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荣华与权势,官能与纯洁,美与其背后潜蔵的罪恶香气,姿态万千的花儿在七千万年前就已经出现在地球上了,而人类自诞生以来,对花儿的恋至今亦不曾止息。
在时间的河流里,⾊彩缤纷的蔷薇更是纪录着人们无数的梦想和回忆,含蔵着几多世纪的记忆,绯红雪⽩妆点着苍郁林木,灿烂的奔放,抖落一地的彩虹,任它如泣如诉地细述着人生的悲离合。
明朝建文元年六月的某天午时,在北平燕王府后的一条小胡同里,一个⾝着破棉⾐、満头发的中年男子狂疯似的又叫又跳,还像个孩童似的躺在地上打滚弄得満⾝泥。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围观的群众逐渐使热燥寂静的胡同里热闹起来了。而那人对于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似乎毫无所觉,一径打自己的耳光,拔自己的头发,扯破自己的⾐服。还把鞋子扔上了屋顶,而后自顾自乐得哈哈大笑。无论群众如何拿话取笑他,甚至把石头、⽔果⽪往他⾝上扔,他却仍是呵呵地傻笑。
未几,两个校尉拨开人群要来扶那个疯子,疯子却反而拳舞脚踢拚命挣扎,校尉却不还手任他踢打。忽地,疯子挣脫了校尉的桎梏,从人群的空隙中逃了出去,可没跑多远,他又一庇股坐在路边一个酒食摊的凳子上,而且抱起摊子上的酒罐仰头猛喝。
两位校尉无可奈何地又跟了上去,围观的群众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知道那人是谁吗?”一个本地人说。
“说出来可吓你们一跳,告诉你们,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燕王!前些时候刚死的太祖皇帝是他的老爷子,如今的建文帝还叫他四叔哩!你们没瞧见那两个校尉⾝后绣的『燕』字吗?”
众人一听是燕王,都大吃一惊。
“燕王据要地,战功卓著,何以疯癫呢?”一个教书先生问。
“这个嘛”本地人搔了搔脑袋。“我也在纳这个闷呢,前些时候,听说燕王生病了,没曾想,他竟疯了!”(装疯卖傻的燕王于同年七月起兵,建文四年篡位为帝,史称靖难之变。)
这时,胡同的另一头来了一队巡逻的官兵,众人便四散走开,其中包括一个类似小乞丐的小姑娘。
面⻩肌瘦、⾐衫褴褛的小姑娘疲惫地摊开手掌,那是她刚刚捡到的三文钱。她盯着瞧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把它们好好地收了起来,决定仍旧依照往⽇的方法来求食。
望定城门口的方向,她开始慢慢地往前走去上这当中每经过一个摊位,她便会停下来对着摊主展开一个満是祈求的可爱笑容,直到摊主把一个包子或一块饼,甚至一颗栗子、一粒冰糖扔给她为止。就这样,到了城门外时,她那个破旧的袋子已经快塞満了。
“这些该够大家吃了吧!”
想着家中病弱的⺟亲和年幼的弟妹们,她喃喃自语道,然后又往袋子里瞧了一下,随即耸耸肩,对自己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今天好象不太饿,或者,我可以等到明天再吃吧。”
没有错,这个救了他的小姑娘果然是既善良又孝顺!紧随小姑娘⾝后往城外走去的慕容华暗忖。当然,小姑娘是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存在的。
当他们转⼊一条偏僻的小路来到那一丛每朵花都大得吓死人的蔷薇前时,就如慕容华记忆所及,小姑娘不敢置信地了眼睛,而后惊呼一声。
“天哪,好大好大、好香好香的花喔!”
然后,她围着花丛奋兴地绕了好几圈,接着,她退后好几大步瞪着蔷薇花又开始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如果不靠在她⾝边是绝对听不到的。不过,这会儿紧贴在小姑娘背后的慕容华自然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奇怪!真的好奇怪!一大早我要到城里去时还没有这些花呀,怎么才过几个时辰就突然冒出来了?”
她沉昑道,继而定住了脚,咬着手指头盯住了大巨的花朵。
“不过唔,听満醉楼的掌柜的说,宁王妃爱花成疑,如果把这丛花挖去卖给宁王妃,肯定可以卖不少银子。说不定替娘看了病后还够营点小生计,那么以后的生活就不用吃愁了!”她似乎愈讲愈开心,到最后几乎是手舞⾜蹈了。
开开什么玩笑!
慕容华啼笑皆非地愕然瞠大了眼。
这家伙本不是有多大的改变,而是庒儿没变嘛!
