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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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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人的指引下,原无涯见到了石氏夫妇。

  大礼后,众人尽在酒席间畅,也有一⼲人在捉弄新郞倌的。而石氏夫妇则因了了一桩心事,只和亲家众人喝过几回酒,便借故告退到园子里逛逛。

  暗秋练想到了从前就一直觉得这女婿太过老实,不怎么令她満意:不过既然女儿喜,也总算有个好归宿,她这做娘的也放心地松了口气。可她转眼又想起她带来的女娃儿不见踪影的事,难免有些心不安。

  就在这时,面向月形门的她首先看到了一个俊俏的男子正往他们这里走来,而且⾝后还跟了一个…小丫头!

  她眼睛突地一亮,要丈夫也瞧瞧。

  “石庄主、石夫人好。两位怎会有如此闲情逸致在这里赏花?”原无涯的笑容显得十分人而且愉快。

  “原来娃儿找到你了。”傅秋练恍然大悟地看着眼前的他和南蝶。他们当然知道南蝶来擎天堡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原无涯,只是没想到在他们担心她下落的同时,她已经先找到了他。

  “原来真是两位前辈救了这小丫头。”其实原无涯在一开始接触到他们的眼神时就知道了。

  而南蝶也很快能再见到他们,她软软甜甜地喊:“石大叔、石大婶。”

  暗秋练⾼兴地拉着她在⾝边坐下,而石独尧也请原无涯坐;他知道他来此一定有事。

  在婚礼间双方会的时间短暂,更无暇谈。其实原无涯对他们夫妇感‮趣兴‬,而他们也同样对原无涯的神医、怪医之名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无缘见上面而已。如今借着这个婚礼,两方总算正式会了面。

  “没见到大名鼎鼎的怪医原无涯之前,我还以为这人会是个怪老头呢,没想到却是你这么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啧!难怪娃儿再怎么样就是要找你。”骨子里直慡的传秋练见不惯两个男人的客套,直接打断他们。

  两个男人对望了一眼,同时默契十⾜地笑了笑。

  “看来晚辈得为自己这模样不符合夫人的期望向夫人您说声抱歉了。”原无涯也轻松地对她回以调侃。

  暗秋练轻笑出声。“好,就这一点把你封‘怪’也是理所当然了。”

  才一会儿工夫,三人已颇有相见恨晚之憾了。

  ⾝畔全是悉的人,南蝶的情绪也随之放松自在了很多。

  罢才那个丫环不喜她,趁着原大哥不注意,故意重重拉她的辫子,扯得她头⽪生痛,帮她穿⾐裳时还偷拧了她好几下…她不知道原大哥是怎么发现的,总之那个以偷偷欺负她为乐的丫环在被丢出门以前,还被警告以后不准再靠近她⾝边半步。

  呵呵,忆起原无涯保护她的行为,她的心就不由得发暖、发热。

  原无涯和石独尧夫妇已经将话题转到南蝶和绑架她的三个黑⾐人⾝上。黑⾐人原本宁死也不肯透露⾝分,于是石独尧使上了分筋错骨手,让他们痛不生到求饶肯说为止,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南天门的人。至于他们为何要绑走南蝶,他们的答案都是一概不知,只说是门主的意思。没办法再问出什么,石独尧最后废了三人的武功才放他们离去:而这一切问他们的行动都是在南蝶的视线外进行,也难怪她告诉原无涯的事中并没有包括这些。

  “南天门!”原无涯搜寻记忆,但并无这门派名号的印象。

  “据我所知,它是位于大江上游的一个小帮派,没啥名声,不过作风却有些神秘…”石独尧必须掌握商场上瞬息万变的信息,而愈了解江湖上各帮各派的消息,对他而言是愈有益而无害,所以他自然比原无涯懂得多。

  灵光乍现,原无涯突然想起了不对劲的那一点…

  “不对,你们被骗了,其实他们知道为何要绑走南蝶。”

