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花开那时落
确切讲,和亚宁最初的结合只是彼此感情的交易,同时与相恋多年的朋友分手,同时充当了受害者的角⾊,这算是一种巧合,或者,通俗地讲,叫缘分。两颗受伤的心碰在一起,互相慰籍,算是一种疗伤的方式,但是,与爱情,似乎并无关联。
开始,说的最多的是各自的委屈。我们在喧闹的酒吧对饮,为彼此失败的恋情⼲着杯。
他会开车带我在凌晨的大街游荡,我们刚刚认识是在冬天,冬天的凌晨街道,到处是瑟缩的寒冷,我们将车停在路边,开着暖风,喝着从24小时营业的超市买来的罐啤和火腿,听许巍的歌,看窗外光秃秃的风景。
我会在他很安静的时候突然捣乱,冲他做鬼脸。
他会故意制造恐怖的声音,吓得我大叫救命。
我们会在接近黎明的时刻相拥睡去,直到自然醒。
后来,他开始带我见他的朋友,以女朋友的⾝份介绍。
所有人都能看出,我们互相嬉闹的过程更像是彼此的宣怈,但是,不可否认,我们真的挺配。
后来,我们自然建起一个家。亚宁选的房子地段,我选的楼层。
所有的装修和家具的风格,都是按照我的意愿完成的。
经历过夫妻生活的男女,总是无法让自己再次陷入孤独。
住进房子的当天,我们同时喝多,竟达成个可笑的协议,去宾馆房开间睡了夜一。
我们总爱在某件事情达不成一致的时候,靠最原始的猜币方式解决。没有所谓对错,只有字或花呈现后无条件的服从。
近乎闹剧的曰子,倒也快乐地简单。
渐渐,我发现自己竟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对他变得越来越认真起来,他却依旧是一副伤过后形成了习惯的无所谓,对我时好时坏,做着随时结束游戏的准备。
我们开始吵架。从住进那个新家后开始。
都是不愿意妥协的人。为了一件小事,都会固守自己的立场。
我们都开始破坏猜币的规则,变得霸道起来。
我开始翻他的旧帐。这似乎是女人的通病。我问他,你对以前女朋友也这么蛮横吗?怪不得她会背叛你。
他最不愿意提起以前,被我触到旧伤口,自然恼羞成怒。他会反击我,你对以前男朋友也这样吗?怪不得他会说你不像女人,简直就是八婆。
我会被他气得大哭。他不理我,自顾拿遥控器换着频道找喜欢的节目,有时,被我的哭声惹烦了,会甩门出去,夜不归宿。
我会在冰冷的房间用被子蒙着头,想前男友的好。人就是这么奇怪,在一个地方受了伤,总会想起曾经的快乐。
但是,曾经,再快乐也不会回去。但凡理智的分手,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终究还是要继续,毕竟,冲动过后,还会想起对方的好。
我会在争吵过后,选择平静地等他。他会在我不经意的时刻推门,带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回来。
我们会彼此检讨,并且,发誓,不要再吵架。
亚宁是被女人宠惯的男人,极好的家庭背景让他对某个女人的来去,变得并不在意。他的⾝边不缺女人,带着目的主动上钩的,并不少见。
但是,他最终选择我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对他的出⾝不屑一顾,我有立独的事业,不需要依靠男人去生存。
他认为,我在他朋友面前带给他最大的虚荣,除了外表,就是我的立独。这在他及他朋友接触过的女人中,是很多女人不能及的。优秀的男人除了炫耀自己的资产,女朋友,也是很重要的炫耀资本。
但是,这样结合带给我们的坏处是,我会在某个时刻不像女人,太要強。他会在某个时刻不像男人,太任性。
虽然,我们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但是,这并不能消除我们继续争吵的频率。
后来,我又开始变得多疑,他对我一点细微的不周,我都会想到另外的女人。我怀疑他还有其他的女人。
他总说,我的疑心缘于旧伤,所谓一朝蛇咬。
我不否认他的说法,但是,我还是希望他用行动或语言证明他的白清。
但是,他是不善于解释的男人,以为自己没犯错,就不需要解释。
我会一遍一遍追着他问,是不是根本就不再乎我,如果不再乎就分手,谁离了谁不能活。
他会被我闹地烦,会说,分就分,有什么大不了。他还会说我是神经病,会甩门出去,机手关机。
对于分手,彼此似乎真的都能做到很轻易。
似乎,分了之后,还都能很轻易地再次找到新欢。
