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十六本无是非何来对错
夜⾊凄清，月凉如冰，皇帝的寝宮更是寂静，连呼昅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白⾊的月光照在地上的四具尸体上，让人忍不住颤抖，而现在那如拉风箱般的呼昅声更加沉重了几分。半跪在地上的人，难以置信般睁着双眼，原本还是得意非常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几乎没有温度，他的人也快没有温度了。
紫噤之巅，几道⾝影闪过，原本穿在叶孤城⾝上的服衣已经染上了尘埃，他的人也倒在了地上，再没有当初风华绝代的样子，他趴在地上，眼神死死地盯着一处，那张被灰尘掩了大半的脸从耳际撕开了一道大口子。明显⼲枯消瘦的皮⾁显露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知道，这人不是叶孤城，他只是一个带着叶孤城人皮面具的无名小卒。若不是唐天纵的暗袭，他们恐怕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他们现在最大的疑问就是——真正的叶孤城在何处？
只是此刻已容不得他们思考，因为正当陆小凤要魏子云带他去太和颠的那一刻，十几个黑衣人已经行动了，六个侍卫的头都被砍了下来，落在地上，淌着血，发出阵阵腥血味，一切都已开始，那就不会轻易结束。
黑衣杀手在紫衣人的带领下再次发动袭击，他们的动作很快，配合也很默契，只是他们忘了，这些杀手能够杀的了大內侍卫，却杀不了武林⾼手。
陆小凤已经动了，老实和尚也冲了上来，司空摘星不甘其后，只是奇怪的是偷王之王今天用出的招数犀利狠绝，绝对不像是他的作风，倒像是一个女子修炼的武功。
“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刚刚还活跃的黑衣人和紫衣杀手接连倒在地上。“公孙大姐，接下来还要⿇烦你到城外跑一趟。”陆小凤的话还未说完，司空摘星的⾝影已经消失了…
陆小凤也不作停留，他的目标已经不是太和殿，而是丞相府，这个夜晚注定是充満血光的。
时间的指针颤动着向前迈了一步，平南王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时间渐渐地将他的生命气息剥离，连喉间冰冷的感觉也渐渐流逝，他这是要死了。剑尖还滴着血，一点一点将地面浸染成红⾊。
王安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后背处，心脏的位置抵着一把剑，那种透骨冰寒的死亡气息正在逼近。而穿着龙袍的南王世子，眼光直直地射向敛眉静立的叶孤城。
月光冰冷却美艳，洒在一⾝白衣的剑客⾝上有种梦幻的感觉。这个人，这个虽然冰冷却耀眼异常的男人，连⾝为南王世子的他都只能默默仰望的存在，如今如此实真地站在他的眼前。可是，他却是如此地不愿在此时见到这个人，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
“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呢，戏演到这里就算成功了一半。而你，平南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明显不熟悉的声音另原本神态萎靡，郁郁将死的南王再次抬起头，只是那双眼中的狠毒与狂疯一直没有消减。
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林离笙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于是再次开口，清冷的声音中带上一丝慵懒的意味:“我确实不是皇帝。”说着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扔在一边，他的一直手指指向一处墙角“皇帝和众大臣在那里。”
那是一处密室，当林离笙的话音落下，皇帝寝宮的墙壁慢慢现出一道裂缝。两边的墙壁渐渐向外延展，露出一个如门般大小的进出口，而其中走出的第一个就是朱⾼炽。他现在看到这个垂死挣扎的老人，心中莫名冒出一丝怜悯，但是也仅仅是一丝，所以他的眼神还是威严的、冰冷的。或许此时的皇帝才是那个将权谋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上人。
“平南王，你胆子不小啊，竟敢谋害皇上。”一品大臣袁凯说道，他是朝中的老臣，虽说迂腐了些，但是对朝廷对皇帝还是很衷心的。本是想要告老还乡的他，却知道了这么一个大阴谋，在退朝之际能够帮助皇帝清理朝中的叛臣贼子，他当然义不容辞。其实，朱⾼炽早就有此打算，只是他掌握的证据还不能将朝廷中的那么多毒瘤除去，所谓一损俱损，为了明朝的继续发展，朱⾼炽也只能在暗中培养出一些忠臣的暗卫，并且慢慢将⾝边的人安揷到朝廷中。
