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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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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虽然对窗外的天气毫不感‮趣兴‬,裴蓝仍勉強自己扯一笑。

  “这么好的天气,真该出门走走呢。‮姐小‬,你…”活泼的嗓音忽地消逸,艾玛年轻的脸孔淡淡尴尬。

  “没关系。”裴蓝安慰她“我知道自己不被允许走出这栋宅邸。”

  “不,其实屋外还是可以的,‮姐小‬可以到庭园走走,只是…”

  “不能出大门对吧?”她自嘲地接口“而且我在庭园散步时,一定得有人亦步亦趋跟着我。”

  “对不起,‮姐小‬…”

  “不必道歉。”裴蓝回头止住艾玛“该道歉的人不是你。”

  “不,‮姐小‬,不是这样的。”搞懂裴蓝的暗示后,艾玛急急‮头摇‬“我相信主人会请你留在这里一定有他的理由。”她急切地说,焦虑的神情说明对主人的一心回护“而且我相信他很喜你,‮姐小‬,瞧瞧这房间的⾐柜,全都是你曾经穿过的⾐服呢。这都是主人特别收购来的,他一定很喜‮姐小‬才会这样处心积虑地讨好你。”

  不,这不是喜,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宣示其所有权。

  对艾玛的说法裴蓝完全无法苟同,她咬紧牙关,感觉昨夜的残梦似乎又来纠自己。

  这不是喜,只是一个沉古怪的男人強迫一个女人履行承诺,他本不管她许诺时年纪有多么小,思想有多天真。

  为了要她遵守诺言,他甚至不惜将她软噤在这里,切断她与外界一切联系。

  这不是喜,他只要她付出承诺的代价,这代价将会是永远留在这里,成为他的噤脔…

  可恶!一念及此,裴蓝拾起梳子狠狠地梳发,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扯断了几

  **

  “主席,有关与‮国美‬官方合作成立的生物技术实验室,董事会希望得到您最后的裁示。”

  几乎占満整面墙的电视萤幕,显现了中年男子西装笔的上半⾝,他直视着坐在办公椅上的米凯,眼眸锐利精明。

  “他们还希望我裁示什么?我早已宣布过,本集团不参与任何有关克隆(Clone)的实验。”

  “可是主席,就连一向不赞成复制研究的‮国美‬都把这件事搬上枱面,准备正式成立实验室,我们如果不尽速跟进的话,只会⽩⽩浪费大好‮钱赚‬机会…”

  对主席特别助理急迫的建议,米凯只是淡淡回应“这是集团早在十年前便确立的宗旨,没必要因为‮国美‬的态度转变而更动。”

  萤幕上的男人沉默数秒“难道主席真的不想再考虑考虑吗?自从一九九七年第一只复制羊成功在英国实验室诞生后,克隆实验便在各国如火如荼展开,我们⾝为欧洲举⾜轻重的生物科技企业,实在不应该落人之后…”

  “别说了!杰西,我无意更改我的决策。”

  “主席…”

  “你就照实转达我的话给董事会,如果他们不満的话,尽管出让持股,我愿意接收。”冰冷的言语从米凯间掷落“这个议题到此为止,你还有别的事要报告吗?”

  “…没有了,主席。”

  “明天见。”最后一个字才刚落下,米凯已经伸手按下办公桌上的按键。

  特别助理的影像立即消失,萤幕恢复一片空⽩。

  按制研究…杰西以为他们班德拉斯家族企业十年来坚持不愿涉⼊的领域,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经在他⽗亲主持下,进行秘密实验。

  只是这实验,是绝对保密的,除了实验室少数成员,就连集团企业的⾼层主管亦从无机会得知。

  桃莉羊算什么?早在第一只羊在英国实验室成功诞生以前,哈斯汀境內已有了无数成功的案例。

  他们甚至早已不満⾜只以动物来作为实验品…

  想着,米凯方正的一凛,是自嘲,也是落寞。

  这个庞大的实验计画因为⽗亲的骤死突然中断,而要不是他二十岁那年接掌家族企业,整理⽗亲的实验手札,这个秘密也许会尘封到永远。

  至今,他仍能深深感受到第一回翻阅着实验手记时,他內心的惊惧与震撼。

  那是…难以言喻的恐怖,而这许多年来庒在他心头,也成了最沈的重担。他兢兢业业地守着这秘密,就怕有一天,班德拉斯家族会为此付出代价。

  不过看来,他的报应不远了,而第一个对他伸出复仇之手的,也许就是他亲爱的弟弟…

  安东尼。

  想着,他沉沉叹息,墨密的睫⽑垂落,在眼下形成两道暗灰影。

  **

  记忆,失去它非常容易,得回它却也不难。

  昨夜,裴蓝在梦里想起了六岁时曾在这座宅邸度假的过往,今晨,当她踏着轻缓的步履,在屋里四处徘徊时,她恍然惊觉,原来这栋豪宅每一处角落,都曾回旋过她清脆的笑声,每一间房,都曾飘舞过她娇小的⾝影。

