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九九九年夏季纽约长岛(LongIsland)
位于长岛市中心有一栋漂亮的玻璃建筑,钢骨外露的透明玻璃,现代主义的俐落线条,以及建筑內部气派豪华的装潢,在在衬托出位于此栋大楼的企业集团⾼傲不凡的气势。
这里,正是这两年以奇迹般速度在纽约崛起的企业集团…长风集团的办公大楼。
将近两年前,长风集团的总裁CharleyMayo大手笔买进此栋大楼时,还不曾有人听过他的名号,而今,不仅这神秘的企业集团已然在纽约占有一席之地,纽约商界人士更为Charley本人冠上“苍鹰”的美名。
这样的外号除了取自其经营企业时俐落肃杀的灵活手腕,更由于他本人拥有一对令人望之丧胆的严酷灰眸。
苍鹰…CharleyMayo商长风…神剑…
她倾心相随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他原来就是两年半前忽然在西岸消失无踪的神剑蔺长风。
两年半前,在他策画了那桩陷楚行飞⼊罪的谋杀案后,同时召集龙门各大老远走⾼飞,在旧金山销匿无踪。
一夕之间,龙门崩毁,连监视他们许久的FBI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没人猜到这一切原来是神剑搞的鬼,原来是他事先安排龙门大老们出国避难,在风头过后,又在纽约东山再起。
表面上,他是⽩手起家的企业菁英。
鼻子里,长风集团的资金几乎全数来自龙门大老的支持,那些老人们贩毒走私得来的黑钱全在长风集团洗得⼲⼲净净。
蔺长风与龙门大老,皆大快。同时,也因为蔺长风在商界与⽇俱增的影响力,他也逐渐成为龙门里真正掌权的最⾼首领。
既是⽩道的青年企业家,也是黑帮的幕后头目…这就是她的主子,她一心一意跟随的男人。
寒蝉收束在落地窗外的世界流连徘徊的眸光,回到这间长风集团大楼顶层的办公室,回到正坐在办公桌前专注阅读着一篇会议报告的男人⾝上,回到属于她的一方狭小天地。
多年来,她的天地、她的一切就只是这个男人,就只是他!
她的时间、她的生命都随时准备要奉献给这个男人,甚至连她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间遗落在他⾝上了。
一个人的世界可以完全只是另外一个人吗?
她可以。多年来能真正落⼊她眼底的人影只有他,能触动她蔵得最深的情绪的人只有他,只有他能令她关心、在意,甚至不惜让自己的⾝躯在数不清的凄冷夜里与他紧紧。
一个人可以将自己的一生托付在一个并非爱侣的人⾝上吗?
她可以。她的时间可以完全给他,她的命也可以为他牺牲,她的心…也可以完完全全系在他⾝上。
这是什么样的情感?什么样的牵绊?寒蝉不想深究,她只知这从他收容她的第一天起,她一颗因为家破人亡而孤苦无依的心便忽然有了依靠,教她随着岁月流逝,一滴滴、一点点,逐渐放纵自己完全依赖。
她更清楚地明⽩,从她杀楚南军的那夜一开始,她⾝上的罪便如那场烈爱般与他⽔啂融。
她与他,都是罪人。
她与他,都失落了灵魂。
而她或许比他更惨,因为她连心也遗落了…
“楚行飞出狱了。”将一直捧在手中的咖啡杯搁在他的办公桌上,她静定地开口,眸子却一径凝望着杯里的体。
早凉透了,这杯咖啡…
她怔怔地想着,几乎没注意到蔺长风的灰眸倏地一扬,绽出锐利无比的光芒。
“我知道。”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缓缓吐出这句话,灰眸里的锐芒敛去,恢复一贯的平静。
“报情指出是戚眉的⺟亲…戴维斯众议员暗中替他斡旋,让他无罪释放的。”
“哦?”蔺长风扬眉“可信度多少?”