无论是六百年前抑或六百年后,她总是一见到他就想把他挖起来卖掉,既不是善良,也不是单纯,更不是爱花,她纯粹只是想着要拿他换钱才错差地救了他的嘛!
正在懊恼间,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雷鸣,于是他知道时辰快到了,也明⽩了她为什么要拚死护花,更明⽩雷神为什么不敢把雷劈在她⾝上了。
因为她认为这丛奇花可以为她们一家换来安稳的生活。
因为她是个孝女。
他还记得当她回家去拿来铲子和推车时,一眼瞧见“她的”花居然不翼而飞了,她是多么地失望与悲哀。
但是他并没有出面帮她,因为不久后,她青梅竹马的恋人便功成名就来接她去享福了。
疑惑之处终于清楚了!
就快期末考了,依依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书本上,对慕容华若有所思的凝目注视一无所觉。
这是他首次平心静气地去思考这个小女人的背景个,认真的审视她的想法和行为。或许他应该一开始就这么做,但是一向自信心太过滥泛的他总认为没什么事难得倒他的,直到此刻,对于彼此之间的对立情况,他实在感到相当厌烦了,又无法真的撇下她不管,所以才想尽力去了解她,以便寻找出一个最佳相处模式来。
数百年来,蔷薇花精灵始终在她⾝旁左右守护着,所以他很清楚从前世到今生,每在前半生她总是要为生活所困。十几世累积下来,难怪会培养出她如此汲汲于钱财的个。但同样的,她也始终是个孝女,唯一的不同是她现在比过去任何一世都要现实。
她依然很孝顺,但那孝顺只针对她⺟亲和外公,至于她那个心花老爸和那些老是欺负她和她妈妈的大妈和其它小妈们,她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连多说两句话都不屑为之了,更别提要孝顺他们!
她也很会记恨,深信以眼还眼的道理,所以一有机会便忙着翻旧帐、讨债务。
但相对的,对那些曾经帮助过她的人,她也清清楚楚地纪录在脑子里的帐簿上,总想着等她将来有能力时一定要报还。
是生活带给她的磨折和愈来愈开放的社会环境成就今天的她,深究起来实在有大半不能怪责于她,因为弱势孤⾝的她一直都只能自己保护照料自已。难得的是从以前到现在,她始终是那么不屈,总是一派乐观的面对困境,用灿烂的笑容为自己打气,以坚毅的信心走出自己的命运。
虽然不情愿,但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一点钦佩她,甚至看起来她也没那么平凡庸俗了,似乎还可爱的呢!
“喂,阿华,我一直想问你,你”双眼还盯在书本上,依依却突然开口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先往上看看。“那个上面是什么样子啊?”再侧过脸来好奇地望着半躺在上看书的慕容华。
慕容华轻摇首。“你不需要知道。”
依依不⾼兴地蹶起了嘴,可才一下下她又咧开了笑容。
“也对,我⼲嘛知道呀?又与我无关,大概也不太可能让我去观光一下吧?”
她笑道。“不过,如果你是蔷薇花神,那就表示还有其它花神喽?”
慕容华点头。“嗯,共有十二位,一月兰二月桃,三月蔷薇四月牡丹,五月石榴六月冠,七月荷八月桂,九月菊十月芦苇,十一月海棠十二月梅。”
依依恍然。“原来你是三月花神喔!”随即她更好奇地移⾝到慕容华⾝边坐下。“那,是不是每个花神都跟你一样漂亮,而且这样香香的?”
“每个都很美,但却不是个个都有香气。”慕容华傲然一笑。“不过当然是我最美最香。”
“是,是,是,当然是你最美,你最香。”依依好笑地应和。“我懂了,像芦苇没有香味,所以芦苇花神就没有香味。而蔷薇花有它甘甜的沁人香味,因此你也就天生有香味了。”
慕容华点头。
“真好!”依依轻叹。“像我啊,不但长得不漂亮,而且天气稍微热一点就浑⾝臭汗,所以我老爸就不喜我,明明我最像他的说。他呀,只喜漂亮的东西,包括人在內。”
慕容华沉默片刻,终于说:“但是你很可爱啊。”
“是喔,肚子饿的时候看了都会觉得我很可爱,谁叫我长得一副芝⿇包的样子。”她挖苦自己调侃道。
“你”慕容华迟疑了下。“会不会抱怨上天给你的不公平?”
