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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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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四周热闹的气氛有些格格不⼊的四人,进⼊烧烤店的同时,便自然成为众人注目焦点。

  这家位居幽静小巷內的烧烤店,因为用料新鲜、价格实在,是附近住家热门的外食选择。所以店內经常都是⾼朋満座,携家带眷前来的或朋友小聚的情景,处处可见。

  而在这时,上班族打扮的两名男子与两名美女的登场,纵使不太常见,照说也不应掀起这样的騒动才对。

  其实不需要多想,劭恩也晓得这些眼神是被⾝边的三人天生散发出的耀眼光芒所召唤来的。范泽林的俊有型,方美蔷的端庄⾼雅,⽩筱狐的媚可人,在这种众星环绕的情况下,阙劭恩不噤感叹,自己分明就是路人甲,却被拉⼊这样的小集团,看在别人眼中不知作何感想?哈哈。

  “你一个人在傻笑什么?”

  拿着菜单的范泽林,好奇地问着劭恩。

  “没什么,只是在想着主角和配角的立场与位置之类的关系。”

  “啊?”泽林闻言皱起了眉。

  方美蔷微笑地跟一旁的筱狐解释说:“劭恩的老⽑病又犯了,每次总会天外飞来一句,常常弄得我和泽林一头雾⽔,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呢!有时候啊,我真想把劭恩的脑袋敲开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会吗?我倒觉得好理解的。”

  筱狐出人意表地狡狯一笑说:“拿现在的情况来说,好比范先生是太,方‮姐小‬是月亮,我勉強就做那条散布在星空中最伟大的银河,劭恩哥哥是不是在想:‘我的位置又在哪里呢?’”

  “什么太、月亮、银河的,不要说莫名其妙的话了。我要一份牛小排!”范泽林嗤之以鼻地说。

  劭恩没想到她竟会猜中自己的想法。难道自己的表情那么明显,轻易就让人猜到他在想什么吗?

  “真有意思,那么⽩妹妹你认为劭恩是什么呢?”美蔷好奇地问,打算洗耳恭听。

  筱狐耸了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连自己的位置都搞不清楚的人,别人又怎么能替他决定他所在的位置呢?”

  “⽩妹妹的想法真另类,还是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另类?”美蔷笑道。

  “拜托,别把自己说得像是七老八十的。”泽林截断这话题说:“另类或标奇立异又不是年轻人的专利。会有这种想法的小表头,全都是些没什么见识与人生历练的家伙。”

  筱狐吐吐⾆头。“我是小表头,真抱歉喔,‘大叔’。”

  看着一下子就贡上的两人,美蔷也只能和劭恩换一抹苦笑。幸好剩下来的时间,由于餐点陆续上桌,两人的战火才没有持续地扩大下去。

  有人说三杯⻩汤下肚,敌人都可变成朋友,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大概就变成三块烧⾁下肚,气氛一团‮谐和‬了。

  原本美蔷与泽林就不是会以偏见来看待事物的人,无论心中是否对筱狐的⾝份抱持着怀疑,就筱狐本⾝的言行来判断她是否可以信赖,是他们一致的共识,也许现在还谈不上完全接纳她,可是也不会排斥她的加⼊。

  此外,筱狐本就擅长于际,她落落大方的格与伶俐聪明的反应,对消除她暧昧不明⾝份的疑虑也有颇大的功劳。

  劭恩在听到他们彼此间开始以名字相呼时,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暂时放下了。不论是⽩筱狐的‮实真‬⾝份,以及关于她接近自己的目的,这些事情他本来就不打算把朋友们牵扯进来,现在能够化解这个危机,正是他所乐见的。

  “对了,你们听过⽩狐报恩的故事吗?”

  “噗!”劭恩一口刚喝进口中的乌龙茶,不慎噴了出来。

  狼狈地接过美蔷递给自己的纸巾,劭恩一边擦着嘴,一边菗搐着角说:“筱、筱狐,我们别聊这种无聊的话题…”

  “为什么无聊呢?”眨眨无辜的大眼,她存心要让劭恩冒冷汗。“你不喜听,不见得别人就不喜听啊!你说对不对,美蔷?”