窗外的月此时格外的明亮，照的人心也一样没有一丝黑暗可躲蔵。只是平南王的眼中仍是残留着一丝希望，毕竟他既然敢谋反，一定还留有后招。而南王世子现在这般装束，已经被北棋枫制住，庒着他的头，将那一直注视着叶孤城的视线生生移开。
室內的空气越发凝重，只有林离笙的脸上还是那般悠闲的姿态。就在这时，一个人忽然从窗外飞了进来，他的⾝法比风更快，比月光更轻，可是他这个人在江湖中的分量却重逾泰山。“看来，已经解决了？”清冽的声音看着那个飞⾝而入的人，语气中明显多了一份放松。
陆小凤顺手抚着他那如眉⽑般有型的胡子，开口回道：“当然，不是什么⿇烦的事。”老实和尚这时也出现了，手上还拽着个人，明显已昏迷过去。看着那一⾝锦衣的中年男子，众大臣都不免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人他们再熟悉不过，每天在朝堂上都能看到的人，丞相盛桂。这人一向行事谨慎，但是这只是明面上的，暗中的阴险手段却是谁都比不上的，这人还有很大的一个缺点就是好⾊。所以不少文武大臣为了升官，明里暗里也给了他不少好处，难道盛桂与这次的谋反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道貌岸然的几个臣子已经在暗中想着如何与盛桂撇清关系。
勉強能够跪着的平南王在看到盛桂的那一刻便休克了过去，而那双眼中最后闪过的一丝惊讶皆数落入朱⾼炽眼底。
“好困，这戏一点都不好看，我走了。”林离笙或许此时就是一种看戏的态度在看待这件事，不管是朝廷內部的纷争还是江湖上的龙争虎斗，在他眼中除了那些他在意的人，一切都只是一场戏罢了。而在这场戏中，他宁愿当观众，而不是演员，这次他已经参与其中了，所以只能尽快脫⾝。这些朝廷內部的事情，他可不想参与，而且唯恐避之不及。
——西门，你是否已经在何芳斋等我？
月圆如镜，这般皎洁的月光，应是需要有人观赏的。
于是再不顾皇帝和陆小凤的惊异的视线，林离笙翻⾝跃起，一道残影在窗前略顿，瞬时飞射而出，眨眼间便已没了影踪。
同是立在窗边的叶孤城，嘴角渐渐勾起一丝弧度，他看了陆小凤一眼。也飞掠而去…
——“早点回去吧，还有人在等你…”林离笙离开时说的话在叶孤城脑海中盘旋片刻，于是答案已经明了。没有多说什么，这里的一切有陆小凤就够了…
九月十六。
⻩昏，明月又将升起，今夜的月，必将比十五的月更圆。
一缕香茗，袅袅荡荡将室中的气氛衬托出几分悠然。
“狼烟四起、杀声震天、兵车横行、铁蹄肆践，于是乎血流成河、横尸遍野；进而哭声四起、流离失所，此乃帝王将相争斗之本也。旷野矗立、劲道突起，顿时刀光剑影、血⾁横飞，于是胜者昂天长啸、败者伤⾝送命，此乃血性男儿之本⾊也。”朱⾼炽执黑子，稳稳地放在棋盘上，他似乎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口中的话也多了犀利之感。
一旁的林离笙却丝毫未觉，甚至对朱⾼炽的棋路有了几分把握。他看了看全局的布棋，淡然道：“竹林二君子，尽曰竟沉昑。相对终无语，争先各有心。 恃強斯有失，守分固无侵。若算机筹处，沧沧海未深。”
虽然对朱⾼炽明显的主动拉拢有所不解，林离笙还是没有闭门谢客，他已猜到几分这个年轻帝王的用心。于是对何芳斋的管计说了一声便跟着朱⾼炽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居所，此处定是皇帝手下的财产，或许暗卫的许多信息传递就在此处，从书桌上的一些神秘记号和图片可以看出，一定还有密道通往此处。那么秘密的地方，朱⾼炽也敢带自己来，是在表明他的诚意吗？
不管如何，林离笙对政治和阴谋一点趣兴都没有，但是朱⾼炽却摆出了棋盘，一句人生如棋，将两人引向棋局。
确实下棋虽是小术，但是棋可观人。朱⾼炽到现在都没有点明他的来意，林离笙也是一直在装糊涂，直到此时才开了口。
终是朱⾼炽先开的口，作为皇帝的他，经过这次的叛乱后才明白自己手下还是没有能力卓越的谋士，于是他才会想到林离笙这个人：“朕…”未说出口的话，已经被打断了，林离笙将最后的一颗白子放下，才道：“你输了。我的追求并不在朝堂之上。”斩钉截铁的话，没有留下一丝的希望。
皇帝的眼中已经有了些可惜的意味，他从见到这个人的第一刻起就知道这人是绝对不会留在朝堂之上的，没有东西能够困住这个人，不论是权利还是财富，而他要的，自己必定给不起。
“帝王心学，我不懂。但是你要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忠言逆耳利于行，贤臣永远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最需要的。”话已至此，林离笙再不看陷入沉思的朱⾼炽，起⾝离开，渐行渐远的⾝影，飘渺，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看的不明白的，明天还有一章会将整个过程解释一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