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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坐怀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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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简单了,就叫他一声兄弟,既顺口也自然了。”

  聂红线道:“这成了什么体统,我不是太冒渎了?”

  晏小倩笑道:“你们的主仆关系建立得非比寻常,怎可以常情来衡处,彼此俱为武林一脉无所谓冒渎。”

  “主仆之情有的可亲逾手足,叫兄弟也很自然,尊敬在心而不在表面,聂女侠,你报恩是发自于心,不是做给人看的,称他为兄弟,既不使他难堪,也不会引人误会了。”

  古秋萍忙道:“这样好,我自小孤苦伶什,一直想有个姐姐照顾我,线娘,你就做我的姐姐吧!”

  钱斯同笑笑道:“问题解决了,愚夫妇要出去行船了,趁着顺风,可以早一点进太湖,免了许多⿇烦。”

  说完出去了。

  聂红线愕然道:“这是怎么说?我一心求下,反而爬到上面去了。”

  古秋萍笑笑道:“这都是我自己找的,我想想你我之间的关系,你不肯嫁给我,只有做我的姐姐了。”

  聂红线眼中泪珠盈眶道:“我比谁都希望嫁给你,但是我不要一分施舍的感情,你是真心想娶我吗?”

  古秋萍道:“怎么不真心?我对婚姻的态度很严肃,绝不会是当儿戏,我说娶你,就是会娶你。”

  “你喜欢我吗?爱我吗?”

  古秋萍想想道:“我喜欢你,但不能说爱你,因为我这个人没有爱也不懂得如何爱。”

  聂红线轻叹一声道:“就这样已经够了,我很安慰你没有骗我,如果你说爱我,我反而会伤心了,因为我没有值得你爱的地方,也不可能引起你的爱意。”

  古秋萍忙道:“那倒不然,喜欢是属于知觉的,我看你不讨厌,就是喜欢了,爱却需感情的,要时间来培养,我不信一见钟情的话,即便有也是假的。”

  “你说不懂得爱,却又能分析得如此透彻。”

  古秋萍一笑道:“这是人之常情,大家都懂的,我说不懂爱,是指我从没有爱过人。”

  “可是你却被人爱过。”

  “也不可能,爱是双方面的,我没爱过人,怎么会被人爱呢?爱的起因可能是互相喜欢,绝不可能是单方面发生的。”

  聂红线沉默片刻才道:“兄弟,你叫我一声。”

  “线娘!”

  “你怎么不叫我姐姐?”

  古秋萍感到别扭地道:“我不习惯,你一定要我叫吗?”

  “不要,还是线娘听起来舒服些,因为我也是一个人孤苦伶仃长大的,从没有人叫过我姐姐。”

  古秋萍潇洒地一笑道:“线娘,你该敷药了,那猪油只能保护你的伤处不被磨擦,却不能疗伤。”

  “不必⿇烦了,什么药都不会比心灵的治疗更有效,你给了我生命的勇气与意志,我自己会好起来的。”

  “那可不行,我要你早点好,船程到⻩山最慢也不会超过半个月,以后我将很忙,没有时间来照顾你了。”

  “我不要你照顾,而且我的责任是侍奉你。”

  “那也等你好了之后,你总不能在床上躺着侍奉我。”

  聂红线黯然一叹道:“我真还不会侍候人,得从头学起呢!”

  古秋萍连忙道:“线娘,别这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聂红线一声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在讥讽我,但我的确是这个情形,跟了李光祖六年,除了学会怎么取悦男人,别的一无所长。”

  古秋萍忙道:“咱们别谈这些好吗?”

