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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反客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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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两更时分,一艘小风帆从竟陵开出,寒风苦雨中,沿汉水朝襄阳的方向驶去。操舟的正是徐子陵,他和寇仲扮作钱独关方面的人,当然不会让贵为可汗的突利⼲此操航掌舵的耝活。

  寇仲和突利坐在船头处,监祭河道和两岸的动静,顺风下无惊无险的逆流而上近三十里后,他们才松一口气。

  寇仲仰脸感受雨水洒在脸上的滋味,梦呓般道:赵德言那线眼显然已知我和小陵是谁,否则不会装作不留念我们,更避开与我们目光相接触。

  头顶竹笠的突利点头道:我也注意到这情况,此所谓作贼心虚,最露骨是当我命他不准与任何人通消息,包括康鞘利在內,他竟没有半丝讶异的神⾊,刚才开船前真想一枪把他⼲掉。

  寇仲微笑道:可汗看不到开船前他的手在发颤吗?.我猜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酬谢神恩。

  突利思索道:我们能否把追兵全抛在后方?

  寇仲道:这么深夜起程,正为制造这种形势,让他们没充裕时间作周详考虑。可是由于我们逆水行舟,定快不过他们以快马从陆路赶来。照我估计,在抵达襄阳前会有一方人马成功截上我们,而他们亦必须这么做,因为襄阳是淆水和汉水交汇处,歧路亡羊,追起来会困难多哩!

  突利点头道:他们最怕我从钱独关处得到支援,这般看来,恶战将难以避免。

  寇仲道:钱独关是另一个不明朗的因素,阴癸派乃中原魔门第一大派,论整体实力不在师妃暄和四大圣僧这支人马之下。若今趟吃了大亏,以她们睚必报的作风言,定不肯就此罢休,所以好戏将陆续有来。

  突利默思不语。

  寇仲问道:『可汗』一辞是否皇帝的意思?

  突利答道:大约是这样,不过有大小之分,大汗才算真正的君主,小汗等若你们的王子或太子,假若颉利完蛋,最有资格登上大汗之位的便是我突利。

  寇仲道:这么说,当年他要封你作小可汗,肯定是迫于形势不得已的手段,现在坐稳帝位,便要想办法务把你铲除。所以今趟颉利对你是志在必得,否则将痛失良机,哈!真好。

  突刊苦笑道:好在那里?

  寇仲欣然道:有所求必有所失。人急了就会做出错事和蠢事。智者难免。

  突利用神打量他好一会后,颔首道: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为何李世民会视你为他唯一劲敌,少帅是那种天生的领袖人材,我突利虽然自负,亦不得中承认和你并肩作战时,受到你信心十足,智计百出的魅力感染,愿意听你调度,还觉得乐在其中,这是连李世民都缺乏的特质。

  寇仲老脸一红道:可汗过奖哩!嘿!你回到贵国后,会否去见颉利?

  突利道:我的牙帐设在你们幽州之北,管治汗国东面数十部落,等若另一个汗庭,有自己的军队。他不仁我不义,我为何仍去仰他的鼻息!寇仲拍腿道:那就更理想,云帅若不行,赵德吉将被迫出于,那我们将有机会宰掉他,确是精采。

  接而问道:李元吉这小子武功如何?可汗有没有和他玩过两手呢?.他是否比李神通更厉害?

  突利道:他们三兄弟武功相差不远,虽没较量过,但我总觉得以李元吉最出⾊,纵或未能超越李神通,亦顶多只是一线之差。

  寇仲领教过李神通出手,闲言动容道:那就相当不错呢。

  此时风帆转过急弯,河道笔直浅窄,在蒙蒙夜雨中,前方灯火通明,四艘战船迎头驶来。

  三人大吃一惊,怎想到会这么快给敌人截上?蓦地两岸向时亮起以百计的火把,难以数计的箭手从理伏的林本草丛中蜂拥现⾝,弯弓搭箭,今三人像陷⾝进一个噩梦深处。

  投石机和弓弦晃动的声音从前方叫船传来,一开始便以雷霆万钧之势,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寇仲在石矢及⾝前闪电掣出井中月,扑前横扫船上唯一的船桅,大喝道:来得好!

  锵!

  坚实的船桅应刀折断,像纸条般脆弱。此刀乃寇仲全⾝功力所聚,确是非同小可。

  由于帆船顺风而行,船桅断折,帆里自然往前疾倾,迎上射来的矢石。

  突利和徐子陵际此生死关头,都明白寇仲的用意,知道纵使跳船逃生,亦难避中箭⾝亡的结局。而唯一的牛路就是争取喘一口气的空间和时间。

  蓬!

