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这才刚要开始——

　　蜡烛烧去一半，満盏烛泪，已成过去。

　　“三哥故事说完了吧？”采蘩指指门口“可以走了。”

　　姬三不走，不控诉她冷漠，绝对不走“蘩妹妹不信我？”他才刚开始说哪。

　　“你讲得——真得——很真，但…”声音消失姬三撩开左臂衣袖瞬间。

　　不是因为那只手臂好看，也不是因为那只手臂有力，而是因为他手肘上方那条紧紧嵌入⾁里，狰狞黑线。黑线那头淹没入肩口。

　　姬三以指点左肩某处，再往心口丈量，拇指小指一张一缩，笑道“还差这么一段，我就要死了。别告诉我娘。从我过了十五岁生辰，她就把这件事抛脑后了，以为那女人吓唬她，而我可以长命百岁。”

　　采蘩瞪着他。

　　姬三咧开嘴。因为长得好看，大概笑豁了口，还照样俊脸一张。

　　采蘩继续瞪着，开口了“你笑得好象很得意。是不是该加点苦涩进去？不然真像编。”死是他吗？仇人吧！那么开心。

　　“我知道有点离奇。不过就像你不怕死一样，我觉得命这个东西有时候要看开一些，实勉強不来。”从孩子时候开始，他娘亲恐慌，他爹亲沮丧，就他心里扎了根。别人家孩子是过一岁父⺟越⾼兴，他是过一岁父⺟越绝望。他命将人生夏天来之前终结，为此曾痛恨所有人。这种恨，让他带进飞雪楼，成就了今曰之阎罗。

　　不是有点离奇，而是很离奇。越往北越凉，采蘩抓过一片织锦盖膝上，点燃了桌上小铜炉。放上泥瓷壶烧水。看来，这位还不会走，那就招待一杯热水吧。

　　“勉強不来，却还是得试一试，不然三哥今晚也不会来了。只是，不懂三哥为何要我帮你？我不会解毒，亦不能延缓毒性，倒是丁家兄弟中有擅长，我让他给你瞧瞧。”她自己也怕这些毒药毒物，所以出了墨月堂以外地方常吃不饱。

　　“此毒无解。如果楼主这么说话。是不会有错。”他并非找她解毒“你能帮我，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采蘩心念一闪。该不会是——

　　“独——孤——棠。”姬三终于说出这个名字“你帮我说服他，让我加入蛟盟。”

　　采蘩虽然猜到他要说到这个人，但后面一句话却让她笑“三哥。你这话有三不通。第一，蛟盟已经解散。第二，事情既然和独孤棠有关，你就该找他。第三，你凭什么以为我就能说服他？”

　　“第一，只要有独孤棠。蛟盟就解散不了，暗底化明面罢了。第二，我找过他了。你以为他对谁都跟对你一样么？他或许有百张面相。但骨子里极冷，是个自大自狂家伙。第三，不用管我凭什么，你只管跟他说一次，成不成我都认了。”姬三一一推翻三个不通。

　　“要是我没记错话。当初你对蛟盟十分不屑，将他们说成是一群追名逐利乌合之众。怎么如今反倒求起人来？再说，独孤棠既然是那么一个自大自狂家伙，你为何要委屈自己居他之下？”分明不是走同一条道人，采蘩不明姬三动机“难道独孤棠能让你多活几年？”只有这个可能了，但也不必加入蛟盟吧。

　　姬三拎起烧开瓷壶，倒杯水，这回居然很客气，把杯子递给她，有给自己倒了一杯“确实为了我这条活不长命。毒没法解，但也是混得一曰是一曰好。而且，独孤棠对蛟盟里人十分护短，我只有加入蛟盟，他才能待我一视同仁。”

　　采蘩想起独孤棠军中对央态度，诚然说道“那也未必。三哥，你真把他看得很清楚话，就不要抱太大希望。你言辞间对飞雪楼主颇为尊敬，却为何另寻出路？”

　　“楼主失去踪影数年，如今飞雪楼不似从前了。”姬三见采蘩神⾊不以为然，再道“自然以前飞雪楼也没好到哪里去。拿人钱财，取人性命，飞雪楼是奷险买卖人，一般人避而远之。但它至少有楼规正矩，不会随意伤无辜者，任务失败就买卖终结，不再死缠不休。然而大阎罗代替楼主掌权后，这些规矩一条条被无视。四叔就是其中一例，随行人无一幸免，大阎罗爱将锁喉鬼杀人如儿戏。你不也受到了牵连？若楼主，锁喉鬼必死无疑。”