  “不!一定要谈这些,兄弟,如果你想在武功上胜过三魔,不但要谈这些,而且要特别研究这些。”

  古秋萍一怔,聂红线道:“四大天魔的武功突然猛进,是因为他们得了一部天魔秘籍,共分四部。

  其中毒经由王大光所得,⾊相空三经为李光祖、刘光远、马光前三人分别所得,李光祖的⾊经就是床第采战之术,以阴阳调合的方法增长內力,要想击败,你就得对其弱点…”

  古秋萍道:“李光祖并不是最厉害的一个,我曾经一剑斩断他一条臂,最难斗的还是刘光远。”

  “不!你错了,他们三人的武功互为相克,其实最⾼的还是李光祖,只是他为人深沉,故意不炫示,处处让刘光远占先而已,你别以为胜得了李光祖,对另外两人就稳操胜算了。”

  古秋萍愕然道:“这太难以相信了。”

  “也许你不信,但这是李光祖亲口说的,而且是他在无意间流露的,第二天我问他,他就矢口否认了。”

  “那是他自炫其能而已,不足取信。”

  “李光祖是那样的人,因此他的否认更足取信。”

  古秋萍问道:“这是怎么说呢?”

  “他心⾼气做,不肯后人,明明是他错了,还是硬争到底,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否认呢?

  何况那时候我还没有见到刘光远与马光前,他大可以为自己吹嘘一番。

  而他偏一改常态予以否认,可见他的否认是另有用心了。

  再者他人虽阴沉,聪明却不足,他的否认无异证实了其‮实真‬性。”

  “他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空字经是最上乘的武功心法,但马光前不是那种四大皆空的人,成就不会太⾼,相字经包罗万象,练得好却练不強。

  只有他的⾊字经是部标准的琊经,适合他的个性,也适合他的喜好,在这种情形,他的成就一定⾼出其余四人,这是非常合理的。”

  “可是他的成就并不惊人,一剑断臂…”

  “这一点你就错了,他的那条左臂根本是累赘,只会妨碍他的行动,他自己没有勇气砍下来,你那一剑正是他所希求的,否则你哪能轻易成功。”

  古秋萍又是一怔。

  聂红线道:“內力是发之于体而用之于手,两只手虽然方便,却分去一半的功力,种果树的人常会把一半的树枝砍掉,也是这个道理。

  李光祖断臂之后,武功反而深进一倍,那是你再也想不到的。”

  古秋萍怔住了,这的确是他想不到的事,但出之于聂红线的口,使他不能不相信。

  聂红线道:“马光前若修到六根清静,心如止水,他是武功最⾼的一个,但是他是不可能到此境界,所以李光祖应是三魔中最难斗的一个。”

  “那要如何去对付他呢?”

  “在內力上超过他是不可能了,惟一的办法是了解他的习惯,攻取他的弱点。”

  “这又从何着手呢?”

  “他的习惯我已经知道了,至于他的弱点,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的秘密,绝不会告诉人的。”

  “那不是等于空说吗?难道还先去问问他?”

  “问他是不可能的,但还有个办法,从他的习惯上逐一思索,由本⾝的体验,知道哪些部位是最易感触的。

  也就是他功力不到的部位,因为人都是一样的,他不会特殊,只可惜我不是男人,无从体会到。”

  古秋萍皱皱眉头。

  聂红线道:“我所知也不够,因为他的习惯可能因人而异,因此最好再找秋娘,得到她所知道资料,两下参照,我们两人都跟着李光祖六年,他的功夫多半是在我们⾝上练出来的,大概差不多了。”

  古秋萍‮头摇‬不语。

  聂红线笑道:“你别急,我不是要你来体验,你可以找一个靠得住的人,由我与秋娘合力将所知的资料逐一试验,得到一个综合的结论。”

  古秋萍忙道:“这不可以,除非你们真心想择人而事,否则我不能用这种方法来冒犯了你们。”

  “我的心与⾝体已经分开了,为了帮助你,我不惜任何牺牲的,而且我也不认为这是冒犯之事,至于秋娘那边,我倒没有把握,要她帮忙,可能要用点手段。”

  “不用手段,我也不想这样子胜过李光祖。”

  聂红线轻叹道:“那你永远胜不了他。”

  古秋萍坚决地道:“我宁可失败死在他手中,也不能起这种卑鄙念头,叫你们做这种龌龊事。”

  “我们本来就是龌龊的贱女人。”

  古秋萍长叹一声道:“线娘,你能不能停止污辱自己?”

  聂红线一叹道:“好吧!我以后把自己尽量想得⾼尚一点就是,但别人是否会就此认为⾼尚呢?”

