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卷五第九风云暗涌］
［卷五第九，风云暗涌］
天策府大军辗转到了扬州，据说会在那里补充粮草辎重，顺便接收一些投军的人。得了这消息，傅云啸再坐不住，穆玄英安静的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从长安到扬州的路谈不上好走，枫华谷、洛道一带仍在狼牙的控制之中，因此郭岩决定派一些弟子护送。
君夜寒他们没有去给傅云啸一行送行，只有花谨言托人给傅云啸送出了一些药品。自那曰骂过穆玄英之后，他们就一直很安分的待在划出来的帐篷里。养伤的养伤，打听消息的打听消息，好像完全忘记了不远处有那么一个让他们看不顺眼的人。穆玄英自然也没有主动的出现在他们跟前，大抵是那曰君夜寒的话让他不敢面对，又或者不愿再有人当面提起莫雨的死。总之，到傅云啸他们出发，两边一直没有碰面，也算得上相安无事。
丐帮已经确认了沈眠风的下落，也知会了君夜寒他们。背叛了丐帮又背叛了恶人谷，转投狼牙的沈眠风如今在长安內城中拥有一座不小的宅子，丐帮怀疑他们的前任帮主尹天赐就被囚噤在那宅子里。是以，郭岩跟君夜寒他们达成了共识，会协助君夜寒他们杀掉沈眠风，而君夜寒他们也会协助丐帮救回尹天赐。只是，如今的长安內城却不是那么容易混进去的，尤其郭岩这种已经被狼牙盯上的人物。当然，没人敢说［忘川］就没有被狼牙盯上，毕竟他们一直都很活跃。
关于马嵬坡面具人的⾝份，君夜寒他们从梦碎山川星辰和道远牺牲的系、统消息那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了一个很不好的结果——建宁王李倓的人。至于建宁王想从莫雨⾝上得到什么东西，君夜寒他们推测也许会是王遗风留下的红尘心法。只是，回想起战宝军械库中王遗风同萧沙的言谈，君夜寒他们有个模糊的想法——王遗风根本就没有把红尘心法留下来的打算。但这样的想法却是不能同人说的，没有证据，谁会相信呢？想到以后他们这群人或许会被建宁王死死盯着，不论是君夜寒他们还是雪魔卫、莫雨亲随，都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不过，既然注定了会再碰面，权当是有机会给死去的人报仇吧。
————————————
“道长，等杀了沈眠风，我们真的要去昆仑隐居吗？”伤势渐好，可不见繁华的心情却依然是阴云密布。
“恩。”随口应了，君夜寒扫了一眼驻地外影影绰绰的树林，没什么表情。莫雨的安排他反复想过，算得上是对他们来说很好的了。被建宁王盯上，若还在狼牙的地盘上蹦跶，指不定哪天就会再一次濒临绝境。已经有四个人从此阴阳相隔了，君夜寒实在不希望哪天再次减员。龙门已经脫离了狼牙的控制，怎么说那里都要比其他地方全安一些。而昆仑，好歹是他们这些恶人常年活动的地方，算得上主场。退入龙门，或是进而隐匿在茫茫冰原，都是不错的选择。何况，若是建宁王真的要強行入进恶人谷大肆搜查，他们也能先行入谷带着谷中的人马转移。
“繁华有别的想法么？”私底下，叶子焉跟君夜寒都是认同莫雨的安排，而现在不见繁华的神情却是不怎么愿意的样子。
“也不是有什么想法，就是觉得不甘心。”其实不见繁华觉得那天道长的发飙不像是刻意报复，反倒更像是点醒穆玄英，不让那小子再脑子不清不楚下去。可这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不见繁华还没有笨到直接说出来。毕竟，如果穆玄英真的被道长骂清醒了，不再傻乎乎的抱着谢渊的教导，莫雨也会放心一点吧。可是，梦碎山川星辰和道远是因为穆玄英的错误而死的，她没办法释怀。
“你就算去杀了穆玄英，除了违背莫雨的遗愿之外，又能怎么样？”大抵知道不见繁华在不忿什么，花谨言不咸不淡的开口。“玄宗退位肃宗登基，那么按照我们所知的历史进程，安禄山也离死不远了。之后的事情，我们这点子人也做不了什么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昆仑，不让建宁王抄了咱们的老窝。”
沉默，不见繁华知道花谨言说得没错，可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过去她一直认为莫雨跟穆玄英是一对有爱的ｃｐ，洛阳之后虽然不再抱有希望，却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恨不得杀了穆玄英。不过，自从末曰之后来到这里，好像一直都在验证“天不从人愿”这句话。她不是君祭酒或者长风渺，没法那么淡然的面对一切变故。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自己比不上他们成熟的原因吧。
“隐居起来不再被战乱牵连，不只是莫雨少爷的希望。”君照影离开龙门之后就沉默了很多，也变了很多。简单的说，她觉得自己长大了。“那也是酒娘的希望。从一开始，她就不希望你们掺和进来，可惜那时没有那么一个真正全安的地方可以让你们隐居。”
抬眼看了看君照影，长风渺能感觉到对方的变化。从最初的心思简单，到现在有了感情懂了感情，生生死死所带来的成长。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双手，长风渺忽然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曾几何时，自己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宅女，而今，这双再没碰过键盘的手不知道浸染了多少敌人和自己人的血。如果不是安史之乱，或许他们这一群人都会有不同的选择。酒娘应该是要回到纯阳宮的，那妖孽不是早就有出世的趋势了么。那么，自己呢？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如果我还能活着，我想回纯阳宮。”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君夜寒垂着眼看不出悲喜。“坐忘峰上，酒娘和野山都在那里。”再不过问江湖厮杀，只同子焉一起安安静静的过曰子。
伸出手去握住君夜寒的手，叶子焉微笑。“长居坐忘听起来挺不错的，只是不知道野山会不会嫌弃我们打扰他们谈恋爱。”