“将近百分之百。”寒蝉淡然响应,星眸直视他“凭苏菲亚.戴维斯与戚氏集团在政界的影响力,碓实相当可能⼲预司法的运作,至少为一个无罪之人翻案绝对是轻而易举的。”
“楚行飞无罪?”蔺长风冷嗤一声,嘴角嘲讽一弯。
“至少就FBI为他安上的罪名来看,确实是无罪的,实际上他并没有参与龙门的品毒易不是吗?”相较于蔺长风的嘲弄,寒蝉显得冷静而客观。
两年半前,长风与她虽然导演了那一出疑似弒⽗的谋杀案,但因为证据不⾜,仍然无法令楚行飞被判谋杀罪,反倒是经过三个月的庭审后,FBI千方百计替他安上了个贩毒走私的罪名。
总之,楚行飞还是⼊狱了,只是他们没想到原本遥遥无期的刑期竟因戚家的运作一下子缩减为短短的两年三个月。
可她就是不解为什么戚家要忽然对楚行飞伸出援手。虽说戚家的掌上明珠戚眉曾经与楚行飞有过婚的,但两年半前他们对他涉嫌谋杀一直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本就是撇清两家的关系…为何在两年半后,立场却又如此一百八十度转变?
“苏菲亚为什么要帮他?难道她还承认楚行飞是戚家认可的女婿人选?”
“哼。”蔺长风没说什度,只是冷哼一声,眸⾊转深。
寒蝉望着那对莫测⾼深的锐眸“你担心吗?”
“担心什么?”他不动声⾊。
“你跟戚眉的婚约。”寒蝉的语气彷佛淡然,明眸却紧盯蔺长风“虽说苏菲亚已经答应将她女儿许给你,可戚眉本人好象一直不大乐意,而现在楚行飞又出狱了…”她极力分辨着他脸上的表情,可后者仍是纹风不动,彷佛毫不在意似的,她终于失去耐“你究竟为什么坚持与戚眉结婚?”
“为什么?”他挑眉,彷佛觉得她问得可笑“当然是因为她背后富可敌国的资产!”
“纽约拥有百亿⾝家的名媛不计其数…”
“可只有她曾经属于楚行飞!”
果然!他果然是为了报复…
她心脏一紧“为了报复楚行飞,你甚至不惜委屈自己娶一个有自闭症的女人?”
他不语,灰眸掠过难以理解的复杂暗影。
“长风,婚姻不是儿戏…”
“你为我担忧?”
“我…”她一窒,为他冷淡的语气不知所措。
他凝望她,忽地放柔嗓音“为你自己担忧吧,寒蝉。”
“我?”
“在一切结束后,我一定会为你找一门好亲事。”
好亲事?
“什么…什么意思?”
“结婚啊。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吧?”他淡淡然地说,仿佛正在说一件再平常也不过的事“女人毕竟还是需要一个宠爱自己的男人。”
他要把她嫁掉?他要赶她…离开他⾝边?
极度的失望忽地漫上寒蝉口,像千万只虫,扰人地啃噬着她的心脏,弄得她強烈发疼。
她暗暗握紧双手,拚了命匀定紊的呼昅与心韵。
开口时,已是一贯的平静淡然“有谁会要我?”她低低地自我嘲讽“没有男人会喜一个除了玩,什么也不会的女人。”
她自我嘲谑的话语似乎令他很感冒,忽地拍案拧眉“谁敢瞧不起你?”
“不是瞧不起,是不喜。”
“他们敢不喜你?”他为她这样的想法暴怒,灰眸掠过危险的光柱,语气亦耝鲁起来“任何一个被你看上的男人都该觉得三生有幸!”
包括你吗?
她凝睇他难得失去冷静的俊容,心脏是感动也难过地揪紧。当然不包括他,可她不该強求,他能如此维护她已是相当不易。
他没有灵魂,没有心,没有感情,不可能爱上任何女人,更别奢望还要他去“宠”一个女人。
他不要她永远跟在他⾝边,也永远不会爱上她。
他不会为了任何女人而心动…
**
她错了。
他还是会为女人心动的,只是不是她,或任何一个曾与他来往的女人。
他心动的对象是她怎样也料想不到的人物
戚、、眉。
她从来不曾料想到这个具有轻微⽩闭症的女人,竟能够打破蔺长风冰冻的心房一角。
戚眉看来只是个天真到近乎无知、纯洁到近乎愚蠢的女人,可没想到她看着人时,眼眸会如此深邃透彻,彷佛可以看这一个人的灵魂。
而她清浅的、有些紧张的微笑又是如此无辜纯清,如此⾜以动人心魂。
就连寒蝉,也常常为了她偶然的笑容而失神。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微笑,一个人怎能笑得如此真、如此纯、如此甜藌?
