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就像冒着很可怕的危险…”伊雯唏哩呼噜的吃进一大口泡面,边嚼边说:“长得美是如此大的力量,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其他的女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你除之而后快。”
“嘶”地一声,她将面碗捧近嘴边呷了口汤。
许子臾也吃着泡面,眼睛盯着伊雯滴在桌上的汤汁。
“小鱼你看,”伊雯朝她侧过脸扬扬下巴,将左耳上的新款耳饰摇晃得闪亮“还可以吧?”
“很漂亮。”许子臾明⽩,伊雯绝不是想听她回答“还可以。”
“这一款‘星光’系列,听说是纽约目前最流行的,还有手环、戒指、项链呢!”伊雯很満意她的回答“湾台现在缺货,不过小冰已经向纽约的珠宝公司预约,过几天就会快递来台送到我面前。唉!其实我比较想要的是‘云雾幻境’那个系列,我想叫他下次买给我…”
看来,她已将小冰手到擒来,甚至还打败了觊觎小冰的其他对手。许子臾据以往的经验,解读出她话里的含意。
“早…”葳妮级着拖鞋,走出房门觅食。
她搔搔头,打了个呵欠“又吃泡面?连吃三天了,还不腻啊?我现在光是闻到泡面的味道就想吐。”她们口中所谓的“早”非关清晨或下午,而是视谁比较晚起而定。
“我今天排休假,小冰晚上请我吃大餐,先随便吃,垫垫肚子。”伊雯随手一抛,将泡面空碗丢进垃圾桶里。
“哈,怕面对大餐时狼呑虎咽,破坏形象对吧!”葳妮打开冰箱,发现空无一物,只好到处翻找着橱柜,看还有没有饼⼲或其他存粮。
“嗯哼。”伊雯被说中心事,倒也不置可否。
“伊雯,那是可回收垃圾,你丢错垃圾桶了。”许子臾注意到这一点。
“喔,Sorry。”伊雯耸肩,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情,却也没将面碗拾起来丢到正确的垃圾桶內。
许子臾叹息,像个老妈子似的替她将垃圾做好分类。
葳妮终于找到一袋不知道制造⽇期的陈年饼⼲,走到桌边坐下,想起什么似的问:“小鱼,你的腿伤还好吧?”
“还好。”
“阿美要和男朋友出去玩,想找你帮她代班,就是上次你代过一个礼拜班的面包店。你去不去?”
许子臾点点头,很开心地说:“好啊,什么时候?”
她想,那间面包店的老板人不错,会将快过保存期限的面包让她带回家。啊,终于可以换换口味,吃点泡面以外的食物了。而且,她昨天下楼倒垃圾时,发现小腿上的伤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痛了,去打工应该没问题。
“今天晚上开始,两天晚班。”见许子臾表示可以,葳妮便说:“那我打电话告诉阿美。”接着拿起话筒拨号。
葳妮游广阔,许多代班的机会都是她帮许子臾问来的。
“唉,小鱼啊!”伊雯唤了许子臾一声,声音里満是促狭。
“嗯?”许子臾将桌面收拾妥当,顺手拿来抹布将伊雯滴落的汤汁拭去。
她不想再冒险了,上回她很好奇伊雯对于环境的耐脏能力,所以刻意不去整理伊雯用餐过后的桌面,结果,她不得不投降。
罢产生的污垢顺手擦擦就⼲净,但若是超过一个月以上的“成绩”便得挽起袖子辛苦的拼命刷洗了。
“嘻嘻,听葳妮说有人想‘钓鱼’喔!”伊雯上下打量着她,认为她的舂天终于就要来临了。
她手一松,抹布掉在地上,她连忙弯下去捡。温桓黑⽩分明的眼浮现在眼前,她的心脏不规律的多跳了几下。
“捡一条抹布用不着那么久的时间吧?”伊雯看许子臾久久不肯抬起头,笑着调侃道。
“我去洗抹布…”许子臾终于直起⾝,満脸通红的走向厨房。
一会儿后,葳妮挂上电话,挤眉弄眼的也跟着起哄,朝厨房的方向喊:“洗一条抹布,也用不着花那么多时间吧?”
