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宋莘莘
一?{鲜绿突然映入我眼帘,一位一⾝绿衣的少女突然从殿外飘然而至。
“四殿下,夏帮主,爹。”那少女一脸嫣然笑意,声音洋洋盈耳,英姿飒慡又略带一丝媚妩,拱手向众人点头示意“莘莘见过各位长辈。”
这少女仿如舂风拂堂一般,令这原本肃然的议事厅一片舂意洋溢。
“又上哪撒野去了?”宋青林年约四十多岁,国字脸,相貌堂堂,这句原本是斥责的话,听起来没半分怒意,倒是充満了宠溺。
“女儿哪有撒野,我是陪…”那绿衣少女装出一脸不悦的样子,嘟起了小嘴,望了我一眼后,后半句话硬生生呑了回去。“反正是做正事了。爹,你不要老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女儿嘛,给女儿留点脸面好不好。”
众人都笑了,夏老头道:“莘丫头,你爹仍是把你当成*岁的孩子呢,殊不知他的宝贝女儿已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夏帮主,您老人家几个月都不见人影,怎么一回来又老不正经的。”那少女说完,便向我走来,拉起我的手,満是好奇,从头到脚把我看了个遍“你就是那位…?”
宋青林转向我,歉然一笑道:“宁姑娘见笑了,这是小女莘莘,平时给我骄惯坏了,没大没小的,宁姑娘请别见怪。”
我向宋莘莘笑了笑,正要说话,北凌飞已走了过来“莘莘,两个月不见,你又长标致了。她叫宁萱,你俩人年龄相近,但她入门在后,以后你叫她一声师妹吧。”
“真的?那太好了,以后我就有个妹妹了,师妹!”宋莘莘语态烂漫,一脸欣喜的拉着我的手说道。
我心里暗暗好笑,这里的年轻人怎么那么喜欢叫人做师妹啊。自从千洛给北凌云收到府里,我便失去了这里唯一的女性朋友,小桃小杏虽然也是女孩子,可她们毕竟年纪太小,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根本不能陪我谈天说地,免不了有点遗憾,现在又多了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看她性情率直,应该能和我谈得来,倒也算是弥补了这个遗憾了。
于是我也甜甜地回应了她一句:“师姐。”
“莘莘,我还有事情和堂主们商议,你带小萱到处走走吧,她还没见识过我们逍遥峰的壮丽景致呢。”北凌飞向宋莘莘说道。
这正合我意,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严肃的议事气氛,当下忙与宋莘莘出了殿外。一转出回廊,便见到一位妇人站在廊下,正望着我们,正确来说,是望着我。
那妇人年纪应该不到四十,虽只作荆钗布裙的打扮,可是那简朴的打扮却丝毫掩不住她⾝上那种自然散发出来的雍容⾼贵的气质。她站在廊下,正微笑着望着我,见我也望向她,她轻轻地点了点,目光中带着慈爱,那眉目似曾相识,只是却想不起来我以前可曾在哪见过她。
我微微一怔,正想过去和她打招呼,宋莘莘却一把拉着我:“师妹,你还是第一次上来主峰吧,这里可大了可漂亮了,我带你到处看看,以后你就可以随时来找我玩了。”说着,便拉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我回⾝望向那妇人,那妇人仍是微笑着望向我。
“真的?我以后随时都可以上来这里吗?”
