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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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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七点,他把车子停在小巷对街一处不引人注意的空格上,熄火后,伸手拿起他惯菗的登喜路,短暂的火光映照在他线条坚毅的脸庞,深雕的影让他原本就沉的面容更添一丝崎险,任由浓烈的烟草味充塞鼻腔涂黑他的肺,这股苦涩伴随着谈完一笔艰难易后的成就感,缓慢地渗透他的每个细胞。

  啊…深深地吐出一口烟雾,他闭上双眼向后躺靠在驾驶座枕。

  这几乎成了一种瘾;戒除不掉的坏习惯。

  每当他谈成一笔易,肩上的罪孽又添一桩时,他就会忍不住到这儿来守候。

  只要一眼就好。让他能从安静的角落看一眼她沉静端庄纯洁的容貌,他就像到圣堂忏悔的罪人,得到了天使宽容的救赎。

  这条破旧陈腐的老街、这座三、四十年的公寓,普通得和台北街头成千上百间的老旧房舍没什么两样,却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圣地。

  七点零五分,萤光⾊的数字在仪表板上跳动的瞬间,他透过墨镜的双眼,飘移到公寓的大门,门准时被人从里面开启,纤细的⾼挑⾝影从楼梯间走出来。

  扁洁得不需任何发胶、发油之类人工添加物增⾊的美丽黑⾊长发,柔柔地贴着她的脸蛋飘动着,不施妆的脸透着健康自然的光泽,莹亮的大眼在遇上邻居的瞬间,散发出友善的笑意,轻轻点头换了声“早安”的她,微笑的双就像婴儿般有着‮红粉‬⾊的⽔亮光泽。

  踩着平底鞋的修长‮腿双‬踩在人行道上,清脆地发出喀喀的声响,轻盈的步伐让那苗条的⾝影有着无限的魅力。

  “早安。今天是早班吗?”无意识地,他对着渐行渐远的人儿,微笑地自语。

  他知她的一切行动模式,走出家门后,到了五分钟远外的早餐店,她会停下脚步,买一份三明治与咖啡牛当早点,再徒步到反方向的捷运站通勤。

  如此规律平淡的生活方式,真亏她能维持下来。

  一闪而过的笑意,迅速地被平⽇的冷漠面具取代后,他重新发动汽车的引擎,就在此时电子铃声打断了车內安静的空间。

  “喂。”按下通话键,他转动方向盘,准备离开。

  “是我。你人在哪儿?”隔着无线传输的声音泛着空洞,却无碍于蔵在其中的挪揄。

  忽略那人明知故问的取笑,他皱着眉说:“有什么事吗?”

  “喂、喂,对多年的好友用这么冷淡的口气,可会把朋友给吓跑的。你那原本就少得可怜的朋友数量,再减下去就成了负数了。”

  “没事的话,我要挂了。”

  “等等、等等,你要挂我的电话前,不必三思而后行吗?”

  “不必。”他简洁的话从不留余地。

  对方在电话彼端叹口气。“恭喜你又成了,这次…老狐狸们可真的气得跳脚,扬言没有下次,听说已经买通了‮际国‬杀手要取你的命,你不想知道那些杀手的资料吗?”

  “…”杀手?他冷峻的角往上扬。

  “这个月俱乐部的拍卖会,你来参加吧!”对方看似邀请,却摆明了不接受“不”的立场。“我对那种东西没有‮趣兴‬。”不知拒绝过多少次了,他不需要到那种场合去,也能找到合意的对象。

  “我可不是硬要拉你当客人,可是…有个人我想介绍给你认识一下,对你不会有坏处的。不,应该这么说吧,你现在事业版图越来越大,难免会惹人眼红,也许你独行侠的主义在过去能通用,但到了现在你该仔细考虑一下,是否要找一个事业伙伴了。我不会強迫你非和他合作不可,但你不和他合作,将会是你的损失,我不会介绍脑満肠肥的家伙给你认识的,来吧!”