  石氏夫妇俩不由得惊讶地看着他。

  于是原无涯说出了南蝶被绑时曾听他们说的那句话。

  而石独尧、傅秋练自然也听出了事有蹊跷。

  “我们上当了,那三个兔崽子果然知道什么。”向来只有她骗人,没想到这回她竟被三个兔崽子骗去,傅秋练恨得牙庠庠的。

  三人先后把目光转向一直安安静‮坐静‬着的南蝶⾝上。

  原无涯首先发现南蝶脸蛋上泛起浅浅的红嘲,和一抹飘忽、动人的微笑。不知怎么地,他的心跳竟加快了。

  他忙收回心神。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女娃动心?更何况这个小女娃还是他捡回来的…

  “小丫头,你在想什么?想你姐姐吗?”失神似乎只是一瞬间,而后他又迅速恢复了常态,想了解她那小脑袋在想什么。

  突然惊见他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上,南蝶眨眨眼,微赫她笑笑,老实对原无涯说:“不是。我在想…刚才那个丫环…被你丢出门的模样…真好玩。”

  那丫环!原无涯不由得哼了声。

  南蝶和原无涯两人的一笑一愠形成強烈对比,石独尧夫妇都不噤感到好奇。

  “怎么了?好象刚才曾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傅秋练捕捉到了原无涯在看南蝶的一剎间奇特的眼神变化。她偷笑着,却没点破这一少一小。

  瞥见了石夫人脸上的窃笑…说是神秘,倒不如形容为暧昧的笑。原无涯狐疑着。

  “没事。”他决定忽视她的笑,将心思转了回来。“既然黑⾐人提到了‘那件东西’,那就表示他们是为了‘那件东西’而绑走小丫头的。可是连她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东西是什么…”现在的问题就卡在这里。

  三人探索的眼光瞧得南蝶浑⾝不自在。

  “娃儿有没有告诉过你,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姐姐一起相依为命地生活?”石独尧突然开口问原无涯。因为在他们带南蝶来这儿的一路上,他们也没想到要问。

  原无涯‮头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丫头的背景竟如此的不单纯;原以为只要安排好住处让她等候她的亲人来就行,所以在她没主动开口的情况下,他也就没问起有关她家人的事。

  “小丫头,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们这件事?”原无涯轻易地攫住南蝶飘移的视线。

  “告诉我们你的爹娘、你的家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南家只剩下你和你姐姐两人?”他清楚地忆起第一次见到她时,说到了家人她流泪不止的悲痛模样…他的心在微微菗搐,可是却仍得问。

  南蝶感受到他目光中充満着怜惜;可那抹痛楚仍像电极般快速击向她的口,让她的口再度如刀割般的难受。爹爹、娘…鲜⾎、消失在火海中的家…

  她忽地闭上眼睛,想抵抗脑子突如其来的刺痛与晕眩。

  “娃儿!”

  “小丫头!”

  惊呼声同时响起。

  三人一直汪意着南蝶条然发自的脸⾊;而当她突地闭上眼睛往前倾倒时,离她最近的傅秋练反应迅速地将她抱住。

  原无涯的俊脸一寒,转瞬间⾝形已移到了南蝶⾝边,伸手搭住她的脉搏。

  “娃儿,你没事吧?快醒醒别吓大婶哪…喂,小兄弟,娃儿到底怎么了?你到底看出来了没有?”没想到这小娃儿说昏倒就昏倒,傅秋练比他还动、还急,频频催问眼前唯一背有大夫招牌的原无涯。

  连石独尧都忍不住接住娇的肩,试图安抚她:“有原兄弟在,你别急。”

  此时原无涯脸上的表情放松了,吁了口气,也解除了两人的紧张。

  “她只是一时郁气攻心,突然适应不过来才会这样,没事的。”他在南蝶⾝畔坐下,像变戏法似的摸出几银针,并且转眼间已将针分别揷上几处⽳道。

  没多久,南蝶轻逸出一声低昑,动了一下。就在她睫⽑颤动着要张开眼睛时,原无涯又将银针从她⾝上收回;而他迅速俐落的动作让石独尧、傅秋练看得叹为观止,也总算见识到了他的真功夫。

  睁开眼睛后的南蝶意识还没完全地清醒,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全围在她⾝边的他们。

  “怎…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这样看我?”她不解。

  众人全松了口气。经由她烈的反应,他们意识到了事情绝不单纯;可发生了这种事,他们还该不该再继续问下去?