  突利双掌疾推,重击河面,船头处登时溅起水柱浪花,失去桅帆的船儿改进为退,往后猛移。

  徐子陵心中叫好,脚下用力,船儿应劲连续七、八个急旋,斜斜后错达十多丈,若非他们是逆流而上,便难以利用水流取得如此理想的后果。

  投石劲箭全部落空。

  敌船全速追来,但他们已暂时脫离两岸箭手的威胁。

  寇仲大喝道:扯呼啦!兄弟!

  拔⾝而起,往离他们不足五丈的士岸掠去,徐子陵和突利紧随其后,转瞬消没在林木暗处。

  轰!

  两块巨口同时命中他们的弃船,可怜的船儿立时应石四分五裂,再不成船形。

  整个交接只是十多息呼昅的时间,但其中之凶险,却抵得上⾼手间的生死对决。只要三人中有一人反应较慢或失当,他们势将尸沉江底,绝无半分侥幸。要在深只两丈许的水底躲避劲箭投石,即管以寇徐之能,亦是力有未逮。

  寇仲和徐子陵都有历史重演的怪异感觉,就像当年潜往洛阳,被李密和阴癸派千里追杀的情况。只不过是跋锋寒换成突利,而沈落雁的怪鸟儿则换1更厉害的鹞鹰。

  寇仲透过密林顶上枝叶的空隙,功聚双目朝上瞧去,细雨霏霏的黑夜里,只能勉強瞧到一个离地达百丈的小黑点,无声无息地在头上盘旋。皱眉追:这头扁⽑家伙究竟是云帅养的还是赵德言养的呢?可汗老兄你能否分辨出来。

  突利苦笑道:你令我愈来愈自卑,我看上去只是一片迷蒙。若非你告诉我,小弟根本不知道已被鹰儿盯哨。但就算是白天,也不容易分辨,除非它肯飞下来。

  徐子陵道:刚才在汉水伏击我们的,肯定是朱粟和云帅的联军,若是赵德言,没可能有这种阵容和声势。我们亦有些疏忽,想不到敌人以守株待兔的方式封锁水道,再以鹰儿从⾼空监视竟陵一带的动静,从容布置,差点著了对方的道儿。所以此鹰该属云帅的可能性较大。

  三人一口气远遁百里,此时均有疲累的感觉,却仍未能摆脫任⾼空的跟者,若说没有点沮丧气绥就是骗人的。

  寇仲叹道:朱粲老贼和我两兄弟仇深似海,今次不倾全力向我们报仇才怪。目下我们的唯一出路,该是朝襄阳闯关。

  徐子陵道:无论在甚么情况下,我绝不要托庇于阴癸派,故此路不值得走。

  突利沉声道:我同意子陵兄的决定,且不知赵德言会玩甚么手段,阴癸派则琊异难测,往襄阳只是徒多一项变数。

  寇仲毫不介意被否决他的建议,改而道:没有问题。不如我们装作要去襄阳,其实却另有目的地,这叫疑兵之计,只有在城市里我们才可摆脫这⾼空的跟踪者。

  突利思忖间,徐子陵问他道:究竟它能否看到我们?

  突利抬头仰望,道:鹰儿觅食时,会在低至三、四十丈的上空徘徊。

  像现在般⾼达百丈,只为要有更广阔的视野,故无论我们在何方出林,亦逃不过它远胜常人的锐利目光。

  寇仲大感头痛,吁出一口凉气道:你们的飞行哨兵具厉害。

  徐子陵剑眉紧蹙,沉声道:我们必须先解决这头畜牲,否则将尽失主动之势。照我猜它又该似是赵德言的眼睛,而非云帅派来的,因为一路坐船来时,我都有留意大空,却见不到它。

  寇仲点头道:陵少这番话很有道理,若竟陵的线眼在我们走后知会躲在附近某处的赵德言,而他立即放鹰追来,该刚好能像现下般蹑上我们。

  旋又诧异的道:鹰儿有否这般厉害?说到底这是它并不熟悉的地方,难道超德言告诉它老扁⽑你要沿河追去,兄到那三个人后便穷迫不舍,有机会就菗空回来通知我一声吗?

  突利⾊变道:不好!你说得对!超德言的人马肯定在附近,以火光或什么方法指挥遥控。只是我们却看不见。

  徐子陵道:暂时我们仍是‮全安‬的,在这样的密林中,人多并不管用,假如我们能把他们引进密林內,必可痛快大杀一番。

  寇仲苦笑道:尚有个许时辰便天亮,那时轮到他们入森林来痛快一番哩!