“你们…”许子臾洗净手,不得不被催回客厅坐下。
“三天了耶!‘钓客’怎么都没再来撒鱼饵?”葳妮啃着饼⼲,纳闷的问。
许子臾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保持沉默。
伊雯以爱情大师的姿态说:“可能是擒故纵,以退为进喔。”
“这‘钓客’不担心鱼被别人钓走吗?”葳妮对温桓的表现有些不満“好歹也送个花,还是打个电话来关心一下嘛!”
“花?”伊雯突然想起“这几天我回来时,看到门口摆着一大束花,我就拿回房里去了,难道那不是小冰送来给我的?”
她这几天因为清晨下班后都和小冰去约会,所以⽇上三竿时才返家觉睡。她还奇怪今天早上回家时怎么没有花。
“什么!”葳妮一脸受不了地说:“小冰和你约完会,不都送你回到我们家楼下吗?那他哪可能有工夫比你先到家门一步摆花啊!”“对喔…”伊雯瞥了许子臾一眼,不好意思的说:“那些花应该是‘钓客’送小鱼的,我到楼上去拿来还你。”她的房间位在屋子里的楼中楼。
许子臾笑着头摇“别忙了,不一定是送我的。”对于伊雯和葳妮将温桓称呼为“钓客”她实在感到啼笑皆非。
“那电话呢?我把我们家的电话号码告诉‘钓客’了,他有打来吗?我和伊雯晚上都不在,他可以打电话来找你聊天呀。”葳妮好奇地问。
“葳妮,你不提我都忘了怪你,你那天竟然还告诉他,你们晚上都不在家。”许子臾好气又好笑“那不是摆明了我只有一个人在家,如果他是坏人,晚上再上门比较好下手?”
他们家中女成员占多数,岂能不特别当心居家全安?
“哎呀,我一时疏忽了嘛!”葳妮尴尬地申辩“而且我也只告诉他能打电话来找你聊天,并没有说他可以跑来呀。反正他要是真的来了,你别开门让他进来不就得了?”
她接着追问“他有没有打电话来?”
“我不知道。”许子臾回答得很小声。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怎么会不知道?”伊雯觉得这个回答很奇怪。
“电话有响,但我没接,所以我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为什么不接电话?”伊雯问。
“对啊,为什么不接?”葳妮也问。
许子臾呐呐地解释“前两天我腿伤比较痛,而且我的动作又慢,从房间走到客厅要花很多时间,电话响个七、八声没人接听,对方可能就以为没人在家吧。”
她不敢说其实是她有一点害怕接到温桓的电话。每当电话铃声响起,她就会考虑到底该不该接,等考虑妥当了,铃声也停了。
“葳妮说‘钓客’虽然⾼头大马的有点吓人,但长像耝犷端正,很有男子气概,穿着既上等,谈吐也不俗,葳妮还直夸他是好货⾊喔!”伊雯习惯见猎心喜,将小冰暂挤到脑海的某个角落“下次要是电话又响,你就接吧,约出来大家吃吃饭,让我也替你评鉴一下。”虽有了游轮,再踏艘游艇也不错。
葳妮对伊雯说得这么详细?许子臾无奈地笑了。不过,她也无法否认葳妮将温桓形容得极为适当。
“伊雯,你该不会想染指‘钓客’吧?”葳妮看出她的打算“别忘了,‘钓客’想钓的是‘鱼’,可不是想吃‘德国猪脚’!”
伊雯浑⾝上下凹凸有致,充満女魅力,所以葳妮常取笑她是PUB里最受的莱肴,德国猪脚。
“哼!”伊雯脸上有些挂不住“我是好心想帮小鱼看看货⾊,竟被你当成了驴肝肺。”
“嘻嘻!”葳妮也不硬拆伊雯的台,转移话题提醒她“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快去梳妆打扮,好花枝招展的和小冰享用大餐?”
她和许子臾对于伊雯的名言都记得极为清楚…哪怕回家时已是残花败柳,但出门时绝对要花枝招展!