  就在三人的沉默下,南蝶已经恍憾地忆起之前的事…

  暗秋练早有防备地将她搂紧,并且向丈夫和原无涯使了一个眼⾊。

  “娃儿,你别想,我们也不问了。”柔声安抚她,傅秋练可不愿见她再昏过去一次。

  原无涯和石独尧见南蝶似乎随时会昏倒的模样都不由得同意她。

  将记忆深蔵在心底,并不代表遗忘。南蝶只是必须适应忆起那‮夜一‬依然痛彻心尸的感觉…她深呼昅一口,抬眸与原无涯的视线相遇。

  “三个月前…晚上我睡到半夜…突然…突然被爹爹和娘摇醒…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我一出门…就看到我们家…我们家正在大火中…”她低低地、艰涩地说出那‮夜一‬可怕的记忆。

  原无涯对她‮头摇‬,但她却坚持继续说下去;她想让他们知道。

  南蝶被她爹娘摇醒,惊觉到爹娘一脸慌张的模样不免奇怪。他们什么也没地说便将她带出门,冲天的火光加上愈来愈清晰可闻的哀号声、刀击声,使她的心莫名缩紧。爹娘将她给随后奔来的南蝉,要她听姐姐的话后就一齐离开往前跑去。姐姐南蝉则拉着她走,而后将她蔵在院子的假山堆里,要她乖乖躲着等她回来。

  愈来愈接近的哭号声、咆哮声令南蝶害怕。她捂着耳朵,不知道躲了多久,然后她被一个男人捉了出来;就在他对着她狞笑,那把沾満鲜⾎的大刀晃向她眼前时,姐姐南蝉适时出现救了她。

  打退那男人,姐姐带着她迅速跑离那已经陷⼊火海的家。在她知道爹娘已不可能出现、家也失去的同时,她病了,整整病了好几天。

  而当她病好了以后,姐姐便带着她东奔西走,并且不再对她说起那‮夜一‬的事。

  南蝶⽔灵的眸里早已泛満蒙的泪花。“我…我知道我们家…一定出了什么样的事,而且…姐姐也知道…可是…可是不管…我再怎么问她,她就是…就是不肯说给我听…”

  想不到她的背后竟有这一段离奇感伤的⾝世。三人皆蹙着眉,同时也都疑心为什么南家会遭此大祸?而“那个东西”跟南天门黑⾐人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

  暗秋练搂了搂南蝶发凉颤抖的⾝子,満是慈祥地开口了:“可怜的孩子,你姐姐准是疼你,不想让你知道那些丑陋的事才不告诉你。若换作是我,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听得出商蝉很疼爱妹妹,而她自己却一直承受着家变的巨痛,宁可让妹妹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幸福。即使还不曾见过南蝉,傅秋练却已由衷佩服、心怜起她的坚強了。

  虽然她的天怯生,众人也一直将她呵护得好好的,但这可不代表她的思考能力比旁人差。对,她甚至是聪慧过人的,只是不善表达而已。对于那‮夜一‬的事,南蝶早就感到不对劲了。她会将疑问蔵在心里不再追问,是因为她明⽩姐姐爱护她的心。

  南蝶咬了咬下。“不知道姐姐…现在什么地方?”她好想她。

  南蝉如今的下落也是原无涯、石氏夫妇三人所关心的:而且似乎只有找到她,他们才能知道三个月前的南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互望了一眼,而傅秋练眼中揷手的意图明显,连石独尧也不由得‮头摇‬苦笑。没错,他是同情小女娃的遭遇,不过基本上他的同情心一向只付诸行动于己⾝及家人:可现今以爱小女娃的程度看来,这事他不想管都不行了。

  果然,他的娘子开口了。她笑眯眯地对小女娃保证道:“别怕,不管你姐姐现在在什么地方,大叔、大婶一定有办法将她找到,放心吧。”

  南蝶信任地对她绽出灿烂的笑靥。

  明⽩石独尧的能力,再加上有了他夫人的保证,原无涯对于找到南蝉的事也抱持了乐观的态度。毕竟找人不是他的专长,有了他们的帮助,肯定比他守株待兔的方法好得多。

  奇怪?看这石夫人比他还热中小丫头的事,竟会让他有种不怎么舒畅的感觉!嗯,或许是被小丫头依赖惯了,一时还不适应她赖在别人⾝上吧…原无涯満意自己找到了解释。

  看着南蝶脸上的笑容,他也不噤扬起了嘴角。

  “遇上你们真是丫头的大幸。”

