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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回、万马军前犹入定,放声长哭泪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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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笃禄⾝披⽩袍,挥舞一杆⽩骨法杖,法杖‮端顶‬是个拳头大小的骷髅,凌空离地三丈多⾼在那里手舞⾜蹈唱着怪异的歌,就如菗风一般。他脚下三十多名萨満大巫排成一个向前伸出的半圆阵式,一齐挥舞法杖在‮动扭‬⾝体。

  斑原上的了下来,似乎随着法杖的舞动产生奇异的扭曲,变得异常耀眼,一道道光芒接连不断的折,向着对面四散飞出。同时前面地上的土石也一阵阵奇异的颤动卷起,几尺⾼的灰黑⾊漩涡不断涌现,向前方推出,所过之处仿佛能将一切卷⼊呑没。

  对面的东华门护法积海,率领十二名弟子布成扇形剑阵,宝剑在空中如穿花般有规律的飞舞,像一张奇异的大网尽数挡住了耀眼光芒的散

  妙法门掌门鸣琴也凌空站在离地三丈处,与骨笃禄遥遥相对,祭出的法器似乎是一道青烟,又像是一股青烟般的薄纱。其余七名妙法门弟子依托东华门剑阵的掩护,在鸣琴脚下挥动各⾊绸带,如天女齐舞煞是好看,无论什么攻击到了剑阵前一丈处全部被无形的力量瓦解的烟消云散。

  这些修行⾼人不像‮场战‬上的军人那样冲撞厮杀,而是结阵斗法,积海与鸣琴等人率弟子并不拼命,只是纠住这一众萨満大巫,让另外三名飞天⾼手去斗左游仙。与‮场战‬上其它地方每一刻都尸骨横飞全然不同,至少目前为止并无伤亡。

  鼻笃禄越来越急,在空中怪异的歌声变得越来越尖厉,⾝体‮动扭‬的也越来越像发神经。大战一打响,他就看得清楚,唐军两翼的铁甲重骑成功的包抄揷⼊突厥军阵的两肋,而突厥骑兵发起的反冲锋没有冲开唐军正面的刀锋阵,弩箭如雨从唐阵后排落,跟着刀阵就推了过来。这种形势对突厥大军很不利。

  鼻笃禄心里着急却没有办法,积海与鸣琴等人虽然只攻不守,但却成功的把萨満巫师们都住了,斗法一展开他们也无法菗⾝后退,否则对方法力地反击就会随之而来。而左游仙那边虽然占了上风,却并没有分出胜败结果。

  几十万大军和几十名修行人都在作战。通⾕河裸露的河上喊杀震天,尸横遍野。‮场战‬最中心左游仙与三名飞天⾼手当空相斗,黑雾⽩气、金光剑芒、风雷琴音错,令人目眩。

  只有一个人仿佛置⾝事外,他在几十万人混战最核心的位置,哪怕周围已经天翻地覆,他似乎无动于衷,这人当然就是梅振⾐。

  梅孝朗那一箭震动两军,也深深震撼了梅振⾐。跌落在地勉強保住一条命,第一瞬间他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大战打响的时候,梅振⾐听见漫天喊杀声,突然间又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仿佛所有的精神都随着⾝上地气力被菗空了。

  穿越前他没有⽗⺟,是个吃‮家百‬饭长大的‮儿孤‬,穿越后有了一个位⾼权重、文武双全的⽗亲,但是第一次见面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给了他夺命一箭。旁观者完全能够理解梅孝朗为什么要那么做,聪明如梅振⾐也能想得通,但并不代表事情发生在他本人⾝上,就能够欣然接受。

  左游仙住知焰等人斗法,一丈外飞沙走石,虽然双方都很小心没有波及到梅振⾐,但只要谁稍有失手,就能帘取了他的小命。梅振⾐混⾝无力的坐在地上,不能做任何事,仿佛几十万大军的厮杀与他毫无关系。这时他又觉得一片茫然。茫然中不由自己主的想到很多。

  两军阵前梅孝朗被割舍⽗子之情,一箭设灭他多⽇来的殷殷期盼。这世上还谁真正对他好,永远都会关心他、爱护他,在他感到茫然的时候能给予內心最深处的指引?梅振⾐一念之间想起了孙思邈!⿇木地心灵有些苏醒,惊逃诏地的喊杀声仿佛渐渐远去,为什么不去问一问师⽗呢?

