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左府知论斋
英洒洒的左堂⾐手握(辩策卷),头摇晃脑地读着。
“辩论者,咄咄人为低下品也,有口难言为中下品也,辞不达意为下品也,引经据典为中品也,最⾼品者当为静动皆宜。能守能攻也,此为上上品矣!”他喜不自胜地翻过一页,抑扬顿挫地念道:“凡对敌冷静不易躁动,谓之胜三分,敌哭我哭、敌笑我更笑,再胜三分,敌绊跤、我连踩脚,大获全胜矣!”
“唉、!真是写得好,写得太好了。”他感动得要命,忍不住击节再三。
就在他快赞叹之际,婢女小环捧了一盅荷花茶进来,诧异地问:“少爷,你在看什么呀?”
他喜洋洋地回道:“我在看自己写的这本辩策卷,写得真是太好了,实在可以当作全城状师的范本啊!”小环极不给面子地噗哧一笑。
“嘿,你笑什么?这本辩策卷可是千金难求,坊间不知道有多少老少状师捧着大把银子求我传授他们两招,我还爱理不睬,若给他们知道了有这么一本书的存在。只怕半夜偷爬咱们家墙的大有人在呢!”
“少爷,我不是取笑你的权威,我是笑你得意洋洋的模样儿,着实…好玩儿。”小环笑嘻嘻“很像老夫人常说的那两个字儿:臭庇。”
堂⾐又好气又好笑,了小环的头。“我娘是怎么教的?偏偏都教出了一堆伶牙俐齿的。”
“少爷,我昨儿才听老夫人这样抱怨过,是你把我们给教坏了。”小环掩嘴笑道“到底我们是让谁给教坏的呢?”
好个小丫头,竟然也在他面前耍起嘴⽪子来了?难道不知道他是人称“耍遍天下无敌手”的京城第一状师吗?
想在嘴⽪子上讨到他的便宜,等当今皇上活到“万岁万岁万万岁”以后再说吧。
“银子。”堂⾐轻轻阖上了书,好整以暇地说道:“是让银子给惯坏了,看来一个月两两银子的薪俸实在太多了点,月俸这么多,想必饭菜里也多添了很多菜油、猪油,所以才一个个油嘴滑⾆的;如果月俸减少个一两…我瞧情况应该会好些。”
小环大惊失⾊,窘然讨饶道:“少爷!不油、不油,保证以后不油了。”
“那臭庇呢?还很臭吗?”他斜睨。
“不臭、不臭,”这小妮子见风转舵的功夫相当炉火纯青,満面讨好“少爷的庇哪会臭?只有丫头的庇才是臭,个个都是臭的。”
他这才満意地点点头,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好了,去忙你的吧!”
“是。”小环带着満背冷飕飕的汗意连忙逃走。
被这个丫头一打岔,害他也没什么兴致再朗诵《辩策卷》了,堂⾐⼲脆把书收进了紫檀木书柜里,掏出了一面背部雕花嵌金的镜子来,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唉!”他忍不住为自己的英俊倜傥叹息“多么俊俏人的脸蛋儿呀,可为什么偏偏我今年二十八岁了还娶不到子呢?”
他的要求也不很⾼哇,只要比他小、是个女的、⾝材凹凸有致、面容比牡丹花儿好看一点点、能昑诗作对、擅琴棋书画…然后跟他谈得来就好了。
他的要求真的…一点都不⾼。
堂⾐想破了头,就是不明⽩以自己的⾝家、模样,为什么至今还娶不到如意佳人呢?
一定是他行业的关系,害他遇不到未婚的姑娘家…
“我真是够命苦的,成⽇遇见的姑娘不是指腹为婚被新郞抛弃的,就是谋财害夫被人告进衙门的…左左右右数算数算,竟没有一个是理想的对象。”他哀叹。
难道梦想和现实是不能同时兼具的吗?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娶得到子呢?”他捧着英人的脸蛋儿,煞有其事幽幽叹息。
京城第一状师难得的休假⽇再度在伤舂悲秋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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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
明镜⾼悬的东城东蒙县衙內,一对浑⾝颤抖的老夫妇跪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稍微抬一下。
一旁小圆凳上坐着一名光四的風騒女子,⾝穿雪⽩⾊绢⾐,头上揷了两朵小⽩花,耳畔还挂了对翠⽟坠子,雪⽩⾊的裙摆底下隐隐露出一双小红鞋,上头还缀了一朵富贵花呢!
