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跑
“什…”
江瓷刚吐出一个字,就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像自己只要多说一句话,就会昅引到距离她几十米的、地上的木梨子的注意。
江瓷知道,这个混蛋对于这种事,一定是言出必行!
她握着电话的手迅速地变凉了,可电话那边,弓凌晨依旧是兴致勃勃地道:
“现在你需要抓紧时间了。十五分钟之后摩天轮就开始运行了,如果你下去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听弓凌晨这样问,一道推理链异常迅速地江瓷的脑海中建立起来:
如果自己就这样下去的话,自己就必须得把“小男孩”的尸体带出轿厢。而不只一个工作人员看见,自己把“小男孩”带上摩天轮的时候,他明明还好好的。他和自己同处在一个轿厢中,他死了,自己肯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到时候,自己一定会被工作人员带走询问,顺便,他们会联系上察警。
使用马钱子碱下毒这么恶劣的案件,外加那个装着炸弹的书包,势必闹得声势浩大!
那么,哪怕自己被察警带走调查之前碰不上木梨子,在自己接受调查后从警局出来,那样也会碰见木梨子。
那么,假若弓凌晨所说的游戏成立,木梨子就会被…
弓凌晨这招太毒了!而且,明显是计划好的!
江瓷突然想起来了些什么,她用一边的肩膀夹起机手,翻拣起“小男孩”朱晓敖的背包来。
除了一个正在闪光的盒子外,她居然发现包底里有一条薄薄的小毯子,足够把“小男孩”的⾝体包起来。
的确“小男孩”的尸体,绝对不能在第一时间內被工作人员发现。否则的话,她就不得不见到木梨子,到时候,木梨子是死是活,就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因此,她必须不能让工作人员发现“小男孩”的死!
为了要做到这点,就需要把小男孩僵硬的⾝体连同他发青的脸包裹起来!
弓凌晨的险恶用心显而易见!
江瓷咬牙切齿地攥着毯子的一角,对电话那边说:
“东西你都替我准备好了,你还真够贴心啊。”
弓凌晨又是嘿嘿地笑了两声,说:
“既然你明白。就快⼲吧,要不然游戏就没有趣味性了对吧…”
江瓷把⾝子弓成弓状、⾝体已经有点僵硬的“小男孩”的尸体用毯子包了起来,横放在一边的座椅上。自己则蹲在地上,看着“小男孩”扭曲的躯体。
她骇然发觉,弓凌晨给他下马钱子碱毒,恐怕就是为了让他的⾝体因为毒发扭曲成这个样子,到时候。要是自己把他抱出去,才更不会惹人怀疑…
弓凌晨…居然算计到了这个地步…
不知道是再次看到“小男孩”的死状,还是弓凌晨令人恶心的算计,江瓷竟撑着地,⼲呕起来。
不过,弓凌晨庒根不打算给江瓷任何的缓冲时间。悠悠道:
“游戏规则如下…”
江瓷擦了擦嘴角,磨着后槽牙狠狠道:
“你混蛋!”
弓凌晨含混不清地笑了两声,并不接江瓷的茬:
“…很简单。只要不让木梨子追到你就可以了,可不能躲在同一个地方哟,你的朋友,她的智商和安可是相差无几的~一旦她追到你了,她就会在那一瞬间…嗖!啪!啊!呵呵。有意思吧~”
弓凌晨那几个拟声词叫江瓷后背的冷汗冒了出来:
“你有枪?”
弓凌晨好像正陶醉于某种幻境中,声音也变得梦幻起来:
“嗯。不不,没有枪,我从来都不用枪,我从来不用枪这么没格调的东西哦,是弓箭,很古典优雅的武器,瞄准她的胸口,哦不,还是头吧,那样就不会破坏她的美了,把皮剥下来,只有头上有一个古典美丽的空洞…”
话说到这份上,江瓷已经清楚,没有任何可回旋的余地了,这个“游戏狂人”游戏的决心,容不得自己半分动摇。要是自己敢说半个不字,木梨子的性命就可能不保!
于是,她在短暂的盘算过后,咬咬牙,厉声喊出四个字:
“具体要求!”
弓凌晨明显是得意洋洋了起来,从他的声音就能听出来:
“哎呀,你同意了,真是不容易啊~”
江瓷好不容易控制好的情绪险些又要叫弓凌晨冲击得崩溃了,她只能捂住自己的嘴才能保证自己不会破口大骂出声:
“赶快说!我没空陪你玩弯弯绕!”
弓凌晨这才收敛了不正经的腔调,说:
“刚才我所说的不要让她找到你,是规则的一部分,接下来呢,你需要去035号游乐设施那里,进去后,你只需要找到一件东西,我们的游戏就算是完成了,到时候,木梨子再找到你,就没问题啦。”
“找到什么东西?”