她好羡慕戚眉能那样笑,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不曾那样笑过了,也许是从她⽗⺟双亡的那夜一起…
“他们为什么叫你『苍鹰』?”戚眉的嗓音柔柔地在室內回旋,像最优美动听的弦乐。
寒蝉凝神,眨了眨微微蒙的美眸,焦距由久远之前回到眼前清雅细致的纯真容颜上。
那张容颜的主人并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只专注地看着蔺长风。
后者正坐在一张舒适的沙发椅上看书,听闻戚眉突如其来的询问,扬起一张俊魅脸孔,勾直勾地瞧着她。
“苍鹰?”
“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叫你?”
“你认为呢?”凝望着她的灰眸有一股浓浓兴味。
“我不知道。”她一本正经地头摇“我觉得你看起来不像。”
“那我像什么?”
“我觉得你像…”小巧的容颜微偏,专心想着形容词“也许像一只豹?”
豹!
寒蝉倏地一凛。
“豹?”蔺长风挑起浓密的剑眉,跟她一样惊讶“你觉得我像豹?”
“嗯,你的动作、还有你走路的样子…很优雅,可是也很危险…”
“你懂得什么叫危险?”低沉的嗓音听得出有一丝逗弄的意味。
寒蝉心一紧。他在逗戚眉,他…竟然也懂得逗一个女人!她茫然地想着,看着他微微弯起、似笑非笑的角,心脏不停揪紧。
而正对话的两人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仍是你来我往。
“我懂。行飞教过我。”
“行飞?”
“他教我怎么样分辨一个人的情绪…”
“看来我这个弟弟还真教你不少东西呢。”
“是啊,行飞是好人。”
“是吗?”
“嗯。”“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应该也是好人…”
被了!她听不下去了!
強烈的火束忽地在寒蝉心底燃起,她迅捷旋⾝,飘然离开空调和暖的客厅。
直到落定室外庭园的⾝躯在秋夜沁凉的微风中轻轻一颤,心底的火苗才缓缓熄了。
她扬起头,明眸凝定天际皎洁半月,思绪千回百转,直无安落之处。
她不知道自己方才在愤怒什么,也不明⽩自己现在在伤感什么,只晓得腔涨満的复杂滋味已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诠释。
也许当这一切结束之后,她真的该走了。
她想,深深叹息,轻柔的步履踏着月⾊而行,逐渐转进庭园深处。
多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蔺长风心中是占有特别的地位的,至少他从不允许别的女人在他⾝边亦步亦趋。
他也从不留别的女人过夜,唯有她能打破此惯例,从两年半前第一回与他上,他从不让她在亲热过后立即离去。
他总要紧紧地抱着她,直到天明,直到天明后他从一个热情如火的情人再次变回冷⾎无情的主人。
她一直以为她是特别的,一直以为自己跟其它那些来往于他⾝边的女人不同,可原来她从不曾在他心房占有特别的地位。
他从不将蔵得最深的心事告诉她。她只知道他恨楚南军、恨楚行飞,却从来不晓得原来楚行飞竟是他同⺟异⽗的弟弟。
可戚眉却知道,她竟知道!
她说他小时候是一个很好的哥哥,拚了命保护自己的弟弟,所以肯定不是坏人。
她说他一定是跟弟弟有了误会,两人的感情才会变得如此冷淡。
可她不知道,蔺长风现在一心想报复自己的弟弟,甚至趁着楚行飞去加拿大期间邀请戚眉来这儿作客,借机培养两人的感情。
他本想毁了楚行飞,夺去他最钟爱的女人!
威眉完全不知道长风对她的居心,还傻傻地拿他当楚行飞的哥哥看待,她本看不透那个男人…
可那又怎样?她不也一样?
一念及此,寒蝉不觉嘴角一撇,扯开自嘲的弧度。
她以为自己比戚眉⾼明多少?至少人家还知道他跟楚行飞是两兄弟,而她呢?本一无所知!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他⾝边最了解他的人,以为自己是唯一能感应他真正情绪的人…原来本不是!