  徐子陵首先挨著树⾝坐下,两人才醒觉到争取休息的重要,学他般各自坐下。徐子陵道:在追蹑搜索的过程中,鹰儿于甚么情况下会低飞。

  突利把伏鹰枪搁在伸直的腿上,沉昑道:我们的鹰儿都受过追蹑敌人的训练,不会受诱降往地面,就算须低飞观察,也不会低于三十丈的⾼度。

  且它们非常机伶,只要有少许弓弦颤动或掌音风声,会立即⾼飞躲避,杀它们绝不容易。

  寇仲狠狠道:畜牲就是畜牲,无论多么聪明仍是畜牲,怎斗得过把它一手训练出来的人们呢?.办法肯定是有的。

  徐子陵道:鹰儿肚子饿时怎办?

  突利‮头摇‬道:鹰儿在执行主人指令时,只吃主人奖励它的美食。但在远程传讯的飞行中,它会自行觅食。

  寇仲拍腿道:那就成哩!我们将它的侦察和觅食两方面合起来,就化北一条夺它小命的妙计。来吧!它虽无辜,但对不起也要做一次,希望它来世投个好胎!

  林內忽然传出追逐打斗的声音,接著是一声惨叫,‮腥血‬味冲天而起。当然不会是真有人受伤,血是给寇仲剁开一头在附近出没的不幸野狐。

  徐子陵蔵⾝林木⾼处,屏息静待。

  鹞鹰果然通灵,听到追打的声音,立即迥旋而下,从百丈凶⾼空急降至五十丈,可能因嗅到皿腥的关系,出乎天性本能的再一个急旋,往下俯冲。

  徐子陵心中叫好,举起手臂,暗捏印诀,聚集全⾝功力,蓄势以待。

  他自学艺伊始,便爱上观察天上鸟儿飞行的轨,从中领悟到不少武学的至理。想不到追刻却反过来用以对付鸟儿,心中大感无奈,却没有别的选睾。

  细雨飘飘中,鹞鹰来至离他只十丈许处,只要‮入进‬五丈的距离,他肯定能隔空把它活生生震毙。

  正庆得计时,蓦地鹞鹰一阵抖颤,于再冲下丈后猛振双翼,锐利的鹰曰朝蔵在树顶枝丫的徐子陵如电射来。

  徐子陵心知糟糕,想不到鹰儿灵锐至此,积聚至颠峰的一拳骤然击出。

  鹞鹰展翼急拍,扶摇而上,拳劲差一点才可命中,只揩到它少许翼尖脚鹞鹰呱的惊叫,甩掉几片羽⽑,不自然地在空中急飞片刻,才惊魂甫定的投南而去,消没不见。

  徐子陵跃返林內地面,寇仲和突利都对他的功败垂成大感可惜。

  徐子陵‮头摇‬道:不!我们成功了。

  寇仲一呆道:陵少的意思是否指鸟儿受到內伤,心脉断裂,回去后会吐血⾝亡。

  突利亦不解的听他解答。

  徐子陵问突利道:鸟儿受惊后,是否会回到主人⾝旁?

  突利明白过来,点头应是,旋又不解道:即使子陵兄看到鹰儿的落点,推测到赵德言方人马蔵⾝处,但找们对他们的实力強弱所知有限,这么摸上去动手,会很吃亏的。

  寇仲微笑道:可汗忘记了除他们外,尚有另一批人在寻我们晦气。只要我们能令云帅、朱粲等以为赵德言来接应可汗的授兵,便有好戏看突利先是愕然,继而大喜道:果是妙计,但该如何进行。

  徐子陵道:你们东突厥人有甚么特别的远距离通讯方式?

  突利探手怀內,掏出铁制螺形的哨子,道:就凭这个可吹奏出长短不同的讯号,云帅听到后会知是我方的人。

  寇仲探手接过,边研究边道:这么精采的东西为何不早点拿出来?

  转向徐子陵道:一向你的脑筋比我清醒,为今计将安出。

  徐子陵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道:以赵德言的才智,闻得哨声,会有甚么反应。-突利道:若我是他,当立即撤离,因为云帅对他绝无好感。

  寇仲道:今次好该轮到我们去追杀他吧!

  三人你眼望我眼,均看到对方眼內和脸上逐渐扩盈的笑意,然后齐声怪叫,像三个童心未的孩子般,在徐子陵的领头下,穿林过树的往南方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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