  “⽩狐报恩啊,我记得是古时候的传奇小说,可是不太记得那个故事了。”

  接在美蔷之后,泽林蹙起眉头说:“那故事又怎么样了?”

  “传说中,一名好心的公子救了一只⽩狐,由于公子家贫未娶、膝下无子,长久以来深感遗憾,就在此时他家来了一名美丽的姑娘,生得⽩净动人,三番两次都拯救了那位公子。大家都传说那姑娘就是⽩狐的化⾝,为了报恩才前来住在好心公子家,最后她替公子生了个儿子之后,就留下孩子消失无踪了。”

  把玩着手边的筷子,筱狐不怀好意地望着劭恩说:“要是这种事发生在现代、发生在自己⾝上,你们会怎么办?”

  “呵呵,筱狐你的想像力也太丰富了吧!在现代别说是要救狐狸了,就算你在街上想找一只狐狸都找不到吧!”美蔷说。

  “假设真的有那么一只狐狸,而且还化⾝为人,我倒想把它送到研究机构去,好好地做一下实验,若是能研究出让人变⾝的葯,这将会成为世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呢!”泽林明⽩地讥讽着。

  筱狐摇摇指头说:“不是这样,你们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知道的是:当有人想要报答你的恩情时,你们会不会接受,而且希望对方怎么做,才算报答了这份恩情。”

  劭恩终于明⽩她故意在好友面前提起这话题的用心了。总之,就是想我说出心愿就是了。

  真是个可怕的女孩子。

  劭恩得承认,在这种场合中,把它当成玩笑的话题,轻易就能卸下众人的心防,并达成他开口的目的。

  不过⽩筱狐最大的误会是,我不是不肯说出心愿,而是我很満意现在的生活,并没有什么需要人家帮助或报答的事。可是同样的话即使我跟她说了再多次,她都不打算听进去吧。她似乎认为天底下没有人会拒绝送上门的好处,而我只是在做虚为的矜持而已。

  暗暗地叹口气,劭恩的苦恼就是不知该如何说服她这一点。

  “说是报恩,但总是有能力可及与能力不可及的事吧?要不然,乾脆要求长生不老,不是胜过生儿子吗?”泽林改为冷嘲地说:“要是我,乾脆就给对方下一个世纪大难题,测试看看对方的能耐也不错。”

  “你真是坏心眼。”美蔷笑笑地说。“至于我,大概会顺势接受吧。反正对方有这份心意,就算当时我不需要人家报恩,谁知道往后会不会有需要别人帮助的一天呢?对方愿意开张空⽩支票的话,我就把它放在菗屉里,以备不时之需。”

  “这点子不错,值得参考。”筱狐的黑瞳闪烁着得意光芒。“轮到你了,劭恩哥,我也想知道你的看法。”

  “…”劭恩被到角落,为难地望着眼中盈溢着得意之情,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回答的筱狐。

  如果他是擅长要嘴⽪的人,也许可以半开玩笑地说:“有何不可,就送个一百万来花花吧!”

  可是劭恩担心的是,自己的玩笑万一被当真,到时她真的端出一百万钞票在自己面前的话,他该怎么拒绝才好?

  无缘无故收人家一百万,这种行为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劭恩,你想得太认真了!”美蔷不由得噗哧一笑。“看你这副沈思的模样,会让人以为这是什么攸关生死的大问题呢!不过是大家在瞎扯,不必想这么多嘛!”

  “随他去吧。”泽林拍着劭恩的肩膀说。“要不我帮你说好了。你现在最缺少的就是一名红粉知己,如果真有那么一只小⽩狐要来报恩,那就把她留下,当你的老婆算了。”

  喂、喂,这可一点也不好笑啊!劭恩有口难言地瞪着好友,泽林可以说话不负责任,但可怕的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是吗?这就是你的愿望吗?劭恩哥,想要一个老婆?”筱狐眨眨大眼问他。

  劭恩心脏一揪,这玩笑开大了。“笨蛋,泽林你开什么玩笑啊!就算我想结婚,也会自己找老婆!”

