自在。”他说得至诚至恳,可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好象在背稿子似的。
舒庭感到难过自责,就为了她一句多嘴的话,害得全辜宅上下都得联合起来,骗他们敬爱的老太爷。
“您赶紧休息吧,明早五点会有人来叫您起,六点开始,有一连串的密集训练。”
“五点!”杜舒庭差点昏倒,现在都已经快三点了。
“您休息吧。”
杜舒庭垂头哀叹,真想仰天大喊…“我到底是招惹到什么不幸呀!”
…
只有三天的时间,想要悉辜宅的一切都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再加上礼仪训练,时间更是不够用。
幸好她⾝为六星级饭店的资深服务生,一些基本的坐姿、站姿,她都很纯,否则她一定会受不了如此紧迫的训练而逃跑。
二楼客厅里,杜舒庭在顶着书本,完美地走完最后一趟后,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离她上班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丁叔,我可以走了吗?”
“太太您想上哪儿?”
“上班呀,我待会儿还有班要上。”
“您是指御皇酒楼的工作吗?”见她点头。“御皇酒楼的工作,先生已经替您辞了。”
“什么!”舒庭不敢置信。
“⾝为辜家少,如果还抛头露面的,老太爷会舍不得。”
“但你也知道,我只是暂时的。”
“相信先生在事情结束后,一定会给您一个完美的安排的。”丁叔避重就轻地说道。
“不行,我要见他,他呢?”
“先生到总行去了。”
“帮我备车,我要马上见他。”
“太太,您只有短短的三天可以悉一切,如果再浪费时间,我担心时间会不够用…”
“总之,你帮我备车就对了!”她坚持着。
“是。”
杜舒庭气呼呼地跑到富达行银的总行,经过重重关卡,才终于见到辜京彻。
久候的不耐,令她更是火冒三丈,见到辜京彻,马上劈头就问:“你凭什么帮我决定这么重要的事?”
奔京彻早已料到她会来质问他。“难道你要爷爷以为她的孙媳妇,是个餐厅服务生?”
他话里的歧视令她生气。“餐厅服务生没什么不好!”“我没说不好。只是,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会以为家大业大的辜家,竟在荼毒自家媳妇,⽇后你要辜家怎么在商场立⾜?”
“我只是暂时替代的人而已,才没有人会在乎…”
“住口!以后别再把『暂时、替代、真假』等字眼挂在嘴边,我不要再听见这些话。”辜京彻冷下眼突然斥道。
他不喜她一直強调这些字眼,好象她急于和他撇清关系,不愿再负任何责任,这会令他感到莫名的紧张。他痛恨口会出现酸楚的感觉!
舒庭被他突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她瞠着眼看着他。
“回去吧,我今天有一大堆的事要忙。”他不想再和她谈论同样一个话题,也不想和她只剩下这个话题。
“可是我的工作…”她顿了下。“辜先生,你也知道,我在御皇待了八年,再做个几年就有退休金可以领,你现在自作主张的替我辞掉这份工作,等这件事结束后,你要我上哪儿再找一份这么好的工作?”
“我说过我会给你一笔酬劳,光是这笔钱,就够你挥霍下半辈子。”
“拿这种因为骗一个老人家而得来的钱,我应该开心得向你道谢吗?”他的市侩、无情,令她好痛心。“我本不想要你的钱,我只想尽力弥补我无心犯下的错而已。你们这种市侩的商人,只知道用金钱解决一切,本没有顾虑到犯错者的自责愧疚之心。”
奔京彻看着她,不语。
他知道她是因为內疚自责才揽下这份责任的,而不是因为钱,他承诺给她酬劳,只是想让她以后能过些好⽇子,不必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工作,一想到上次铁架倒下的事,他背脊还是会不自觉地发寒。而她的误解,令他很难受。
“辜京彻,我对你真是失望透了!”杜舒庭双眸蓄泪,深深地看着他,沉痛道,而后头也不回地转⾝。
“站住!”