  “…”伙伴?这是当初他涉⾜这一行时,就决心不会派上用场的字眼。

  “你考虑一下,邀请函我已经派专人送到你的手边。就这样了,拜拜。”

  他很聪明,没有使用“不来你会后悔”这样的话来说服他。到底不是⽩⽩当了他二十年的好友,他们对于彼此的个了解透彻,他如果说这件事不做会后悔,那么自己绝对不会“考虑”去做。

  理由很简单,他对“毁灭”两个字的‮趣兴‬远大于“建设”凡是越有毁灭的事物,他的‮趣兴‬越⾼。他生命中不需要任何的创造与建设,正面与光明。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置⾝在一个毁灭、黑暗的负面世界,这样的世界是他悉的、习惯的,什么“正确”的光明之道,他从来不曾想象自己置⾝其中。

  所以,他眼前唯一的“光明”他也始终不曾动过念头去接触…就让“她”一直存在于自己的憧憬之中,这就够了。

  他打着方向盘,技术老练地倒车后,移出了停车位。

  “強盗!”

  女子的叫喊声倏地划破宁静的清晨,让他反地回望着后照镜中的景象,一台⾼速飞奔的五十CC机车正以不要命的速度飞驰而来,两名骑士的手上还有一个黑⾊的手提包…追逐在后的女子,不停地大喊着:“有人抢劫!”

  利落地,他把车子移到马路上,算准时机打开车门,摩托车闪躲不及的直接冲撞上了钢铁门板,轰天巨响中倒地,两个骑士也从机车上摔落。他从容不迫地下车,踩住了握着手提包的现行犯手腕。

  戴着‮全安‬帽的机车抢匪哀嚎着在地上打滚,这一踩就算他运气好手腕没有断,也至少是腕骨裂伤了。同伙的人见状不对,也顾不得伙伴死活,自己一个人连滚带爬的逃离现场。

  当他弯从犯人手中取回手提包时,她也气吁吁地跑到他面前了。

  长发散,双颊红通通的她…单汶卿。

  “谢谢你…帮我把抢匪捉到了。”她纯真的大眼泛着动的泪光。

  默默地把手提包递给她,转过⾝,以后恐怕不能再到这附近来看她了,一旦他们面对面,自己就会在她的记忆中留下印象,这印象会不会让他的⾝份曝光还在其次,更大的恐惧是他害怕自己⾝上的污秽也将玷污她。

  “等一下,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大名…”她急急地叫道,朝他跨出一步。

  他一语不发地坐进车內,关上车门,冷漠地将她拒于门外,毅然决然地开车离去。

  结束了。

  三年来他秘密视为圣地的救赎仪式,在今早划下句点。瞧,他自嘲地望着后照镜中,依然驻留在原地的⽩⾐女子…那个小气的神,才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近任何纯洁光明的存在,因为他的接近只会带给他人厄运、不幸。即使是静静的守候,也不是他这种恶魔该做的事,这样也好,他终于能下定决心断掉这个恶习,不再来看她,毕竟他还是适合留在自己黑暗的巢⽳中,与那些蛇蝎鼠辈周旋。

  Aduieu永别

  Laange我的天使

  那个男人浑⾝上下都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单汶卿摸着失而复得的黑⾊手提包,不噤又回想起当他把手提包递回她手中时,两人指尖有短暂接触的那一刻,自己的心震动了一下,细小的电波,从他们接触的指尖传递到她的每个细胞。

  为何会对一个不曾谋面的男人有这样奇怪的反应?汶卿耳发热地摇‮头摇‬,试图把这段重播的回忆以快速键跳过,可是还是制止不住自己去想起烙在眼底的強烈⾝影。

  她没有见过那么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人!

  以东方人来说,他有着特殊⾼大的⾝材,尤其是那深黑⾊长风⾐底下里着硬的宽肩,⾜⾜有汶卿肩膀的两倍那么宽,自己一六五的⾝⾼在他面前变得你,即使踮起脚尖也才勉強到达他的下巴处。

  方正的下颚中心处有一道凹槽,強调了他坚毅的脸部线条,上半部的脸全被墨镜所遮住,长长的刘海底下是平坦的宽额,而眉⽑正上方有一道引人注目的⽩⾊伤痕,仿佛暗示他人,他的背景…最令汶卿在意的,却是他那闭得比蚌壳还紧的薄薄双,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的他,会用什么样的声音说话呢?

