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九章】
“外公,这事你是知道的吧。”
商飞雪笔直地闯进了尹承善安排让戚继风住下的院子,一进屋子她就急匆匆的问道。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被她给遗漏了。
她想起这两天尹承善和外公总是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越想就越觉得可疑。
听到她那没头没尾的问法,戚继风有些失笑。
果真是关心则乱!
“知道什么?”今儿个他终于将要给飞雪吃的药配好了,现在只等尹承善那小子将解药拿回来,两者一并服下,就算不能好个十成十,也能好个七八成,剩下的以后慢慢调养便可。
可是就算调养好了,只怕将来也是子嗣艰难,这事他也老老实实跟尹承善说了,没想到他丁点不在意,大大方方地说就算没能有亲生的孩子,也可以过继,还说尹家的血脉或许很重要,却重要不过他家外孙女的⾝子。
说他是个傻小子呢,倒也聪明,知道怎么惹人疼,一听他这话,他这个做外公的就是舒心。
更何况那孩子也是个精明的,瞧那孩子不显山不露水的弄了今晚这出便知有多厉害——说服了皇上,让皇上按兵不动、暗中布局,接着深入虎⽳替飞雪找出解药。
如此面面俱到,安排得当,只怕由他来做都未必会做得更好。
本来他还怕二皇子他们不上当,可如今看来,倒是顺利得很。
“外公,你别装傻,若是你不老实说,我现在就去二皇子府救人去。”杏眸一瞪,瞧着戚继风此刻气定神闲的模样,商飞雪很肯定他一定知道什么。
其实冷静下来一想,她便知道他那种人定是什么都算在人家的前头,更何况这次是有备而去,她着实不太相信他会中箭落马。
“外公能装什么傻。”戚继风继续打马虎眼。
这次商飞雪瞪了她外公一眼,警告的意味很浓厚,也不开口,就打算等对方先投降。
“丫头,别这么瞧我,瞧得外公心里发寒啊!”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眼神太过锐利,每每被她那目光一扫,他就忍不住心虚啊。
“那外公说不说?”
“好好好,我说,那孩子是故意被抓的,他想近二皇子的⾝,趁他不备之际取得妳的解药。”
被外孙女一威胁,戚继风便什么都瞒不住地老实说了出来。
那家伙果然是因为自己才会以⾝涉险!
心中激动万分,可是商飞雪面上不显,他都能为了自己的生命这样涉险,她又怎能不好好保重自己呢。
毕竟,她再也不是无牵无挂之人。
她接着问:“他是怎么打算的?”
“二皇子的人马一旦捉住了他,必定会先拷打他,给他一点颜⾊瞧瞧,才会拿他去威胁四皇子,但只要是二皇子亲自拷问,那么他自有办法脫⾝,然后便是一招擒贼先擒王。”他再无隐瞒,如实说道。
“他被带到哪去了?”既然是他们早计划好的,肯定会让人暗暗跟在尹承善⾝后,确定他的位置。
“二皇子的府邸。”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商飞雪立刻旋⾝走人。
望着她的背影,戚继风着急的问道:“丫头,妳要去哪?”
“我去接他!”她很想他,而且想要立刻见到他,尤其在经过先前的惊慌后。
反正让外公喂药喂了一阵子后,只是去接他,她还做得到。
“可是妳的⾝子…”
“外公,是他让我想要活下去的。”她没有回头,但说话的声音很大。
那一瞬间,戚继风懂了外孙女的心思,不再阻拦。“我让那小子带走了妳的师兄弟,可他坚持让二老留在妳⾝边,所以我们都没让二老知道计划,现如今妳要去就带上二老吧,妳一个人我不放心。”
“知道了。”她点头应道,再也没有停留的走人。
“说!你向皇上说了什么?”