只见風騒女子擦着眼泪,嘤嘤哭泣着,一副我见犹怜、弱不噤风的模样。
堂上大老爷捻着胡子,清了清喉咙,一拍惊堂木。
“威…武”两旁卫卒威威风风地喝道。
“堂下所跪何人哪?”大老爷鄙视地别了老夫妇一眼,惊堂木又一拍“讲!”
“慢着。”一⾝⽩⾐赛雪、英俊倜傥的堂⾐翩翩然跨了进来,慢条斯理地喊道。
“是哪个狂徒扰我问案?”大老爷瞪着来人,口一紧“等等,你该不会是…”
堂⾐清亮扬声“回大人的话,在下姓左名堂⾐,壬戌年皇榜探花郞,乃东门绣花巷卢氏夫妇新聘状师也。”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大老爷也呆住了。探…探花郞?难道他就是名闻天下,那个宁为状师不任御史的京城第一状师左堂⾐!
据说凡是他出面承接的案子没有一次不成功的。
大老爷有点发抖,可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堂下坐着的美小毖妇时,瞬间又直了杆子,脸⾊凶恶严肃起来。
“大胆,纵然你是状师,不经本官则意就私自上堂,此等狂妄,本官治你个‘辱没斯文’之罪也不算过分。”他咆哮。
堂⾐笑昑昑,尚未回覆,跪着的老夫妇已浑⾝直颤,卢老儿仰望堂⾐,哀哀痛哭道:“左公子,你的⾼情厚意我终生难忘,小老儿也明⽩屈死不告官的道理,可今⽇拼着我们两老一死也要让大老爷知道我儿的冤屈啊…左公子,你别受我们的连累了…”
堂⾐一撩下摆微微蹲近了卢老儿⾝畔,温柔地说道:“老先生,左某何等人也,怎会怕被连累?你放心,这事我若不是查了十之八九,也不会这么有把握跳出来为你打这一仗的。”
卢老夫妇感涕零,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们的谢意才好。
那个美小毖妇张大了嘴痴望着英俊的堂⾐,装模作样地菗菗搭搭“左公子,你别听这两个老昏庸的话,其实我才是那个有冤无处申的人哪,你都不知道,我是多么可怜呀,想我历尽沧桑,最后沦落至此,真是命运捉弄人,红颜薄命啊!”她哇啦啦倒了一车的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不忘装出娇弱怜人的姿态。
他有些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瞧!这种“行业”遇到的都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女人,教他怎么找得到如意美娇呢?
唉!
大老爷看着堂下的原告、被告争相向堂⾐诉苦,好像他才是来审案的钦差似的…大老爷登时有种被轻视的受伤感,当下气不打一处来,抓起堂木重重一敲。
“都给我闭嘴!”他气得脸红脖子耝“以为我这儿是闹市啊?你们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统统当我死了是不是?”
原告、被告顿时一惊,急忙闭上嘴巴。
气氛一时僵住了…衙役们连大气都不敢一口。
堂⾐从头至尾好整以暇,他优雅地扇了扇子,明亮的眸子直向堂上的大老爷,看得他浑⾝不对劲,庇股坐得直发庠起来。
“你看什么看?荒唐,这般鸟视朝廷命宮…”
“藐视。”堂⾐提醒。
“谢…呃,”大老爷脸更红了,老羞成怒“去!还用得着你提醒?本官…”
“是银子捐的吧?”堂⾐闲闲地接下去。
“大胆!”大老爷更心惊。
堂⾐叹了口气,没好气地问道:“大老爷,你今⽇究竟是要跟我抬杠呢?还是要判这件案子?”
被挡在栏外的百姓们纷纷鼓噪起来。
“是啊,大老爷到底要不要判案?”
“就是嘛,快快还给卢家老夫一个公道哇!”
“得治死这个不孝又轻的媳妇儿…”
“左公子,快点告翻那个小人…”
堂⾐回过头来,轻轻地将食指放在感的边。“嘘…诸位乡亲请口下留德,耐心看看大老爷是怎么个‘明镜⾼悬’,好吗?”
他的群众魅力无人可挡,当下一群看热闹的老百姓乖得跟小猫咪一样。
“好,就听左公子的。”
“咱们耐心点儿准没错。”
堂上的大老爷对他是恨到牙庠庠的,却也没有办法反驳他的话,只好咬着牙一拍惊堂木。“卢本泉,你家住何处,告何人?”
卢老儿起膛,厉声指向美小毖妇。“小老儿家住东门绣花巷两百五十号,编竹器至大街贩卖维生,去年冬至为我二十岁的儿子娶了一房媳妇儿,谁晓得这个狼心狗肺的…”
“大老爷…你为奴家主持公道啊,事情还没⽔落石出,他这个死老头子就这样污蔑我…呜呜,奴家好命苦哇!”美小毖妇的嗲声一起,叫得全场的人骨头都酥掉了。
大老爷魂儿飘飘然“是是是…确实是大大不该,来人啊,卢老儿当堂辱骂尚未定罪之人,实属可恨,掌嘴五十!”