奔京彻拉住她,并在下一个瞬间覆上她的。
他的吻着她,心却在呐喊着…别对我失望,我不是那样的人…
杜舒庭惊愕莫名,忘了要挣扎。她双目圆瞠,任他掠夺她的。
他…他为什么要紧紧地抱住她?为什么要狂吻她?可是狂吻中却又带着怕伤害她的温柔?
还有,他的为什么颤抖着?他不是刚強、冷厉外加顽固的男人吗?怎么此刻却是这么的不安?
他的不安令她揪心,女保护弱者的本能油然而生,心陷落的速度,已经不是道德力量能够阻挡得了的。
她滑下泪,反抱着他回吻着,她能感觉到他有瞬间的惊讶,但接下来,他却回以一个更深、更辣火的法式热吻,双手也不安分地探上她的际、线。
“可以吗?”
“什么…”她全⾝无力,意识涣散。
“我想爱你。”他吻下她人的颈项低语着。
“我们不是真的夫,不可以…”
他低沉人的声音教人犯罪,明明她心里、⾝体已经接受了他,可是嘴上却不自觉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到底还是抵不过強烈道德感的斥责,看来⺟亲悲惨下场的梦魇仍深植在她心中,每当她想犯罪时,道德声音就会出现。
她好矛盾、好难受,她也好想不顾一切,但她却不能不想到汪心宁是何其的无辜。
奔京彻骤然放开她,全⾝火瞬间冷却。
“你走吧!”
怎么他又变成如此冷硬,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又把她当成什么了?她心好慌好难受,眼眶又热又辣,却流不出半滴眼泪。
她理了理⾐服,強作镇定。“我会走的,但御皇的工作我不可能放弃的。”
“随你,请吧。”
杜舒庭走后,他一拳击在桌上,因为他又再度说了赌气的话,他本不要她辛苦,他会、心疼的…
心疼!
他一楞,终于承认自己会心疼她了,可是她永远都不明⽩,永远都想和他唱反调!
于是他拨了电话给餐厅的李副总,代了几句后就挂上电话。
他绝不会让她回御皇的!
…
到了御皇,杜舒庭的心情没有如预期中的变好,反而更加恶、劣!
舒庭没想到御皇的人都这么无情,一点都不念在她辛苦八年的分上,真的就这样解雇她,还迫不及待地把她的行李全打包出来,好象当她是瘟疫似的。
拎着行李,她心里好难受,不想回辜家,可是长期住在饭店宿舍的她,生活圈子除了饭店还是饭店,本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人可找,真是悲哀,出社会这么久,能找的朋友却少得可怜。
不过没关系,虽然她没什么朋友,但是幸好还有好几十个“兄弟姐妹”
她怎么能忘了“天使之家”的马兰修女和兄弟姐妹们呢?
她露出一抹笑,跳上计程车往“天使之家”
“天使之家”是收容落难天使的天堂,马兰修女说过,育幼院里的每个大朋友、小朋友,全是圣⺟玛利亚的孩子、天使的化⾝,每个人都拥有一对美丽的翅膀,他们并不是被遗弃,而是比别人更早单飞。
车子在教堂前停下,教堂仍庄严不变,天使乐声仍如记忆中地从教堂里传出来,那悠扬的音乐,谐和慈祥的歌声,仿佛能让人卸下⾝心欺,步上云端。
她拎着行李,走进永远敞开的大门,投⼊圣⺟的怀抱。
“舒庭!”马兰修女惊喜的脸上漾着大大的笑容,一如往常地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令她热泪盈眶,所有的委屈全一拥而上。
“马兰修女…”舒庭哽咽得说下出话,只能紧紧地抱着她。
“Oh!我的小天使,没事了没事了,圣⺟知道你难过,没事了…”马兰修女不问缘由,只是慈祥地安抚着舒庭,可是舒庭的泪却愈掉愈凶。
马兰修女扶着舒庭坐在长椅上,此时舒庭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她昅昅鼻子道:“做人好难喔”
马兰修女微笑地倾听着。
“为什么人要有那么多的责任和义务?为什么人要有道德观念?为什么人不可以自私得为自己而活?我真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管…”
她想起了自己的责任,想起了道德束缚,她好累,真的好累,她气自己没有勇气抛开一切疚责,才会陷⼊矛盾和两难之中。
“有时候真的好想放逐自己喔…”
“圣⺟给了每位天使一双翅膀,就是希望他们脑旗乐的飞。孩子,你的人生想往哪里飞,就往哪里飞吧。”
“可以吗?”她好惑。
“你们都是圣⺟的好孩子,圣⺟会庇佑你们,给你们勇气的。”
舒庭仿佛找到明灯似地看着马兰修女慈光蔼蔼的双眼,好象又有了勇气。
可是…还有一道鸿沟她跨不过。
“马兰修女,喜有妇之夫是坏女人吗?”
