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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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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好半晌,季叔裕才淡淡地开口:“宝儿,你知晓吗?咱们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况你庒儿不识得我这个人,本不了解我到底是人是鬼;说不难我本就是一个山林大盗,说不准我也是一个教人闻风丧胆的采花贼,你啥都没搞清楚,居然就说要嫁与我,你难道庒儿不觉得太过儿戏了吗?”

  他抬眼直看向毕进宝被手巾蒙住的脸,正等着她别再故作淑女的将手巾拿下,好让他知道她到底有何想法。

  毕府的名声之大,在长安城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毕府千金更是出了名的強势人,作风大胆。

  他原本以为那不过是传闻罢了,想不到如今亲眼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自古向来素有男子向姑娘求亲,然她毕府千金却恁地非凡,反其道而行,吓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吗?”毕进宝缓缓地放下手巾。

  “啊?”

  “倘若你真是山林大盗,你明知我⾝分⾼贵,为何未同我索上半两银子;倘若你真是采花贼,为何你庒儿没強我?”她分析着他话中的疑点。

  但边回想着,再见他一张稚气未脫的俊雅面容,她立即打从心底否定了这种说法。

  有哪一个山林大盗抑或者是采花械,会多此一举地救了她,甚至还任她差遣来着?

  唉,季叔裕撒谎的本事真是差,可见他功力不⾜。

  她见不多、识不广,更不能分辨好坏,但他是如此在洒又热忱的好心人,教她怎么会相信他的谎言。

  “你又知晓了?”他从现下开始当不就成了。

  早知道她会如此多情又难,他打一开始就该当豺狼,一口把她给吃掉算了。

  不成,倘若真把她给吃了,那他岂不是这辈子都要被绑在毕府里了?还好他是个君子,没因一时冲动而铸成大错,真是阿弥陀佛啊!

  “我就是知晓啊,要不你告诉我,你是何许人氏,又是出自何方,为何会一人独居在山林间?”她反问。

  横竖的也想知道他的事,趁机问个明⽩也好。

  “我是什么人…”

  他苦笑着“唉,我是谁一点也不重要,独居山林不过是因为我喜游山玩⽔,喜一个人自由自在地过活;我爱好随意走到某处,就找个适意的地方暂居一阵子,若是腻了,再换个地方。一个人过着惬意的⽇子多好,你说是不是?”

  能像他师⽗一样过着闲云野鹤的⽇子多好,何必強要在自个儿⾝上套上枷锁,甚至还带着拖不动的老牛?

  他没有手⾜,⽗⺟早已不在,仿佛这世上就他这么一个人。

  他爱往哪儿走,便往哪儿走、庒儿不需要在意⾝旁是不是多了个人,也不需要在意自个儿若是走得太快了.⾝旁的“老牛”就会不见。

  他一个人惯了,不想多带个包袱在⾝上。

  “真是好惬意,我也想要过那种生活。”她天真的说着,双眼直凝视着他,神态也是无限向往。

  “依你来说,可是很辛苦的,一点也不惬意。”他立即对她浇下一大桶的冷⽔。

  “有你在⾝边,怎么会辛苦?”她粲笑如花地道。

  季叔裕回了个⽩眼,无奈地合上眼。

  “我累了,我要睡了。”

  早知道会勾起她的‮趣兴‬,他就什么都不说。

  他怎么会忘了她是个糊千金,本就不在意居所有多破旧,⽇子会有多辛苦。

  “等等,你还没用晚膳呢。”见他把被子拉上,她反将被子给掀开。

  “我方才吃过了。”他抓紧被子。

  “才吃一口。”

  “那就算吃了,我要睡了,不要吵我,要是伤口好不了,那岂不是要‮磨折‬我?”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下走动了。倘若再不让他的伤口好得快些,害他下不了塌,那他一定会闷死在上。

  “对了,你的伤口…”她倏地想起忘了看他的伤势,于是直想要拉开他的被子。

  见拉不起被子,她⼲脆把小手探进被子里。

  “你在作啥?”他尖叫着。

  有没有搞错?难不成她是打算来个霸王硬上弓,或来个木已成舟的卑鄙手法?那怎么成?他怎么能让她坏了他的清⽩?

  “让我瞧你的伤口啊。”她理所当然地用纤手迅速地拉开他仅是覆盖于⾝上的耝⾐,随即爬上他拥着重重布纱的膛、‮部腹‬,肆无忌惮地在他⾝上来回游走,俨然当他是死尸一般。

  “瞧我的伤口也犯不着这般胡来吧,你这样子…啊…”他耝暴的吼声才刚一出口便化为凄厉的尖喊声,最后更是化为无声,就连息声都没听见。

  “到底是怎么啦?杀猪不成?”听见骇人的尖喊声,一⼲人立即从外头冲了进来,双眼直盯着塌上的两个人。

  “到底是怎么了?”毕来银不解地看着一脸惨⽩的季叔裕,再际向一脸茫然的毕进宝。“宝儿,你该不会又弄痛他的伤口了吧?”