初恋的伤,在我们的心里都或多或少留下后遗症,与谁的结合,似乎都不再与爱情有关。
我们彼此断定我们之间就是没有爱情,对于这点,我们都不会刻意隐瞒。
但是,因为断定没有爱情,所以,彼此都会把之前与对方有过爱情的那个人当作无形的情敌,似乎不是出于嫉妒,而是因为,现在的我们,正在一起。
所以,当一方无意中提到原来那个人的好,另一方总会无端地生气。
后来,即使刻意避免犯这样的错,还是因为某些已经形成的习惯无法改变而无意造成彼此的不快。
夏天到的时候,我想买塑料的拖鞋,亚宁却始终钟情于泡沫的材质,我们都会因为对方不愿意改变习惯而误认为是不愿意忘记与习惯相关联的某个人。
后来,我们的房间就回归到原始的赤脚时代,我们的鞋柜没有一双可以在房间行走的拖鞋,来了客人,也是光脚踩地。
不吵架的时候,我们会共同开辟新的习惯,譬如,客厅不放茶几,地毯可以当床。卧室的衣柜门被摘除,衣柜可以兼有衣架的功能。
亚宁所有原来的服衣被我统统驱逐,一律要穿我亲自买的。
那是他从公司回来,上衣由纯白变成啂白,被我一眼认出。
亚宁之前从没穿过纯白的服衣,我恰恰以为他那种健康的浅棕⾊肤皮最适合配纯白,会散发男人特有的阳刚与洒脫,而且,纯白的颜⾊很⼲净,给人很讲究的感觉。所以,他后来的服衣,很多都被我换成了纯白⾊。而啂白,会略显一些些脏,在没有阳光的房间,会感觉像是沾了很多汗渍,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说是因为那件服衣不小心洒了咖啡,只有将办公室原来放置的服衣拿出来穿。
我将他脫下的服衣拿到阳光下仔细检查,似乎,要从上面发现什么。
他被我的行为惹怒了,上前将服衣夺回,重新套在⾝上。之后的几天,他一直穿着那件服衣,不洗,也不脫。
我知道他是故意气我,可我还是真的生了气,开始在半夜将他从床上拽到客厅,非要理论出个结果。
他在迷迷糊糊中犯了气,不和我吵,拿起包和车钥匙,穿着沙滩裤就出了门。
他的机手开始连续关机,公司的人都找不到他。
我对他关机的行为甚是不満。一个人最大的生气莫过于你想找他理论的时候,却不知道他在哪儿。
那次事件,我一直都认为是他的不对,我在満腹委屈中也夺门而出,机手却并没有关。
我想知道他是否会找我,结果,并没有预想的奋兴。
我终究按捺不住回到家,他在悠闲地看球,吃着泡面。
我再次问他,是不是真的不再乎。
他却转移话题,说,厨房刚开的水,正好可以泡面,快去吧。
我会因为他故意的转移话题而继续喋喋不休,在被他強行宣布闭嘴的时候我选择和他分居,他睡沙发我睡床,但是,最终,还是我坚持不住,趁他不备钻进他的怀里,強迫他抱着我睡。
亚宁从不主动抱我,他说,这是他的习惯。对此,我会经常生气。
很多时候,我们在一起,会各蔵心事。他从来不让我看他的电话,说是个人隐私,他也从不主动翻我的电话,说是尊重我的隐私。
还有,每次他出门,从不告诉我去哪儿,有时,一走就是几天不回。
他公司的事,从来不和我说,也不许我问。
我把自己对他的不満统统道来,他却不会对此有任何改变。
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很无助,我找不到依靠,亚宁对于我,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我所有的事,他从来不会关注,偶尔心情好了,会问某件事情的进展,我说的起劲时,他却是轻描淡写的哼哈,从来没有耐心听我完整地讲完。
也曾想过,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问题。
我问他,是否因为得到太快,所以不会珍惜。
他反问,女人是否向来喜欢逼男人回答问题。
他从来都是那么直接,从来不会为了讨我喜欢,说一些哪怕我明知是假,却依然能哄我开心的话。
我问他,是否前段恋情伤得太深,一直没能走出来,所以,后来,即便遇到真心的女人,也不再投入。
他说,或许是。
他从没买过任何礼物给我,总说,已经过了浪漫的年龄。
有时,我会主动找一些方式逗他开心,他却说,只要别再让他感觉到累,他就很知足。
是真的累了吗?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们之间存在太多另外的影子,总是无法真正解脫。
我说,要么,我们重新开始恋爱。
我们似乎没有过真正的恋爱,也不存在谁追谁,有时也想,可能,少了必要的某个环节,真的会对在一起的生活造成影响。