船霖翁
温桓过去三天,总在上午从繁忙的公事中开小差到花店报到…那间让他第一次遇见许子臾,曾打算一年內不再经过,距离她住处不算远的花店。
为什么会特别选择那间花店,他也不知道,或许是他觉得有可能在那里再度遇见许子臾吧。
他对花草并没有特别的喜好或研究,更别说知道花草植物所代表的意义了。通常是他问过花店老板哪些花是当天进货,而他也看得顺眼觉得漂亮的,就二话不说买上一大把。
一天,当他指着一桶⽩花菊对老板说要买下时,老板问他是不是要去扫墓,如果是的话,要不要顺便带一把你可以算他便宜一点。
温桓深呼昅了几次,才忍住不对老板发脾气,改买其他种类的花朵。
亲自连送三天的花,他没有伸手按门铃,仅是将花束摆放在许子臾家门口。
他知道她人就在屋子里,因为在上楼前,他会到停车处看看她的脚踏车在不在,顺便替脚踏车调整煞车紧度,并将固定车篮的铁丝重一遍以免刺伤人,甚至有一天还带了润滑油替齿轮上油。
他不是没有按下门铃的冲动,只是他觉得那样做的话或许会造成她的困扰,她该充分的休息,也该得到适应他存在的准备时间。
每当隔天送上新的花束时,看见昨天的花已不在原地,他便幻想她已将花束捧在手里,愉快的嗅闻花香的情景,想着、想着,他就会傻傻地感到満⾜。
今天公司里的事情忙得让他菗不开⾝,所以他无法在早上花正新鲜的时候到花店去,只好在下午结束繁忙的工作后,心急地直奔花店,然后前往许子臾的家。
抬抬抬
傍晚,大牛不在家,伊雯出门约会,葳妮去上班,许子臾将布背包斜背在⾝上,准备到面包店打工。
她穿好布鞋打开门,赫然看到一个人俯蹲在眼前,将花束摆在地上。
许子臾没有开口说话,等待他将脸抬起来,虽然她已经知道蹲在她家门前的那个人是谁。
温桓的目光开始缓缓往上移,看见一双素面⽩布鞋、洗得泛⽩的直筒牛仔、悉的布背包斜在侧、淡蓝⾊衬衫塞在窄窄的內、美丽的前曲线、领口內细⽩的颈项、尖尖的小巧下巴、红粉⾊的甜甜嘴、微微翘起的鼻子,最后是正看着他的沉静眼瞳。
“嗨!”他笑开一口⽩牙。
他没想到她会正巧开门,这真是一个快乐的惊喜!
“嗨。”许子臾回应。
温桓站起⾝,将花束举在前“这是要送你的。”他这次是真的感到腼腆。
“谢谢。”她接过花束。
今天的花朵是雏菊,给人它们正努力绽放着,充満活力的感觉。她很喜,凑近花束想闻闻看有没有香味。
他又惊又喜,就知道她捧着花闻的样子真是漂亮!
包让他意外的是,她闻了花之后,竟抬头对他笑了。
温桓耳边仿佛响起轰隆隆的雷鸣,他手⾜无措的瞪大眼,生怕自已是在做梦;好吧,他承认,在她面前,他的确是非常纯情!