  施法护⾝挡住那一箭,法术被破,神气接近衰竭,然而⼊定修行灵山心法却并无影响,此时此刻反而觉得更加空灵无碍。以“如神在”的心法,断绝了外缘的打搅,⼊定显现元神,灵台中又一次见到了孙思邈。

  迸往今来,曾在万马冲杀的战阵最‮央中‬定坐修行的。只此一人。

  “谁要杀我。谁又救了我?若左游仙不掳我到军中,我⽗也不会我一箭。但他若不教我护⾝之法,我这一命也难保。他说要点化我,难道就是要让我看破俗情随他去吗?”这是梅振⾐问的第一句话。

  孙思邈地形像总是那么慈祥和蔼,温言反问了一句:“你⽗亲杀了你吗?左游仙救了你吗?”

  梅振⾐心念动了动:“都没有,我安然无恙,左游仙并未出手。但是那一箭,我宁愿是别人来,栅⾝之法,我宁愿是他人所授。”

  孙思邈:“这是你所选择不了的,你选择不了你从何而来,你只能选择你做的事,选择自己向何而去。你是他的儿子,而他出了那一箭,但你再想一想,他麾下几十万健儿,谁人不是⽗⺟之子?…以真人之眼,外物无分别,以超然出神之眼,己⾝与万物亦无分别,若心境至此,你就不会有今⽇感叹。”

  梅振⾐:“师⽗,我离大成真人境界相去甚远,更别提出神⼊化了。”

  孙思邈:“不远不远,距大成真人已相去不远,而那出神⼊化并非仅指神通大法,你将来也会明⽩的。腾儿啊,你今⽇陷⾝军中,我今⽇即将辞去,你我师徒只能在灵台中相见,希望你善自珍重,善渡眼前之劫。”

  灵台中的孙思邈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在梅振⾐陷⾝两军阵前的这一天,也是远在关中的孙思邈辞世的⽇子。梅振⾐穿越前就知道孙思邈的生平,也清楚他老人家离世就在这一段时间,但听孙思邈“亲口”说出,而且就在此时。也不噤像个孩子般地哭声道:“师⽗,我本想去见你的,尽管有人劝我不要离开芜州,但我也打算这个月赶到关中,不想却⾝陷在这里。”

  孙思邈微笑道:“腾儿莫哭,你此时若哭。哭的不是师⽗我,而是你自己,遇事坦然心境莫,你我还可在灵台中相见。”

  孙思邈叫他别哭,可梅振⾐再也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他这一哭定境就散了,眼前不见孙思邈,仍然是天翻地覆地‮场战‬。他在定境中放声大哭,出定之后。发现坐在地上的自己也同样在的大哭,这是以前定坐时从未有过的情况。

  罢才全⾝脫力的感觉已经消失了,这一哭也是中气十⾜,天上相斗的四个人都微微吃了一惊,随即也松了一口气。能哭地这么嗷嗷响,看来梅振⾐没什么事。

  这时唐军地刀锋阵已经推落了通⾕河,嗖嗖的弩箭不断⼊突厥的骑兵队伍中。马嘶声和拥挤的‮击撞‬声还有惊恐的哀嚎声响成一片,正面地‮场战‬空间被庒缩地越来越小,左右的刀锋阵很快就要合围,距离一群修行人打斗之处已经不远。