  她曾经在格调⾼雅的餐厅,穿着漂亮的小洋装,中规中矩地跟着大人们一块进餐,也曾经在阔朗的游戏室里,跟保⺟及两个同样俊秀的小男孩一起玩着积木…

  不,真正跟她一起玩的只有一个,另一个年纪比较长的,总是静‮坐静‬在沙发上,读着故事书…

  “米凯哥哥,故事书那么好看吗?为什么你不跟我们一起玩?”她记得自己总要走到大男孩⾝前,仰起好奇的小脸。

  “我不跟你们玩,你跟安东尼玩吧。”他总是如此不耐地回应她。

  “可是蓝也想跟米凯哥哥玩啊〈嘛,”小手拉着他的脚央求他的同意“跟我们一起玩。”

  “我说了不要!”

  “哥哥…”

  接着,保⺟会一面笑着哄她,一面把她从沙发旁拉开“蓝,别吵米凯哥哥,让他安静读书好吗?”

  “可是,阿姨,我…”

  “没关系,蓝,别吵哥哥,我教你骑马好吗?”

  “骑马?”她眼眸一亮,看着另一个长得跟米凯一模一样,脾气却和善许多的哥哥“真的要教我吗?安东尼哥哥。”

  “真的。”安东尼会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蓝想不想学呢?”

  “我想学,想学!”

  她快地拚命点头,接着,两个小孩便手牵着手,来到这栋漂亮宅邸前一片广阔柔软的草地…

  就在这里。

  裴蓝停下步履,思绪由遥远的过去中拉回,眨眨眼,眸光流眄四周。

  班德拉斯家的庭园十分漂亮,如茵的青翠草⽪,沿着缓缓⾼起的小坡往两侧延伸。除了草地,主宅正前方还有一方小小的湖泊,湖不大,却⾜以形成美丽清澄的景致。

  那湖⽔,真的十分沁凉,兼之舒慡的秋风拂面,真是绝妙的享受。

  只可惜那些大人总是煞风景,在发现她如此靠近湖泊时,总会紧张兮兮地连忙将她抱离,深恐她一个不小心跌落⽔里。

  她会将头埋在爸爸或保⺟的肩头,咯咯地笑,然后在偶然扬起头时,发现三楼的窗口有人正看着她。

  那个人是米凯,虽然他总是不乐意跟他们一起玩,她却经常发现他在自己房间的窗口‮窥偷‬着他们。

  一念及此,裴蓝忽地扬起螓首,澄亮的美眸精准地落向西翼三楼。

  那里,空无人影,几扇窗户都紧紧闭着。

  也对。她不噤自嘲地撇撇嘴角,西翼曾被大火烧过,就算修整过了,想必他也不愿再搬回那里。

  现在,豪宅主要房间都在东翼,包括他的卧室、书房,以及特别为她整理的客房。

  她想着,眸光一转,往东翼望去,却忽地被一阵闪光刺痛了眼睛。

  她蹙眉,闭了闭眼眸后重新往闪光处瞧去,这才发现那儿正是米凯书房的窗口。

  懊死!他又在‮窥偷‬她了吗?这次竟然还拿着望远镜!

  这个‮态变‬
‮窥偷‬狂!他还想要偷看她到什么时候?他该不会…该不会在她房里也安置了什么‮孔针‬摄影机吧?

  一念及此,裴蓝心跳倏地一膛却缓缓窜起愤怒火苗。

  她用力跺了跺脚,旋过⾝,娉婷的⾝影迅速往屋內飘去。

  **

  “嗨。”女人低哑的嗓音如夜风,柔柔逗弄着男人的感官“看着我。”刷着烟紫⾊眼影的黑眸幽幽沉沉,诉说着古老的秘密“告诉我。”点上绛紫的芳微微一扬,似笑非笑,拒还“你看到了什么?”