  “你自己找?嘿…靠你这双迟钝的眼睛吗?公司里头那么多单⾝女同事,她们对你抛的媚眼,你都视若无睹了,你真的脑瓶自己找到老婆吗?我都在怀疑,要是我不帮你介绍,你该不会打算做一辈子的王老五吧?”

  他就是没办法像泽林一样,公开地讨论自己的感情生活,劭恩尴尬地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的眼睛很好,而且我一点也不迟钝。”

  为了不给他们继续嘲笑自己的机会,他迅速地从桌子后起⾝。“我、我先去结帐。”

  半是心慌影响,半是天生的笨手笨脚,劭恩到柜台结帐的沿途差点撞倒服务生,并踢到其中一名客人的椅子,最后还踩到老板娘的脚。总之是丑相百出,让看的人都觉得忧心忡忡。

  “都是你,爱开劭恩玩笑。”美蔷同情地看着劭恩的背影说。“你明知道他一慌张,就会手⾜无措的。”

  “不这样锻炼一下,那小子永远都会这样跌跌撞撞的。”

  泽林喝完手边的啤酒,咚地放在桌上,眼神锐利地转向筱狐说:“你听好了,小表头,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是那家伙的远房亲戚或什么的,既然你寄住在他家,最好不要随便给他带来⿇烦。那家伙是我们重要的朋友,如果有人想伤害他,我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喔?”筱狐也不是被吓大的。“具体而言,是什么样的伤害呢?难道你们担心我会半夜偷偷上了他的,庒倒他、欺负他吗?”

  大胆的言词,让美蔷刷地红了脸。

  泽林回以冷笑说:“你若有这本事,我倒想反过来拜托你,让那小子开开眼界,领略一下女人的滋味呢…痛,你掐我⼲什么,美蔷?”

  “请看紧你那张不乾净的嘴巴,范先生。”美蔷不喜他用这种口气谈论女人,彷佛把女视为某种工具似的。

  “是、是。”不想横生枝节,泽林正⾊地说:“总之,那家伙不是三、五岁的孩子,我们不是担心他会被人骗卖到国外,而且既然他是男人,我们更不用去替他担心贞问题。所以,你应该很明⽩,我们所指的伤害是什么。诈财还算好的,损失的金钱是种教训,就怕你伤害到的是劭恩那颗善良的心。”

  真是可歌可泣的友情啊!不过筱狐觉得他们未免对这位好友太保护了吧?再怎么说,她看阙劭恩并不是低能儿,一名成年男子该拥有的‮立独‬判断力,他也有,实在不需他们这样婆才对。

  “恕我反问一声,两位会不会太多管闲事了?也许劭恩哥并不需要你们这样保护他。”

  美蔷难得地皱起了眉头。“你不知道吗?七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哪件事?”

  哼了一声,泽林双手抱地说:“劭恩的⽗⺟过世后,留给他的财产虽然不多,但至少光是那栋房子就有千万的价值。结果一名自称是他⽗亲好友的人,居然拿着伪造的借据,要劭恩卖了房子还他钱。”

  有这种事?报告书上怎么没写?筱狐有些不愉快地绷起脸。“但现在房子还在,不正代表了劭恩哥哥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人。”

  “是啊,一开始他就看出来那名男子手上的借据是伪造的。”美蔷说完,叹了口气。

  “所以我说劭恩人好也要有个限度,一开始知道是假的,⼲脆把那种人送去‮察警‬局就行了,还听那种人说什么苦衷。”拍着桌子,回想起当时的景况,还一肚子火的泽林嚷道。

  美蔷补充地说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劭恩请那人到家中坐,和他促膝长谈,最主要是想知道那人欺骗他的原因是为了什么,本意是想给予帮助的。但对方一察觉到自己露出了马脚,竟换了张凶神恶煞的脸孔,持刀威胁劭恩,要他把家中所有值钱的财物都拿出来。”

  筱狐吃惊地张大嘴。“这不是持刀抢劫吗?”

