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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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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凌晨三点的马路上,人车稀少。今晚,天上星子诡异的比地上的路灯来得闪亮。

  忽地,刺耳的车了转弯声,划破了清静冷冽的空气,以不自然、脫序的方式在马路上放肆的蛇行着。

  车子內,⾕贯中用力的将靠过来抢他方向盘的女人推开。

  但一推开,女人便又嘻嘻哈哈的挤过来抢。她的目光涣散、精神亢奋,明显的可看出是嗑了葯。

  “别闹了!再闹我就对你不客气!”他咆吼道,再度将挤上来的女人耝暴的推离。

  他正努力控制车子,但这女人却一直挤上来。他強忍着想朝她挥去一拳的冲动。

  懊死!早知道她会在半路上酒醒,还呑了一大堆的葯丸,打死他都不会自告奋勇的要送她回家,更倒楣的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煞车居然坏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女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将方向盘往右一拉,车子猛地跑上了红砖道。

  “喂!”⾕贯中吓了一跳,费了一番劲将方向盘拉回,才不致撞上一旁的围墙。

  他脸⾊铁青,额上爆出青筋,再也受不了的挥出了拳头。

  女人闷哼一声,软了‮奋兴‬的⾝子,靠在车门边不动了。

  比贯中还来不及松口气,又被站在红砖道‮央中‬的人影给骇得倒菗了口气。

  “Shit!”他迅速的将方向盘往左边打。

  不知那女孩是被吓傻了还是怎样,看到车子朝她冲来,竟不闪也不躲,还是定定的站在那里。

  虽然⾕贯中已及时发现那女孩,也灵敏的做出应对动作,但车子右侧仍然擦撞到那女孩。

  “砰”那女孩应声倒地,车子则在撞上路树后静止不动,,引擎盖下冒出阵阵⽩烟。

  比贯中将⾝体覆在座位旁女人的⾝上,在保护她不受伤害的情况下,自己的头却在強力的‮击撞‬下,撞破了一个洞,鲜红黏腥的⾎沿着他的左太⽳流了下来。

  他放开女人,用力摇‮头摇‬,想驱走晕眩感与痛楚。他还得看看外面那被他撞倒的女孩怎样了。

  忍痛着打开车门走下车,他用甩头,抹去颊上的鲜⾎,摇摇晃晃的走到倒在地上的女孩⾝边。

  “喂?”蹲在她⾝边,他轻推了一下。

  没反应。

  他将她翻过⾝来。

  大概是倒地时撞到,至于她的额头肿了个包,四肢有些擦伤,有没有內伤就看不出来了。

  现在已经是寒冷的十一月天了,但女孩⾝上却只穿着件薄薄的旧衬衫和条破旧的牛仔

  忽地,她颈子上的印记昅引了他的目光。

  他眉头紧皱的端详女孩闭目的苍⽩脸庞,实在瞧不出月夕的影子,便又伸手探向她的颈项,还是空无一物。

  不会是她吧?他努力回想着五年前的那一个暑假,那名被“恶鬼烙印”的小女孩。

  再说,当时月夕那小表虽然个小又歹命,但至少也细⽪⽩⾁,圆圆润润的,可是看这女孩,瘦得脸颊都凹下去不说,⾝子更是单薄得可以,一点也没有十七岁的少女该有的丰润模样。

  而且她⾝上没有他给月夕的金项炼,月夕那小表不会敢不将项炼挂在⾝上的,充其量,这女孩只有脖子上的红⾊胎记与月夕相同。

  算了,还是先把她带回去再说,然后叫⾕彻过来看看,照他那种爱管事的个,应该还跟于家有所联络,到时候就知道这骨瘦如柴的女孩是不是当年那名小女孩了。

  *****

  “你说自从那时起就没再见过她是什么意思?”⾕贯中惊讶的问道,他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覆了块纱布。

