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翌

　　明霭月如往常一样到达办公室，将室内大致收拾一下后，有个同事走了过来，眼前一亮地问：“今天你很漂亮呢，晚上要去约会吗？”

　　“没有。”只不过要和总经理去午餐而已。明霭月有点害羞地问：“真的有比较好看吗？”

　　她昨晚在家里泡了香薰浴、做脸保养，今早又为了搭配衣服花了好久的时间，全为了今天的午餐之约，看来她没有白费心机。

　　幻想到那个俊的身影，跟自己共进午餐的情境，她的嘴角不觉漾开一抹甜美的笑容，双颊也星火燎原般烫烧了起来，她下意识抬手捧着双颊…老天，她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自己的上司？

　　“真的很好看呢！”同事附和。

　　明霭月本来就有精致的五官，而且那张总是笑眯眯的瓜子脸，非常可人，令人很想亲近。在这办公室内，跟英俊潇洒的季炜最相配的女，应该也非明霭月莫属，难怪上次季炜会要她陪他去应酬了。

　　“谢谢。”得到别人的称赞，明霭月安心下来，回到座位坐下来，拿出档案正要开始工作时，季炜正巧推门而入。

　　“总经理早。”她坐直身子，朝气十足地先打招呼。今天穿了TommyHifiger衬衫的季炜，不似比平的严肃拘谨，放松了几分，看来仿佛更年轻了。

　　虽然明知他穿什么都很好看，但明霭月还是被他吸引了目光，接着，她在心里偷偷地笑着想，难道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自觉又老了一岁，所以特地穿得悠闲一点，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年轻一点，好抓住青春的尾巴吗？

　　季炜朝她点头道早安，也留意到今天的她似乎明照人不少。

　　“你今天气不错嘛。”

　　一颗芳心如同小鹿撞般怦怦直跳，不脸蛋微晕，螓首低垂轻语一句：“谢谢。”

　　他留意到她的不同？精明如他，肯定可以理解她是如何地看重今天的“午餐约会”吧？

　　季炜见明霭月突然现出小女儿般的人娇态，心里没由来地一，而这种漾，被他归纳为人类见到可爱的东西时，最原始的本能反应。

　　“总经理，我们今天…”她原想问他今天几点一起外出，决定要去哪家餐厅用餐了没，但当季炜转首看她一眼，看来一点都没意思要提到此事，她便赶紧闭嘴。

　　她不觉对他出怀疑的眼神，顷刻间又出现恍悟的表情。

　　他一定是不想在办公室内谈私人事，免得隔墙有耳，然后传出一些有的没的闲话。思，一定是这样！

　　“这是广告推出后的销售记录，请你过目后签字…我先去听电话。”

　　急促的电话铃声再次将她的思绪拉回工作，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卷宗，她努力打起精神，接起电话的同时也拿起档案一一翻阅。

　　还是先专注工作吧，早点把工作做完了，心情也快活些。再说等会儿就能与他独处了，她还急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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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点半，接近午餐时间，大家都明显变得心不在焉，很多人都会离开座位，开始围在一起聊些八卦，而今天的八卦话题主角竟然是季炜。

　　一整天都把心思放在某人身上的明霭月，自然飞快地走过来，想听多些有关他的事情。

　　“什么？你看见季总经理在上星期五晚上，跟一个女人去开房间？”几个女同事的惊呼声此起彼落。

　　“我们季总经理虽然不是滥型男人，但自动黏上他的女人可是有一大堆，他就算每天都有新女伴也不足为奇。”

　　“说得也是，搞不好他一直都有地下女友，只是没有让我们碰到而已。”

　　“但是你不能评论他什么啦，人都这么大了，男女爱很正常，只要不玩真的，就不会承试凄涩的滋味吧？”

　　明霭月听到了这消息，脸色发白。

　　星期五晚上？不就是他们去饭店应酬那一次吗？他和她告别之后，不是去谈公事，而是跟其他女人有约？

　　而且听了刚才那些八卦…她也是有一点点喜欢他呢！那她也算是黏上他的女人吗？

　　正当她脑子一片空白时，几个女同事又头接耳起来，眼光也小心地打量看来备受打击的明霭月。

　　看来跟季炜有暧昧关系的女人并不是明霭月，而是另有其人，害她们一直对这对男女胡思想。

　　不过想想，季炜不像会对女员工出手的好上司，尤其是对一个加入公司不够半年，又比他年轻快十岁的小特助…对他而言根本是小女孩。

　　“你们知道那女人是谁吗？”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不其然落到明霭月身上。

　　现在不是同情明霭月的时候，而是赶紧知道谁是季炜的新比较重要！

　　“我不知道…星期五那晚我提早离席了…”明霭月的语气有点颤抖。

　　这时候，季炜从房间走出来，见到一堆人围在一起，不问道：“发生什么事？”

　　众人纷纷走开，剩下呆呆地直视着他的明霭月。

　　“你现在就要出去？”她见季炜拿着钱包，一副等不及想冲出门的模样。

　　“是的。”他瞥了她一眼。

　　是的？就这么一句而已？那也要给她时间拿钱包吧？她心中暗呼不妙。

　　“那我出去了。”说完，季炜飞也似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明霭月心里一惊！

　　他…该不会是忘了和她的约会吧？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以说忘记就忘记，然后若无其事地从她眼前离开，放她鸽子？