  “不要理会别人,你是为自己活的。”

  “我是为你而活的。”

  “那你就该振作一下,我认为你⾼尚就行了。”

  聂红线想想道:“你这样看得起我,我再妄自菲薄,倒是对不起你们,还有一个办法可行行看。”

  “还有什么办法?”

  “赶快找了一个你爱的女子娶她,然后把一切的所知告诉她,秋娘也会愿意帮这忙的,然后你们就以爱的方法找出所需要的答案了。”

  古秋萍笑笑道:“我求过一次婚,碰了个大钉子,以后再也没有勇气向别人求婚了。”

  聂红线正⾊道:“我是真心想贡献自己一点能力来报答你,请别拿它当玩笑开行不行。”

  古秋萍见她神⾊不愉,连忙道:“不开玩笑,等我找到那人之后,再谈也来得及,现在你该敷药了。”

  聂红线长叹一声,泪落如雨,默默地听由他再度脫去‮服衣‬。

  古秋萍本人的医理颇精,也懂得用药,舱中有药箱,他翻出几种合用的,先用棉纸将涂在⾝上的猪油拭去,又用茶吊子里的净水将伤处逐一洗净,最后才敷上药粉,外面薄薄地敷上一层跌打损伤的药膏。

  原来那一⾝‮服衣‬染満油迹,已经不能再穿,他找了一张床单,为她轻轻盖上,⾝后传来一声轻笑道:“原来古大侠精通医理,比我⾼明多了。”

  古秋萍回头一看,却是晏小倩,虽然略感别扭,但仍大方地道:“大嫂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呢?”

  晏小倩笑道:“我们那个老头子听说聂女侠要疗伤,叫我进来帮忙,但我见到大侠医疗之术比我更精,站在一边偷学,竟忘了进来的目的。”

  古秋萍笑道:“劳神已多,不敢惊动。”

  晏小倩笑道:“大侠别客气了,我不是行家,却也懂得一点,大侠用药处方,实在比我⾼明。

  我想帮忙也揷不上手,区区之学,连当个副手都不够资格,大侠是跟谁学的医道?我还没有见过有这么⾼妙的外科圣手呢!”

  古秋萍笑道:“多承大嫂谬赞,在下没有从过师,只是为了闯江湖,不得不样样都会一点,无师自通,大嫂不见笑就好了,怎敢当圣手之称。”

  晏小倩道:“大侠不要谦虚,我相信你一定得过⾼明传技,这套学问绝不是无师自通学得到的。”

  “古某确是未拜师,只是找点书看看,再遇到名家时,经常向人求教而已。”

  “那大侠一定是个天才。”

  古秋萍谦虚地笑一笑。

  晏小倩又道:“我看聂女侠的神气好似有三天未进食了。”

  聂红线道:“是的,那时我一心求死,根本就不想吃东西,如果不是口渴难噤,我连水都不想喝。”

  晏小倩道:“聂女侠现在不必求死,而且要多吃点长劲的东西,我熬了一锅江米鱼粥,是不是要喝两碗?”

  经她这一提,聂红线确是感到饿了。

  古秋萍也笑道:“大嫂准备得真充分,江米粥清毒而充胃,鲜鱼⾁可助长肌而易消化,是此时最理想的食品。”

  晏小倩笑笑道:“我的医理脉数比不上古大侠,这点简易的养生之道总还是懂的,我去端进来吧!”

  古秋萍忙道:“不敢当,我去好了。”

  晏小倩笑道:“你还是坐着吧!这应该是我们女人的事,连我家老头子都不便惊动他,别说是你了。”

  古秋萍听得俊脸微红,只得在舱中坐下。

  聂红线羡叹地道:“这位钱大嫂为人既热情又慡利,完全是侠义本风。”

  古秋萍道:“绿杨侠侣在大江南北公认是一对神仙美眷,他们不但侠名远播,急人之难而义无反顾,其伉俪情深也是有名的,只是不知道何以会借艇舶以隐⾝了。”

  晏小倩刚好端了一个木盘,盛着粥及碗筷进来,闻言接口笑道:“还不是为了穷嘛!”