原来他最在意的人不一定是她,原来他也有可能对一个女人动心,原来他也懂得逗弄一个女人、也懂得露出浅浅淡淡的微笑。
原来,她从未真正懂得他…
她深呼昅,墨睫一落,挤出两滴晶莹泪珠…
“她在哪里?”
急切而焦虑的嗓音唤回她茫不定的心思,寒蝉眨眨眼,赫然发现穿着一⾝深蓝⾊西装的楚行飞立在她面前。
他西装起了皱折,下颔胡碴点点,看得出是一下机飞便赶到了这儿,面容疲惫,可那双瞪着她的蓝眸却还是璀璨晶莹的,闪烁着人锐光。
“告诉我她在哪里!”见她半晌默然不语,他更急了,忘形地扯住她的手臂,语气亦凌厉起来。
寒蝉微微愕然,没料到印象中一向冷静潇洒的龙门少主也有如此沉不住气的一面。轻巧地拨开他的手,她冷冷说道:“在客厅里。”
他闻言,放开她的⽟臂,拔的⾝子一旋,一秒也不浪费地立即往主屋奔去。
“放心吧,长风不会伤害她。”她清冷的嗓音随上他。
急促的步履一缓,跟着回过一张漂亮的脸孔“我知道。”璀亮的蓝眸浮掠一丝暗影“我想,他可能真的有点喜她…”拋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后,楚行飞重新举起迅捷如风的步履。
寒蝉瞪着他匆匆消失的背影,喉间忽地一阵⼲涩。
他可能真的有点喜她…他可能真的有点喜她…他可能真的有点喜她…
低哑深沉的嗓音在她脑中不停盘桓回旋,得她几乎忍不住想要尖叫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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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寒蝉总算捉回神智,随着楚行飞一同奔回主屋时,只听闻客厅內正传来腔调越的争论声。
“…行飞之所以离开爱尔兰,是因为他再也无法待在那里…”
是长风!她马上便认出这个低沉冷的嗓音是属于一直倾心相随的男人的。他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对戚眉说话?他这几天不是一直对她很温和吗?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彷佛也被他这样沉的语气吓到了,戚眉的嗓音尖锐,蕴満惊慌与不安“你不要妄想骗我,我绝不会上当的…”
“他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他涉嫌谋杀自己酒醉的⽗亲!”
什么?寒蝉闻言一怔,震惊莫名。她流转眸光,注意到比她早一些到达主屋门外的楚行飞听闻此言亦是全⾝一僵。
“你说…你说什么?”屋內传来戚眉不敢置信的细弱嗓音。
“我说,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杀了自己酒醉的⽗亲。”蔺长风的腔调依然冷酷“你听懂了吗?”
“我不…我不懂…”
“你听不懂?那我再说一遍。我说,一个十岁的…”
“够了!”
一直在门外静听的楚行飞终于忍受不住,一脚跨进客厅,寒蝉一惊,连忙⾝形一掠,蔵进屋內一角,一只⽟手也跟着悄悄探⼊自己口,子套你银⾊手,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她警觉而戒备地瞪着楚行飞,可后者却浑然不觉,只是神态昂地瞪着蔺长风,语气凌厉“不许你再说了,长风,我不许你这样吓她。”
“我吓她?”回望他的灰眸甚至比他还凌厉几分“我只是实话实说。”
楚行飞神情震撼,咬牙不语。
对他的反应蔺长风彷佛感到很満意,扬起淡淡笑弧“你能否认吗?”他闲闲地问。
楚行飞仍然保持沉默,半晌,忽地撇过头,旋⾝走向一直软跪在地的戚眉,伸出手“我们走吧,眉…”
**
一直到楚行飞与戚眉两人的背影消失于视界,寒蝉才放松弓直紧绷的神经,从蔵⾝处悄然走出来。
她步履轻逸,但蔺长风仍是敏感地察觉她的存在“可以收起来了。”他说,语气淡漠,修长拔的⾝躯依然背对着她,自顾自地往吧台前调着酒。
她颔首,听命将手重新蔵回,墨黑瞳眸一直凝定他,直到他终于转过⾝子,微微沙哑的嗓音才自间吐逸。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楚行飞在爱尔兰杀了你⽗亲?”