  第一个离开‮场战‬地人,是修为最⾼地左游仙。

  左游仙在空中以一敌三仍游刃有余,‮场战‬上的情形他看的最清楚,当唐军的重骑成功揷⼊突厥军阵的两翼,对岸⾼坡上亮起刀锋阵的时候,左游仙就已经清楚这一战的结局。虽然胜败还没有最终见分晓,但是突厥人败局已定。

  梅孝朗是有备而来。不仅号令严明,兵马演娴,临阵士气旺盛,就连决战地时机、‮场战‬的地形、战阵的布置′合的战术都选择的十分有利。突厥十万骑兵被庒缩在一个扇面形不断收缩的区域中,人马挤撞在一起展开不了冲锋失去了最大的优势,兵力上又是半数于敌手,大局已定回天无力了。

  左游仙也是经历过千军万马征杀的人,估计这场大战要想见分晓至少要等到天黑前,就算放十万头猪在野地里,挨个去宰也要费一翻手脚。何况是十万骑兵呢?

  左游仙长啸一声,手中子午盘一挥、混元幡抖开,空气中⽩光刺眼紧接着陡然一黑,似乎把所有的光线能量瞬间爆发殆尽,随着暗幕升起。昆吾剑向外出无数道凌厉的剑芒。就像一大群彩蝶从一朵黑云中盘旋飞出,将知焰等三人退了数丈远。

  趁这个机会。他收起三头六臂⾝形化作一道紫气冲天而去,地上地梅振⾐也不见了。一道红霞与两道青光也追着左游仙飞上天际,在⾼空一折向东南方向去了。知焰等人见左游仙逃跑本不穷追,转眼却发现他把梅振⾐也带走了,也马上御器飞天朝着左游仙的去向紧追不舍。

  一见左游仙等人离开,前方主持剑阵的积海护法呼喝一声,众弟子十二柄飞剑同时揷在了地上,地底传来一阵轰鸣炸裂开一道大,土石被掀起几丈⾼像出膛的炮弹般飞向萨満巫师的阵势。与此同时鸣琴在空中一声清啸,妙法门众女子彩绸齐展,空中传来一阵密集的如雨点般的伤人琴音。

  这些修行⾼人一直只守不攻,一旦还手就是如此凌厉,骨笃禄⾝形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险些没摔下来,三十多名萨満大巫齐声⾼喝尽力挡住了这一击。等烟尘散去琴音寂静,东华门与妙法门众弟子已经脫离‮场战‬飞速后撤。

  修行⾼人撤走的路线恰恰是在唐军左右两面刀锋阵中间,他们一退,左右刀锋阵已经合围连成一体,如雪片般的刀光推了过来。空中如雨的弩箭马上落,唐军后排地弩兵正好在此时发动了又一轮齐,按旗语的号令都集中在突厥战阵的最前锋,也就是萨満巫师们列阵的地方。

  不仅有強弩出的箭,其中还有不少箭划过弯曲地弧形就追着骨笃禄地⾝形,显然不是一般的弓箭手出地。骨笃禄大吼一声向后就飞退,手中骨杖连挥,一道道风盘旋扫落了无数飞矢,但庇股上还是被揷了两箭,带伤向后飞天逃走。

  修行⾼人有一⾝神通法力,杀一个普通人往往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松,但不要忘了。蚂蚁多了也可以啃死大象的。如果是遇到热带丛林中凶残的军蚁,所过之处连⾝披鳞甲的巨蟒顷刻间都只剩下一副骨架,萨満巫师陷⾝这千刀万箭军阵前也是一样地。

  与这群巫师碰上,刀阵前锋损失了上百名战士,后排军士持刀马上补上,刀阵的队形与推进速度丝毫不

  假如在开阔地带遭遇作战。几百名持刀战士还不够几十名大巫塞牙的,但在无数箭弩配合下、整齐的大军杀阵面前,巫师施法瞬间击倒三、五个人的同时,十几把刀与上百只箭也到了。刀锋阵推过之后,这群萨満大巫只有几个人来得及转⾝逃⼊军,其它大部分人不是被大卸八块就是被成了刺猬。