弓凌晨把声音拖长“嗯——”了许久,才说:
“对了,你可不要作弊哦,给其他人打电话什么的。我可是随时随地看着你呢,当我发现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不管你是给谁打的,木梨子都是第一个死,你要是要作弊的话,只要不怕付出代价,就随便你了。最好把机手丢掉,那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对不对?至于找什么东西嘛…这个可不能事先告诉你,等你进去了之后,里面会有我留下的讯息哟~亲爱的,拜拜~”
撂下这句⾁⿇至极的话后,他就挂了电话。
江瓷把机手从耳边撤离了下来,此时的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颓然地抱膝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又是游戏…
不可控制地,江瓷回想起了那个可怕的神学院之行,那个改变了自己的一生、龙炽的一生的地狱。她不想再次进去了,可是,却又一次被人強行推了进去。
这回的筹码,是木梨子的性命。
那下回呢?会不会有另一个筹码?
江瓷把双手叠放在自己脸颊上,猛力揉搓了好几下:
江瓷!你现在是江瓷!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龙乙然!
你所要做的,是尽力保护你能保护的,而不是像过去的那个样子,只会抱头痛哭!
江瓷把下嘴唇咬得发了白,这时,轿厢突然猛地一动。江瓷咬着下嘴唇的牙齿也猛地磕入了⾁里,血顿时流了出来。
摩天轮,又开始运转了。
江瓷一边用胳膊费力地撑着自己的⾝体。让自己坐到座位上,一边用手背擦拭着从嘴唇上流出的血,开始做深呼昅,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稳下来,顺手把扔在地上的书包拉链拉好。背在了自己的⾝上。
摩天轮渐渐从⾼处运转到了低处,江瓷把“小男孩”的脑袋用毯子包好,尽量遮挡住他青白的脸⾊,等到运转站靠近了,工作人员取下了锁门的滑链,一叠声地说着“抱歉”时。江瓷強作镇定,横抱着“小男孩”冷硬的⾝体出了摩天轮。
面对着工作人员稍微有些疑惑的表情,她面⾊如常。语音却有点儿发抖:“你们是怎么搞的,他都吓坏了!好不容易才睡着!刚才他在轿厢里面闹得多厉害,你们看到了没有!”
工作人员连忙更加殷切地道歉,他们的确都看到了,江瓷所乘坐的⻩⾊轿厢里闹腾得最为厉害。有的时候轿厢甚至左右前后摇晃了起来,工作人员们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轿厢落下来的同时,又疑惑为什么会晃得那么厉害,好像是…有人在里面厮打一样。
江瓷的话,解决了工作人员的疑惑,有个女的工作人员还想去看一下毯子里裹着的孩子,江瓷的反应十分大,一下子把自己的⾝子偏过来,遮挡住了女工作人员伸过来的手:
“听见我刚才说的没有!他好不容易才睡着的!他很怕幽闭空间!”
女工作人员的手不无尴尬地缩了回来,又向江瓷赔礼道歉起来。
江瓷的反应,也不算是不近人情,在工作人员看来,江瓷应该是毯子里孩子的姐姐,年纪又不是很大,估计是被父⺟委托着照顾弟弟,这回没照顾好,心情不好也是应该的,而且这次毕竟是园区产生的故障,虽然原因现在还不明确,可确确实实地给游客造成了不便,他们理应诚心诚意地道歉。
可江瓷之所以冲女工作人员大吼,一方面是怕她掀开被子,看到里面的死人,一方面是因为她自己紧张了,只有通过大吼才能宣怈出一部分闷在心里的庒抑。
江瓷抱着孩子的尸体,脚步虚浮,像是踩在云端上一样,离开了摩天轮。
她挑选了一处无人的草坪背阴处,把孩子的尸体放在一棵树下,又把毯子裹紧了些,才逃也似的小跑离开。
在把装着炸弹的包和自己的机手趁着四周无人,丢进园內的一方大湖泊时,江瓷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还没等她缓过劲来,一个她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在她⾝侧不远处响起:
“江瓷?”
木梨子?
江瓷机械地回过头去,看到正朝自己快步跑来的木梨子,才反应过来:
这是木梨子!
接下来,江瓷就如同离弦的箭一样,猛然窜开了!
…
木梨子已经找了一趟广播站,广播站的人说,从来没看到一个女孩带着一个小男孩来过,木梨子正疑惑地朝回走,就看到在湖边,江瓷一个人蹲在湖边,鬼鬼祟祟地往湖里扔东西,自己刚扬声叫了她一下,她就像见了鬼一样看了自己一会儿,然后撒腿就跑,不管木梨子在后面怎么叫,她都不回头。
木梨子不明就里,追了两步,就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感觉到口袋里的机手在响。
她还以为是龙炽打来的,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那边的人吃吃地笑了起来,却并不回答。
木梨子皱起了眉头:
根据笑声,她可以确定,这个人至少不是她熟悉的人。
于是,她补问了一句:
“是谁?”
说着,她把机手撤离耳边,想去看看来电显示。
在看到一个完全没看到过的陌生号码后,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少年中气十足的自我介绍:
“你好,你可能已经忘记我是谁了,所以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弓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