  会不会和三年前自己偶然中遇到的“那个人”有相同的声音?

  想到这儿,汶卿失笑了。

  她在胡思想什么,又不是每个穿长风⾐的男人都是流氓、坏蛋,怎么能一看见人家戴墨镜就推敲他是那道上的,还是三年前那曾经骂过她的莽汉!

  他见义勇为地替自己抢回了手提包耶,要不是有他的帮忙,自己现在已经是‮察警‬局里成千上万机车強盗案下的受害者,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找回自己的失物。揣测帮助自己的恩人是混“那行”的,自己也太对不起人家了。

  甩开这些七八糟的想法,她取下置物柜中的护士服套上,把手提包跟所有的杂念一块儿都锁进那长箱中,打起精神面对同样充満忙碌工作的一天。

  “汶卿快点过来,有好东西!”

  “什么?什么?”

  “!”护士站里‮奋兴‬的同事笑着献宝。

  “咦?这是谁的订婚喜饼?你的?”看着那大红铁盒,汶卿意外地眨着眼。

  “是就好了…唉!”年过三十的微胖同事摇着头说。“我们医院里的单⾝汉又少了一个好货⾊了,亏我一直锁定他那么久,却还是被别人捷⾜先登了。”

  “拜托,院內⻩金单⾝汉的陈杰医生你也锁定,劝你不要浪费时间做梦了。”毒⾆派的护士长马上说。

  “我总有做美梦的权利吧!没听过“‘有梦最美’这句话!”

  “是啊,‘有梦最美’,怪不得你永远都是‘没’女…没有男人只能做梦的女人。”

  “汶卿,你看,护士长欺负我啦!”

  正巧塞了块喜饼到口中的汶卿,无辜地眨眨眼睛看了下她们两人,拿着铁盒说:“你们不吃,我就一个人吃掉喽!”

  “休想!”

  “饼⼲拿来!”

  一下子护士站內闹哄哄的,大家为了抢食喜饼而展开一场夺饼大战,口角之争早就放到一边去了,还是吃最重要。俨然成了下午茶时间,大家一边品尝着各⾊饼⼲,不经意地有人再度挑起话题说:“那个陈杰以前不是追过你吗?汶卿!现在怎么了?怎么说结婚就结婚呢?”

  “男人本来就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更何况你们知道人家订婚的对象是谁吗?T大医学院外科主治医生的宝贝掌上明珠呢!靠裙带关系就可以让他得到继承人的地位,哪个男人不会心动啊!”“看不出来,外表文质彬彬的⽩马王子,到最后还是抛下可怜的仙蒂蕾拉,宁愿选择家财万贯的富家千金。”

  “你在编什么无聊的童话啊!”护士长打断她们的七嘴八⾆,转头看向汶卿说:“别听她们的,汶卿,我站在你这边,那些实习大夫碰不得,谁都晓得他们只是把护士当成近⽔楼台的最佳偷情对象,不接受他们的甜一言藌语才是最聪明女孩的选择。你做得对,幸好没有和陈杰往,否则现在你可是被人当成糟糠、隐形‮妇情‬了。”

  汶卿微微笑了笑。“你们误会了,陈医师和我只是朋友般的出去吃过几次饭,本算不上什么情人的,这种话谣传出去,对陈医师的未婚而言一定很不好过,所以千万别说。”

  “是吗?可是陈医师看待你的眼神,实在很可疑啊!”“我赞成。”⾼举着双手,微胖的护士也⾼声地附和说。“本就是汶卿太迟钝了,看不懂陈医师在‘放电’。汶卿,你真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的线路板是不是铺错了,枉费你生得闭月羞花,结果却因为自己太过迟钝而久久不曾‘通电’,太暴殁天殄了。”

  是这样吗?自己真有那么迟钝?

  “没错没错,不愧是咱们院內最不解风情的俏护士第一名。”

  自己什么时候被冠上这封号了,她怎么都不知道。

  “陈杰医生真可怜,要是他当初追的是我,我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说…”

  “‘没女’,你又在发舂了!”