  “不知道她遇上你是不是?”傅秋练也回了他,语带玄机。

  擎天堡的酒宴庆一直持续整夜。

  南蝶原本就没‮趣兴‬加⼊那种既嘈杂、又陌生的场合:加上已经累了一天,所以她一被原无涯送回房,又得到他保证不会趁她睡着时偷溜后,她早早就上休息了。而在清晨一醒来,她只想到原无涯,马上就往他住的地方跑。

  低头痹篇了旁人投向她的眼光,也没空欣赏沿途花开的美景:一会儿后,她终于站在他紧闭的房门前。正要敲门时,房门却突然被打开。

  抬头看清了是他,南蝶安心地对他漾开了笑。“原大哥,早。”

  睡了‮夜一‬好眠,一⾝神清气慡正要出门的原无涯,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南蝶已经站在门口了。

  “早啊,丫头。我还以为得过去叫你起呢。”他含笑地看了眼她穿在⾝上俏丽合⾝的月⽩⾐裙,不免在心里赞赏石夫人的眼光。“你的气⾊好看多了,昨晚睡得很好吧?”他的脚步往前移动。

  南蝶跟着他,而且自然地牵住他⾐袖的一角。

  “好。”她灿然一笑,点点头。

  回头睇了她一眼,原无涯似笑非笑的。“也不问问去哪儿,你就这样拉着跟我走?

  我要去找姑娘,你也跟着来吗?”他的话里不无揶揄。

  仰着充満期盼的脸,她的眼睛又圆文亮地看着他,语出惊人:“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停顿了一下,她突然害羞笑道:“可是我现在饿了…原大哥,我们…

  能不能先吃完饭再去?”

  被她天真未凿的语句逗笑,原无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丫头稚嫰无琊的脸蛋。

  “行,当然行。人哪,就是要先吃喝⾜才有体力去做别的事。你和我一样聪明,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其它人顶着,我们可不能饿着了自己。”

  经过昨夜一整夜的喧闹,除了必须起来的人会在大清早起外,其余人的几乎都还在睡,所以原无涯和南蝶这顿早餐也乐得清静没人打搅。直到他们慢慢地享用完丰盛的早点时,这偌大的花园才见有除了下人以外的人经过。

  “原大哥…”

  “原来你们俩躲在这里。”

  两个声音突然从不同的方向一齐传来;先是北面出现带着丫环的范紫绡,接着东面的傅秋练也神情‮悦愉‬地向亭子走来。

  步上亭子,范紫绡浅笑盈盈对傅秋练一福⾝。“夫人好。”

  暗秋练微笑领首。

  见是她们来,南蝶马上停着。她的视线自然避过那令她不舒服的范紫绡,而转向傅秋练,露出愉快却有些紧张的笑。

  “我说一大早呢,娃儿就急急忙忙跑出门准是来找你,果然。”傅秋练温柔地对原无涯戏谑一笑。“你们倒懂得挑这鸟语花香的地方来享用早餐啊。”

  “我们也差不多吃了,你们若是还没用早餐,我不介意把这鸟语花香的地方让给你们享用。”原无涯大方地出让。

  不待吩咐,范紫绡⾝边的丫环已经伶俐地下去准备‮姐小‬和亲家夫人的早膳;两另一旁的仆人也将桌面上的东西撤下。

  暗秋练其实是听到隔壁房的南蝶出门,趁丈夫还在睡,也才跟了出来。刚才她远远地就看到原无涯、南蝶两人坐在这亭子,可也凑巧地发现一旁的范紫绢正悄悄地躲着,一脸痴而又不悦地望向亭中的两人。她怎会看不出这紫绡丫头的女儿心思?

  紫绡娇俏美丽、原无涯潇洒俊朗,两人站在一起绝对是郞才女貌:况且紫绡又是昭儿的小泵,其实也形同她的女儿。照理来说,她该偏心向着她;可她的心却奇异地倾向那惹人爱怜的小娃儿。傅秋练是打心底疼南蝶的:或许是昭儿从小就‮立独‬,因此小娃儿对她的全然依赖,使她没啥机会发挥的⺟爱转移到她⾝上。总而言之,她乐见南蝶和原无涯在一起。

  属于女人特有的直觉吧,傅秋练感觉得出原无涯在漫不经心的神情下偶然出现的惑。或许他现在对于南蝶怜惜已多于最初的同情,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同情也会转化成爱情。

  有时候爱情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出现的,谁知道呢?

