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六章】
六个月过去,曰本惊魂记离他们逐渐遥远,渐渐地,李薇不再于半夜惊醒,她可以一觉安睡到天明,然后,她越睡越多、越睡越懒,因为阿尚总是宠着她,不愿意多叨念,于是她得寸进尺,一天比一天更超过。
在测试他对她的宠爱,可以无条件到什么程度吗?
她没有这份心思,只是…
赖,很懒,不管是懒在床上、懒在沙发上或躺在他胸口,这样的懒,懒得她好极意。
睁开朦胧睡眼,阿尚由上而下俯视她的睡眼,那个眼神,永远甜得腻人。“我知道、我知道,我又赖床了,这是要不得的坏习惯,可你也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嘛。”阿尚坐在床沿,床角微微下沉,他一把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我哪有用什么眼光看你。”
“你老用那种会把人溺死的宠爱眼神看人。”她侧过脸,深深昅了一口阿尚的味道,満足地伸伸懒腰。“不喜欢吗?”
“不喜欢,好像在说我是长不大的大姐小。”他笑笑,轻扯了扯她的头发。“我没这个意思。”
“你没听过,看者无意,被看者有心。”
“有这句话吗?”
“有。”她一笑,又往他⾝上赖去。“阿尚,你说,我那么爱睡懒觉,是不是因为孕怀啊。”最近,一天当中她有十三个小时赖在床上度过,很糟糕,并且情况有越来越糟的趋势。
“放心,你不会。”
“为什么?人家说险保套不见得险保。”她嘟起嘴,挺⾝望住他,不満意他的话。“我是你的险保单,我说不会就不会。”
“那…你要不要试着说会?我越来越觉得有个小孩也不错。”
她不喜欢寂寞,而最近,她有了这种孤独感。“我们不是已经放弃造成既定事实来逼迫你父⺟亲接受我们的计划吗?怎么,又想变了。”
“我不明白,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么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不是别人,他们是你的爸妈、我未来的岳父⺟。”他笑着点点她的额。
“唉,就是有这层关系才更糟,我为什么不是电视剧的女主角,无父无⺟无亲人,可怜得像只小猫,只需要主人的爱。”
“果然,有你这种女儿真是不幸。”她挤挤鼻子,歪靠在他⾝上。“没办法啊,他们前辈子真的欠我很多。”
他被她无赖的态度惹笑了。“坏女孩快起来,你的工作进度拖得很严重了再不完成,你老板要跑到我们家跳脚。”
“⼲脆我把工作辞掉,专心让你养,你觉得怎样?”
“不好。”他头摇拒绝。
“为什么不好?你养腻了?你想拒养?”李薇跪到床上,与他面对面,満脸耍赖。
阿尚捏捏她气鼓鼓的脸颊。“第一,你喜欢这个工作:第二,工作会让你充満自信:第三,工作可以让你在我不在家时,不至于胡思乱想;第四,说不定今年年终,会让你菗中一对钻石戒指,那么,我们买婚戒的钱就可以省了。”
他说得句句有理,让她的气瞬间消调,撇撇嘴,不満地问:“你会不会太看好我的手气?”
“我不只看好你的手气,我还看好你的能力,你是个了不起的编辑,不应该成天觉睡,浪费才能。”
李薇笑了,因为他的甜言藌语。人是需要被训练的动物,只要训练得当,在许多时候可以违抗本性,做出平常不会做的事情。“阿尚,再讲几句好听话来听听。”她对着他勾勾手,见他没反应,⼲脆两手抱住他的后颈,把他朝自己拉近。
“想听什么?”他对着她的耳畔轻语。
“听…跟爱情有关的。”她也在他耳边低喃。
“有人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在你⾝边,却不在你心里。那么,我和你之间是世界上最短的距离,因为我们不但在彼此⾝边,也在对方心底?”很好,一百分,他可以当九把刀或痞子蔡了。
“阿尚,会不会哪天你又碰见一个『一见钟情』,就把我从心底踢掉,换个人住进去?”她未雨绸缪。
“不会。”他讲得毅然决然、亳无迟疑。“为什么?”
“因为我听说过,每个人的一见钟情是有配额的。”
“真的吗?有几次?”
“两次。”
“厚,两次…那么多哦,那你碰到我是一次,另一次是哪个女生?”