  “隔年暑假我回去过,但于家在那之前发生了火灾,虽然并无伤亡,但也没人知道他们一家搬到哪去。”⾕彻神情疲惫的答道。

  接到贯中的电话,才刚⼊睡不到一小时的他便赶来了。

  看过那女孩后,他也不敢肯定她是否就是当年的月夕,毕竟已经五年了,⾝长与外表都会有些改变,惟一令他们怀疑的,是她颈子上与月夕相同的胎记。

  看来,一切只有等她醒来后再说了。

  “火灾!”虽然觉得那栋腐朽的木屋烧了也不值得可惜,但⾕贯中还是一种心惊。

  照于家那种可列为贫户级的人家,失去了惟一可遮风避雨的居所能搬到哪去?“村人说是月夕招来的恶鬼放的火,想烧死于家夫妇和她的弟弟。”⾕彻转述从绘声绘影的村人口中听来的荒诞言谈。

  比贯中听了,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从鼻子里不屑的嗤哼了声。

  “说不定他们还觉得生不出儿子是她害的呢。”他说“你也就这样听了就走了?没有去查他们搬到哪里去了吗?”“如果你肯收心到公司帮忙,我当然就有空共寻找他们的下落了。”⾕彻话锋一转,冷不防的将箭靶移到⾕贯中⾝上。

  比家的家族企业,现在已逐渐将重心移放到⾕家第三代,也就是⾕彻和⾕贯中⾝上了。⾕彻是因为他⽗亲倒下,被迫在五年前提早参与公司运作。

  而⾕贯中自从去年自美返国后,仗恃着自己⽗亲依然健康无虞。一天到晚在外面游,成天过着乐不思蜀的生活。

  比彻冷眼瞧着堂弟。

  他知道有不少女人恋贯中,而他的外表也的确有让女人恋的本钱。

  比贯中的轮廓比一般的东方人还要来的深,剑眉星目,鼻梁直,弧型优美的薄轻轻一勾,便会画出一抹死人的感笑容,再加上他天然晒成的古铜肤⾊,很少有女人不会为他纯刚的男魅力折服的。

  比彻是个与⾕贯中完全不同的典型。

  虚长⾕贯中三岁的他,在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他们年龄的差距,但在举止谈吐上,⾕彻所流露出来的稳重內敛,则是刚烈直慡的⾕贯中所没有的。

  与⾕贯中同样⾼大的⾕彻,⾝型却显得瘦长许多,长相斯文俊秀,沉思时,总会散发出一股略感忧郁的气质。

  虽然他将公司管理的很好,但他体內仍流着他已逝的⺟亲那音乐家的⾎

  他对商业并没有‮趣兴‬,而且觉得贯中的商业头脑比他要好的多,奈何该从商的人却赖⽪的迟迟不肯归队。

  贬中都已经二十二岁了,他不知道贯中还想自由多久。

  而且,照他受的程度,还没女人抱着孩子上门来找爸爸,这更叫自己讶异。

  比贯中对堂哥不平衡的言词,只是耸肩以对。

  不一会儿,在楼上为那女孩诊治的陈医生下楼来了,⾝后跟着一起出诊的护士。陈医生是⾕家的家庭医师,今年五十开外,从小看着⾕彻和⾕贯中长大。

  陈医生一下来,⾕贯中马上请他坐下。

  “陈伯伯,她还好吧?”⾕彻问。

  陈医生的表情凝重,缓缓的摇‮头摇‬。

  “很不好,除了被撞到的擦伤外,我还发现她⾝上纵横错着一些伤痕,新的旧的都有,而且她的营养严重不良,似乎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更糟糕的是她还有发烧的迹象。”他叹了口气“我已经给她打了退烧针,也给她注点滴,如果好好调养的话,过几天应该就会没事了。”说完,他带着谴责的目光瞟向⾕贯中。

  比贯中一愣。

  “你可别想歪,我又不是‮态变‬,她⾝上的伤不是我打的,我也没把她绑起来不让她吃饭。只是倒楣些去擦撞到她罢了。”看到陈医生依然尖锐的盯着自己瞧,他只好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会好好照顾她,直到她⾝体康复,这样可以了吧?不过,你可不能跟我老爸打小报告。”他语带胁迫的提出换条件。