“当然啊,现在帮里的人都认识你了,你又不是外人,自然可以来啊。师妹,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帮中那些师伯从来都不收女弟子,只有男弟子,这么多年来,可把我闷坏了,我爹又只我一个女儿,我一直想着要是能有个姐姐或妹妹就好了,现在总算是有你陪我了。”宋莘莘毕竟是江湖儿女,一点没有普通女子的惺惺作态,说话走路都是没有半点娇弱乔饰,脸上洋溢着发自真心的笑,那暖暖笑意顿时也感染了我。
“那真是巧了,我也正愁在这里闷得慌呢,狄靖是个大闷人,除了教我武功就只会自己弹琴,陆悯那家伙老是追着我叫师妹,没大没小的讨厌死了,我狠不得他离我远远的,你以后一定要多来琉璃湖找我聊天。”我也开心地回应她。
宋莘莘领着我在主峰上到处闲逛,一路上嘴巴说个不停,告诉我哪里是他们练功的地方,哪里是他们议事的地方,哪里是北凌飞最爱呆的地方,以及北凌飞少时如何淘气捉弄她和其它人的趣事。看来他们是自小就相识了,想起刚才北凌飞叫她做“莘莘”语气亲昵,心里竟莫明的有点气堵。
原来北凌飞每个月都会来逍遥谷小住几天,他的武功全部是由夏帮主以及五位堂主所教,夏帮主常赞叹他天资过人,领悟力极⾼,只是那家伙总是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不肯好好下功夫磨练。
哼,还说我偷懒呢,你自己还不是这样,只是你比我幸运点,你有小聪明可以取巧,我没有。
“不过啊,四殿下最近不知为何,突然又奋发起来了,我爹说他最近每次来都主动向他们请教呢,不像以前,都是被夏帮主逼着学的。夏帮主经常说,以四殿下的聪颖资质,如果肯下死功夫,十年內成就必然超过他。我看啊,师妹,他可是因为你的缘故吧…。”宋莘莘一脸促狭地望着我,掩嘴而笑。
“关我什么事?”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有点窃喜。
“当然是因为你啊,自古英雄配美人,四殿下如果不努力去当个武功盖世的英难,如何能抱得你这位美人归。”宋莘莘脸上带着坏笑,亲热地往我⾝上靠着笑说道。
我不噤失笑,可是心里甚感安慰,暗叹刚才自己的小人之心,现在我已确定,他们确实是自小就认识,但也仅是好朋友而已。
“对了师姐,刚才出议事殿时见到的那位夫人是谁?”我突然想起刚才在回廊下见到的那个妇人。
宋莘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想了一下才道:“那是元夫人。”
“是帮中哪位长辈的夫人吗?气质很是⾼雅出尘,看上去倒一点不像跟江湖中人有关系。”
“以后你会知道的。对了,那边的小澄谷里有个小瀑布可美了,你肯定不知道吧,琉璃湖的水就是从那瀑布流下去汇聚而成的,我带你去看,你一定会喜欢的。”宋莘莘似乎不太愿意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拉起我的手便往她说的山谷方向跑去。
不多久便依稀听到流水潺潺的声音,一声笛鸣突然自空谷中响起,惊起林中几只飞鸟拍翅飞旋。笛声在谷中清亮徘徊,时而轻灵婉转,时而幽幽低昑,忽远忽近。须臾,曲风突然一转,从开始时的清悠悦愉忽而变成如泣如诉,似有万般无耐情绪抑郁心头。
我和宋莘莘同时停下了脚步,侧耳静听,只觉这笛声偶尔透着一些熟悉的旋律,我心中一动,便问宋莘莘:“师妹,帮中可有一位叫宁宇的人?”
“宁宇?”宁莘莘侧头疑问。
“嗯,宁静致远的宁,器宇轩昂的宇。”
“没有,师妹为何突然这样问?”宋莘莘想了想,摇了头摇。
“真的没有吗?”我怔了下,有点失望。
“我确定没有,帮中的人我都全认识,有的话我一定知道。嘻嘻,师妹,难道你除了四殿下,还…”宋莘莘一脸促狭的望着我。
我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哼,你师妹我冰雪聪明,蕙质兰心,拜倒在我裙下的人多着去了,北凌飞那家伙算什么!”
“哈哈,原来我们的四殿下还没虏获师妹的芳心呢,那我要好好记住这个名字,下次见到四殿下时告诉他,不然以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败在谁的手里,宁宇,宁宇…。。”
宋莘莘在重复第二次这个名字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拉着我的手也情不自噤地颤抖了一下,继而狐疑地望了我一眼。
“师妹,我们还是下次再去瀑布那边吧。”宋莘莘拉住正要往前走的我。
“为什么?”
