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情生情灭生死之间
剑□时,剑锋上还带着血。
独孤一鹤看着西门吹雪的剑锋上带着他的血,看着他的血被一滴滴吹落,脸上竟没有痛苦恐惧之⾊,反而突然大呼:“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随后他的声音再次变得沙哑,仿佛已无力再说出一个字。
“走吧。”林离笙渐渐靠近西门吹雪,笛子早已收入衣袖“这里又多了一分腥血味。”
西门吹雪看向林离笙,即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的厌恶却是清晰可见。心中恍然——他是不喜欢腥血气的吧。
流水在上弦月清淡的月光下,闪动着细碎的银鳞,两个人的⾝影在小河旁若隐若现,一人白衣如雪,一人蓝衣若空。
珠光宝气阁外的小河前,两个人似乎匆匆来寻。
林离笙和西门吹雪看见他们时,陆小凤也看见了他们,待到走得近些,西门吹雪忽然道:“我还没有死。”
陆小凤笑了,道:“你看来的确不像是个死人。”
西门吹雪道:“死的是独孤一鹤。”
陆小凤不笑了。
西门吹雪道:“你想不到?”
陆小凤承认,他本不愿承认的。
西门吹雪看向一边的林离笙,再次说道:“若是没有林离笙,独孤一鹤不一定会败。”
陆小凤道:“哦?”
一旁的花満楼听到此处,才开口道:“离笙,你刚刚也在?”
对花満楼的问题,林离笙基本都是不会拒绝的:“我没参与,只是奏乐罢了。”
这话并没有丝毫漏洞,但是也间接说明打败独孤的还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道:“独孤一鹤的“刀剑双杀”确实很厉害,若是他没有分心,恐怕死的就不一定是他!”
陆小凤叹道:“你虽然很自负,可是你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你还活着!”
西门吹雪却似乎没有听到这句夸奖,视线一直注视着林离笙:“你的曲,能乱人心?”疑问的话却听不到一丝不肯定的语气。
花満楼和陆小凤也都转向林离笙。仿佛在等着那个答案。
“他的心本就已乱。”林离笙知道独孤一鹤最后的那一剑本是向自己刺来的。剑客决战时若是看到了旁人,那么他必会输。不在乎曲是否能乱人心,而在于人。
陆小凤道:“心若已乱,剑法必乱。”
西门吹雪道:“他的心乱了。”他后面的一句话没有说出,因为出剑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也乱了。
西门吹雪脸上虽然还是完全没有表情,但目中却似有了阴影,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他临死之前却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似是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陆小凤茫然道:“他说了什么?”
略顿了下,西门吹雪才再次开口道:“他说他明白了!”
陆小凤皱眉,这句话倒有些莫名其妙了,他再次习惯性地问道:“他明白了什么?”
西门吹雪目中的阴影更重,竟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也许他已明白了人生短促,有如朝露。也许他已明白了,他不顾一切换得的声名地位,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场虚空…也许他已明白了,有些东西,即使失去生命也已换不回。”说到这里,他突地停下了,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渐渐滋生蔓延,他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陆小凤沉思着,缓缓道:“正因为人生短促,所以不能虚度——他究竟真的明白了?还是不明白?真正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西门吹雪目光凝视着远方,又过了很久,忽然也说了句很出人意外的话。
他忽然说:“我饿了。”
一边的林离笙听到这一句,忽的笑出了声。这句话,或许就是剑神的幽默了吧。
陆小凤原是吃惊地看着西门吹雪,听到笑声后更是目不转睛地看向林离笙,没有人敢嘲笑剑神,除非那个人想死。
西门吹雪并没有生气,他只是看着林离笙笑得弯弯的眉眼。冰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旁人察觉不到的悦愉,道:“我杀人后总是会饿的。”
这是个本来己该打烊了的小店酒,在一片林叶浓密的桑树林外。
桑林里有几户人家,桑林外也有几户人家,大多是养蚕的小户。
这家人的屋子距离大路较近些,所以就在前面搭了间四面有窗的小木屋,卖些简单的酒菜给过路的客人。
店酒里只有三张木桌,却收拾得很⼲净。
从那木屋中隐隐传出女子的谈笑声:“他有哪点可爱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你看出来。只要我…”
林离笙来到这里时便知在其中喝酒聊天的女子一定是峨眉四秀。而刚刚那句明显就是孙秀青说的。
他靠近一边的花満楼,轻声道:“満楼,你知道在里面的是谁吗?”