　　“飞雪楼杀了我义父，你⾝为堂侄，没有半分愧疚？”他不提还罢了，既然提了，采蘩就要问一问。

　　“这是大阎罗接下。飞雪楼七殿阎罗，各自接生意，只往上跟楼主交待，无需向他人报备。等我得知四叔死跟飞雪楼有关，与大阎罗之间裂隙就再不能修补了。我要离开，他就让我拿到名单。因我坚持照楼规来，多花了些时间和工夫，他以此为借口反悔，不让我退出飞雪楼，并告诫若我硬来，他会发必杀令。飞雪必杀，那是很恐怖死法，我短命也不想尝那种滋味。然而，我脫离飞雪楼决心已下，暂时妥协却为了找人拉我一把。”

　　“所以你找独孤棠。”水暖，声音不暖，采蘩说道“三哥十之*找错了人。他没要你命就不错了，还指望他帮你？飞雪楼杀了他师父，延了你性命楼主却与他不共戴天，你俩不可能成为一盟兄弟。再者，蛟盟里人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怎么也轮不到你充数。”

　　“蛟盟解散过，原本规矩就该打破。何况有你帮忙，我倒觉着十之*能成。”让采蘩清悄一眼，姬三妥协“好吧，就算我不能加入蛟盟，他独孤棠承诺罩我也行。重要就是护住我命，让我安然度过晚年。”

　　“晚年？”采蘩哼笑。

　　“我意思就是余年，而且晚年余年差不多。”由此可见，姬大才子文章诗篇能有多⾼造诣。

　　“三哥还有多少余年？我看你实不像短命模样。”祸害都长命百岁。

　　“借蘩妹妹吉言，我心愿就是活过二十五，还能娶妻生子，留得希望人间。”姬三好似根本没听出嘲讽意味。

　　刚才姬三那些话她信九分，现只信五分，采蘩打个呵欠“三哥这回把话说完了吧？那就请回。我差遣不动独孤棠，同样我对三哥也是半信半疑。飞雪楼阎罗，手下有是鬼差，为何偏向一个看不顺眼人求助？你瞒了什么，我不管，但愿你好运。”

　　脸一菗，姬三心道这丫头太难缠“蘩妹妹，你可知楼主何时失踪？”

　　采蘩没好气，随口便道“难道也是劫银案那年？”

　　“不错。”姬三竟然点头，果然看到采蘩正凛了神⾊“不过，楼主劫银案后出现过， 那时我并不知道会是后一面，所以对楼主说话没有意，直到一年前才想起来。”

　　“什么话？”采蘩好奇起来。

　　“江湖传闻飞雪楼，必说八个字——飞雪无痕，小鬼敲。但还有八个字，不知是出自楼主之口，还是道听途说。”姬三放慢了语速“蛟龙入海，地狱无门。”

　　“飞雪无痕，小鬼敲。蛟龙入海，地狱无门。”奇异相连啊，采蘩暗暗惊讶，问道“三哥似有见解。”

　　姬三‮头摇‬“我只觉得这四句话十分奥妙，飞雪楼和蛟盟两个水火不容对手却一处出现。独孤棠师父死于劫银案之后，楼主也差不多同时失踪。这其中有没有关联，是我一直想事。我认为，若能与独孤棠联手，也许就可以得到答案。独孤棠为师父报仇，总该先找出楼主，而楼主极可能知道这一切真相。”

　　“真相不就是二皇子中饱私囊，为了赈灾银两安排这一出贼喊捉贼吗？”采蘩以为劫银案已挖无可挖，该结案了。

　　“但愿只是这么简单。”姬三敲敲脑袋“说实，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简单？”采蘩不能同意“这样一件陈年旧案，前不久才有人付出生命，迄今还有人为此受苦，我让你架着找名单，蛟龙小鬼混战一团。能终查出端倪，煞费苦心，九转十弯，一点都不简单。”

　　“二皇子如此庸碌无为之人，真能造出一场天衣无缝阴谋来吗？”这一点就足够可疑。

　　“哪个贵族不养谋士？二皇子⾝边必有能臣，有什么稀奇。况且，也不是那么天衣无缝，不然我义父查不出名单。”采蘩不以为然。

　　“蘩妹妹不曾经历过，自然不知道。当初皇帝派了三拨有能力且对他极为忠心大臣调查此案，但所有人结论都一样——盗贼所为。你以为皇上不怀疑有人搞鬼？怀疑却没有证据也是枉然。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什么都查不出来，为什么多年后突然有线索了？还是一份那么完整名单？”

　　姬三话采蘩心中扔下了一块大石，激得她站了起来“你说我义父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