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五点半

　　现在是夜里五点半——准确的说是凌晨五点半。我‮夜一‬不曾入眠，我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以为天塌下来也能睡得着，没想到自己已经开始这样慢慢的睡不着了…

　　⾝边的空气依然冰冷而凄凉，渐渐开始躁动的城市在告诉我，黎明就要来到。我听到不远处火车清脆的鸣笛声，但它也无法让我安然入睡。在这之前，为了驱散对失眠的恐惧，我把《平凡的世界》从第一个字翻到最后一个字，但这本我非常喜爱的书也无法让我失去这样的恐惧。

　　我的这种恐惧来自对未来那不确定性的怀疑，在夜里五点半，我看不到我的未来在哪里，我甚至看不到黎明。尽管那天边少许的微光已经突破这恼人的黑暗。

　　其实，我并不是在今天第一次感到自己这样无助，每天晚上我都艰难地闭上眼睛，在夜里两点半钟，我害怕这种孤独，我把电脑打开，破烂的机器发出轰鸣声像极了我的心跳，已经毫无节制地散乱开来。而当我真的闭上了眼睛，我竟然把一切都遗忘，想不起曾经有过的幸福，只把苦难装进了所有回忆。

　　再过十多个小时就是所谓的平安夜，我注定要在內心做着激烈的斗争——而这些斗争在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我斗争的是将要如何去面对过去，而不是将来，将来一片惨白。我这几年何尝不是时时活在回忆里，我已经快接近迎来一万个黎明，但谁知道最美的一个在哪里。我不需要夜，我不需要无尽的等待。在內心的隐秘希望里，我愿意这个世界没有黑暗，没有夜晚，不要让我看不到光明，不要让我在痛苦和欲望没有得到満足的情况下等来黎明的曙光。

　　在曙光里我注定无处可逃。

　　我此刻唯一想起的是我的⺟亲，她睡得是否安详，是否面含笑容，而內心却在痛苦的菗搐，为这个无能的儿子落泪。连梦境都已经融入痛苦的回忆。我苦苦祈求黎明不要到来，让我在黑暗中流泪，让我在黑暗中菗出斩断时间的刀。但时间总是那样，以无法催赶，也无法拉住的速度前进。

　　我放下书，努力让自己闭上眼睛，我不是孙少平，我只有一位可怜的⺟亲正在面对冰冷的黎明。⺟亲此刻正要起床，开始一天的操劳，我为什么还躺在被窝里却感受不到⺟亲时时刻刻给予我的温暖。某种情绪始终控制着我，这种情绪谋杀了‮望渴‬成功后的欢愉，也谋杀了在失败时无奈的痛楚。这种情绪使我睁着眼睛，看着人群从我⾝边走过，走向黎明。

　　我热爱这个世界，我热爱我的⺟亲，我热爱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但愿我能把这个世界抛弃。我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木，竟然忘了我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目的：好歹的活一次。我像一场被操纵的木偶戏一般表演了27年，在第28个年头到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应该谢幕还是应该注入重新的篇章。

　　夜⾊没有一丝一毫要宽恕我的意思，我看着窗外寒冷的空气，这空气包含着滴滴泪水。在这个过程中，我不再去想象我要变成诗人，不再去想象关于任何遥远得看不见的梦境，因为冰冷的床使我不堪忍受，在夜里五点半——黎明的曙光到来之前，黎明有何意义。

　　在这种意念的支配下，我竟然真的渐渐睡去，但不知道的是，我醒来能否看到一个明天，黎明会不会如约而至。

　　2009。12。25凌晨五点半

　　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