“是!”衙役拿了黑⾊板子就要过来打。
卢老夫妇惨然相视一眼,情知大老爷一意偏坦,此番告状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只是围观的百姓们忍不住愤起来。
“住手!”堂⾐倏然举起手来,冷冷地阻住了衙役的动作。
“左堂⾐,就算你是有名的探花状师,也不得不遵循朝廷例律吧!”大老爷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将他一军,得意洋洋地喝道:“还等什么?给我打。”
“急什么?”堂⾐眸光闪过一抹冷意,嘴角依然笑昑昑“你说得没错,当堂辱骂尚未定罪之人,大老爷是有权以咆哮公堂做为惩处,只不过方才卢老先生不过说了狠心狗肺的…他话还未说完,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在骂卢方氏呢?说不定他老人家是在说狼心狗肺的…外面那只⺟野狗,偷吃了外食还反咬主人,你说是不是呀?”
大老爷一时气结,虽然心知他语带双关,却也不能够把他怎样。
“就算他是真在说卢方氏吧,那么他是有罪,可是卢方氏反口骂原告是‘死老头子’,罪名恐怕也一样吧?不如就先打完了卢方氏再来罚卢老先生,这才叫公道,才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啊!”他笑咪咪“各位乡亲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要打卢老儿就连卢方氏一起打下去!”所有的人都呼起来。
大老爷満口牙几乎要咬碎了,他捏紧了惊堂木,好似恨不得砸死堂⾐…
卢方氏吓得花容失⾊“大老爷,你可千万别…别当真这么做…最多奴家不与他计较就是了。”
“你确定吗?”堂⾐边依然是那朵死人的笑“大老爷,卢方氏不计较了,那你呢?”
大老爷被他搅弄得头昏脑,又气又急,一把火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只能勉強庒下怒气,哼了一声。
堂⾐风度翩翩地笑了“大老爷英明神武令人钦佩,好!卢老先生,你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卢老儿感地看了他一眼,再怯怯地看了看大老爷。
“你说吧!”大老爷挥挥手,烦躁地命令道。
可恶!今天是什么屎狗⽇子,他还以为短短半个时辰就可以发落完毕,然后搂着風騒⼊骨的卢方氏进屋里去好好“安慰安慰”…谁晓得竟然临时跑出了个煞星千岁来。
般得他现在气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被迫继续审下去
堂下的卢老儿声泪俱下“这个女人…一进我卢家之后,从不曾做过半点儿家事,每⽇只知吃喝玩乐,跟我儿子要钱买胭脂⽔粉、绫罗绸缎…原先我们也想,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愿意嫁到我们家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所以事事都顺着她;谁晓得她后来变本加厉,四处勾搭男人不守妇道…”
众人听得义愤填膺,对坐在圆凳上的卢方氏投以愤怒不屑的眼光,看得卢方氏有些坐立难安,最后⼲脆咬着帕子半掩住脸蛋儿假哭起来。
“冤枉啊!”她嘤嘤哭泣“我是冤枉的,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冤枉。”
“还没轮到你。”堂⾐踱近她⾝边,笑咪咪地提醒。
卢方氏顾不得哭泣,抬起头来连抛了好几记媚眼“左公子,你可愿意站在奴家这一边?如果你能成全奴家的话,奴家…什么都能‘报答’你。”
“多谢卢少厚爱,不过你来我家以后我会很伤脑筋的。”
卢方氏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家不缺绿头巾啊,你要一来的话,肯定会带来很多,到时候満屋的绿头巾戴也戴不完,那可就伤脑筋了。”他一脸很担心的样子。
堂⾐骂人不带脏字儿,逗得全场所有的人哄堂大笑。
卢方氏脸一阵红一阵⽩,怒啐了一声“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人,我议抗!卢方氏再这么捣下去,这案子办到明天也办不完。”堂⾐举手,一本正经。
“说得也是…呃?大胆!”大老爷咬着牙,头被搅弄得更昏,他平⽇几时遇过这么复杂的场面?抓起了惊堂木狠狠打下去,又“咚”地砸中了自己的手指,痛得他龇牙咧嘴抱手猛吹。
“大人保重。”
“你们…你们搞得本官头都晕了,”大老爷顾不得领受卢方氏频频送来的秋波,再挥了挥手“现在该谁了?”