  “就是持刀抢劫!”泽林咬牙切齿地说。“等我们接到劭恩的求救电话赶到他家时,那该死的家伙已经带走所有的金钱逃之夭夭了。要是他光抢钱的话也就算了,他还把劭恩打伤,害劭恩整整三天都是在医院的病上度过的。”

  真是…筱狐多少能体会,何以他们会对劭恩这么过度保护了。在这种人人自扫门前雪的年头,哪还有这种远古生物存在?

  “后来我们‮警报‬,半个月后‮察警‬捉到那个抢匪,你知道他在‮察警‬局录口供时说什么鬼话吗?他居然嘲笑劭恩是蠢蛋,说是劭恩自己打开大门让他进去的,他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要他不要太相信别人。”

  泽林掐住拳头说:“要不是我被拉住,一定狠狠打掉那家伙的门牙。”

  “最可怜的是劭恩。明明自己浑⾝是伤,还笑着要我们原谅那个犯人,说犯人也没说错,一切是他自己太不小心了。看着频频跟我们道歉,说‘不好意思给你们添⿇烦了’的劭恩,我们反而很替这个朋友担心,担心他会不会有一天,因为过度善良,而打算连自己的命都送给别人呢。”

  生错时代的悲哀,筱狐能懂,就像恐龙无法适应现代社会,一定会走上灭亡的道路一样,这并不是阙劭恩的错,他的想法行为也没有哪里不好,只是不见得是能通用于这个人吃人、人欺人、人害人的社会而已。

  俗话说:“好人不长命”他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尤其是在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筱狐心想,普通人都会学到教训才是,可是阙劭恩并没有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还是那样…

  糟糕,有点良心不安了(原来我也是有良心的嘛)!

  也许筱狐和那名抢匪不一样,唯一能称得上“堂堂正正”的地方,就是她不是要对劭恩不利,只是想要“报恩。”但论及手段,她自觉到她确实不正大光明的地方。

  她也在利用阙劭恩此人的“善良”、“温柔”不是吗?

  可恶,不然要我怎么办啊?都怪臭爷爷把这任务推给我!我也不想扮演坏人的角⾊啊!

  懊恼的筱狐,最后在回家的路上,反常地保持缄默,认真地思索着。

  “那个…”

  正想进自己房间內换下西装的劭恩,停下脚步回头。“有事吗?”

  筱狐绞着十手指,咬了咬嫰红的,眼神飘忽不定地在地面与他的脸上徘徊,最后下定决心地说:“我要跟你道歉。”

  “你…”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劭恩有些困惑。

  “对不起,非常抱歉,我错了!”双手合掌,诚心地低头。

  劭恩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黑眸温柔地望着她,微笑说:“你不需要为了假扮狐狸精的事跟我道歉,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吗?”

  抬起头来,筱狐漾开笑脸。“不、不,我是为我采取的手段太強硬,明明知道会造成你的困扰,还是闯⼊了你的生活而道歉。至于你信不信我是狐狸精,那是你的事,我才不管那么多了。”

  听起来,⿇烦并未结束。劭恩搔搔头说:“礼尚往来,既然你这么坦⽩,我也照实说,你的道歉此时此刻听起来没什么诚意。”

  “会吗?我可是很真心的。”

  “可是我的困扰并没有因为你的道歉而消失,不是吗?”

  “你这个人很妙耶。”

  妙?妙在哪里?劭恩还是头一次听到人这么说。

  “看起来好欺负得很,其实不然。在你的心中有着深柢固不可动摇的原则,谁都别想越过这道界限半步,对不对?”筱狐摊开双手。“放心吧,我想你的困扰就算不会消失,起码也不会增加。”

  “怎么说?”

  筱狐吐⾆说:“面对你的原则,我打算长期抗战。”

  “务必⾼拾贵手,我不想在家中进行任何的作战。一天辛苦工作后,回到家来还要作战,绝非我理想中的生活。”

  “那就快点弃械投降,告诉我你需要什么回报。金钱也好、权位也罢,我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或者…是爱情呢?”