  自从回国后,他就不顾老爸反对、老妈泪眼的搬出家里,而自在又不受拘束的供意见的必要,也对安慰贯中感到‮趣兴‬缺缺。

  自己这个堂弟的成长过程太顺遂了,叔叔、婶婶对他这个独生子的宠爱多于责备,加上外表出⾊,他几乎没有什么受挫经验。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基于他也想看看他这受尽宠爱的堂弟受挫折的模样,他真诚的希望真能如陈伯伯所说的,早⽇出现个脑扑住贬中的女孩。

  不期然的,他想起了五年前,燠热难当的那⽇午后,月夕大口喝光贯中的柳橙汁时,贯中当时的表情。

  他一定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月夕也会有如此反叛的一面吧。

  “你⼲么笑得那么诡异?”⾕贯中狐疑的看着他,仍然气愤难当。

  “我有在笑吗?”⾕彻摸摸自己的脸。

  “无聊。”⾕贯中啐了声。

  突然,毫无预警的,一阵凄厉又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从楼上传来。

  *****

  中秋节,好圆、好漂亮的月亮挂在黑幕上,被満天星逗围绕着。

  月夕趴在木窗上,仰望星空。

  她是天上美丽的圆月,爸爸说的,他说月夕就是圆月,月夕就是中秋,所以她以后的人生一定也会圆圆満満的。

  她看着月亮,听着附近小孩放冲天炮的声音。

  两个⾕哥哥已经走好几天了,要是他们还在的话,一定会找她一起去放鞭炮的,也许还能一起烤⾁。

  她好想他们。

  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昅引了月夕的注意力,她离开窗边,望向厨房。

  不知道为什么,厨房显得异常的明亮。

  是人!她站在厨房门口,屏息瞪着愈烧愈猛的火苗。

  她转⾝冲进以木板隔间的房间,一边尖叫一边摇动⽗亲。

  接下来是一片混,爸爸抱着她,妈妈抱着弟弟,他们什么也来不及拿的就冲出屋了,因为附近没⽔,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屋子被烧掉。

  牵着爸爸的手的她看着大火,浓浓的黑烟遮蔽了星空,她看不到月亮了。

  突然,妈妈发狂似的冲过来,对她拳打脚踢。

  “都是你这祸害!都是你!是你放的火,是你想放火烧死我们,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妈妈边打她边咒骂,泪⽔、鼻⽔流了満脸,直到爸爸冲过来将庒在她⾝上的妈妈拉开。

  她全⾝无一处不疼,躺在地上息着,但还是看不到月亮。

  一瞬间,狰狞的火⾆不见了、浓烟不见了、星空不见了,亮晃晃的太挂在青主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月夕,快来呀。”是爸爸的声音。

  月夕自地上爬起,爸爸、妈妈和弟弟手牵着手,微笑的站在前方向她招手。

  对了,今天是他们搬家后,第一次一起出来玩,她⾝边的马路上还有好几辆车了疾驰而过,呼呼的感觉也不噤让她‮奋兴‬了起来。

  她笑了,张开手朝家人奔去。

  “锵”她手上的十元硬币掉到了地上,她愣愣的看着硬币滚离自己,滚到车道上。

  弟弟也看到了。他挣开妈妈的手,咯咯笑的跑到马路上。

  月夕看到一辆疾驶而来的货车,也看到了冲到马路上将弟弟推开的爸爸,货车撞上了爸爸,发出一声巨响””爸爸睁着眼睛,头上、嘴里不停流出比她的胎记还要魟的鲜⾎…接着,温暖的光不见了,无尽的漆黑包围了她,她恐惧的抱着头,一股沉痛的绝望再也庒抑不住的从她內心里,窜出了喉咙。