长鞭子一鞭鞭地甩在尹承善的⾝上,可每一鞭都没能让尹承善痛呼出声,他仅仅只是闷哼一声,且深邃的双目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变得混浊,反而更加清明。
对尹承善来说,他们加诸在他⾝上的那点疼痛其实不算什么,他只是在等,等待一个好时机。
现在来的人是商清远,但他相信等会儿二皇子一定会亲自出马,龙笑阳不知有多恨他呢,哪可能放过他被人鞭打这种好戏。
这阵子他仔细思索后,觉得商清远那天说的话算是半真半假,二皇子向来多疑,在知道飞雪对他有多重要后,的确有可能选择把药蔵在自己⾝上。
不过真相是什么都无所谓了,他想见的两个人都在这里的话,药在谁⾝上他都一样拿得到。
所以他很有耐心,就算⾝上的鞭痕已经交错得几乎看不到原本的肌肤,可他还是咬紧牙关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悄悄运劲。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密室的门乍然开了,声音随即响起,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就是尹承善等待已久的二皇子龙笑阳。
望着他那一脸得意的样子,尹承善的眸光蓦地一闪。
商清远朝着龙笑阳说道:“二皇子,这厮嘴巴倒是真硬,不过如今他说不说都无关紧要了,反正您不是早就安排好一切了,只等明曰早朝,您就可以拿着先皇的遗诏登基为新皇了,现在打他不过是出口气,到时再拿他逼四皇子就范不就大功告成了。”
“可老四那边都没动作,我觉得不太对劲。”虽面上不显,可其实龙笑阳的心中有些不安。
总觉得彷佛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要说尹承善被他抓走的消息应该已经透出去了,可无论是泷亲王府还是老四的宅子都一点动静也没有,怎么想怎么奇怪。
闻言,商清远出声安抚“四皇子不都靠着尹承善在做事的吗,如今尹承善被我们抓了,微臣想四皇子不是没动作,而是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听到这,龙笑阳心中的不安消失了“你说的倒没错。”
没错,筹备了那么久,眼看就要成功了,他早已胜券在握,笑沧想要同他争,还真是自视太⾼。
思及此,他觉得也不用留尹承善来牵制老四了,⼲脆杀了省得⿇烦。
龙笑阳眸中杀意已起,这个让他处处都吃了不少闷亏的尹承善,他想亲手要了他的命。
噙着一抹笑,龙笑阳缓缓往前踱去,一抬手便往尹承善的脖子勒去,尹承善不闪不避,就在众人以为尹承善会当场毙命的时候,吊着他的铁链竟然发出匡啷一声,接着应声而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怔了一会儿,也就是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尹承善反用一只手就扣住了龙笑阳的脖子。
只是那么一眨眼的工夫,主客易位,原本彷佛已经被整治得奄奄一息的尹承善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龙笑阳。
“给我解药!”咬牙说出这句话,尹承善故意加重了手劲。
尹承善不用语出恐吓,只消这么一句话,龙笑阳便知道若是他不肯交出解药,那么尹承善绝对不在乎与他玉石俱焚。
“就算我给了你解药,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吗?”这里就算称不上是铜墙铁壁,但也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尹承善就是揷翅也难飞了。
“不劳你费心。”尹承善又施了一点手劲,让龙笑阳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龙笑阳虽然有着皇子威仪,却也很怕死,又加上认定了尹承善一定逃不出去,便从怀中掏出解药给尹承善。
解药一入手,尹承善吹了一记响亮口哨,没想到原本阖上的密室门竟然又被人打开,踱步而入的是笑意不达眼底的龙笑沧。
“二哥,这门里门外可围了不少人,让你的人可别轻举妄动,再说了,弟弟今天可是领了父皇的旨意才来的。”龙笑沧嘴上喊得亲热,但眼神很冷。
尹承善在密室的这段时间,在父皇的雷厉风行下,与二皇子同伙的员官已被清查了一遍,该抓的也抓了,该镇庒的也镇庒了。
这场夺位之争已经在他们缜密的谋画下,以兵不血刃的方式结束了。
“怎么可能?!”龙笑阳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一双眸子左右瞟着,明显想为自己找一条生路。
他所做的事可是谋反,若是到了父皇面前,肯定没有活路,不如在此奋力一搏,等他逃出去了再重新整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二哥还要做困兽之斗吗?你可能不清楚,父皇曾经将一支虎狼之师的调度权给了告老卸职的威远将军,如今那些士兵正围住了这里、提督衙门,还掌控了入京各个要道,这样二哥还会觉得自己能有翻⾝的机会吗。”
简单的一句话,龙笑阳便知道一切全完了,但他实在不甘心…
可惜在龙笑阳还満脑子想着要做困兽之斗时,向来对他忠心耿耿的商清远竟然在这个时候子套一把匕首,冷不防地送进了他的胸口。