  古秋萍笑笑道:“大嫂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二位非常富有,在家乡还有一座绿杨别庄,总不至于靠打渔渡客为生吧?”

  晏小情轻叹一声道:“穷有多少种,缺少银钱却是最轻的一种,金尽壮士无颜固然悲哀,但那只是一时之困,最苦的是曰暮穷途,真是有家归不得。”

  古秋萍忙问道:“这是怎样回事?”

  “还不是年轻好管闲事,我们急人之急太多了,结果使自己变成众矢之的,家里待不住,只好到江湖上来流浪,靠了这条船与两⾝破‮服衣‬,虽然埋蔵了绿杨侠侣的一点虚名,却换了我们几年的太平。”

  古秋萍也微感啼嘘地问道:“那么当年受二位恩惠的朋友,难道都袖手不管了?”

  晏小倩道:“如果他们管得了,就不需要向我们求助了,他们自顾不暇,又哪有余力来帮助我们?”

  聂红线立刻道:“话不能这么说,贤夫妇当年是为了他们而惹的⿇烦,他们怎能袖手不管呢?”

  晏小倩道:“我们管闲事是因为闲得难过,并不是对谁有什么好处,怎能冀求别人的报答呢?

  再说像样一点的朋友,现在多半成家立业,拖大带小,我们也不忍心去拖累他们,好在我们这老两口无儿无女,一生一代一双人,一条船一躲,岂不是天下太平了。”

  笑谈中不免稍有感喟,但侠义心肠却流露无遗,听得聂红线心中十分感动,肃容道:

  “可是贤夫妇这次为了我们又惹下⿇烦了。”

  晏小倩道:“这是什么话,我们的大哥死于三魔之手,我们欲报仇而无力,大家同仇敌忾的,谁也不吃亏。”

  说着盛了一碗粥,用一个汤匙放在聂红线⾝前道:“聂女侠,你现在不宜劳动,但练武人的体质较常人为优,有时轻微的运动反而有助于伤势的平复,所以你不妨尝试自己进食以增进血脉的调和。”

  聂红线连忙道:“好极,我实在不习惯要人侍候。”

  晏小倩笑道:“招呼还是得要个人的,这儿由我来吧!古大侠,我的粥熬得不多,你这条大汉也不能够靠稀汤充饥,我在船头备了酒菜,你跟我家老头子去喝吧!”

  古秋萍笑着道了谢,在背处脫下⾝上官服,披了件棉衣,来到船头上,但见钱斯同面前放了一个花形食盒,里面堆了六味精致的莱肴,两口⻩泥火炉,一口上面温了一沙锅的肘子,另一口则温着酒。

  食具、酒具都十分精美,见他出来了,钱斯同笑指着一张小板凳道:“请坐,请坐!绿虮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乎?

  酒菜早准备半天了,叫老婆子进去请,哪知她被你的医道迷住了,耽误了这么久,幸好酒是温的,否则我们只好和雪冷饮了。”

  古秋萍坐了下来,笑笑道:“贤夫妇借渔而隐,可是这套食具却不合⾝份,叫人一看就露了马脚。”

  钱斯同微笑道:“这可没办法,愚夫妇都爱喝两盅,拙荆什么都能马虎,就是酒具不肯差一点,多少年下来,把我也养成了习惯,这套家伙是我们从家里带出来的,也为绿杨侠侣惟一仅剩的东西了。”

  古秋萍喝了一口酒,挟了一筷子腌⾁在口中嚼了一下,脫口赞道:“妙!妙不可言,这是嫂夫人手制的吗?”

  钱斯同得意地笑道:“小倩什么都自己动手,可是大侠是个品食专家,惟恐不合大侠的口味。”

  古秋萍道:“兄弟是好吃,但不会奉承,嫂夫人的妙意只领了一味,即此一味,已不作第二人想了,钱兄真是好福气,得到这么一位烹调师为终⾝伴侣。”

  钱斯同一笑道:“古大侠将来娶老婆,千万别娶一个会烧菜的,你不知道那多受罪呢!”

  古秋萍微愕道:“连帝王也享不到的福,钱兄还不満意吗?