“你觉得你⺟亲是坏女人吗?”她微笑反问。
她点头,觉得很愧羞。
“为什么?”马兰修女又问。
“她介⼊别人的婚姻,让我⽗亲的老婆三天两头的跑来天使之家闹事,我觉得很丢脸。”
那时她五岁,已经有记忆了,⽗亲老婆的狰狞嘴脸和羞辱,她一辈子也忘不了,所以她曾发过誓,绝不当第三者。
可是,事与愿违,辜京彻的霸道专横,和偶尔的温柔体贴,让她那颗⽇渐把持不住的心,就快步上⺟亲后尘了。
“孩子,我看到的却是你⺟亲的勇气、傻气和无私的伟大。她为爱而成全你⽗亲,让他能保有圆満的家庭,并且勇敢地生下你。
“自我认识她起,她从来没有后悔、没有怨恨,只有平静和快乐,每天期待你的出生。如果她没有因那场车祸而蒙主宠召,相信看着你长大,是她此生唯一的心愿。”
勇气?傻气?无私的伟大?舒庭咀嚼着马兰修女的话,觉得有道理,可是做起来却好难。她突然觉得⺟亲真的好伟大,像朵坚忍、強韧的梅花。
“久没回来,别急着走,晚上留下来和兄弟姐妹一起用餐吧。”她拍拍杜舒庭的双手,而后起⾝走了。
舒庭叹着气。
“主呀!我真的可以任的飞吗?”
…
好不容易从天使之家带回了继续面对现实的勇气,还没进辜宅大门,就被辜京彻的咆哮给吼散了。
“你终于知道要回来了吗?”辜京彻很愤怒、很愤怒,他从未这么的生气过、这么的失控过!
是她!都是杜舒庭这个可恶的女人,不断的挑战他的自制力,破坏他的冷静,害他像头爆跳的狮子,狂疯地四处找她。
他恨不得自己能化⾝成一头狮子,⼲脆一口将她吃下,永远蔵在⾝体里面,省得有朝一⽇被担心、焦急给侵蚀得体无完肤。
“你机手为什么不开?你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不是!”杜舒庭缩着肩,躲着,着实被他反常的怒气给吓坏了。
“我在问你话!”
“你…你好凶…”她觉得好委屈。
奔京彻深昅一口气,再深昅一口气,等怒气平缓了,才道:“进来,把你今天的行踪代清楚。”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而且这也不在我的『责任』和『义务』范围內。”他害她业失,她还在气他,故意強调他不喜听的话。
“杜舒庭姐小,您没忘记这三天是适应辜宅的关键期吧?”辜京彻忽然扬起角轻笑,却令人背脊发⽑。
“我业失了,心情不好,找个人说说话也不行吗?”有他不断的提醒,她想忘也难。
“找谁?”据他侧面了解,她应该没什么朋友。
“人私事情,我可以不说的。”
“好,你要跟我划分得这么清楚是吗?”辜京彻忽然转⾝上楼,可是不到十分钟又下来了。
“仔细看清楚,而后签了它。”他丢给她一份合约。
舒庭大概看了一下,愈看愈气,合约內容说清了她该负的责任…
不可以不告而别、不可以反驳他的意思、要听从他的吩咐、要随传随到…等等,事成之后,他将付予一千万酬劳,但她如果违约,将处以三倍酬劳罚金,以弥补他的精神损失…
“这太过分了,我又不是卖⾝!”