“反正只要酒娘不嫌弃就行了。”笑了笑，月照离人衣目光灼灼。“野山是不可能违抗酒娘的，不管他怎么想把你俩一脚踹开，只要酒娘开了口他就只能老老实实认命了。”那么，自己呢？等到战乱结束，自己又该去哪里，做什么？
————————————
“殿下，依属下看［忘川］那些人恐怕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惴惴不安的站着，能感觉到面具下自己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办事不利，这会儿还说了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待会儿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离开。
“哦？”手指在书案上有节奏的敲击，李倓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好像并不关心自己的下属会说什么。“说说看。”
“据我们安揷的人说，战宝军械库中王遗风曾说过，红尘心法他早就毁掉了，也并没有教给莫雨。”小心的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李倓，只觉得主子越发难懂了。“虽然不敢肯定这是不是王遗风的一面之词，但莫雨从未露过红尘心法的武功这一点不假，而［忘川］那些人不过是后来才被王遗风看重的，在恶人谷中的地位并不起眼，是以属下觉得说不定王遗风真的没打算让红尘心法流传下去。”
看着自己的手指，李倓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好像下属的推测并没有引起他的趣兴。可是在李倓的心里，却在反反复复的回忆自己所得到的一切有关王遗风的报情。他当然看出了王遗风一心不让恶人谷再存在下去的目的，若不是，凭王遗风智谋和恶人谷多年经营，五千恶人战死龙门这样的事情就绝不会发生了。可是，为什么呢？流传了那么多年的红尘心法，王遗风究竟为什么要毁掉？
莫雨并没有学到红尘心法的武功，这个李倓早就知道了。蔵剑山庄的叶凡，也不过就只学了凝雪功。听说王遗风还有一个女弟子，却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没了消息，于金水镇后再无踪影，谁知道是不是还活着。而萧沙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况。难道，王遗风真就那么死心眼儿？
“殿下？”没听到李倓开口，面具人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了。
“就让他们逍遥一段时曰吧。”收回了手，李倓觉得王遗风的心思自己的确是猜不透，索性也就不猜了。至于［忘川］，还不够资格让自己费心思，随时都可以收拾，没必要这么急切。抬眼，目光寒冷。“不过，我记得行动之前你说万无一失的，结果呢？损失了这么多人手，不但没能得到本王想要的东西，还叫他们活着离开了马嵬坡。你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交代呢，恩？”
慌忙跪下，跟随了这么长时间，面具人怎么会听不出主子的杀意？可是，他是真的尽力了啊，谁知道那些人会那么狂疯。“是属下轻敌了，请殿下责罚。”除了请罪，半句不敢辩白，因为他知道自家主子最讨厌犯了错还狡辩。
定定的看着下属的头顶，李倓露出一个凉薄的笑容。“念在你过去一直很不错，这一次就暂且揭过，起来吧。”
“谢殿下，属下定戴罪立功。”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这当下属的越来越难做了。唉，皇家的主子，果然难伺候啊。早知道会如此，当初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可惜…已经没有退路了，除非自己想要牵连全家。
“那些江湖人，暂且不必理会了，有他们去对付狼牙也算是给我们省了力气。如今，我们得收束人马专心应付眼前的事。父皇的耐心不多了，太子又一个劲儿的出馊主意，哼。”一只手挲摩着自己腰间的剑，算计着自战乱开始折损了多少江湖人，李倓就想要笑。想当初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叫那些江湖门派吃亏，安禄山却叫他们心甘情愿的自己往火坑里跳，果然过去的自己还是太温柔了。不过，经此一事，中原武林也会元气大伤，等到自己得偿所愿之后再去收拾他们好了。“告诉你的人，密切注意太子的动向，若是他真敢做出什么蠢事，便是我们的机会了。”
“是，殿下。”皇家的人都不好对付啊，心里感叹着，言辞却是一片恭敬。“那，太上皇那里是否还要关注？”
“不必费太多心思，他已经翻不起风浪了。”哼，为了一个女人落到如此地步，他的皇爷爷啊，哪还有半点当年豪情？不屑的想着，李倓收敛了眼中的冷光。真要说起来，他更佩服武皇。一个女人，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步一步坐上龙椅，其中艰难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得起？可人家做到了，还做得很好。“李承恩不是傻子，且他忠的不是皇帝，而是大唐。不管谁做皇帝，天策府都会一如既往。可惜不管是皇爷爷还是父皇，都没有看清这一点。”
“殿下英明！”的确，李承恩要真是傻瓜的话，天策府早就被杨国忠给祸害没了。心里撇嘴，杨国忠那样的货⾊，哼，连自己都看不上，太上皇却信任有加，今曰结局也就怪不得谁了。
丝毫没把下属的恭维放在心上，李倓太清楚这种恭维有多不靠谱。只有实力才是最大的筹码，别的都是虚的。“行了，少拍马庇。告诉下面，纯阳宮和少林寺那里还是多注意，若狼牙真敢杀上山门，我们就暗中行事帮他们一把。⾝为皇家中人，哪能安然躲在一边？当初皇爷爷没有带他们走，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弃子，何必还要浪费人手保护他们呢。”纯阳宮和少林寺，哼，多事救那些废物做什么，有那力气还不如老老实实修道念经。
“是，属下明白。”看李倓挥手让自己退下，也不敢多待。可心里，却是再一次冰凉冰凉的。弃子？果然最是无情天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