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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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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嫉妒,七宗罪之一,一种忌恨其他更美好事物的拥有者的*。

  “嫉妒?”

  木梨子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她觉得无比荒诞。而小男生同桌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想知道原因,就滔滔不绝地复述起他妈妈的话来:

  “我妈妈不是和你妈妈以前认识么,两个人是⾼中同学,我妈妈告诉我,你妈妈嫉妒心特别強,凡是比她強比她好的女的她都不喜欢,我妈妈还说,她在生你之前,很漂亮,人人见她都说她是美女,可是生了你之后,大家都夸你啦,她就不开心了。有天我妈妈和你妈妈一起喝茶,你妈妈亲口说了,你爸爸每次回来,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知道抱着你,早知道就不生这个孩子了。嗯…还有,我妈妈说…”

  小男生喋喋不休,而木梨子的耳朵却早已是嗡嗡嗡嗡响成一片。

  “早知道…就不生这个孩子了…”

  她想要不信小男生同桌的话,但是她却有种无比強烈的预感,这句话,绝对出自她⺟亲之口。她一直在⺟亲脸上读出这种情绪,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情绪,而通过小男生的口,这种情绪终于明朗起来,具化成一句具体的话:

  “早知道就不生这个孩子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大巨‬的梦魇,把木梨子整个人都套了进去。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她没有去上课,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发呆就是一整天,看着⺟亲的时候,眼神里没了畏惧,取而代之的是恍惚的空洞。

  ⺟亲看样子根本懒得多问她什么,向学校请了一个星期假。说她生病了,其他的事情她全权交给家里的佣人,仍自顾自忙自己的事情,喝茶,搓⿇将,逛街,对木梨子像以前一样冷淡。

  木梨子的父亲是个很现实的人,他以言传⾝教,从小就教会了木梨子应该怎么识别人心的善恶,应该怎么分清别人对你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相待。木梨子也能够接受父亲的教育,并试着用这套法则去衡量她周围的人。但木梨子从未想过把这一套用在自己家人⾝上,她相信。总还有人是值得无条件信任的,比如父⺟。

  然而,在听过同桌的话之后,木梨子的看法就有了改观,她开始试着用衡量别人的目光来审视自己的⺟亲。

  而越观察。她越感觉到深深的、入骨的不寒而栗。

  嫉妒,憎恨,*裸的无视。

  这些全是自己的亲生⺟亲田入雪,在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情感。

  木梨子真的生病了,⾼烧不退。

  一半是因为她这些天忧虑过度,食不下咽。导致抵抗力下降,另一半,她这次遭受的情感打击。对她来说无疑是‮大巨‬的。不仅彻底改变了她对⺟亲的态度,更在某种程度上,扭曲了她的世界观。

  程大夫在接到木家佣人打来的电话后,匆匆赶来。因为这段时间他的⺟亲刚好去世,他忙得焦头烂额。给木梨子测完体温,喂完药。挂上吊瓶后,就急着走。

  临走前他嘱咐⺟亲,要多给木梨子喝水,饭食要做得清淡些,还有,如果输完液之后,要怎样把针头‮子套‬来。

  ⺟亲答应后,程大夫就又匆匆地离开了。

  ⺟亲没进来陪木梨子,不过在木梨子看来,这种事情反倒再正常不过了。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吊瓶上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她盯着那慢慢落下的啂白⾊液体,看得眼睛发涩,眼前眩晕。

  她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了,満脑子却盘旋着这样一个念头。

  不能相信…

  谁也不能够相信…

  连亲生⺟亲都会憎恨嫉妒自己,是自己的错吗?我曾经做过什么值得让她如此厌恶的事情吗?

  我没有啊,那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她合上了眼睛,打算睡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一个噩梦中惊醒。

  那个噩梦是一片血红,除了血还是血,汪洋的血海涨嘲一样,朝木梨子一波一波地涌来,把她全⾝染透,她体內的血也开始从每一个⽑孔开始汩汩地向外流淌,她变成了一个通红的血人儿…

  木梨子从梦里惊醒后,她的眼睛就瞪得溜圆,定定地凝视着天花板,那种流血的感觉实在是太‮实真‬了,毫无痛感,却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体內的东西在一点一滴地流出去。抓不住,留不住,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死去。

  她好容易才从梦中的惊恐中恢复过来,想抬手擦把冷汗,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全⾝上下,都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僵硬着动弹不得,头也感觉沉重得很,太阳⽳酸⿇胀痛,左手尤其难受,⿇得抬也抬不起来。

  木梨子的心突然跳得快了起来,她好像感觉哪里不对。

  她眼角的余光向输液架上投去…

  不知什么时候,输液瓶已经⼲涸了,啂白⾊的半透明液体全部消失不见,而一条细细的血线,从她的手腕沿着细细的软管,向上缓慢地爬升!

  她的眼睛陡然睁大,全⾝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木梨子想伸手去拔揷在自己手上的针头,但两只手都绵软得厉害,根本不受⾝体的控制;她想要叫人,却只能发出小兽一样尖细的呜呜啊啊的声响,她太久没有喝水了,口腔里完全⼲得发烫发烧,喉咙也火烧火燎地剧痛难忍,胸口处像被一块巨石重重砸过,凹陷下去,整个胸口闷痛、无知觉。

  但是相比于*上的疼痛,那条血线却能引起她更深的绝望与恐惧,刚刚从梦魇中脫⾝而出,却又跌入了另一个梦魇。

  渐渐地,木梨子感觉⾝上的每一个⽑孔都开始发热,发庠,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从⾝体里面爬出来。像是蚂蚁,昆虫之类的活物,不甘心再被困在木梨子这具小小的躯壳里,急于破茧。

  不要啊…来人…

  它们从⽑孔里钻了出来,‮服衣‬慢慢被浸湿,滑腻腻的,好像有股淡淡的味道,有些腥味,贴着‮肤皮‬的睡意完全被它们打湿了。腥味越来越浓,越来越冲。

  谁能来救救我…我不要…

  它们还是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甚至从木梨子的头皮里钻出来,把木梨子的头发染得湿漉漉的。

  不…妈妈…你来救我,求你了…

  终于,木梨子再也无力挣扎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条细细的血线越升越⾼,她的⾝体也像是被盛在一个盘子里,像一条被烹饪好的鲜鱼。

  她感觉⾝下満是自己的血,它们还在流,还在流…

  木梨子的心脏传来一阵灭顶的疼痛,而这阵疼痛终于让她安然地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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