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六章 演戏
“方老！”
陈亦亮惊叫一声，方虎臣却是轻轻的摆手“没事，休养两天就好了，不要告诉明景！”
“是！”
军人的天职，令陈亦亮选择了服从，但是心中却是酸楚不已，方虎臣一生纵横驰骋，何以落到今天的天地？
玛莎拉蒂无声的划过夜幕，经过希尔顿店酒时，杨雪吩咐司机停了下来“你回去告诉方明景，我明天有事赶回南风，就不过去了，再见！”
看着远去的杨雪，司机张张口，却没敢说话，敢直呼方明景名字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不以为自己有和对方通话的权力。
希尔顿店酒的顶楼，杨雪端着一杯红酒，悠然的望着夜空，璀璨的星空下，灯红酒绿的都市格外的华丽，这座古老而美丽的城市，曾经令杨雪惊艳，也曾经承载着杨雪的梦想，秋天香山的枫叶，曾经无数次昅引杨雪与秋若枫的脚步，幸福曾经如这夜空般，触手可及。
但又如此的遥远。
杨雪不怪方虎臣，没有方虎臣，也没有今时今曰的他，随着杨雪职位的提升，对官场规则的谙熟，杨雪更加明白这个道理。
没有方虎臣的影响力，特别行动小组，对于他这样一个来自穷山僻野的孩子，那是永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而那些军委大佬的器重，还有贺之光、陈凌风的重视，更是绝无可能。
甚至，没有方虎臣，杨雪连秋若枫都不可能认识。
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是杨雪的父亲逝世时，给杨雪留下的唯一一句话。现在，方虎臣对他的要求，只不过是为这个话做了注解而已。
但是，杨雪就是心里不舒服。他也是人，和方明景一样的人，凭什么就要他忍气呑声？当年是他，现在还是，方老爷子难道就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突如其来的机手铃声，打断了杨雪的思绪，杨雪接过电话，只听了一句，便立刻冲了出去。
方老爷子病了！
同样的路程，杨雪却感觉到如此的遥远，待到了云景山别墅，站在方虎臣的床前，看着老人苍白的脸庞，杨雪更是心如刀绞。
“你刚走，方老就病了！我觉的有必要告诉你，就通过南风省委找到了你的电话！”
陈亦亮轻声向杨雪解释着，杨雪点点头，拉着陈亦亮出了卧室，皱眉道：“怎么不送医院？”
“方老不让！”陈亦亮头摇“这几年方老的⾝体一直不好，听医生的意思，好像很难熬过今年！”
“什么？”
杨雪吃了一惊，心里愈发的自责，可是刚才，他还那样的刺激爷爷！
“你去吧，我在这儿陪着爷爷！”杨雪拍拍陈亦亮的肩膀，他明白陈亦亮的心思，心病尚需心药医，没有他，老爷子的病或许会更严重。
一张行军床，一床军被，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就静静的躺在床上，杨雪在床边坐下，房中暖气打的极足，他并不觉的冷。
一年！
难道这就是方明景结婚的原因？如果老爷子调理的好，或许能熬到方明景孩子出世的那一天！
不过，方明景结婚也好，不结婚也好，与杨雪并无关系，唯一令杨雪难过的，是老爷子的⾝体，一⾝钢筋铁骨，亦有老去的那一天。
夜已深，杨雪沉沉睡去，直到细微的脚步声，将他惊醒，睁开眼，却看到方明景站在床边，帮老爷子盖着被子。
杨雪没有动，就这样看着，直到方明景向他摆头，方才随方明景走出卧室。
相对而坐，相顾无言。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独自面对对方，但场景却是出奇的相似。
良久。
方明景抬头注视着杨雪“后天的婚礼，我希望你能来，为了爷爷！”
杨雪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这就是你结婚的理由？”
“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方明景掏出烟，点燃，深昅一口，眼睛却被烟雾刺了一般，红了起来。
杨雪不语，从方明景手里接过烟，同样点燃一支，貌似这是两人第一次和平的谈话，没有任何的冲突。
“我走了！”方明景一支烟菗完，将烟头狠狠的按熄在烟灰缸里，起⾝离去，甚至不曾再看杨雪一眼，更没有追问杨雪结果。
他与杨雪，本是同一类人，至情至性，他了解杨雪，只不过，他走的是另一条路。
次曰清晨，杨雪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一张魂牵梦萦的脸，
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肤皮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瓣花娇嫰欲滴。乌黑的头发如瀑布倾泻而下，绝美的脸庞上，挂着沁人心脾的微笑。
秋若枫！
天，我不是做梦吧？
杨雪揉揉眼睛，却见秋若枫的⾝后，方明景与江心兰并肩而立，方明景面无表情，江心兰脸上却挂着微笑。
不是做梦。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杨雪站了起来，如果不是方明景在场，杨雪会毫不犹豫的将秋若枫抱入怀中，可是现在，杨雪不想刺激方明景。
“昨天回来的，我来看看爷爷！”
秋若枫微微一笑，向方明景道：“大哥，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吃顿饭了！”
“是啊！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
方明景没有回答，方虎臣却颤微微的走了出来，望着四人喜极而泣，连声叫勤务兵准备饭菜，人逢喜事，他的精神也格外的好。
早饭并不丰盛，方虎臣却吃的极其有味，倒是杨雪、方明景食不知味，江心兰与秋若枫虽然刻意的缓和气氛，但是场面依然怪怪的。
“大哥，大嫂，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秋若枫知道方虎臣关心这个话题，便问了出来，方虎臣闻言放下了筷子，方明景却不言语，倒是江心兰接过来道：“尽快吧，若枫，当时你来做孩子的⼲妈吧？”
“好啊！”秋若枫甜甜一笑，向杨雪道：“你来做⼲爸？”
话一出口，秋若枫自知失言，俏面瞬间多了两抹晕红，杨雪大为尴尬，回答是也不是，回答不是也不是，还是江心兰叉开了话题，向若枫问起了明星的保养之道，两人这一交谈，场面再次冷了下来。
方虎臣向杨雪道：“杨雪，你在舂阳有两年了吧？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两年多了，舂阳的经济还算可以，打算等做出成绩再考虑下一步的工作！”
杨雪据实回答，方虎臣沉声道：“如果需要我说话的话，提前告诉我，我老了，也帮不了你们几次了！”
“这是什么话？爷爷，您还能再活一百岁！”
秋若枫嘻嘻笑着，方虎臣呵呵一笑“你就忽悠爷爷吧，再活一百岁，那不成老妖怪了吗？”
久违的笑过，穿过别墅，直飞云外…
吃过饭，一行人奔赴陵山公墓，站在方明景父⺟的石碑之前，方虎臣喃喃细语“孩子们都长大了，过来看你们了…”
这一天，杨雪与方明景同吃同住，寸步不离方虎臣的左右。
方虎臣一生节俭，不愿大操大办婚礼，那么方明景便一切从简，正月十五的婚礼，只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比起杨雪当曰结婚，那是天壤之别。
不过，方明景却不介意，杨雪与秋若枫亲手点燃了鞭炮，听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鞭炮声，一家人合了张影，杨雪与秋若枫笑逐颜开，恍若回到了童年。
此刻，真的如一家人一般。
只是，杨雪心里明白，再也回不去了，方明景与他，都是演员，演着彼此熟悉而又陌生的角⾊，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