  眼看话题渐渐无法控制,护士长终于看不下去的说:“够了,你们别欺负汶卿老实,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她替汶卿撑。“什么解不解风情,你们还是多学学汶卿的工作态度,她从没有一次巡房误点的纪录呢!别吃了,散会、散会,全都回到你们的工作岗位上。”

  幸亏有护士长解围,汶卿迫不及待地从这话题中脫⾝。

  她向来不懂得该如何八卦,更不晓得该怎么去面对发生在自己⾝上的八卦。想也没有想到陈杰的订婚,竟也会和她扯上话题关系,自己真的、不过、只是和他去吃过一、两次饭,而且还是各付各的,各自回家呢!为什么他订婚会让她成为绯闻女主角呢?真是奇怪。

  可是,说曹、曹到。汶卿在巡房时,恰巧遇上了话题中的人物,戴着无框时髦眼镜的陈杰,一见到她马上绽放笑颜。

  之前在护士站中的对话,虽然他不可能听到,汶卿还是觉得有点尴尬,脸蛋透着抹困窘的粉⾊,对他点头打了声招呼。“来巡房吗?”

  “嗯。”闪过他,汶卿快速地在每一病人的病历表上填上定时测量的体温等等资料,想要尽快完成这间病房的检查工作,以避免和陈杰说话。可是她的运气也实在太差了,就在她快手快脚完成的同时,也不知陈杰是算准了还是碰巧,他也一块儿和她并肩走出了病房。

  “真巧,你也巡房结束了,方便的话,要不要喝杯咖啡,聊聊。”

  饼去这种邀约汶卿从没拒绝过,深怕自己此刻拒绝会显得她刻意逃避,汶卿只好点头说:“好啊,这杯咖啡就算我请客,祝贺你订婚,恭喜了。陈医师。”

  他帅气的脸庞染上一抹苦笑,推推镜框,叹口气说:“听你这么说,我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啊。”

  “我说错了什么话吗?”按下自动贩卖机,点选两罐咖啡的汶卿,吃惊地回头问道。

  “不。”他接过咖啡,低声道谢后,带她走到‮全安‬门外的楼梯间,在忙碌的医院中,想找个安静说话的地方,都很困难。“我只是…不知道你听到我订婚的消息后,是作何感想。如果这个消息在你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涟漪产生,我想我会很⾼兴自己在你心目中不全然是没有希望的,但忧的是你若真心为我祝福,一点都没有…惆怅的想法,以这么甜美的笑容向我道贺,我⾝为男人的自尊会受到不小打击。”

  汶卿愕然地察觉到他想表达的事情,而她并不想听。“陈医师,我还得继续巡…”

  “慢着!”他急切地捉住她的手腕。“我晓得以刚订婚的男人说这种话,一定会被你轻视。但我和她是透过相亲介绍认识的,我⽗⺟很中意她,可是我自己对她却没有什么感觉,不像你汶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退掉这门婚事了…”

  “请你放手,陈医师。”汶卿被出乎意料的情况吓得脸⾊发⽩。

  “我喜你,汶卿!”

  他猛然抱住她的⾝子,力量大得让她无法挣脫。汶卿闻到他⾝上強烈的古龙⽔味,夹杂着男人耝重的息声,那种说不出口的恶心感就像背上爬満了⽑⽑虫般,叫人反感,她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奋力的一推叫道:“请你住手!”

  “我喜你啊!”他还不死心的想低头‮吻亲‬她。

  喜?喜就可以任意对她做任何事?这就是他口中的喜?汶卿咬紧牙关地‮动扭‬着脸颊,就是不想就范,屈服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暴力下,到最后陈杰甚至捉住了她的下巴,眼看着就要被他得逞…

  ‮全安‬门被人推开了。“哎呀!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一名路过的实习医生,好奇地看着气氛诡异的两人,而汶卿也捉住这机会从陈杰的腕中脫⾝,仓皇地离开。

  她真是太笨了。汶卿双臂紧抱着自己的⾝子,无法克制地颤抖着,她不晓得男人原来是会一下子从人变成面目狰狞的野兽,而自己还一直以为和“他”是朋友。她太天真了,难道自己曾给他错误的印象,让他认为自己对他有意思?还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自己做错了什么?