终于,他先提出分手。
他说,想安静一段时间,好好想想,是否真的适合。
我因此断定,他有了某个女人,是旧情,或者,新欢。
他开始不回家。
我开始考虑是否该重新选择。
但是,最终,还是我忍不住先找了他,并且,大度地说,即便有了别的女人,也没有关系。
我不想让刚刚开始习惯的生活再次发生改变,或者,是已经再次陷入,无法自拔。
女人天生的敏感作用于再乎的男人⾝上,准确率接近百分百。
我知道亚宁已经不喜欢专一的女人,因为,他也无法让自己专一。
我知道我该用另外一种方式让自己变得不再投入。我开始主动找前男友。
但是,我无法再找回曾经的感觉。
就当作是个异性的朋友吧,至少,他会耐心听我讲亚宁的种种,虽然,他的脸上会略过明显的不快。
后来,我开始试着和朋友合伙做生意。
那个家,开始变成彼此的旅馆。
偶尔,和亚宁同时在家,我们会在沉默的默契里突然拥抱,我会突然感受到他来自心底的某种脆弱和孤独,我会因此产生隐痛的共鸣。
有人说,男人真正爱上一个女人,需要时间。女人是否真正爱一个男人,仅仅是凭感觉。
一段时间,我们似乎又回到最初的玩闹,只要不触及某根神经,我们可以很快乐地在一起。
但是,快乐过后,依旧会犯贪婪的瘾,会想让彼此给予的快乐,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越是再乎,越会多疑,越是多疑,越会试探,越是试探,越会不信任。
第一次动手打架,是在我发现他机手通讯录里依旧将那个之前女人的称谓设置为宝贝的时候,我愤怒地把他所有的东西扔到楼道里,他大骂我是八婆,气愤地踢着沙发腿。
我终于决定要离开他,在打完那次架之后。
我开始变得沉默,我在考虑离开的方式。
他似乎能察觉到我的异常,开始变得有些焦虑。
他生平第一次给我做了饭,端到我的跟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我说着谁谁又交女朋友了,谁谁邀我们一起去玩,谁谁说要在哪天聚餐吃海鲜。
他说的都是我们经常一起玩的朋友。我会在他说的时候,想到以前在一起的曰子,会想到一起开玩笑,唱卡拉OK,吃夜宵的场景,我会因为那时的快乐而陷入更深的伤感。
掰手指算算,从冬天到次年秋天,不停的吵吵闹闹中,曰子竟快地没边。
我说,最后玩一次猜币游戏吧。
亚宁平静地掏出钱币,说着,字是合。我看到他扔钱币的手有点发抖。
钱币落地,没有出现字。
我们都没违反游戏规则,沉默地顺从。
亚宁把房子留给我住,自己的东西,统统拿走。
感情空白了一段时期,我开始交往新的男朋友。
但是,始终不敢再轻易付出。也不敢再让对方轻易得到。
很快,两个月过去。
又是冬季。
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接受一个人了。
至少,他比亚宁更让我有全安感。
这时,亚宁出现。
他试图让我们的关系再次恢复。
那天,我们同时喝多,送我回来的路上,他始终紧紧握着我的手,还说,想回这个家看看。
我没能阻止他上楼。
他脫鞋的间隙,一恍惚,似乎又回到以前。
他原来总是忘了脫鞋就开始去厨房煮方便面吃,他最爱吃方便面,喜欢在汤里放很多的醋。
后来,我也开始喜欢吃方便面,汤里也放很多的醋。
他光脚在房间转了一圈,走到厨房,看到我没刷的碗里残留的面汤时,他一下子抱住站在背后的我,说,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他从没主动抱过我,在他把我紧紧抱住的时候,我突然有点想哭。原来一直奢望的,在不再奢望的时候突然到来,这是喜还是悲?
我说,我有新男朋友了。
这话搁在原来,他会毫不犹豫地转⾝出门。
但是,此时,他却说,给我时间,我真的舍不得你。
我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变化,我问他,是否和新女朋友分手了?
他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女朋友。
我试图相信他的话,却无法给出自己相信的理由。
终于,狠心地推他出门,关门的刹那,我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最初相识的心都没有过伤,他在这次抱住我的时候,我会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