“怎么会?”依依似乎很讶异。“既然我基本上就没有神呀鬼的这种观念,我怎么可能会去抱怨上天?当然啦,”她耸耸肩。“有的时候的确是会在心里想着说老天真不公平,但是那也纯粹只是一种牢騒而已,并不是真有那个意思。”
“你倒想得开。”
“也无所谓想不想得开啦,”依依笑眯眯地说。“与其浪费那些时间去抱怨,不如自己想办法改善还来得稳当一点,你说对不对?”
睇着那副灿烂的笑容,慕容华觉得她似乎愈来愈可爱了。
“喔,对了!”依依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咬住了笔杆。“以后你不必再变小狈狗了,我要你尽情施展你的魅力去蛊惑珊珊和丽丽,最好得她们晕头转向连自己姓啥名谁都忘掉,有必要时出卖一点⾊相也是无所谓的,但要注意”
前言收回,这女孩子一点也不可爱!
“还有,我打算一考完试后,也可以开始跟其它人玩点游戏了。反正暑假也是闲闲没事⼲,又有你的帮忙,我想应该可以”
追加,这女孩子简直可恶之至!
“呼…”
长长吁了口气,依依放下笔。
最后一科试考终于结束了,她暗忖,其它都已经过报告了。她对自己很有信心,所以并不担心自己的成绩,因此“有趣”的假期从这一刻起就可以算是开始了。
她缴回考卷后回到座位上慢呑呑的整理东西,同时偷觑着教室外头双臂环的慕容华,他无表情地聆听面前口沫横飞的双胞胎仿佛录音带似的重复播放着相同的內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般庇啊,明明叫他尽情施展魅力的说,他居然还是那副死人脸!
不过该说是那对双胞胎太了,还是不但是慕容华的外貌得她们七荤八素,就连他那种调调儿也恰好对了她们的胃口?反正无论慕容华是什么反应,她们始终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死过来就是了。
就像此刻,即使慕容华始终面无表情,她们仍然毫不气馁地奋斗了一整堂课的时间。不必问,光是瞧她们的脸⾊就知道她们说的话內容是多么缺乏建设,可是看在她们如此努力的分上,依依还是很大方地掏出那么一丝丝的同情心送了出去,可怜她们恐怕是踢到一块特级钢筋了!
呃好象有点猫哭耗子的味道哩,因为那块超级钢筋是她特意送到她们面前去给她们踢的!
但是基本上,或许神也有爱恋的感情,却绝不会去爱上凡人的,她认为。就算会,他可是花神,是植物耶,植物怎么可能会喜上人类呢?要有就是去喜上另一朵花或另一草、一棵树什么的吧?
而且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她们愈是吃鳖她愈开心,特别是一想到她们很快就要为过去的所作所为受到应有的惩罚,会明⽩感情受伤的感觉是如何痛苦的,她就不由自主地奋兴起来。
真糟糕,好象有点态变哩!
“阿华!”
一走出教室依依就先叫了一声,引来双胞胎的注意之后,再拿出自认最大方的笑容摆上脸。
“抱歉了,两位,我们要走啦!”说着,她上前亲热地挽着慕容华的手臂就走。“阿华,好饿喔,我们先去吃东西好不好?然后有一部电影我好想看喔,我忍耐到现在,终于可以”
双胞胎姐妹俩脸⾊铁青的瞪着慕容华毫不眷恋地,甚至连歉意的一瞥都吝于给予就跟着依依离开了,更可恨的是他还如此深情地俯视着依依,教她们妒忌万分的噙着温柔笑容轻轻拂去依依落在面颊上的发丝。
“好,你喜做什么都依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怎么会这样?”翟丽丽不可思议地喃喃道。“他眼睛脫窗了吗?放着我们这两个大美女不要,他偏爱那个芝⿇包!难道他很贪吃?”
翟珊珊横瞪她一眼。
“别傻了你,我猜像他那么出⾊的人,一定随时都有很多美女围绕在他⾝边,所以像芝⿇包这种平凡的女孩子对他来讲反而很新鲜,吃惯了大鱼大⾁,偶尔也想来点清粥小菜嘛!不过,也只是偶尔而已,胃口早已被养刁了的人终究是无法适应太清淡的食物的。”
翟丽丽恍然颔首。“时间?”
“没错。”翟珊珊猛一点头。
“可是,”翟丽丽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放暑假了,他们不会到学?戳耍颐怯忠恢辈椴坏侥饺莼娜魏?A 资料,以后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等到开学再重新开始不成?”
“那怎么可能!”翟珊珊冷笑。“山不来就我我就山。”
“嘎?”
“直接杀到芝⿇包家去等,我就不信逮不到他们!”
谁说不会?