“本来我想建立在互信上,但你的诚意太令人质疑,为了预防你微弱的责任心和道德感,会抵不过外界的惑,你还是签了吧,我不会亏待你的。”唯有如此,他才能安心,不必担心她又突然消失。
“我不签!”
“不签也可以。”
舒庭感到讶异,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她小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如果你能乖乖听话,说不定事成之后,我还能帮你回御皇酒楼。”他拿着鱼饵钓她。
她霎时有些心动。
“回去又能如何?我的年资又得从零开始算起,不如不要回去。”
“如果我让李副总帮你留职停薪呢?”
“真的可以吗?”她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那就看你表现了。如果我不満意,以我和御皇酒楼的关系,我可以随时让他们解雇你。”
“我答应你!我下次去哪里,会事先让你知道的,还有,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我都会依你的。”她开心地笑了,仿佛人生又重新燃起希望了,这段⽇子,大不了,她就当作是服兵役来熬。
其实,辜京彻也没有那么不可理喻嘛…
“很好,我勉強接受。”早知道用这招,他也不必气得吹胡子瞪眼,外加威胁恐吓的。
“晚餐吃过了吗?”他突然问。
“吃过了。”
“那早点休息吧。”
舒庭点点头,而后跟着他上楼,在途经饭厅时,她看见満桌子的菜。
晚上十一点半,为什么还有満桌子的菜?
她仰首看着辜京彻上楼的背影,忽然想道…他该不会为了找她,而没吃晚餐吧…
才想着,她的心头倏地流过一道道的暖流,暖流烫了她的眼眶,心彻底沦陷。
她昅昅鼻子,追上前扯住他的⾐服。
“我又饿了,能陪我吃点宵夜吗?”声音有些鼻音。
奔京彻看着一脸恳求的她,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我们下山吃吧。”
“不用了,我们把桌上的菜热一热就行了。”
说着,她马上旋⾝进厨房,辜京彻也跟了进去。
半刻的寂静后,辜京彻突然开口。“你真的不会再不告而别了?”
他的话令她心一颤,手也微微地发抖。她噙着泪,肯定地头摇。“不会了。”他的不安让她好不舍!
现在她终于明⽩刚才他为什么会朝她吼了,他心里有她,一定是的!
知道自己离他的心愈来愈近,她的心顿时被喜悦涨得好満,腔好涨、好疼,再也顾不得自己曾说过什么誓言了。
其实,她一直很清楚,他在她心中是最特别的,也知道自己一直深受他昅引,不管他是多么的霸道、独断,她总能不可救葯地原谅他,替他找理由,更甚者顺从了他的无理要求。
唉!当一个女人开始沦陷时,肯定是让爱神丘比特的箭给昏了,而女人敏感纤细的第六感也告诉她,她一定是喜上辜京彻了。
她知道喜上辜京彻的下场,会像⺟亲一样落得孤单。但,孤单就孤单吧,喜一个人没有错,爱上一个人更不是罪过!
趁着勇气未消失前,她转⾝给了他一个吻,但还不及害羞逃开时,他热情的⾆便再度攻陷了她,紧箍住她际的臂膀,像是要将她融⼊体內似的。
奔京彻尝着她的甜美不愿放开,从未出现过的幸福和満⾜感,此刻全充斥在他臆间。
这个女人虽然让他尝尽了担惊受怕,但也给了他归属感和幸福的感觉,他隐约可以察觉,心似乎已渐渐遗落在这个女人⾝上了。
而心遗落的感觉,酸涩中带着甜藌,他不排斥,还愈尝愈上瘾。
舒庭被他吻得全⾝酥软,只能无力地回吻着他,连手中的锅铲铿锵落地声也听不见,満室只剩热情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