  那真是太对不起嫂夫人了。”

  钱斯同笑道:“她的烹调手艺是不错,吃过她烧的东西再吃别的,简直食不甘味,可是叫她牵住了心,她叫你往东,你不敢往西。”

  古秋萍笑笑道:“钱兄是在说笑话,嫂夫人贤名远传,而贤夫妇俪情之深也是公认的,想来不致如此吧?”

  钱斯同笑道:“她就是这么可恶,跟你睹气时绝不表现在脸上,只要在烹调上稍为耝心点,就整得你混⾝不自在,最后非屈于她不可。”

  “而且她又表现得那么好,你连拂袖走的气都使不出来,曰子一久,把你的壮志就磨尽了,所以古大侠,我劝你成家一定要慎重。”

  古秋萍是个聪明人,一听就知道钱斯同是在借瑟而歌,暗调他刚才要娶红线的太冲动,原来自己与聂红线的谈话他们都听见了,而晏小倩进去把自己替出来,也是有用意的,他们怕自己一个不慎而污了行节。

  钱氏兄弟是江南世家,他们一家中有侠有盗,素行不一,但有一个宗旨,共同遵守的,那就是他们的行为一定正直。

  有盗而侠者,也有侠而不盗者,绿杨双快与在府中掌刑名的钱斯民都是这类人物,钱家有地产祖业,却不够他们九兄弟共同施舍做好事。

  所以有的就必须靠武功找外快来从事行侠的费用,再暗中贴补那些不落黑籍的兄弟做好事行善,像入赘崔氏的钱斯南就是这一类。

  就因为他们行径不一,所以他们的关系很少为人知道,甚至为了避人耳目,他们的祖籍也各自不同。

  钱斯民寄籍绍兴,钱斯南则落籍直隶,归了崔家的先籍,只有绿杨双侠是撑着真正的门户,所以没有人知道这散处各地的姓钱的豪客会是同族弟兄。

  钱斯同以他本⾝的看法与立场,对古秋萍惺惺相惜,自然不会同意古秋萍与聂红线匹配的了。

  所以晏小倩一听聂红线拒绝不嫁,立刻就表示同意了,而且还赶紧进来打岔,所以古秋萍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他微微一笑道:“钱兄的关切小弟十分感激,小弟会注意就是了。”

  钱斯同庒低声音又道:“关于聂女侠所提的那些,大侠千万不可轻试,因为那方法太琊,即使能除掉三魔,但将来的后果却不堪设想。”

  “拙剂对歧⻩之术虽不如大侠,医理却颇有研究,这种琊门功夫纵有所成,也必然会食髓知味,欲罢不能,而且大伤天和,吾辈不同于三魔之属,大侠将来难在绝不肯利己而损人,则必祸及己⾝。”

  古秋萍微怔道:“有这么厉害吗?”

  钱斯同道:“拙剂的话不会错的,聂、花二女之所以见弃于李光祖,就是因为她们內源已竭,不足以再満足其人无穷之餍的缘故。”

  “她的方法虽是以大侠之未来夫人练功为对象,但大侠乃性情中人,不会像李光祖对她们二人,说丢就丢,到了那个时候,还会有家庭的悲剧。”

  古秋萍听了⾊变道:“小弟知道了,不过小弟事实上也没有打算用这个方法。”

  钱斯同笑笑道:“兄弟也知道大侠不是这种人,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稍尽言责而已,三魔成就得之于琊,造诣再⾼,总敌不过一个正字。

  琊不胜正,自古已然,我们还是喝酒吧!来,别辜负了这一帆风顺,进了太湖后,风急波凶,兄弟可就没有工夫偷懒了。”

  两个男的在船上喝谈,两个女的也在舱中有着一番言语,晏小倩看聂红线喝完那一锅粥之后,扶她躺好,为她诊了一下脉象。

  之后她才轻轻地叹道:“聂女侠,我比你大几岁,托个大叫你一声妹子吧,大妹子,不是这个老姐姐故作惊人之语,你的⾝子很虚,是亏损过甚的征候。”

  聂红线脸现惭⾊地道:“那是免不了的,我跟随李光祖几年,很少有自在的曰子。”

  晏小倩一笑道:“我明白,你在年轻智识未开的时候,遇上了这种人,是很难自持的,这罪责不在你。”

  聂红线低声道:“那是以前,最近半年,我倒有点怕了,跟花素秋两人都是尽量推出去,尽量避着。”

  晏小情脸⾊变为肃重道:“是吗?大妹子,我再问你一件事,你必须从实告诉我。”

  聂红线听她的口气很严重,连忙道:“大嫂,你尽管问好了,现在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事呢?”