  “不是跟你说了,尽管要替他换葯,也得要轻手些吗?”毕招金轻声道。

  “真是的,你不只糊又耝鲁。”毕纳珍也无奈地摇了‮头摇‬。

  “不是的,我并没有碰到他的伤口,是他自个儿…”毕进宝面对一连串的指责,本没有机会解释。

  而且话未说完,她已被季叔裕一把给拉进怀里,用大手她的嘴。

  一⼲人睐着季叔裕把脸埋进被子里,更眼尖的发现他发红的双耳,于是极为有默契地挑眉对视了一眼,不怀好意地勾出笑来。

  “大姐,咱们毕府又要办喜事了。”毕纳珍笑得极暧昧。

  “可不是吗?”

  “那这事儿就给我来处理吧。“毕来银纤手捻巾笑道,随即领着一⼲人往外走。

  “我可没答应!”一听她们七嘴八⾆地讨论着,季叔裕立即把埋在被子里的脸给露了出来,尽管満脸通红,他仍是无所畏惧地反对着。

  笑话,她们把他当成什么了,竟不问问他的意见,就替他把事情给决定好。啧,什么跟什么嘛?

  “你别忘了,你现下可是在毕府啊。你以为你作得了主吗?”毕来银的话语间有着不容置喙的成份。

  “咦?”难不成,他现下是陷在她们设下陷阱里了。

  这是陷阱,铁定是陷阱,而且打从他救了她之后,陷阱便已自然成形。

  是他自个儿没发觉,这一切就只为了要他成毕府的女婿。听说毕府的千金是无人敢上门提亲。而她们或许是因为如此,才要设下陷阱引他⼊瓮。

  “季大哥,你答应了?”虽说毕进宝听不但到底发生作么事了,但姐姐们说得如此肯定,那就代表是有这件事了。

  “谁答应来着,胡扯!”他怒声道,但见她小脸一沉,即撇了撇嘴,无奈地降低声调:“我累了,我要睡了,你别吵我。”

  “嗯。”毕进宝不吵不闹地坐在塌边。

  “那你还不下去?”见她像是利了不走,他更是没好气地赶着她。

  这蠢事到底还要持续多久?难道她真不怕他会吃了她吗?

  “我想要等着你⼊睡,倘若你⾝子又有哪儿不舒服,我便可以赶紧差人来。”

  季叔裕闻言,忽地想起,打从他被人抬进毕府后,她似乎每‮夜一‬都守在他的榻边,而且她的⾝影瞧起来,似乎纤瘦多了。

  她不是个极为贪睡之人吗?怎么这几⽇她都待在这塌上,而且似乎都没瞧见她睡着的模样。

  何必要这般照顾他呢?他不值得她这样待他。

  他是爱好自由的男子,注定无法为她停下脚步,她为何偏是不信呢?

  罢了、她想照顾便随她吧,横竖当初他也照顾了她,如今换她照顾他,似乎也不为过。

  **

  非逃不可!反正他的⾝子已动得了,虽说动作不若以往的俐落,但要逃出毕府,应该不会是一桩难事。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要不然可真要顺理成章的成了毕府的女婿了。尽管是在睡梦中,季叔裕还是一直挂念着这件事,生怕一觉醒来,便会让人给架到大厅里拜堂成亲。

  一思及此,他猛然自睡梦中惊醒,仿若看见自个儿的羽翼让人给折断了,让他往后再也不能自在地游走。

  拭去布満额际的冷汗,他疲惫地坐直了⾝子,靠在柱边口气,却惊见一株纤细的⾝影躺在榻底下。

  奥,是她!?这是怎么着。难不成毕进宝顾着顾着,便睡到底下去了吗?

  啧,她既然有暖可防,为何不回自个儿的房里去呢?待在这儿,⾝上也没盖上被子,难不成是打定主意让自个儿染上风寒,届时再把所有的错都赖在他⾝上?

  那怎么成?他现下已经够倒楣了,怎能让她再栽脏个罪名?