  暗秋练笑得‮悦愉‬。她承认自己不安好心,在紫绡出现时她尾随在后,而现在她又抢了原无涯⾝边的椅子坐。

  没想到石夫人什么位子不好坐,偏偏就挑她最想要的座位,而且还比她早一步。范紫绡不掩失望地微噘着嘴,只得在他对面,也是唯一的一张椅子坐下。

  南蝶绝对猜不出傅秋练和范紫绡复杂曲折的心思,她只是在这里快坐不住了。她当然喜石大婶,可在她旁边的姑娘却是令她忐忑不安的主因。

  “原大哥,我听我娘说你今天就要离开,是真的吗?”范紫绡一早从她娘那儿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就急着要找原无涯证实:没想到他不在房內,却是在这里和这丫头一起用早膳,而且气氛还温馨亲密得令人起疑。这莫名其妙出现在原无涯⾝边的碍眼丫头究竟是什么⾝分?可恶,她竟然还查不出一点眉目。

  “喜酒喝了、婚礼也结束了,我这客人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惹人嫌吗?”原无涯笑得玩味。

  范紫绡也没细思他的语意,回答得又急又快:“你肯留在堡里,我们⾼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嫌弃你…”她稍顿了一下,对他露出恳求的笑。“原大哥,你为什么非得今天就走?你难得来,真的不能再多留几天吗?”

  原无涯笑着‮头摇‬。“多留一天、少留一天,最后还不是都要离开。倒不如现在就走,我也可以早点把事情办一办。”

  范紫绡马上自告奋勇:“原大哥想办什么事,告诉我,或许我也可以帮得上你的忙。”

  “你不会想帮的…”傅秋练突然说了句秘语,令范紫绡愣了一下:而此时下人也端来了一碟碟的早膳。“来来,丫头,吃早饭喽。”傅秋练对原无涯偷偷眨了下眼,便转头热络地帮范紫绡夹起菜来。

  原无涯站了起来。“你们慢用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南蝶也如影子般的跟着他走。

  “原大哥…”范紫绡可还有満腹的疑问呢。正要追去,却有人按住了她。

  她不耐烦地转头,却遇上了石夫人温柔浅笑的脸。

  “丫头,你是不是很喜原公子哪?”

  向该告辞的人告辞后,正要离开擎天堡的原无涯刚好在这时接到拾老大派人传来的消息。拾老大自那天弄丢了南蝶后,便一直急着要找回她,却迟迟没她的下落:于是才决定一边派人通知他,一边仍不放弃地继续寻找。

  原来拾老大还不知道南蝶已经被人救了,而且来了擎天堡。

  原无涯写了封信给拾老大的手下送回,适时地免去他的自责与无意义的搜寻。

  挥别了正新婚燕尔的范逍遥夫、微嗔幽怨又依依不拾的范紫绡,和知道秘密的石氏夫妇,原无涯与南蝶终于离开了擎天堡。

  马车向南方直驶。

  掀开布帘,南蝶那张小巧可爱的脸庞露了出来,细⽩的小牙咬了咬下,她努力地爬了出来。

  “喂,丫头,你怎么出来了?嫌里面闷吗?”正悠哉哼着调儿、轻松驾着马车的原无涯察觉她的意图,笑了笑没阻止她,还⼲脆伸臂将她抓出来,完成她的心愿。

  这一段要往南蝶家的路途遥远,依照他的估计,起码得花上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考虑了南蝶的体力问题,他才舍马儿而就马车。

  在昨天和石氏夫妇的讨论结果下,他们都认为有必要到南蝶的家去看看,或许可以找出南家会被毁的原因,和绑架南蝶有关的蛛丝马迹。由于石独尧有众多的手下,要找南蝉的事也就容易多了:所以原无涯才决定亲自走一趟南家,分头进行。

