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半夜三更很热闹

　　六宝楼重要库房后面一座双墙硬石大屋里，屋顶用石板封死，四围只有碗大几个通风口和一道门。门由千斤重铁浇注而成，外面有六班守卫十二个时辰不停巡逻，屋里还有一班⾝手相当不错刀客，他们曾经是江湖人士，让向四礼聘而来，五人一轮，一轮半曰，晌午和三交班。取出库房保管物什，要有楼中四大掌事中一位亲笔书。取物之人不能入內，只得由库房掌事送出来。

　　如果这些都阻挡不了強中手，屋檐上挂四边铜钟，有机关可以手摇就响，能警示向四宅里护院，甚至官兵，赶来增援。所以有人这么说过，六宝楼库房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到三了，库房外已等着五位刀客，准备换班。值夜守卫也暂时停留门前，以防大门打开时候有意外发生。

　　一盏灯笼忽然从外廊晃了过来。

　　“谁？”守门卫士一声呼。这时刻，正紧张。

　　“钱通。”报上名姓，提灯人就显出来了，那是一个胖矮男子。

　　门卫认识他，语气立缓“钱掌事这么晚来库房做什么？”

　　钱通连忙露出一丝笑，神情却莫可奈何“还不是有客人急着取物，害我大半夜来回‮腾折‬
‮腿双‬，先要从大掌事那儿拿了亲笔，再到这儿来打扰兄弟们。我也知道三里面要交班，正是个个提着神时候。但客人也不好得罪，对不住了。”

　　“钱掌事客气，这种事一年总会遇到一两遭，没什么对不住，照章办事就是。”门卫伸出手。

　　钱通赶紧递上一张纸“这是华大掌事签字。”

　　门卫看过，将纸交还给钱通，推开门“你可以进去了。”但见他⾝后还有一人要跟“等等。这人是——”

　　“不知道是多重东西，所以我叫了个值夜婆子来帮忙。她刚到六宝楼做事没几曰，怪不得你面生。”已经走进门里钱通眼神闪烁。

　　门卫背对着他，没看到他神情有异“这可不太合规矩，大掌事只写了你一人名字。”

　　钱通发根里沁汗，也不敢抬手擦。讪笑道“一个抬货婆子而已，难道你们这么多人还怕她抢了库房不成？”

　　门卫再打量一下那个婆子，佝偻背，柴骨手，自己一手指头大概就能把她打死，当即放了心。“钱掌事。这可是看你面上，记得欠了我一回。”

　　“那是当然，哪天你不值夜，我请你吃一顿。”这里塞钱是不可容忍行为，因为一旦有此举动，就说明心里有鬼。请吃请喝则算正当往来。

　　门卫笑笑，挥手让婆子跟进去了。

　　院中空荡，一目了然。一班守卫肃然站库房门外不远。五个看似闲散灰衣刀客，或蹲着说话，或靠着镇屋麒麟石。钱掌事有点怕，脚步慢了。

　　“想活命就走点，别磨蹭！”狠毒声音来自那个佝偻婆子，也正是姬莲护⾝符。

　　钱掌事暗道倒霉。这婆子前两天到六宝楼买东西，做了他好一笔买卖，他当然就套近乎，想手里能多一个常客。婆子说她有宝贝要寄存，能私下给他丰厚酬劳，他才专门拿到他上司签字，又特意跟人换了值夜等她。谁知她一来就茶水里下毒，威胁他带她到库房，不是存物，而是取物。他心知不对，但为了小命不得不言听计从。

　　“这不是钱掌事吗？”守卫队长认出他来“半夜来库房，存物还是取物？”

　　钱掌事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镇定“取物。”

　　守卫队长也看过签字，点点头“正要交班，倒也好，省得开两次门。”

　　“就是啊。”钱掌事笑，喉咙发⼲。

　　本来不理他刀客中，有一人突然拐来一眼，但没说话。

　　这时就听嘎嘎嘎铁轴转动，库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五人来。

　　另有一个小厮站门里，看到钱掌事也不诧异，皱起眉头“深半夜跑来，掌事已经睡下，我去叫醒他，不是找骂吗？”

　　钱掌事心虚，对谁都客气“客人大，我也没办法。不过，既然有大掌事签条，你未必要叫醒掌事，自己拿给我也一样。”三度递上那张纸。

　　小厮看过，确认字迹无误“要取何物？”

　　钱掌事忙说了曰期，又形容东西样子。

　　小厮取来簿子，皱眉道“此物是小七存入，单上有棠大掌事签字，自然要归棠大掌事管，你拿着华大掌事条子却是无用。”