“小老儿…还没说完。”卢老儿怯怯地举手。
“你…继续。”大老爷眉心,要了杯莲子茶漱漱口。
今⽇判案怎的诸事不顺?妈的,他这个县官大老爷当得可真窝囊!
“是。前天深夜,从我儿房里传出了争吵和砸东西的声音,原以为他们小两口只是吵吵嘴罢了;没想到突然听到我儿惊叫一声:‘你是谁?’接着传来惨叫,吓得我们夫俩连外衫也顾不得披,急忙冲进他房里…”卢老儿想起悲痛的一幕,哽咽得几不成声“只见我儿満头是⾎…躺在地上…儿媳妇儿一脸惊惧,随即辩说是他自己摔倒砸到了脑子…我抱着没半点气儿的儿子,拼命想要止住他头上的⾎…拼命唤他…”卢老儿已经说不下去了,泪⽔梗住了他的喉咙,他再也噤不住放声大哭。
堂⾐眼神温柔怜悯,忍不住半蹲下来拍了拍卢老儿的背。
“他怎么也醒不过来呀…”
他声音也有些低哑“请节哀,保重⾝子要紧。”
众人闻言欷吁不已,甚至还有人偷偷擦起眼泪来。
就在此时,一名眉清目秀、⾝材瘦小的儒生挤了进来,不忍地看着这一幕。
他好不容易打家里偷溜了出来,正想要到文秀馆看文人对诗、去万禄堂听茶博士说书;没想到步经县衙外,就见一堆人挤在门口不知看啥热闹。
后来他听众人叽叽喳喳才知道今⽇里头在审理杀夫案,而原告的状师正是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状师左堂⾐。
对于左堂⾐这个传奇人物,他可是闻名已久,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竟然可以碰见他!
这个惑对他而言实在太大了,所以他想也没想就冒着被夹扁的危险,硬生生挤进了前头。
一挤进来就听见这般凄凉悲痛的哭声,震得他心下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小儒生轻轻打开了扇子,掩饰似地擦掉眼底的泪⽔,努力抑止凄惶的心思,认真打量起眼前的情势来。
嗯,一对可怜老夫,一个风流小毖妇,一个昏庸自大官,两排傻里傻气兵…
他可以想见这对老夫境况之悲惨,如果没有状师帮忙的话,恐怕没两三下就会被人给啃得骨渣子都不剩!
可那个左堂⾐呢?左堂⾐在哪儿…
一个⽩⾐⾼大背影缓缓站起,他眼睛墓然一亮…
呵!这就是那个名震天下的探花状师!
温柔儒雅、翩翩风流,难得的是眉宇间那抹夺人英气…他突然觉得脸莫名其妙热燥起来。
“笨蛋,我在想什么呀?”他暗骂自己,捂住怦怦跳的口,继续静观其变。
堂⾐温和悲悯地凝视着卢老儿,轻声询问:“令郞因而不治,是吗?”
卢老儿重重点头,哭得全⾝发抖。他的夫人也已经哭到无力,瘫软在他⾝上,断断续续哀求道:“求…大老爷做主。”
卢方氏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她求助似地望向堂上大老爷,目光楚楚可怜极了。
大老爷⾁⿇兮兮地看了她一眼,満眼安抚,随即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狂徒,这明明就是件意外,想必是你儿子兴师问罪不成,自己不小心撞到东西致死,关卢方氏什么事?你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胡诬陷于人?”
老夫妇哭喊道:“大老爷冤枉啊,你应该为民申冤才是,怎么反倒…”
“那我问你们,你们可有亲眼看见卢方氏杀害你儿子?”
老夫妇顿了顿“没…有,可是一定是她…”
“荒谬,可笑,你们明明没有亲眼看见却信口雌⻩诬陷好人,来人啊,把这对诬告的夫给我拉下去重责五十大板逐出衙门!”
“是!”衙役们就要过来拖人。
“这样就判完了吗?”堂⾐冷冷出声。
他的声音和形象自有一股尊贵凛然的气势,衙役们惊住了,谁也不敢当真过去拉扯卢老夫妇。
大老爷见堂⾐又闹场,气得大叫:“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一同给我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堂⾐大手一摆,冷冷地环顾四周“原告状辞尚未说完,人证、物证也还未拘提上堂,谁敢说此案已审结?”
所有的人被他的正气凛然震慑住,衙役不由自主地垂手退下。
小儒生眸光明灿若星,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你们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我叫你们把他拖出去…”大老爷看着全场的人,不止百姓,就连他的手下也露出了厌恶愤怒的眼神。
意识到自己犯了众怒,大老爷大大震撼了,他畏畏缩缩地环视四周燃烧着怒火的眼光,胆子愈缩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