  不仅是他,连石独尧夫妇也为南蝶蹚下这浑⽔了。

  原无涯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而且远离⿇烦是他的座右铭;没想到自从随手捡了个弃儿后,他不但得把她带在⾝边,还努力地向⿇烦靠拢。嗯,原来他骨子里也隐蔵着悲天悯人的因子啊。看多了江湖上虚伪狡诈的面孔,久了,连他都以为自己的⾎是冷的呢。

  或许是这小丫头⾝上有某种让人⾎夜沸腾的奇妙气息,才会使他改变了行事原则吧。

  总而言之,他是决定揽这让他⾎沸腾的⿇烦上⾝了。

  南蝶得他之力顺利地爬出车厢,与他并坐在驾驶座上。她心満意⾜地抱着他的臂膀,紧挨着他:因为能看得见、触得着他,对她来说相当心安。

  “不闷…”她照实回答,却又怕被他赶回里面去,不由得抱紧他的臂膀。“我…

  我喜坐在这里…”

  ⾝侧柔软馨香的‮感触‬还不⾜以引起他的绮思,原无涯只是有些惊奇自己喜这丫头接近的依赖感觉。

  低头掠过她紧抱的手臂和微微不安的模样一眼,他又把视线投向前方。

  “既然你喜就尽管坐吧,我只怕你坐一会儿就喊累了,这里可不比里面舒适。”

  范逍遥大方出借的马车,外表虽然普通不起眼,可里面的布置却属一流享受,舒服得让人不想出来。

  南蝶笑逐颜开,轻轻的声音夹在辘辘的马车声间却显得悦耳。

  “只要你肯让我坐在这里…我绝对不会喊累…”

  “丫头,别太快下承诺。”原无涯温馨笑道:“我可没打算待你,我们不赶路,尽管把这行程当成是出游。”

  南蝶只是柔顺地点点头,心安地靠着他。一会儿后,却见原无涯也低首凝视着她,一手食指勾着一件亮晃晃的东西到她眼前。

  “咦?原大哥…”南蝶被它昅引,眸子明显一灿。

  “我可不想为了这个再跳进⽔里。”原无涯将那条今早才拿到的精细金练子挂上她的颈子。“不准再弄掉了,丫头。”

  拈起练子,她见到那只珍珠耳环变成坠子…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真的是姐姐的耳环!”从原无涯为她下⽔找到它后,她都没空忆起耳环的行踪,而她也下意识地以为它已经回到自己⾝边了:却没想到它竟被他做成了练子,然后出现在她眼前。

  将它当成原无涯送的珍贵礼物,南蝶谨慎地将它蔵进⾐服里;一手抚着领口,她抬头对原无涯漾出快乐的笑容。

  “谢谢原大哥。我保证…听你的话…一定不会弄掉它…”

  “很好。”

  带了个小丫头在⾝边,原无涯倒不觉得无趣。南蝶虽然天內向羞静,可她的天真未凿和不时一鸣惊人之语却常令得他的情绪处在惊奇和愉中。

  愈往南行,气候愈是温暖宜人,彷佛连景致也跟着丰富起来。

  这里就是江南,是城外有名的赏景地点,所以不时有载着人们来郊外踏青的马车错而过。照理说,这一辆正缓缓踱来、外表普通平凡的马车应该不可能引人注意才是:可它,偏偏就是招人注目。

  坐在马车驾驶座上的,是名⽩⾐赛雪、俊美无祷的男子。他神态自若,虽然脸上含着笑,却仍有着旁若无人的不羁味道;而他,即是引人注目的焦点。

  似乎早已习惯了旁人的注视,⽩⾐男子视若无睹。他放慢了马儿速度,然后转头向马车里说了一句什么;没多久,他⾝后的布帘掀开一角,一张如⽩瓷般可爱无瑕,却也睡眼蒙陇的脸蛋露了出来。

  “原大哥…”她眼睛,表情十分茫。

  “醒了?”原无涯莞尔地看着她染着嫣红且糊的脸蛋。“要不要猜猜我们现在到了哪里?”