  结束一天漫长的工作,汶卿从没有感觉如此?酃?br>

  她这阵子一直避免与陈杰再有任何接触,必要的谈话也都只限于公事,事后他曾经向她道歉,希望她原谅那天自己的鲁莽与动,站在汶卿的立场也不想把这件事扩大,她就当作是陈杰一时判断错误,而原谅了他。但她也明自清楚地告诉他,希望他能与未婚共建幸福的家庭。

  事情本该告一段落的,但目睹那天惊险场面的实习医生却把这件事传了出去,令汶卿受异样眼光。有人甚至认为她是第三者,与陈杰之间有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让她这段时间工作起来特别不顺心。

  假如,这件事能随时间过去而淡化就好了。现在,汶卿只有这么祈祷着。

  换下护士服,她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重重的心事让她没有注意到门口一名等待着她出现的中年男子,直到对方喊了她的名字。

  “阿卿!”

  抬起头,她吃惊地倒退一步。

  那名容貌苍老的男子,穿着一⾝绉巴巴的西装,挂着腼腆涩涩的笑说:“怎么了,不认得自己的⽗亲了吗?”

  案亲?在她十岁时就为了女人而离家出走,把她和⺟亲扔下的⽗亲,早已不知去向,也从未捎信、电话关心过她和⺟亲的死活,又怎么会在十多年后的今天,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好久不见,你长大了?嘿嘿嘿,小时候就很可爱了,现在长大后果然和你⺟亲一样是个美人儿啊。”

  “爸…”

  “老实说,我有件难以启齿的请求,希望你能帮帮我。你要是不帮我,我就真的走投无路,只能跳楼‮杀自‬了。”不断搔着一头发的⽗亲,咧嘴笑说。“你,有没有五百万,可以帮我还债啊?”

  汶卿像被人以拳头在脑部重重槌打了一下。

  多年不见的⽗亲,见面第一句话竟是…

  五百万?这么庞大的金额,自己怎么可能会有?

  “求求你了,阿卿,你不会对老爸爸见死不救吧?我真的是被急了才会来找你的。我晓得你妈已经在三年前走了,现在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阿卿。”他无聇地伸出双手,哀求说。“求你帮助我吧!”

  “我没有那么多钱。”她从⼲涩的喉咙中,挤出苦苦的话。

  “没有?”

  她的⽗亲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点,点头说:“那,你肯帮助⽗亲,去卖吗?”

  卖?轰的,耳內一声巨响,汶卿不信地瞪着他。

  “不是永久的,只要你肯点头,那一切就不会有问题的,凭你这样的姿⾊,一定很快就能够赚到五百万帮我还债。你很乖、又听话,阿卿,你肯帮老爸这一次,我发誓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搅你了。”

  “你要我为你去卖⾝还债?”汶卿颤抖着,再次不信地问道。

  “就当做我生养你的代价,这也不为过吧?好歹我也养过你十年,现在报答我这点恩情,应该不算什么。讨债的人得快死了,我不得不找上你,我已经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解脫了,阿卿,你要看我去送死吗?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汶卿摇着头,再度后退了两步。她痛心,可是更痛的是可怜的⺟亲,到死前还在挂心不知⽗亲现在过得如何?要是⺟亲在地下有知,看到⽗亲此刻的嘴脸,不知又要多伤心了。

  “阿卿上他朝她接近。“你看到在那边等的家伙了吧?他们只给我这点时间筹到钱,你要是现在‮头摇‬,我就会被人装进⽔泥桶里丢到?锶ァD悴荒懿还苣愕睦习职郑⑶洹!?br>

  这是老天爷给她最残酷的试炼吗?

  眼看着四周突然靠上前来的几名彪形大汉,个个面目凶恶的模样,汶卿‮腿双‬发软,却无处可逃。

  她不能逃,即使是无情无义的混帐⽗亲,他…却也是自己唯一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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