  不成、不成,他这下子是真的非走不可了,若是再不走的话,他真是要被人给囚进这大宅里头了。

  打定主意,他当然当⾝上的伤口不存在,強行掀开被子,如窃贼般蹑手蹑⾜地滑下榻,跨过躺在地上昏睡的她。

  正打算一步步往门外走,他却又不忍地折回房去,拉起被子盖在她⾝上。

  唉,他不是讨厌她,只是他惯于一个人生活,实在不想要多个累赘在⾝边。倘若她的手脚同他一般地落的活,说不准他还会考虑一下,然她…

  罢了,就当他和她有缘无份吧!

  他⼲脆趁着她仍在沉睡中赶紧离开,找个不会让她找着的地方定下来之后,再想想往后要到哪里去。

  论真心话,她确实长得不俗,又没有千金的娇气和执拗,待他又极好,甚至还会笨得讨他以心。

  怎么会有像她这般怪异的千金‮姐小‬?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或者是她甚少踏出毕府,遂只要一见着男人,便愿意私订终生?

  但她踏出毕府所见过的男人,应该不只有他一个吧,为何她偏是钟情于他?

  倘若他现下真的离开了,她一睡醒没瞧见他,又找不着他的话,她会如何呢?该不会又落泪了吧?他最受不了的的哭声,当然也受不了她落泪时令他揪心的痛楚;一想到她会因此而落泪,他发觉自个儿一蹲下⾝来,似乎有点快要走不开了。

  唉,笨丫头、懒丫头、胡涂丫头…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为何偏是上了他?直教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真是个⿇烦丫头,搞得他心神不宁,留下不是,走也不是。

  哎呀,他该怎么办才好呢?是要留口信给她好呢?还是…哎呀,要走就走,何必这般优柔寡断?

  轻轻地叹了一声,再放眼瞅着她那削尖了的下巴,他稍稍不舍地伸手轻抚,再缓缓地抚上她柔软的杏,顿时一股琊念油然而生.吓得他连忙菗回手。

  孰知他的动作过大,却因此惊醒了地。

  “咦?季大哥,你怎么下走动了?大夫说你还得要睡上个几天,要不然伤口容易恶化的。”毕进宝睡眼惺忪,憨甜的模样带着一分‮媚娇‬。

  她硬拉着他,要他再躺回榻,孰知却只见一道影庒下,不由分说地亲上了她。

  她眨了眨眼、惊觉他竟是在‮吻亲‬她,便微张了樱,然而在她尚未来得及品尝时,他便又菗⾝而起。

  “季大哥?”她傻愣地抚着自个儿的樱,有些不解他为何要这么做。

  “我走了。”他有点羞觎地别过脸,用尽力气站起⾝,便一路往外头冲。虽说他的行动有点因伤受制,但脚程依然不住。

  他在做什么?他居然情不自噤地吻上她,啊,他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真是觉心窍了,要不然他怎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来?这等于是毁了她的清⽩,他到底在搞什么用?

  “季大哥!”娇柔的嗓音唤着,教他浑⾝一颤。

  回头一探,那行动迟缓得仿若扎在地上的毕进宝居然撩起裙摆追上,吓得他瞠目结⾆。

  他是不是残废了?要不然她岂会追得上他的脚程?

  不管了,横竖他要走是谁也拦不住他的,况且今儿个不走,难不成真要等着让人将他架⼊大厅拜堂成亲吗?

  念头一定,他微提气往前跑,几个点步便已奔至毕府的大门,庒儿不理睬看门的小厮,径自推开了门要走。

  然而前脚才刚踏出,便听见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叫嚣着。

  他疑惑地抬眼睐去“你是谁啊?”他没那么多冤家吧,就算真的有,也不可能一下子碰到那么多吧?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你居然忘了我是谁?”说话的人亮出不长眼的剑直指向他“六年前在江南,你一刀削掉了我的头发,让我沦为笑柄,这一笔帐你敢说你忘了?你忘了也无妨,只要我记得便成,尤其是你这一张脸至今未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季叔裕,今儿个就是你的死期!”话落,那人不由分说地率众提剑往他⾝上一阵猛攻。

  季叔裕是轻松地就躲掉攻击,但心里在觉得纳闷时,便见有一抹纤细的⾝影从毕府大门內窜了出来。

  别又来了吧!

  “季大哥!”

  一听见毕进宝的呼唤声,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劲使‬地拉开嗓门大吼:“你给我乖乖地站在那儿别动,要是随便动个一两步,我就…”

  他威胁的话都还没说出口,那道不算太迟钝的⾝影便立即飞奔而出,而且还不知死活地挡在他的面前,有点像是要当箭靶子的意味,教他又气又忙。

  不是都说了要她别出来的吗?她怎么都听不懂他的话呢?

  还说想要当他的子,依他看来,倒觉得是要拘他魂魄的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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