她问这句话只是想知道在他和西门吹雪走后,花満楼有没有与峨眉四秀相遇。
果然,花満楼早已从刚刚的声音中听出了是谁,也笑道:“那四个女子竟也来到了这里。”随即无神的眼中又闪过一丝怜惜“不知她们知道自己的师傅已死后会难过成什么样。”
花満楼的话已停,因为他们已走进了屋子。
室中瞬间变得格外地寂静。
孙秀青的一张脸忽然变得通红,直红到耳根了。因为这时看到有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一⾝白衣如雪,正是西门吹雪。
石秀云也说不出话来了,四个吱吱喳喳的女孩子,突然全都闭上了嘴。
她们不但看见了西门吹雪,也看见了林离笙、花満楼和陆小凤。
西门吹雪一双刀锋般锐利的眼睛,看向四秀,突地说道:“我刚杀了独孤一鹤。”
简单的一句话却使得四个女孩子脸⾊全都变了,尤其是孙秀青的脸上,更已苍白得全无一点血⾊。
孙秀青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西门吹雪重复道:“我杀了独孤一鹤。”
虽然不知道西门吹雪为何还是要如此直接的告诉她们——他杀了独孤一鹤。但是林离笙却也不想坐视不管。
清冽的声音响起:“独孤一鹤的死,我也有责任。”林离笙的话有些令四秀糊涂了,西门吹雪绝不会允许旁人揷手他的决斗。
又是一阵沉默。
石秀云突然跳起来,对着西门吹雪大声道:“我二师姐喜欢你,你…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出了林离笙外,谁也想不到她居然会出这么样一句话,连西门吹雪都似已怔住。
孙秀青脸上阵红阵青,她咬了咬牙,双剑已出袖,剑光闪动,恨恨的刺向西门吹雪胸膛。孙秀青眼圈已红了,嘶声道:“你杀了我师傅,我跟你拼了。”
西门吹雪居然未出手,轻轻一拂袖,⾝子已向后滑出,退后了七八尺。
她展动双剑,咬着牙向西门吹雪扑过去,剑器的招式本以轻灵变化为主,只见剑光闪动,如花雨缤纷,刹那间已攻出七招。
就在这时,只听“叮”的一响,西门吹雪突然伸手在孙秀青肘上一托,她左手的剑,就打在自己右手的剑上。
双剑相击,她只觉手肘发⿇,两柄剑竟已忽然到了西门吹雪手里。
西门吹雪冷冷道:“退下去,莫逼我拔剑!”
他的声音虽然冷,但目光却不冷,所以孙秀青还活着。
林离笙注意到了西门吹雪本意并不想杀孙秀青,但孙秀青却一心求死。出言劝道:“西门吹雪的剑,出鞘必见血。孙姑娘若是一心求死,也不必逼他拔剑,找块豆腐撞死便成。”
话音刚落,林离笙的⾝影已出现在孙秀青后方。他知道接下来的话会是什么,也就意味着飞凤针的出现。
兴许是林离笙的话起了作用,孙秀青的剑突地停住了。
西门吹雪冷笑道:“死也没有用的,你们若要复仇,不如快回去叫青衣一百零八楼的人全都出来。”
这时孙秀青却好像很吃惊,失声道:“你在说什么?”
西门吹雪继续道:“独孤一鹤既然是青衣楼的总瓢把子,青衣楼…”
孙秀青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怒目嗔道:“你说我师傅是青衣楼的人?你是不是疯了?他老人家这次到关中来,就因为他得到个消息,知道青衣第一楼就在…”
忽然间,后面的窗外“铮”的一响,一道细如牛芒般的乌光破窗而入,朝着孙秀青直飞而去。连一旁的陆小凤在那一瞬间都难以有所反应。
但是林离笙早已做好了准备。电光火石间“叮”的一声,飞针与剑面相触,生生掉在了地上。
这针明显就是向着孙秀青射来的。若是没有林离笙,那么此时孙秀青必已倒下了。
西门吹雪⾝影一闪,立时出现在林离笙⾝边。刚刚的一瞬由于孙秀青挡住了视线,他并没有看到,此时他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观察掉落在地上的针,那闪着黑光的针尖明显预示着毒性很強。
石秀云距离后窗最近,怒喝着翻⾝,扑过去,林离笙还未出言阻止,窗外又有道乌光一闪而入,来势之急,竟使她根本无法闪避。
她大叫着,手里的剑脫手飞出,她的人却也已倒了下去。
陆小凤却早已从另一扇窗子里掠出,只听孙秀青、马秀真、叶秀珠怒喝着,也跟着追出来。
夜⾊深沉,晚风吹着窗后的菜园,哪里还看得见人影。
陆小凤却没有再追了,他忽然在树下停住弯腰捡起一件东西…
酒主人躲在屋角,面上已无人⾊。
花満楼俯下,轻轻的抱起石秀云,石秀云的心还在跳,却已跳得很微弱。
她美丽的脸上也已现出了一种可怕的死灰⾊,慢慢的张开眼睛,凝视着花満楼,轻轻道:“你…你还没有走。”
花満楼柔声道:“我不走,我陪着你。”
林离笙看到花満楼脸上悲哀的神情,微叹口气,出声道:“満楼,快带着她在四处的山林中飞奔,将他体內的毒发散出来,或许还有救。”
话音未落,花満楼早已不见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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