  劭恩赶紧‮头摇‬。“谢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那我就只好一直在你家里待着。”

  这是劭恩听过最可怕的威胁。

  陷⼊沈默的屋子,只有时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那座古老的摇摆锥型时钟是从先祖时代就流传下来的,据说是祖⺟在战时,从‮陆大‬逃亡带到‮湾台‬来的,其余的东西都被变卖了,到最后只剩下这座老旧的钟。

  劭恩很喜这座钟,不论它有多⿇烦,不准时地上发条便会罢工,他仍无意将它换成什么现代的石英钟。那种机械运转的滴答声,就像是岁月在流走的脚步声,给予人温暖与思古之幽情。

  ⺟亲曾说过,这座钟是的嫁妆,上头刻划着一名受尽颠沛流离之苦的坚強女,在战争中失去丈夫的下落后,辛辛苦苦地抚养独子长大的痕迹。

  “那…这么办吧!”劭恩指着古老的钟说。“你能够帮我把它修理好吗?”

  “咦?”劭恩⼲脆走到古董时钟前。“过去每到整点,它是会发出声音来报时,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报时的功能消失了。我想找人帮我修理,可惜会修古钟的师傅下乡,每次送出去总是又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这座钟对我很重要,要是你能帮我把它修理好,我会非常感你的。”

  “…修理钟?就这样?你的愿望就只要我帮你修好这座钟?”筱狐难以置信,再怎么无无求,要浪费一个愿望也不是这样浪费法吧!

  劭恩歪着头,疑惑地问:“不行吗?”

  咋了咋⾆,筱狐点头说:“好吧,我接受。是我自己说什么样的要求都可以,既然这就是你的要求,我当然会接受了。明天我就会把这时钟送走,等它完全修好,我就会离开你的家。”

  “谢谢。”

  他心満意⾜,略显孩子气地一笑。

  “不客气。”

  真伤脑筋,不过做了这点小事,就让他満意成这样,自己该怎么回去跟爷爷禀报呢?唉呀!最好把⽪绷紧一点,少不了要挨一顿骂了。

  “那么,晚安了。”

  “晚安。”

  看着劭恩消失在他自己的房间中,原本也想回客房的筱狐,临时打消了主意。她走到窗户边,俯瞰着底下宁静的街道,一盏孤独的街灯下,一名穿黑西装、戴墨镜的家伙正蔵⾝在后。

  取出‮机手‬,筱狐迅速地发出一道简讯。

  戴墨镜的男子取出‮机手‬,阅读,并在抬起头确认过筱狐的⾝影之后,躬⾝行个礼,离开蔵⾝之处,坐上一辆停放在转角处的黑⾊宾士轿车离开。

  呼!筱狐拨拨头发,目光梭巡过昏暗的起居室一遍,这几天住下来,都快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原本是迫不及待地要完成这个任务的,现在真的要落幕了,自己反而开始有点依依不舍,人类天中存在的矛盾,就是这样満不讲道理的。

  伸个懒,打个大呵欠,她决定不去思考这股矛盾从何而生,因为她有预感,那个解答她一定不会喜的。还是‮觉睡‬去吧!

  “早安。”

  谤据过去两天的纪录,劭恩没想到会在一大早看到她的⾝影,而且不知有几年了,这个家的厨房居然在他还没现⾝前,就一副热闹滚滚的样子。⽔壶正在瓦斯炉上鸣叫着,一旁的锅盖也不停开开合合,彷佛迫不及待要跳起舞来。

  “今天的早餐是清淡的⾁粥、川烫菠菜拌芝⿇、腌酱瓜。另外,咖啡已经煮好了,你要喝红茶的话,现在正要泡。”素着张雅致的小脸,红通通的双颊上有一滴汗珠,看来似乎忙了好一会儿的筱狐,开朗地招呼说。

  “这些都是你煮的?”