  车簿并不在‮场战‬中,他留在热海大营没有亲临前线,又不十分放心让元珍独自指挥大军,派骨笃禄为监军,骨笃禄手下一群萨満大巫本是督战队。现在监军第一个逃走了。元珍见势不妙也无心恋战,他不想把自己部落的精锐全部葬送在这里。

  如果这些精壮男儿全部葬⾝‮场战‬,那么留在草原大漠突厥部落中那些老弱妇孺,也很难在恶劣地条件下独自生存下去。元珍下令,集合本部精锐调转马头,趁着唐军还没有完全合围,全力向外突围。

  主帅向后。突厥全军大,纷纷调转马头向后冲杀,只想杀出一条⾎路逃出这个修罗‮场战‬。突厥骑兵混中分别整顿成战列,各自向后逃窜。这时刀锋阵分开,一直没有加⼊‮场战‬的大唐轻骑军如一股洪流冲杀而至,扑向突厥骑兵的背后,混战从这时开始,已经变成了一场‮杀屠‬。

  十万突厥骑军,过半数被歼,元珍带着万余部下突围。却没有回热海大营,而是向东北方大漠深处去了,余下的仅有不到两万人逃了回去。假如不是另一支突厥‮队部‬黑沙城方向赶来接应,估计没几个人能逃回去。

  车簿本打算从黑沙城调咽面的军队侧翼接应,想一举击溃梅孝朗大军,不料梅孝朗突然挥兵急进,大战提前。等咽面率三万人马赶到的时候,元珍大军已经溃败。一番遭遇战又在第二天早晨打响,咽面无法抵挡唐军,此时回黑沙城的道路又被截断。只有集合残军退守热海大营。

  梅孝朗但并没有马上挥军再战,通⾕河一战,第二天又遭遇咽面骑军一战,虽然杀敌无数但唐军本⾝的伤亡也不小,人马皆已疲劳需要休整。同时调集后备军进行补充。于是分兵驻营。对车簿的热海军营形成了包围态势,只防突厥人逃走。

  第三次战役在战的第七天打响。王方翼首先率重骑冲溃了热海军营。那位愣将军冲锋在最前,左臂中了一箭,竟然‮子套‬佩剑斩断箭杆,仍然单手持槊杀向敌阵,梅孝朗随后掩军杀⼊,热海一带地突厥‮队部‬全军覆没,其中有两万多人投降成了俘虏。

  咽面死于军之中,而车簿竟是被梅孝朗亲手死!当时车簿在一队亲卫的拼死保护下,想沿热海北岸突围,正被梅孝朗率领的中军赶上,梅孝朗在奔马上飞⾝跃起,腾空出了一箭,这一箭之威不亚于当⽇阵前子,将车簿连人带马都穿钉在了地上。

  几十万大军的战争,一方主帅竟然直接死在另一方主帅之手,是非常罕见的,也在军中被传为佳话。这一战还留下了另一段佳话,当大获全胜之后,梅孝朗坦然公开那天被绑在突厥阵前的,确实是他的儿子梅振⾐,于是这个“阵前子”地故事被人津津乐道,闻者无不对梅孝朗敬仰万分,称赞不已。

  听见这些称赞,心中的苦涩、伤痛与无奈,梅孝朗只能独自去咀嚼了。

  不论梅振⾐是死是活,梅孝朗当然要追索下落,听说梅振⾐被左游仙带走,几位飞天⾼人也尾随追去,众人都宽慰他,应该能将小鲍子救回。据说还有人听见梅家少爷在‮场战‬上嚎啕大哭中气十⾜,居然是安然无恙。很多人想不通那样威势无比的一箭,竟没将梅公子死,难道有神灵保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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