　　钱掌事早准备好说辞，却装作吃惊“怎么回事？这盒东西明明是我交给小七。我知道了，小七跟棠大掌事，多半是没听清楚我话，把东西存了棠大掌事名下。棠大掌事近提拔，手下缺人，前段时间忙不过来，他就跟华大掌事借调我过去帮几天。我是两面忙，糊涂了。”

　　钱掌事说法虽无破绽，小厮却很犹豫“这事我不能做主。”

　　婆子手中扣着两枚毒烟丸，遇火而炸。她本来就没想事情会很顺利，因此凑了换班时辰来，只要库门打开时，她能到门前，那么一切就好办。但她刚伸手到灯笼口，听到后面传来朗然之声。

　　“你不能做主，我帮你。”

　　钱掌事回头，心中一喜，老天爷可怜了自己，又急忙作揖“棠大掌事。”

　　独孤棠笑着点过头，对小厮道“我刚账房对完账，经过这里，听门卫说有人半夜取物，就过来看看。若真如钱掌事所说，那便是小七弄错了，你去把东西拿出来吧。”

　　小厮得了他话，二话不说，立刻到里面抱出一只木盒来，交给独孤棠。

　　独孤棠捧了盒子要走。

　　“等等。”之前看钱掌事一眼刀客叫住他们，感觉告诉他，钱掌事和那婆子出现得怪异，这个棠大掌事则出现得太巧。

　　独孤棠回⾝过来，双眼带笑“怎么？”

　　“我问他。”刀客却指钱掌事“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钱掌事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答得不含糊“客人寄存之物就连大掌事都不知道，我如何能说得出来？”

　　正是这声不含糊，让刀客怀疑打消了大半。

　　“谁存你总知道吧？”刀客这回问了独孤棠。

　　“知道，但不能告诉你。你责任只是保护库房重地，无权知道库房里有什么。”独孤棠那就不含糊了。

　　刀客盯看了他们好一会儿，实不能再为难“我会将此事禀报四公子，毕竟深夜取物不同寻常。”

　　独孤棠转⾝，恰恰挡住钱掌事那一哆嗦“不用你禀，我也会告诉四公子，各位辛苦，改曰再会。”

　　钱掌事听到铁门关合之声，才想松口气，却对上婆子冷冷眼神，便冲独孤棠谄媚笑道“棠大掌事，这盒子怪沉手，我来拿吧。”要是不交给那婆子，他还是得死啊。

　　独孤棠却不给，只是不紧不慢往楼里走去。

　　钱掌事不敢催。而婆子刚才狠毒，现却不动手。两人跟着独孤棠静静地走。

　　“钱掌事，这位婆婆是客人遣来吧？”独孤棠‮入进‬自己房间，将盒子放书桌上。

　　钱掌事硬着头皮再撒谎“正是。”

　　“钱掌事，你可以走了。”独孤棠才坐下就赶人“你一而再，再而三撒谎，叫我如何听得下去？不过，四公子那里我仍会将此事兜下来。”

　　钱掌事苦脸“棠大掌事，我也是被逼无奈，这婆子给我下了药，若没解药，我就死了。”⼲脆一五一十说清楚。

　　婆子冷然站着，手中抛出一颗丸子“没用东西，你要敢去求救，我就杀了你一家子。”

　　钱掌事连呑带咽，跑了。

　　独孤棠一手放盒子上，笑意荡然无存“婆婆这么大年纪该是儿女成群，孙子孙女都长大了，何必动不动就把杀人放嘴边？”

　　“废话少说，盒子给我。姓钱能活着，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你还能活着，因为你叫独孤棠。”婆子走到桌前，手如鸡爪，抓住盒子另一边“我是保护莲儿人，你懂了吧？”

　　“我不懂。”独孤棠没有挪开手“我只知道这盒子主人是童大‮姐小‬，她要没有亲自来取，我便不能把它交给任何人。”

　　“我虽然才跟莲儿不久，但已听她提起过你很多回。这次下定决心和离，其实终还是因为你。她对你一片真心，你却为了不相⼲人要伤害她吗？”婆子勾嘴冷笑“你可以试试看，不过我得先告诉你，我有是办法，让你今后只能乖乖听莲儿话，而其他人都会当你是靠女人吃饭废物。”

　　姬莲喜欢人，不是采蘩理所当然认为向琚，而是独孤棠。从一开始，那些情诗和画都是为了他。

　　“三‮姐小‬待我之心，我早就明白拒绝了。她嫁不嫁人，和不和离，与我半点不相⼲。”望山书院里遇到过几面那个文静女子，如果没有突然送情诗给他，他恐怕连一点印象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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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