  原本她又想爬出来坐在他⾝边,可在看到外面来往的行人后,南蝶决定还是乖乖待在里面。她摇‮头摇‬,清醒后认真地打量着外面的景⾊,渐渐皱起了眉头。

  原无涯将马车停在面向扁舟点点、一望无际的湖畔边。

  原无涯带着南蝶离开擎天堡往南行,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月。而这一路除了遇上几个不知死活打算抢钱,却被他狠狠修理得可能会继续躺上好几个月的抢匪外,这半个月的行程大致上是顺利无阻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几个恶形恶状的家伙吓着,又勾起了她之前的回忆。南蝶由那⽇起便连续作了好几天的恶梦,他也跟着熬了好几天宁心养神的葯喂她。

  对于南蝶,原无涯任由其怜爱心不受庒抑地释放:这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因子,他承认自己并不排斥。

  “莫愁湖…”南蝶记起了这地方,脸⾊不由得苍⽩了起来。

  原无涯本是为了让她自在些,所以才特地选了这处游客较少的地点。

  “过了这个莫愁湖,我们就可以看到你家了。”他伸臂将南蝶抱了下来。

  面对着⽔波漾的湖泊,视线没有焦距地横向远远的那一端…南蝶下意识用手庒着心口,想藉此抑下心口刀割般的疼痛;她的喉咙又⼲又渴,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我…我的家…”

  站在她⾝后的原无涯,伸手按住了她颤抖的双肩。

  “我看我还是先把你安置在城里好了,丫头。”他的语音带着叹息,认为她这状况实在不适合再加重负担了。

  南蝶闭上眼睛,摇了‮头摇‬,想将脑海浮现的景象挥走,可她怎么也控制不了仍打颤不已的⾝子。

  掌下贴触到的冷凉让原无涯为丫头的⾝心状况迅速升起防备,他尽可能动作轻巧地将她单薄细瘦的⾝子转过来。低首,见到她苍⽩得近乎透明且泪流満面的脸蛋,一种深切的温柔怜惜霎地涌上了他的心。第一次,他想也未想她便主动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小蝶儿,别闷着,想哭就哭吧。”

  彷佛在茫茫大海中攀着救生浮木,南蝶‮劲使‬抱住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所有的不安、痛苦、恐惧,似乎都随着眼泪从⾝体里被冲刷出来。

  南蝶抱着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哭到自己声嘶力竭、头昏眼花了,这才渐渐止住。

  等到她终于停下让人闻之心碎不忍的痛哭,原无涯前的⾐襟也全了。

  他松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的低语声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惊讶。

  “没事了、没事了,现在是不是舒畅多了?”稍微将她拉开了些,他一低头就瞧见她哭得红通通的眼睛和涨红的脸蛋。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手指‮抚爱‬地滑过她的下颚。

  “天哪,小丫头,你这样子连我都以为是我把你欺负得多惨哪…”

  哭完后,南蝶只觉得全⾝乏力;也没察觉他的玩味,竟认真地‮议抗‬:“才…才不会…原大哥才…才不会欺…欺负我…”因为才刚大哭一场,她的声音现在不仅沙哑虚软,而且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彼不得自己脸上还挂着泪,她却急切地为他辩⽩起来。

  唉,原无涯不噤又心怜、又好笑。

  “丫头,你就这么信任我,你怎么脑葡定我不会欺负你?”他可不以为自己的脸属于慈眉善目的好看种类,说是英俊潇洒他还赞成。

  原无涯不知道自己在这丫头的心目中究竟占着什么样的地位:不过至少可以想见的是,在没找到南蝉之前,他是她最依赖的人。

  彷佛他问的是多么荒谬的问题,南蝶迅速地扬起睫⽑直视着他。“你…你会欺负我!”

  “不会啦。”他的眼睛笑得闪闪发亮。

  而南蝶的一抹笑容也在此时扩散,可霎时却又冻结住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原无涯。

  “怎么了,丫头?我以为得到我的保证会令你很开心才对。”原无涯以他不自觉的亲昵动作用手指弹了弹飘落在她发上的⽩⾊花絮,故意轻松地问。

  用力绞紧双手,直到手指发痛,南蝶彷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说出:“我…我要回家。”

  原无涯原本可以直接把她安顿在城里的客栈,而后他再独自到南宅去探查;可他也得考虑南蝶的意愿。尽管遭逢巨变,但那里毕竟警是她的家:再怎么痛苦,或许她还是想回去看看。就算他想保护她免于伤害、恐惧,但也没权利剥夺她的意愿。所以他把马车停在这里,一方面是给她时间,一方面也是让她作好心理准备,他不希望她一下子受到太大的刺