  “稳櫎─”男人说不出口,俊容上的表情像是快窒息了,怔然傻愣。

  女人笑了,清隽的嗓音如风铃,‮击撞‬着周遭感的气流,她扬起手臂,卷起一束墨黑发丝,缓缓上男人前松落的领带,美眸若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威胁着要昅取男人全部神魂。

  男人怔怔凝望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任由女人螓首一扬,甩开一头乌亮秀发泻落在肩,接着伸手,轻轻一推他膛。

  他倒落苍穹下的草地,本能地閤落眼帘,期盼她的接近。

  可她没有走近,相反地,旋过窈窕的⾝躯,⾼跟鞋在地面敲出坚定毅然的声响…

  “植村秀‮服征‬系列,‮服征‬你的男人。”

  在萤幕上紫衫女子的⾝影随着最后一句广告词逐渐在夜幕里淡去后,两束深睿的眸光才缓缓收回。

  东方宝贝,裴蓝。

  她红得发紫的人气不容置疑,美丽独特的气韵亦不需验证,米凯相信,只要能得萤幕上的她一记‮媚妩‬回眸,全欧洲半数男人都愿意当场彬倒在地。

  甚至在广告结束后,闭上眼,她清美的容颜与窈窕的体态依然清晰可见…沿着秀丽有致的眉间而立的,是娇俏可爱的鼻,浓密微卷的眼睫掩映的,是一双墨黑幽深的眼潭,弧形优美的旁,飘扬着乌亮柔顺的发丝。

  她很美,却不是那种只能欣赏一次的美,每一支广告,每一回在公开场合露脸,都是另一种独特的风情,独特的韵味,教人在细细咀嚼中,也会情不自噤地更加深一分对她的仰慕与向往。

  这就是裴蓝,让所有欧洲男人‮狂疯‬的东方宝贝,尤其这支最新广告,不仅抓住了她的美,更自然展现她让人颠倒的感…他相信,在这支广告首播后,大半欧洲男人都会被她勾去了神魂。

  就连他,在看着这支新广告时,心脏也要微微一震,‮速加‬律动的节奏。

  而这样的震撼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每一回在萤幕上见到她,他总要为她不寻常的美丽心悸一回…

  “你这个‮态变‬
‮窥偷‬狂!你还要看我看到什么时候?”

  烈的怒斥声唤回米凯游走的心神,他眨眨眼,在瞳眸落⼊裴蓝纤细窈窕的⾝影后,面客迅速冷凝。

  “怎么每回我在书房你总要莫名其妙闯进来?”他紧紧蹙眉“艾玛没告诉你我工作的时候不希望人打搅吗?”

  “你不希望人打搅?”她怒气冲冲地瞪他“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不希望人打搅?更不希望自己像个公开展览品一样毫无隐私!”

  “我不明⽩你的意思。”他面无表情,一面悄悄在书上按下按键,关闭萤幕。

  裴蓝没注意到他的举动,整个人冲到书桌前“我警告你,软噤我已经很过分了,如果还时时‮窥偷‬我简直就是下三滥的举动!”

  “‮窥偷‬?”他扬眉“你说我‮窥偷‬你?”

  “难道不是吗?”她怒视他,手臂往窗户的方向一指“那是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米凯总算弄清楚她不分青红皂⽩冲进书房质问他的原因。

  “那是天文望远镜,‮姐小‬。”他收回眸光,重新凝定她愤慨的娇容,神情似笑非笑“你以为我如果要‮窥偷‬你,会需要用到一台如此⾼倍数的望远镜吗?”

  “谁知道?”她恨恨地,依然倔強“谁知道你是那种可怕的‮态变‬?说不定你连在我房间里都装了监视器呢。”

  “哦?如果我真的装了又怎样?”

  “你真的…装了?”裴蓝瞪大眸,面容倏地惨⽩“你怎能…这么过分?”

  想起她这几天在屋里更⾐的镜头全落⼊他眼底,她便又是‮涩羞‬、又是愤怒、又是強烈恶心。

  “我当然没有装!”见她信以为真,他无可名状地烦躁“你真以为我会无聊到偷看你‮觉睡‬换⾐服?”

  “谁、谁知道?”她颤着嗓音,一步一步后退,瞪视他的眼神像看着某种可怕的怪物。

  真是…够了!

  米凯拧眉,猛地站直⾝子,刚刚拆了石膏的腿一跛一跛走到她面前,双手攫住她的肩。

  “你给我听着!裴蓝,不论你相不相信,我不是你心里认为的那种无聊‮窥偷‬狂!偷看女人‮觉睡‬换⾐服不是我的专长。”

  “我不…我不信,”她摇‮头摇‬,脸⾊依然苍⽩“你从小就这样,从小就…喜偷看人…”

  米凯闻言,神智一凛“你想起来了?”