几次奋兴的期待落空之后,这点翟珊珊倒很意外,因为听说依依已经没有在打工了,怎么还是天天不在家?无论如何,被泼了几次冷⽔后,再怎么十⾜的信心也会开始浮动的。
但是她们也不是如此轻易就认输的人,所以这⽇里,她们一大早,真的是很早,才不过六点多,她们就跑来敲依依家的门了。但是“咦?是你们啊?怎么这么早,有什么急事吗?”依依着惺忪睡眼莫名其妙地问。
“没什么,想看看你嘛。”翟珊珊装模作样地说着,并很不客气地推开依依自行进⼊屋內。“放假那么多天了,你都在⼲什么呢?”
依依若有所思地注视她们片刻,继而耸耸肩。
“也没⼲嘛,到处晃晃喽!”她反⾝走向浴室。“抱歉,我洗个脸方便一下,你们自便。”
双胞胎没搭理她,兀自嫌恶地打量屋內简陋的家具装溃,边还咕哝着这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嘛!
依依出了浴室后也没理会她们,径自回到卧房里。不一会儿,双胞胎听见卧室內似乎有谈话的细语声,两人狐疑地相觑一眼,随即蹑手蹑⾜地来到卧房前贴耳听窃。
依依不会是已经和男朋友同居了吧?
“想也知道她们来⼲嘛,还不就是比我想象中快你的魅力还真不是盖的我想很快就可以不过还有别的少给我脸⾊看,是你自己说”
声音实在很小,姐妹俩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一些片段,但就算仅是如此而已,她们也能猜得出来內容大约是在讲些什么,还有讲话的对象是谁。几乎是同时,姐妹俩又互视一眼后,同时烈猛地捶起门来了。
“依依,依依,开门,依依,开门!”
里面静了一下。
“⼲嘛呀,人家在换⾐服耶!”
“先开一下门啦,我们有急事要告诉你啦!”
又是几秒的静默。
“真烦,一大早就来扰人清梦,连换个⾐服都不得安宁,你们是态变啊,那么喜看人家更⾐吗?”
不耐烦的嘀咕声中,门开了。“有什么事,快说吧?”依依果然只套了一件牛仔,上半⾝只穿著罩,T恤还拎在手上呢!
翟珊珊忙不迭地推开她。“你刚刚在和谁说话?”而且似乎还想和翟丽丽一块儿挤进去大肆搜索一番。
“和谁说话?”依依眨了眨眼。“喔,你是说它啊?”她反手一指上。
“呃?”翟珊珊楞楞地看着依依手指的方向,顿时愕然。“咦?是它?你是在和它说话?”
只见靠里角落边的单人上正趴着那只她们曾见过的小⽩狗,两只乌黑的眸子懒懒地瞥她们一眼后就合上卧回前爪上假寐,状似颇为厌烦的模样。
“是啊,从外公去世后就没有人和我说话了,所以我只能和它聊聊喽!”依依边说边套上T恤。“独居的女人都有这种怪癖,你不知道吗?”
独居的女人?怪癖?
好象双胞胎换了个眼⾊。好象真的有听人说过哩!
依依把T恤下摆塞进牛仔里。
“还有什么事吗?”
“呃”翟珊珊只犹豫了一秒。“我能不能参观一下你的卧室?”
“参观?”依依差点失笑。“我的卧室?”她呛咳两声。“这个你有搜索令吗?”
翟珊珊诧异地眨了眨眼。“搜索令?”
“没有吧?”依依笑笑,继而拎起球鞋,抓来背包,然后回头叫道:“阿呃,小⽩,走了。”
推开双胞胎,依依兀自走出卧室,小⽩狗迅速跳下也跟了过来,不让双胞胎再有机会使用探照灯,依依便把房门关上了。然后坐在沙发上快速地套上球鞋,边还瞟着那两个似乎有点不知所措的美人。
“抱歉,我要出门了。”
翟珊珊双目一亮,翟丽丽神情一振。
“约会吗?”
依依低头窃笑不已。
“No,no,no!我有重要事情要办,今天不约会了。”
抱起小狈,背上背包,依依径自走向门口。
“不好意思,我实在没空招待你们,你们没事也请回吧!”
望着崭新的速克达绝尘而去,双胞胎姐妹俩失望地面面相觑。
又贡⻳了!
慕容华倚在树⼲上不満地看着趴在山坡上就着望远镜往下窥视的依依。
“为什么我要帮你做这种事?”
叫堂堂花神跑来做这种偷摸狗的事未免太过分了吧?
“因为请征信社太贵了,而且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些事,家丑不可外扬嘛!”
依依心不在焉地回道。“反正我也很闲,又是在这儿长大的,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来我可比谁都要清楚,我能做到的说不定比那些人还要多呢!”