  晏小倩想想道:“这一年来你的月事还正常吗?”

  “一年前就不大来了,这半年简直就断了根。”

  晏小倩道:“应该是如此,也是时候了,你跟花素秋先后叛了李光祖,他也不再重视你们二人,都是必然的现象,幸好发现得早,再过一段时间,你们会恨不得杀了他。”

  聂红线一怔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晏小倩道:“我研究过医理,又是个女人,了解得很清楚,你们对李光祖忠心耿耿是为了这个原因,叛离他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从前视为享受突然变成了痛苦,曰子久了岂有不恨的,同时李光祖在你们⾝上已得不到好处了,自然就想摆脫你们,以他的做法,当然是一刀最⼲脆。”

  聂红线道:“还不至于吧,他对花素秋…”

  “那是还没到时候,他练的是这门功夫,一定很清楚,你们现在只是推,过几天又想,这表示你们的体力尚有一点没被榨⼲。

  真要到你们油尽灯息时,不等你们转恨,他就要‮布摆‬你们了,这是医书上说的,一定不会错。”

  聂红线不噤默然,晏小倩又问道:“你对古大侠如何?”

  “他是个很可敬的男子汉,虽然他出于怜悯而救我,为了同情而娶我,但我不敢妄想,只求侍候他一辈子就够了,我这条命是他救的,我随时都可以为他牺牲。”

  晏小倩一笑道:“那你就不要害他。”

  “害他?怎么会呢?”

  晏小倩笑笑道:“你跟他的谈话我都听见了,你提的那个办法也许能制住三魔,但也害了他,尤其是你最后的办法,把你们的经验去传给他的妻子…”

  “这是惟一能帮助他的地方。”

  “不错,可是你有没有想到将来呢?未来的古夫人到了你现在的情况,古大侠却不会像李光祖,那又怎么办?”

  “会这么严重吗?”

  “你与花素秋都是例子,这是必然的现象。”

  聂红线道:“我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是因为你不懂,而我是懂的,所以我赶紧进来,因为古大侠的外科手术使我看得入神了,而且也不便启口,这话只能跟你说,你得慎重考虑一下。”

  聂红线感激地道:“钱大嫂,我知道后果了,自然不会再害他,可是非此无以击败李光祖的…”

  晏小情忽转低声道:“如果大妹子你真心要为他牺牲,不如由你自己去告诉他,只是你的寿命就不会长了。”

  “哪怕我现在死了也不在乎,可是我不敢冒读他。”

  “那是帮助他,不是冒读他。”

  “我不怕牺牲,他不会肯的。”

  晏小倩笑道:“有办法,你內里虽已将枯,可是外表上还没有显出衰象,快快养好伤,你还是个美丽的女人,美丽是女人最佳的武器,总会有办法的。”

  “不行,他见过的美丽女人太多了。”

  “但没有比你更有机会去接近他,别人只给他见到美丽的脸,你却表现过全部女人的魁力给他看过。”

  聂红线似乎没有想到晏小倩会对她说出这种话,一时倒不知如何回答,晏小倩却笑道:

  “大妹子,我们老姐妹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说句老实话,我因为懂得医道,也替不少江湖上女武师治过伤,却没有见过你这么美的⾝材,我家那鬼老头子年岁是大了,否则还会为你颠倒呢!”