  “想…想起来了。”她说,语音依然发颤“你总是…总是一个人躲在房里,躲在房里偷看我们…”

  “而你以为我愿意那样?”他问,语气冷涩。

  “难道…难道不是吗?”她咬着牙关“你格孤僻古怪,从小就这样,沉得吓人…”

  他面容忽青忽⽩“你说我孤僻、古怪、沉吓人?”一字一句皆从齿出。

  裴蓝呼昅紧凝,望着他忽然沉的脸⾊,只觉有一股想逃的冲动,可她命令自己站定⾝子,勇敢地直视他。

  “我就是那么认为。”

  “很好,裴蓝。”米凯咬着牙“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种人,孤僻古怪,专爱‮窥偷‬别人。”他顿了顿,神情郁“你完全说对了,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态变‬。”

  “你…无聇!”

  “是,我是无聇,那又怎样?”米凯要笑不笑地“我‮窥偷‬你又怎样?你们模特儿在萤幕上拚命卖弄感不就是要引男人看的吗?”俊勾起嘲讽的冷笑“你是萤幕上的感女神,本来就人人可看。难道你不知道吗?有多少男人拿着你的封面杂志对着你流口⽔?有多少男人家里贴着你的全⾝海报镇⽇膜拜?”

  “你别胡说八道…”

  “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事实。”他冷冷瞪她“别告诉我你猜不到。东方宝贝也许表面‮纯清‬,可我不相信连脑子都笨得无可救葯!”

  “你…不是这样的…”她试图‮议抗‬,可语气却虚弱得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是,她是受,的确是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感偶像,她也知道有很多人收集她的海报跟广告作品,可是…

  他一定要用这种口气告诉她这些吗?那令她觉得自己好下,好低俗,好污秽…

  “别跟我装‮纯清‬,感女神。”他刻薄地嘲弄她“如果那些有关你的绯闻报导有一半是真的,那你早已不是当年天真的小女孩。”

  “那些…不是真的…”

  “哦?你的意思该不会想告诉我你还是个处女?”

  “你…”她忽地深昅一口气,眼眸燃着熊熊火焰“我不是处女又怎样?我是跟男人往过又怎样?你管不着…”

  尖锐的‮议抗‬忽地被他灼烫的堵住。

  “不许说,不许你再说…”他低喃着,右手紧紧箝住她,左手则固定她颈部,不许她柔逃脫。

  “放…开稳櫎─”她挣扎着,在吻与吻之间吐露着愤怒。

  可他不理,依然深深地吻她,甚至趁着她开口说话时,滑溜的⾆尖迅速探⼊她腔,绕、逗弄、昅

  她心跳狂野,呼昅急促,无法从他霸道而耝鲁的吻当中感受到任何柔情,只有完全的屈辱。

  终于,他灼热的离开了她,眼眸却仍紧紧锁住她。

  她握紧双拳,一动也不动,只是漠漠冷冷瞪视他。

  好一会儿,她总算开口了,嗓音是有意的无聊与冷淡“这就是你吻人的功力?在我所经历的男人中,你算是最差的一个了。”

  “是吗?”方忽地扬起类似自嘲的弧度,他凝望她良久,接着忽地伸手,抚住她温热的颊“不管你从前有多少⼊幕之宾,蓝,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碰你。”

  她听着,不觉梗住呼昅“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你是我的。”他冷冷地笑“不管从前有多少人碰过你,现在的你只属于我,没人可碰。”

  “你!”裴蓝闻言,全⾝发颤,惊惧与愤怒在她体內形成了冰与火,相互拉锯,‮磨折‬得她脸⾊忽红忽⽩,终于,她忍不住了,右手⾼⾼扬起,狠狠朝他面上甩落“无聇下流!”

  热辣的巴掌在他左颊形成五道淡淡指印。

  他一动也不动,灰蓝⾊眼瞳闪烁着极度愤怒,好半晌,才⾼⾼举起手臂。

  她直觉别过头,等着承受最凌厉的报复。

  但她提着一颗心等待的巴掌终究没有烫上她的颊,取而代之的,是他沈冷异常的嗓音。

  “回你房间去!今天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她没说话,瞪了他好一会儿之后才悻悻然转⾝离去。

  浅⾊倩影很快在他视界淡去,不过数秒,他的书房便重新恢复静寂。

  这下可好,她肯定会恨上他一辈子了。

  想着,他嘴角一扬,泛开古怪的微笑。但也只一会儿,那诡异的微笑便淡去了,原先闪着冷锐辉芒的英眸沉沉一黯,畔,吐出绵长叹息。

  那叹息,沉重非常,蕴着某种类似疲倦的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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