“我不是说这”慕容华顿住,而后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还是告诉我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吧,你不会是真的想抓出她们的把柄,好让你爸爸把那些小老婆全都赶走吧?”
“赶她们走⼲嘛?”依依侧过脸来奇怪地问。“就算赶她们走了,还不是会有另外一批进来接手。”
“那你到底是想”
“给她们一点警告嘛,是她们自己心甘情愿进来当小老婆的,无论多妒忌、多寂寞、多怨恨、多不甘心,自己选择的人生就要自己乖乖去承受。要不就有勇气一点斩断这一切离开我老爸重新开始,这一点我老爸倒是相当看得开,绝不会不答应的。”
她⼲脆翻过⾝来躺着,双臂枕在脑后。
“天底下没有什么最好走的路,有顺畅就有阻碍,有乐就有痛苦,就算尝尽人生所有酸甜苦辣也不一定就能得到最后的幸福,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但是我外公说过,如果什么事都一定要预计能得到美満的结果才愿意去做,那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能做的了。”
悄悄合上眼,她继续说:“所以说,如果是我,只要我觉得这件事是该做的我就会去做。而不管我打算做什么,无论这件事是对或错,既然我下定决心去做了,那么我就会勇往直前地去做,而且不在乎承担任何后果,绝不会找任何理由来推拒?削揖筒荒芘屡炙溃乒硪膊荒芘伦硭溃热蛔栽傅比思业男±掀帕耍透冒灿谧约旱纳矸郑瓒岚且换厥拢恰?br>
她微睁一眼瞄着慕容华。
“害人叛夫的事就是不能做才对吧?五妈既然有爱人了,就⼲脆离开老爸去有情人终成眷属一下嘛;若是娘家缺钱,二妈也可以正大光明跟老爸央求帮忙呀;四妈希望未来生活能多点保障,一样可以和老爸谈啊;而大妈只顾着把娘家的人往老爸公司里塞,也不想一下那些人有没有能力,甚至我在猜啊”
她撇撇嘴哼了声。
“恐怕那些人暗地里不晓得在搞什么勾当想吃掉老爸的公司哩。虽然我妈是为了外婆的庞大医葯费才跟了我老爸的,心里其实对我老爸一点感情也没有,但是她始终谨守当人家子的本分,即使她只是个小老婆,没想到最老实的却反而被那些最不规炬的女人给活活磨折死了。所以啊,这不但是为了纠正她们所犯下的错误,也是为了过去她们对我和我妈所做的要求一点惩罚”
慕容华矮下⾝去靠着树⼲坐下,双眸始终凝住依依。
“那你⽗亲呢?难道他都没有错?”
依依轻蔑地哈了一声。
“才怪,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不要脸的⾊鬼!”
“那他的惩罚呢?”
依依忽地笑了,有些儿幸灾乐祸,也有些儿哀伤地笑了。
“那就不必我心了,老天已经开始在惩罚他了。两年前,老爸因为胃癌动了一次手术,之后的生活就无法像以前一样那么随心所了。不久前,我听说他的癌细胞有复发并移转的迹象,我看以后可能会更⿇烦喽,这就是他的报应。”
“你恨他?”
“恨他?”
依依喃喃问自己,双眼又慢慢合上了。
“我想大概不会吧,不过我也没办法爱他,要不是有那层⾎缘关系斩不断,那种自私心花的男人我本不屑与他有任何瓜葛,所以我才会搬出来,离远一点也是好的。”
慕容华沉默片刻。
“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他那样的。”
“是吗?”依依咕哝。“怎么我觉得好象都一样呢?我几位哥哥都是,我识的男孩子似乎也是,我愈来愈觉得,因为他们,或许我永远都不敢真的去爱上任何男人了吧”她的声音愈来愈小,愈来愈模糊。“永远不结婚当个单⾝贵族好象比较全安吧”没有声音了。
她竟然睡着了,真是最差劲的探侦!
慕容华眼神怪异地凝视她良久。
“永远?世界上没有永远这种事的,”他喃喃道。“永远是最不可靠的词了。”
语毕,他仰头看看天⾊。“要下雨了。”而后起⾝来到依依⾝边。
“你实在是个很坚強的女孩子,但是”
睡梦中的依依微蹙着眉,似乎被梦中的情景所困扰,慕容华悄悄伸出一手指在她眼角起一颗静静滑落的⽔珠。
“即使你把你的脆弱隐蔵得再好,然而,”修长的手在她红润的腮帮子上以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怜惜温柔地抚挲着。“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