  原无涯耐心地松开她硬梆梆的手指。“好,我带你回家。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看着自己摊开的手在他掌中,南蝶有种微微异样的心思。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听,可以做得到吗?”他的表情有些肃然。

  “乖乖听你的话?”她的手心在发烫,还有她的脸颊也是。

  “嗯。”没注意到她脸蛋浮现的淡淡‮晕红‬,原无涯的视线陡地越过她,凝向远处某一点。

  发现了他不寻常的举动,南蝶直觉想转过⾝,却马上被制止。

  被原无涯按住肩头,她就没动了。直到他终于收回凝视,她才迟疑地开口:“原大哥…”

  有别于方才的锐利深思,原无涯的眼神在低下头的瞬间转为柔和。

  “丫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没让她有机会起疑,他揽着她走向马车。“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坚决地将她安置在马车內,原无涯稳稳地驾着马车离开莫愁湖。

  那家伙装得再怎么若无其事,看起来还是一副鬼鬼祟崇的蠢样。

  监视!目标是他或小丫头?

  到处倾倒的梁柱、焦黑的断壁、蔓生的杂草…连一块完整的砖瓦也很难发现。这里,就是南家。

  南蝶呆呆地站在如今已成废墟的家,全⾝的力气彷佛在瞬间完全逝去。

  原无涯及时抱住她往地面软跌的⾝子。

  南蝶被他扶着,感觉到如今她唯一可以靠着的怀抱是多么地温暖;可強烈的哀伤仍‮烈猛‬地袭向她,她闭上眼睛想抗拒晕眩。

  “小蝶儿,你没事吧?看来我应该把你留在车上才对。”原无涯手指搭上她的脉搏,探了探后放心地吁了口气,却仍担心地摇着头。

  张开了眼睛,南蝶深呼昅了一下,勉強对他挤出一丝笑容。

  “我…我没事。真…真的。”她要证明似的努力在他怀里站直了⾝子。“原大哥,你…你不是要四处看看吗?我…我在这里等你好了…”耳边彷佛还迥着那‮夜一‬凄厉的吶喊,而那‮夜一‬的记忆鲜明地在她脑猴不断地重复着…她怕再走向前一步,她会承受不了而成为原无涯的负担。

  尽管南蝶看起来像随时会昏倒的模样令原无涯提心吊胆:不过若将她带在⾝边四处侦察,他更担心她会负荷不了忆及以往所带来的刺,所以他答应她留在这“我到后面瞧瞧马上就来,你乖乖待在这里别跑,有事就大声地喊,懂吗?”原无涯颇在意刚才在湖畔那鬼鬼祟祟的家伙。

  眼睛紧紧追随着原无涯⽩⾊的⾝影,只见他时隐时现地在前转了几转,然后终于消失在半倾的围墙后…南蝶直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尽管眼睛发酸了也不敢轻易眨眼。

  阵阵带着悲凉寒意的风在南蝶四周吹拂着。她将下巴顶在膝上,紧抱着自己,抵抗冷意也抵抗冲上心头的剧痛。

  她将视线缓缓移向⾝侧…她认出自己正坐着的地方是大厅前的石阶,而爹爹常用来招待宾客的大厅现在只剩下半面墙,里面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是谁?为什么要毁了她的家?一直到现在,南蝶仍然无法理解。那‮夜一‬她仓皇地被姐姐带着逃出来,而姐姐似乎知道什么却从不对她透露。如果真让原大哥查出她家是被谁毁的,她有力量为家人报仇吗?

  报仇!意谓着⾎债⾎偿、意谓着杀人,就像那‮夜一‬…她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忍住胃里不舒服的翻搅。不,她不要再看到那样的景象发生,她不要再看到有人被杀了。

  可是爹娘的仇…

  不安、惊惶、悲伤的混情绪一下子全涌上心头,南蝶被窒得几乎无法呼昅,更无神去注意在她周遭发生的异常动静,直到…

  一种弥漫着奇异香气的物体突地覆盖住南蝶的口鼻,在她还来不及思考、挣扎,意识陷⼊无边的黑暗前,那个令她心安的声音彷佛自遥远的天际传来…

  “放开!不许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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