  聂红线不噤一愕,绿杨侠侣是众所周知的一对恩爱伉俪,可是晏小倩口中对她的丈夫却是不如传言中的尊敬,否则不会用来开玩笑。

  晏小倩似乎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忙委婉地一笑道:“大妹子,你别误会,我不是对拙夫有所不満,我说的是人之常情,我幸亏是个女人,不然我也会对你着迷的,因为你虽不是天姿绝⾊,却有一股天生媚态,一股今男人见了就心动的媚态。”

  聂红线倒不怀疑这句话,她自小出⾝绿林,知道自己在男人眼中是什么分量,这也是她被李光祖选中的原因。

  即使在随李光祖潜居的曰子里,惟一能接触到的第二个男人就是李光耀,她也能会意到李将军对她飘来的眼⾊。

  当然,李光耀贵为将军,也不敢惹他的哥哥,再者李夫人治家严谨,李光耀不敢对她作进一步的表示。

  可是李夫人特别讨厌她,这也是一个原因。然而今天晏小倩的话,却有点刺耳,顿了一顿才道:“大嫂,你不该这样说钱大侠的,你们伉俪情深,闻名武林,而且钱大快一脸正气。”

  晏小倩笑道:“大妹子,你以前接触的男人也许都是⾊鬼,因此你以为好男人都在侠道之中,那可错了,在这种地方,男人就是男人,大家都是一样。”

  聂红线忍不住道:“难道钱大侠有对不起你的事吗?”

  晏小倩一笑道:“最近没有了,以前他也做过游天香的入幕之宾,只是我比较冷静,没学一般醋娘子的手段跟他大吵大闹,反而故意回避,造成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结果我那死鬼自己不好意思才断了往来,由此可见男人们在感情上是把握不住的,也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所谓圣人。”

  聂红线对她这句话却不能同意,至少她心中有个偶像,那就是古秋萍,这个男人就几乎达到圣人的标准。

  晏小倩自顾自说道:“游天香下嫁凌云峰之后,我们从来没有来往过,这次免不了要见面一次了,我倒想瞧瞧他们见面以后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否会想起以前的旧情。”

  聂红线忍不住道:“大嫂,你是否还在恨游天香?”

  晏小倩一笑道:“恨她?我不会的,她并没有抢走我的丈夫,她是个失败者,我对她同情多于愤恨,尤其在这么多年以后,我差不多完全没有恨了。”

  “那你为什么对她们重逢的事这么关切呢?”

  曼小倩又笑了一下,笑容里有着凄凉的成分,轻轻地一叹道:“我只想了解一下,钱斯同这个与我结缡三十年的丈夫是否还在爱着她,或者是爱着另一个我不知道的人。”

  聂红线愕然道:“大嫂,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呢?”

  晏小倩苦笑道:“你跟一个人生活了三十年后,多少总能对他有点了解,我知道斯同心里始终念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不管他掩饰得多好,我还是能巧妙地感觉出来,因此我想知道这个人是否为游天香。”

  聂红线不噤轻喟了一声道:“真想不到你们这最受人羡慕的一对,居然也有这种波折。”

  晏小倩苦笑道:“这被羡慕的一对正是我痛苦的根源,我尽了一个做妻子的本分,而斯同对我好,都是他出自內心的愧疚。

  因为他未婚前不是这样子的人,我们相敬如宾,继续做了三十年夫妇生活,却有二十五年是在虚伪中度过。

  他越迁就我时,我也越痛苦,因为这不是我所希望的,我宁可他打我骂我,那才是真正的感情。”

  聂红线想想道:“钱大侠是什么时候结识游天香的?”

  “二十五年前,我们婚后五年。”

  “他没有再认识别的女人吗?”

  “认识的很多,都没有一个是值得怀疑的,我们以前很好客,绿杨庄上经常坐无虚席,没有一餐饭是能两个人单独吃的,男男女女都有,但不可能会有暧昧的情形。”

  “那么你何以会认为除游天香外,还另有其人呢?”

  “这是我的直觉,游天香虽然美,但只是外形上的,內在很浅薄,不足以使人索怀不已。”

  “大嫂,也许是你太多心了。”

  “我不多心,我知道这是事实,但我希望知道是谁?如果真是游天香,我就感到太委屈不过了。”

  “这是怎么说呢?”

  “为了那样一个女人,居然能夺走我丈夫的心,我未免太不值得了,我宁可一头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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