他耸耸肩,轻轻晃了晃威士忌酒杯,跟着浅啜一口。
“是真的吗?”她微微拉⾼嗓音,为他的漫不经心感到困惑“你是因为这样才那么恨他?才千方百计要报复他?”
“我?恨他杀了我⽗亲?”灰眸倏地一冷“那男人死了最好,我一点也不遗憾!”
她一愣“那是为什么…”
他冷冷一笑,再度浅啜一口威士忌“不论那家伙是楚行飞或其它任何人杀的,都
不⼲我的事。”
“可是他是你⽗亲…”
“我没有那种⽗亲!”他锐声驳斥,语声凌厉而严酷。
她怔然,望着那掠过他面上一道道沉的暗影,实在无法明⽩这一切究竟是怎样一段恩怨。
強烈的好奇心令她冲口而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长风,那你为什么那么恨楚行飞?你跟他到底有什么过节?他…戚眉说他是你弟弟!”
“他的确是我弟弟。”
“你为什么会恨自己的弟弟…”
“为什么你管不着!”凌锐的嗓音截住了她的话,伴随两束清冷无比的寒芒“你是我的属下,记住你的本分。”
她一颤,心脏紧紧一揪“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资格过问你的一切。”
“没错。”
“我明⽩了。”她轻轻颔首,说不清那狠狠咬啮着口的是怎样一种疼痛。不论是哪一种都无所谓,反正她早就学会蔵住自己的喜怒哀乐。
就算是中了,她也不会哼一声疼,更何况只是这种微不⾜道的小小疼痛?
她撑得住的…
“…我要马上进行计画,非要楚行飞跟我挂牌不可!”
“是。”她毫无感情地应着“我该怎么做?”
“替我联络龙门每一个大老,要他们在十一月底前全部在纽约集合。”
“理由呢?”
“告诉他们我要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怎么对付最近盯上我们的FBI。”
“是。”
“准备最好的炸葯。”他继续吩咐。
她却忍不住一惊“炸葯?”
“我要炸掉他们。”他的灰眸闪过一丝诡谲,可语音却淡漠,彷佛说的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全部,一个不留。”
寒蝉不敢相信“你说…要炸掉龙门所有大老?”
“没错。”他冷冷地说“包括楚行飞。”
“什么?”她瞪着他,呼昅一颤,心跳跟着強烈奔腾。
他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一举毁掉十数条人命…
为了杀掉楚行飞,他不惜以十几条人命陪葬?
天!他疯了吗?
他彷佛认出她神情的惊恐,密的剑眉一挑“怎么?怕了?”
她咬,不语。
“我这双手早沾染了不知多少鲜⾎,多杀这几个视钱如命的老头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
“放心吧,引炸爆弹的人不会是你。”他轻描淡写地说“有什么罪,我一人承担”
寒蝉倒菗一口气。
他怎能说得如此轻松?如此气定神闲?是十几条人命啊!难道他…真的早已失去灵魂?
她闭眸,心脏紧紧菗疼。
“等一切结束后,你就离开我吧。”沉沉拂过她耳畔的嗓音瘖哑“我会替你找一个值得托付终⾝的男人。”
“你要我离开你…那你呢?娶戚眉?”她咬牙,心痛得几乎无法呼昅。
“我非娶到她不可!”
为了什么?为了钱?为了报复?还是…为了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为戚眉动了心?
心脏绞得更疼了,不只口,她全⾝上下,无一不疼,无一不痛。
是的,她是该离开了,当他一手安排的炸爆案结束了他与楚行飞之间的一切恩怨后,她也没有再继续留在他⾝边的理由。
因为他不会再需要她,不再需要她替他办事了。
包何况他还要娶戚眉,堂堂戚家的大姐小绝不可能容忍丈夫⾝边有个曾经跟他上的女人紧紧跟着。
戚眉不会忍受得了她的存在,而她相信,他必不忍伤害那个纯傻天真的大姐小。
是的,她是该离开了。
没有任何可以贪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