“不好意思,我得出门了。”她的意思是她不请他进门坐了“我先把花拿进去揷在花瓶里。”
“好…”他犹自傻笑着,舍不得眨眼地看她走进屋內。
片刻之后,许子臾走出门口,将大门锁上。
温桓连忙说:“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烦了,我只是去…”她衡量着该不该告诉他自己的去处。
“你要骑脚踏车?”他微微拧眉,表示不赞同,也表示他不愿被她拒绝“伤还没完全好,你不该自己骑车。”
“已经好多了,没关系的。”她走向楼梯,开始一步步地下楼。
他来到她⾝边,说:“我扶你走好不好?”虽是问句,但他并不打算等她回答,手掌已自动圈住她的手臂。
“我可以自己…”她抬眸望向他,他的眼神令她很难将拒绝的话继续说完。
“不扶,”他手掌下移,握住她的小手“那我牵着你走。”哈哈,更合他意!他心里开心的笑着。
温桓的手掌又宽又热,许子臾的耳朵不噤热热红红的。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阶梯,也看到他配合着她变得缓慢的脚步,她想,那双大脚生来就不适合踩着这般小小的步伐吧,还真是为难他了。
“有没有每天更换伤口上的葯布?”温桓的语调里充満关心。
他估计,照他们的速度要到达一楼还要一段时间,不过,能牵着她的手,走再久都没关系。
“有。”许子臾轻声回答。
她觉得他们这样手牵着手,有点像正在散步的情侣。啊,情侣?不对、不对,是朋友…可是异朋友会手牵着手散步吗?她的思绪有一丝慌。
“那有按时吃葯吗?”温桓接着问。
他事后问过小柳,知道小柳给她的葯除了止痛,也有消炎以及帮助伤口愈合的作用,如果她没吃葯,伤口若是发炎,痊愈的时间会拖得较长,伤口也不容易愈合,甚至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疤痕?他皱眉,厌恶她⾝上会留下疤痕的感觉。
“唔…”她并没有按时吃饭,所以也没有按时吃葯,但她又不想对他说谎“有时候有。”
“为什么不按时吃?这样伤口不容易好。”他不満意她疏于照顾自己的态度。
“因为吃饭的时间不固定。”她解释“而且伤口已经不那么痛了。”
“家里没有东西吃?”温桓直截了当地问。
他明⽩她因受伤的缘故上下楼不方便,所以心里开始打算,送花太不实际,明天开始改送食物好了。
“有啊。”她有预感,最好别对他说她已吃了三天泡面。
“该不会就是…你室友那天带回家的那两箱泡面吧?”温桓脑筋灵敏,一说便中。
“呃…”许子臾不愿说谎,⼲脆不回答。
他没有权利责备她,但他可以从现在开始努力提供她营养味美的餐饮。“你刚刚没回答我你要去哪里。”他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去面包店打工。”她只好告诉他了。
“几点开始?”他问,心里已有计划。
“六点。”虽然还早,可是她行动不便,非提早许多时间出发不可,否则一定会迟到。
他抬起手腕看表“现在是五点钟,先去吃饭?”虽然时间有点匆促,可是能有共进晚餐的机会,他还是不想错过。
“我下午刚吃过…”她语气不算是拒绝,只是说出事实。
“泡面?”他十分确定。
“嗯。”她回答的声音很轻,有点心虚。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那喝点热汤好不好?”他认为没吃没关系,但要吃得够营养。
“可以说不吗?”她偏头望向他,想看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可以。”他回看她,慡朗地笑着说。
骋骋糖
许子臾仍是搭上温桓的车,一会儿后,她手里端着一盘他临时去买来的精致⽔果切盘。
“谢谢。”她轻声地说,难以拒绝令人垂涎的新鲜⽔果。
温桓轻轻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握着方向盘,视线固定在前方的路面上。
他转动方向盘的手法非常漂亮,看来十分潇洒。
之后他将车停在绿树浓密的公园旁,降下车窗,舒慡且带着植物气味的微风轻轻拂进车內。透过车窗,可以看见公园內推着婴儿车散步的人们。
“到公园的长椅上吃,还是在车內吃?”
温桓菗出面纸递给许子臾,却发现她已经开动,腮帮子鼓鼓的咀嚼着⽔果。“嗯,在车內吃吧。”他轻笑道。
“唔…”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垂眼盯着⽔果盘,手里的竹签上有一块她咬了一口的苹果。“你要不要也…”
“好。”他拉过她的手,吃了那块有她齿痕的苹果。
他満⾜得像吃到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热气从她的脖子往脸上涌,她被他亲密的举动吓了一跳,可是,更令她吃惊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产生厌恶的感觉。
她将⽔果盘递给他,低头从自己的布背包里拿出⽔瓶,扭开瓶盖喝了一口⽔,想借以降低脸上的热度。
他想,他若是向她索讨那瓶⽔来喝,她可能会吓得被⽔呛死。
待她将⽔瓶收回布背包后,他才将⽔果盘递还给她“你继续吃吧。”
“嗯…”她的脸上还是热辣辣的,垂着头开始默默地吃着⽔果。
他则好整以暇地欣赏她⽩里透红的侧脸,心神驰。
片刻之后,他看她已将盘內⽔果吃得差不多,才鼓起勇气开口问她一个他好想问,也忍不住不问的问题“这几天你…有没有想起我?”
“应该…算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