眨眼间就被夺命,龙笑阳圆睁的眼睛流露出浓浓的不甘,在他倒地的同时,商清远立刻跪在了龙笑沧面前,想要表示忠心,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龙笑沧瞧都不瞧他一眼,一抬脚就踢翻了他。他这一脚自然是为了尹承善…好吧,也为了表弟那宝贝得要死的商飞雪,因此他下脚的力道用了十成十。
那商清远求饶的话都还来不及说,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四皇子,微臣想回王府。”一脫困,尹承善最在意的依旧是商飞雪的安危。
瞧着他那不争气的模样,龙笑沧没好气的说道:“快去吧,知道你的心魂早飞了。”
龙笑沧那调侃的话还没说完,尹承善竟然当真一溜烟地出了密室。
疾行了几步,尹承善蓦地顿住了脚步,只见那原该乖乖待在王府里头等他的人,竟然就站在他面前。
“谁让妳来的?”他的语气不善,其实只是因为不想让她瞧见他现在这般狼狈的模样,更不想让她担心。
因为服衣早破了,商飞雪轻易就能瞧见他⾝上的血痕,顿时,她的心彷佛被人捏住了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前几步,静静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交缠,紧紧相扣。
“我们回家吧。”说这话时,她嘴角扬得⾼⾼的。
一直以来望渴有个家的她,因为他,梦想终于成真,从今而后泷阳王府就是她的家,也是因为他,她终于有了家人,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一双水眸凝望着他,不噤踮起了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烙下一吻,以吻立誓。
这个她曾经无所不用其极想要逃离的男人啊,总算用他的爱将她紧紧捆住了,她再也不想离开了。
商飞雪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望着不远处尹承善亲手为她种下的一棵棵桃树,如今已然绽放出美丽的桃花。
桃之夭夭,空气中亦隐隐地浮着一阵阵桃花香。
闭上了眼,她享受起这难得的清静。
好不容易,在经过一年多的调养之后,原本荏弱的她终于变得健康起来,总是苍白的脸庞也多了血⾊,甚至浮着一层淡淡粉晕,最最惊人的便是她那大得吓人的肚子——经过这几个月外公时时刻刻的调养,她终于有了⾝孕。
即将做娘的她,一改往曰那清冷的性子,变得极黏人。
说到黏人,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她有些来气了。
嘟着嘴,商飞雪气呼呼地望着远方的一片粉桃,手里还不住地拿着果⼲往自己的口里塞,以吃怈恨。
等到尹承善下了朝回来,就见她那可爱至极的模样,忍不住爱怜地摇了头摇,几个跨步走近她,在她⾝侧蹲了下来。
他眉眼带笑的问:“怎么了,气嘟嘟的?”
面对他的关心,她凤眼斜睨,自有一股教人爱怜的风情,惹来了尹承善的心波荡漾,几乎忍不住想紧抱住她。
尹承善带着薄茧的手轻抚过商飞雪的脸颊,然后不等他催促,她就瞪着他,一古脑将不満说出——
“那个冬阳也太没义气了吧!悄悄地将包袱收一收就跑了,怎就不等我生下孩子再说,两个人也能作伴啊!没义气的家伙。”
尹承善脸上尽是宠溺的笑,很想开口提醒她,等她生下了孩子还得坐褥,坐褥完还得照顾孩子,若真让冬阳等着,那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再说了,冬阳是跟着轩辕醉跑的,全安上不用担心,他也就什么都没说了。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他上了软榻,接着将她抱进怀里,严严实实的。
每一回只要他出了门,心里便总是记挂着她,那份挂心总要等他回到了王府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才能放下。
这便是一种牵挂呵!
如今他有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妻子,他才不想管那个当了很久的假妻子要溜到哪去遍访山水,他在意的一向只有他的飞雪。
“别气了,妳该歇歇了,否则等会儿肚子里的孩子又要向妳议抗了。”
“怎能不气,你就不知道外公成天端着乌漆抹黑的药汁往我的喉咙里头灌,我多想跟着冬阳出去晃晃啊,这才能躲过外公的恐怖汤药啊。”一偎进他的怀里,她便觉得自己的眼皮跟着沉重了起来。
尽管她努力撑着,可是睡意还是随着温暖不断袭来而越来越深,可即便在阖眼前她都不忘抱怨威继风那一碗碗苦死人的汤药。
闻言,尹承善的薄唇微微地往上翘。
傻丫头,若不是外公的那些汤药,哪来妳肚子里的小家伙啊!
暖风袭来,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渐渐沉睡,他也跟着阖上眼,与她一同入眠。
转角处,戚继风端着一盅还冒着烟的汤药伫足原地瞧着这一对璧人,虽将那些抱怨全都听进了耳里,可也没打算如外孙女所愿的中断汤药。
这辈子,他没来得及为女儿做的,他全都要为外孙女做到,他会爱她、宠她,看着她幸福快乐一辈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