  “总不会是我变的吧?”反问一句,她闪烁着亮采的眼瞳,澄澈一如七月晴空。“我猜你一定以为我是个家事⽩痴吧?很遗憾,不要小看我的厨艺,虽然是无师自通,但味道保证好,快坐下来尝尝。”

  “唔…”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已经忘记“家”该有的味道,也不太记得和别人同桌吃饭是什么滋味。在她雀跃‮奋兴‬的注视中,劭恩坐到餐桌前,接过她送上来的一碗粥,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不好吃?”

  “嗯。”意外地慡口,米粒的黏腻度和嫰丝、葱花混在一块儿,合成甘美开胃的口味,劭恩非常讶异地说:“这真的很好吃。”

  “嘿嘿,那就快点吃吧。你不是还要赶着上班吗?”筱狐心想昨夜特别派遣人去帮她准备食材,一大早爬起来准备这顿饭,能换得他的这句真心赞美,也算是不枉苦心了。

  “可是…为什么特别为了我…”劭恩不是怀疑她别有居心,只是太出乎意料而让他不敢相信。

  “就当是我寄住在这儿,给你的一点小服务喽。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收我房租的,所以又吃、又住这几天,我当然不能没有答谢。还有,这跟我‘报恩’是两回事,如果你能不把它们算在一起,我会很⾼兴的。”在筱狐看来,想报恩的是爷爷,这顿早餐则是“她”自己想这么做的。

  “其实你不必这么⿇烦的…”

  “停!”

  放下筷子,筱狐嘟起嘴说:“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做的早餐,你要用一堆的‘不必⿇烦’、‘多谢’、‘客气’的调味料把它‮蹋糟‬了吗?赶紧吃,吃完好去上班,就这样。”

  劭恩猜是自己的吃惊让她害羞,因为佯装凶悍的表情遮掩不了她颊上的绋红,天生没有捉弄人本事的他,不再进一步地追究,微笑地接受了她的好意,默默地端起碗说:“我开动了。”

  看着低头大口喝粥的男人,筱狐知道自己双颊的热度不但没有半分减退,反而比方才还要更烫。

  他…真的是很奇怪的男人。

  说他笨拙,但有时那种贴心的举动实在不像笨拙的男人能做得到的。

  可是说他聪颖,又不像是那种知女心理,在进攻时积极抢攻,在吊胃口时毫不犹豫就让女人伤心落泪的那种狡猾男子。

  然而,这种无言的小小窝心温柔,是筱狐过去从未在任何男人⾝上找到的。

  要是我们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识,那么我又会对他有什么样的看法呢?而他呢,除了方美蔷以外,他会愿意接纳我…

  笨!筱狐猛力地‮头摇‬,对自己荒谬的想法感到好笑。

  他们之间的集不过是源及数十年前的一段过往,如今自己完成了他的心愿,这集自然会消失,往后他们之间就像是飞鸟与鱼,充其量是居住在同一个地球上,但却是拥有各自截然不同生活圈子的两个个体,再也没有碰面的机会。

  “我吃了。谢谢你的这一餐,非常好吃喔。”劭恩放下筷子。

  筱狐笑着挥挥手。“你别说了,快去上班吧!”

  “咦,你的手指怎么了?在流⾎。”

  低头一看,真的,中指的部分红红的,八成是方才用刀不小心划到的。“没什么,一点小伤,我都不觉得痛呢!”

  “那怎么可以,来,我看看。”劭恩马上横过桌子握住她的左手,观看着。“嗯,伤口不大,可能只伤到表⽪吧。”

  “瞧,我说的没…啊!”筱狐愕然地望着他低头‮住含‬了她的指尖,啧啧地昅了起来,她整张脸都烧红了,他居然帮她昅掉伤口的⾎!

  “好了,以前我祖⺟常说,用口⽔消毒伤口是最好的。”他却浑然不知自己的举动有多‮逗挑‬似的,纯真地笑说:“那…我去上班了。”

  当他离开餐厅时,筱狐望着自己的中指“咚!”一声,双膝发软地坐在椅子上,久久都无力站起。

  阙劭恩你这个大混蛋!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所以才更无法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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