  月夕…模糊间,她听到了那凄厉尖叫之外的声音。

  月夕…月夕!有人在摇她,不要摇她,她好热、好痛,不要摇她!*****

  “月夕、月夕!”⾕贾中耝鲁的摇晃着在睡梦这仍然不停尖叫的女孩。

  懊死!她这凄厉的叫声已经快把他的耳膜给叫破,幸好他这里是独门独栋的设计,否则‮察警‬早就来开罚单了。

  “你不能温柔点吗?”⾕彻看不过去了“还是我来好了,照你这种摇法,只会让她的病情更严重。”⾕贯中拨开他的手。

  “不必!照你那‘温柔’的叫法,就算叫个一百年她也醒不了,该死,她要叫到什么时候呀?”嗓子都叫哑了还在叫!“我看她本就不是那个小表,那小表蠢得连叫都不会!”他嚷道。

  比彻早已聪明的捂起了耳朵,摇‮头摇‬,表示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月夕、月夕!”⾕贯中放弃了摇晃她,改拍打她的双颊。

  忽地,女孩睁开了盛満惊恐的眼睛,并停止了尖叫。

  那双眼睛在她消瘦凹陷的小脸上显得更大了。她茫然的目光停留在⾕贯中脸上数秒,焦距慢慢凝聚…忽然间,她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用力推开了他,滚下后拔掉手臂上的点滴,在房间的角落里缩成一团,不停抖颤着。

  她望着他们,眼神仍旧盛満着无法言喻的惊惧。

  比贯中和⾕彻对视一眼后,⾕彻尝试的向前跨了一步。

  女孩又缩了缩,就像恨不得将自己嵌镶⼊墙里似的。

  “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彻轻声的问,怕吓到她。

  她只是缩在墙边不停的发抖,并末开口。

  “月夕吗?你是不是叫于月夕?”⾕彻又问。

  女孩仍然没有反应。

  比贯中凝视着她。他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她绝对不可能是月夕那小表。月夕的个才不会那么软弱又歇斯底里。

  “说不定她是⽩痴。”⾕贯中喃道。

  他怎么那么倒楣,居然撞到了个⽩痴!比彻瞪了他一眼。

  比贯中假装没看到,吁了口大气。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迈步朝躲在角落瑟缩的女孩走去。

  比彻拉住他的手臂“你做什么?”“你希望她一直躲在那里吗?”⾕贯中锐利的反问道。

  迟疑片刻,⾕彻放开了手。

  比真中再度朝女孩走去。当他弯下、伸出手要碰触她时,她马上烈的挣扎了起来,挥舞着手臂、两只脚也不停踢着,并且再度厉声尖叫。

  比贯中的脸上一连挨了好几拳,肚子和‮腿两‬也被踢了好几脚,耳膜更是接近破裂边缘。

  终于,他火大了。

  “闭嘴!”他失控的对她大声咆哮。

  意外的,女孩居然还真的安静下来,不打、不踢也不叫了。

  比贯中得意的朝⾕彻那瞥了眼,而⾕彻则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女孩的反应。

  原来刚才斗的人烈,让⾕贯中贴在前的项炼就这么滑出了⾐外,在她面前晃呀晃的。

  女孩伸出抖颤的手,抓住沉甸甸的炼坠,‮勾直‬勾的凝望着。

  月夕,这条项炼是爸爸特地买来给你保平安的,你要一直戴着,不要拿下来知道吗…月夕望着悉的菩萨炼坠,耳边又响起⽗亲曾给予的叮咛。

  “爸…爸…”她轻喊了两声,眼一闭,整个人瘫软的趴滑在地上。

  比贯中毫不犹疑的就将她抱起,轻轻的放到上。

  “怎样?”⾕彻问。

  比贯中依然将目光定在上那张苍⽩瘦弱的小脸上。

  “不用问了,这世上看到我的项炼会喊出爸爸两个字的,只有于月夕一个。”确定了她的⾝分,两人心里同时浮现一个疑问。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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