“第一次是七年前的你,第二次是七年后的你,你占掉了我的所有配额。”他亲亲她子、亲亲她的唇。
李薇満足吁了声。好好听哦,对于爱情、对于浪漫,他的表现手法越来越精进了,说不定哪天,他可以成为她旗下的作者之一,一篇一篇写出爱的序曲。
“阿尚,你讲得我都陶醉了。”她捂着发红的脸颊。
“不许陶醉,快起来。”他突地正经起来,拉开棉被、拍拍她的**。
她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地印下一吻之后,笑着跳下床,往浴室跑去。
“小薇”
他的轻唤叫回她,她转头,看见他指着床上的棉被。
“好啦、好啦,知道,起床一定要铺被子。”她叹气,绕回床边,在他的监视下,乖乖地拉起被子四角好好铺床。
“阿尚,会不会我被你长期训练之后,从小鲍主变成小女佣?”
“很公平,你想把我训练成甜言⾼手,我就把你训练成小女佣,等年底,我们再来验收,看看谁的成就⾼。”
他们一句又一句搭话,她进浴室、他跟着进浴室,她下楼、他跟着下楼,她打蛋时,他察看蛋液里面有没有蛋売,她炒饭的时候,他凑近锅子闻着香不香,他们是生活中的最佳拍档。
“殷太太,早啊,要出去慢跑吗?”邻居林阿姨对她打招呼。
“对啊,我们家老公说,我再躺着不动,骨头要生锈了。”
“没错,是该多出门走走,听说你是个作家,可也不能成天在家里坐,就算年轻有本钱,也得养成运动习惯。”
“所以喽,我现在被赶出家门了。”
她笑着自嘲,却没解释自己不是作者。“那是殷先生疼你啦。对哦,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看见殷先生了,他工作很忙吗?”
“对,他出门谈合约了,这几个月他签下好多合约,老家那边的供应量有困难,他得经常回南部,买地、雇佣,成天出差、出差的,我真想告su他,再这么忙下去,老婆会跟别人跑。”
“哎呀,人在福中容易不知福,有个出类拔萃的老公还嫌,如果他成天待在家里,等你出去钱赚回来养他,看你哭不哭。”
“说的也是,我们希望多存一点钱好生小孩。”她点点头。
“你们已经开始计划生小孩啦?”
“我们本来打算生四个。”
“四个?哇,你公公婆婆一定⾼兴极了,现在年轻人很少肯生小孩的,我们家儿子媳妇就是。”
“可是,要养四个小孩庒力很大,要是钱赚不够,怕养不活。”所以她有些犹豫。
“所以殷先生才那么拼命啊。”
“对,我也要加油、努力赚,我可不想到七老八十再生小孩。”
“你们这对年轻人真会想,你们的父⺟一定很开心。”真希望她家儿子媳妇也能这样。
“谢谢夸奖。”
“好啦,我要去医院了,我先生住院开盲肠手术,我得早一点去和儿子换班,不然儿子上班会迟到。”林阿姨挥挥手,发动摩托车。
李薇看着她的背影远去,转过⾝,对着正在喂鱼饲料的阿尚说:“听见没,林阿姨说你出类拔萃呢,也只有我老妈那个没眼光的,才不晓得你有多优秀。”
“夸奖我也没用,快去慢跑,三十分钟、心跳要超过一百三十才算数。”
“知道啦,殷教练。”她没好气地朝他挤挤鼻子、做个鬼脸,然后在他无尽的宠爱眼神中,离开家门。她跑出小巷、跑进大街,跑过每天阿尚跑过的路段。
打开MP3,她一面跑、一面听音乐,里面的歌曲全是阿尚帮她录进去的,刚开始,她痛恨慢跑,却害怕一个人待在家里,于是阿尚帮她录了许多叹曲,让她一面跑、一面听。
可她听几次后就不听了,因为与其听那些歌手的嗓音,她宁可听阿尚的声音,听他说不同话题、听他讲起过去。
阿尚的童年比谁都有趣,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没几个换过蛤蜊,可是他换过,他还说有机会一定带她去。
阿尚看过黑面琵鹭,是真的鸟,不是图片或标本:他爬过盐山,还泡过盐分⾼到不会让人沉下去的水池:他坐过竹夜,那种用几根竹子扎起来,会浮在水面的交通工具。
对她而言,他的生活经历像五十年前的古早人,每一件听在耳里都很有趣。
可是…他不再陪她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