“我…我…我有点头痛,不想去了。”
望着她眼底那丝难以掩饰的慌乱,我心下明了了几分,坏笑着对宋莘莘说:“我知道了,原来师姐是位知音人,不知那吹笛之人是何人,何其有幸竟得到我们师姐的青睐,只可惜他不解风情,枉你芳心暗许他却不知。”
听了我这话,宋莘莘大吃一惊,顿时绯红満脸,惊慌失措地问道:“你…你…师妹,你如何得知…如何猜到他不知道我…我的心意?”说到最后那句话时,脸已经红得像个西红柿,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头也低到看不见鼻子了。
我格格一笑,指着她的脸道:“我如何猜到?这还用猜吗,答案在你的脸上不是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吗?既然你不敢向他表白,我这个做师妹的帮帮你,我这就告诉他去。”说完,我便做势往那笛声之处跑去。
宋莘莘紧张地拉着我,娇斥道:“坏师妹!以后我再也不带你上来玩了,我明天就告诉四殿下他有个劲敌,让他把你看得牢牢的!”
和宋莘莘道别后,一路慢慢走下山,一想到要在这里呆上一年,每天还要练武,心里渐渐由刚才的⾼兴转为郁闷。
直至天⾊渐暗,将近⻩昏,北凌飞才和众人议完事,下来竹舍找我,就他的近况絮叨了好一会儿。北凌烁那小子不知从哪弄了一只极利害的品种回来,天篷元帅已英勇殉职,连二狼神现在见了它也只是缩在一角哆嗦,只有牛魔王堪堪与它战成平手,让北凌烁很是得意了一阵。至于我的死对头悦妍,北凌飞早已知道是她和袁世恒把我掳走的,只是碍于皇后的面子,不能和她撕破脸,只找了个机会跟她说了一些决绝的话,把她气得哭着跑回赤霞了。
“凌飞,你真的想当…想当太子吗?”这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一怔,沉默了半晌后,却反问我“你想我当吗?”
“我…?我不想。”我正⾊道。
“真的?”本以为听了我这话,他会失望,没想到他只显得有点意外,反而有点⾼兴的样子“其实我也不想,只是,有时候我也⾝不由已。”
见我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双手抚上我的肩膀,又说道:“小萱,你放心,以后无论我是何⾝份,我对你的心意不会改变。”
“我…我又不是问你这个。”我白了他一眼。
他似是不想再多说刚才的问题,只道:“哈哈,你不问我也会说的。你就乖乖地在这里好好学艺,一年之后,我再来接你回去。”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他叹了口气,神⾊黯然“这一年之內,我都不会来了。”
“为什么?”听了这话,我不由失望起来,心里空落落的。
“他们怕影响你练功,其实这也是为了你好,这段时间你就专心练功吧。”他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俯⾝在我耳边轻声道:“这一年里每天就想我一万次好了,不要想得太多了,你本来就笨,想得太多了只怕你把脑袋想坏了,我可不想娶个笨娘子。”
“笨你个头!”
我伸手往他脑门拍去,他嘻嘻哈哈地跳着躲开了,⾝形一晃便窜到屋外,手一扬,一道金光向栏栅射去,一边向狄靖的屋子喊到:“狄靖兄,我这顽劣的小丫头就拜托你了!”
“哎呀,痛死了…哇,是金叶子!谢四殿下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师妹的!”陆悯那小子摸着脑袋从栏栅外探出⾝来,笑嘻嘻地向我们挥了挥手,也不知他躲在那里偷看了多久。
“哈哈哈,你这小鬼头!下次再偷看把你吊在树上打庇股。”
“不要,你还是用金叶子打发我好了。”陆悯扬扬手中的金叶子,一溜烟跑了。
一阵幽幽的琴声从狄靖的屋里传来。
“谢过狄靖兄!”北凌飞向着狄靖屋子的方向拱了拱手。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影,心里不噤叹了口气,这家伙为什么就那样自信地认定我什么都会听他的呢。
一年之后,一切还会是原来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