　　他根本不知道她有多看重这次的午餐之约！他为何要这么对待她，这简直比昨天打从一开始就不答应她，还残忍十倍！

　　如果他不想与她吃午餐，应该直接说出来啊，何必用这种手法去教她难堪？

　　她错了，实在不该高估自己的身分！就算他们接过吻又如何？他们曾有多接近又如何？在他眼中，她只不过是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小职员而已吧？

　　她越想越委屈，干脆趴在桌子上，偷偷地下眼泪。

　　懊怎么办？她怎么会喜欢上这种高不可攀的男人呢，她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再沉下去，她不能再对他有任何遐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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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吃了吗？”季炜的声音突然响起。

　　吃？我没有吃饭，我一点心情都没有，你为什么还敢走过来问我这个问题？

　　“在午睡吗？”

　　明霭月闻言心头一悸，下意识地抬起头，用那双红通通的泪眼望着他。

　　季炜见状，心里震了一下，再瞥见她那失望的神情，不心生疑惑。

　　“你哭了？”霭月她…发生什么事了？

　　他才问完，她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声不响地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毫不理会他。

　　她完全不想跟他讲话，至少在此时此刻！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令她讨厌，她的心情也不曾如此挫败！

　　她更怕，好不容易停下的泪水，又会决堤。

　　季炜一愕，面对如此陌生的明霭月，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认识她这几个月以来，还不曾见她心情如此烦闷和忧郁，今早也没发生什么事，为什么现在她的心情变差了？

　　季炜紧追她身后，丝毫没发现有另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想跟他打招呼。那人适时闭口，玩味地看着眼下的状况。

　　季炜在洗手间外，直接拉住她的手臂问：“霭月，你没事吧？”

　　他的直觉告诉她，这绝对和他有关系！

　　“我没事！”她回头杏眸一瞪，甩开他。“我去洗洗脸。”

　　他放她进去洗手间冷静一下，但他并没有放弃追问的念头，迳自走回她的办公桌前，等她回来。

　　等明霭月回来：心情已平复不少，见到季炜仍站在那里，只好恢复公事公办的表情，笑容欠佳地问：“总经理，找我有事？”

　　这小妮子竟敢在他面前明知故问？季炜也收起关心的神色，冷冷地“命令”道：“现在进来我办公室，有事要代你做。”

　　明霭月看他率先走进去，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就算她有多生气，他终究是她的上司，她必须服从他。

　　踏入办公室，站在桌前的季已等着她开口。光是注视着她叠的双手，就知道她的情绪非常绷紧。

　　“说吧，什么事。”

　　“没事。”她眉心微蹙。

　　“我不想用总经理的身分命令你。”高大拔的身躯将她的气焰给了下去。

　　“那是…我个人的事，与工作无关。”她一时之间被他的气势所慑，嗫嚅了好半晌才说。

　　他睨了她一眼。“我以为我们工作关系密切，理该互相支援和提醒。假如你犯错，我一定会提出，希望你改进，但同样的，如果你受了委屈，我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

　　受委屈？主持公道？让她受委屈的人就是他啊！

　　“总经理，你忘记今天约了我吃午餐吗？”明霭月再也忍不住，便口而出。

　　此话一出，两人便陷入沉默。

　　季炜表面上仍是一派恒常的镇定表情，但内心已彻底痛骂起自己了。

　　是的，他们有约…她这么一提，他马上想起来了！

　　昨天他们从高尔夫球场离开时，他说要慰劳她，她说要替他庆生，然后这个约定就成立了。

　　他是大混蛋，昨天才提到的事情，他怎能说忘就忘？他患了老人痴呆症吗？

　　难怪她会这么生气，如果换了是他被人当场放鸽子，说不定他会更生气呢！

　　“对不起，我真的忘了。”他诚心道歉。

　　可是她不止生气，还哭了呢！她这么重视这件事吗？还是…重视他的承诺？

　　“忘了？”只是忘了，而不是刻意放她鸽子，想让她难堪？

　　“对，我完全忘了，加上刚才我的手机有问题，要马上拿去维修，否则会很麻烦，、心一急，什么都亡心了。”

　　回想起来，如果他能多留意她当时的表情，他便会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关系，你忘了也没办法。”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反驳什么？再说下去，只怕她表现得太过小家子气，太不上道，最后让他觉得她无理取闹，那岂不是连基本形象都毁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季炜的剑眉深深皱起。“我出门前，如果你提醒我，我一定会记起的。”

　　“算了，没关系的。”

　　“下次我们再一起吃饭好吗？”他愿意补偿她。

　　“…嗯。”她只是礼貌上地应了个声，意气阑珊地向他欠身行了个礼，便走出他的办公室。

　　好吧，假如真如他所说，他是真的忘记了，那也只不过说明了，她在他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否则他一定会记得的。

　　算了，经过这一次的打击，她已经没有勇气再答应他的私人邀约，对他有任何期待和幻想了。

　　季炜，果然是她只能远望而不能接近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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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次被放鸽子的事，对明霭月的影响显然很大，否则她不会刻意拉开跟季炜之间的距离。

　　一切公事公办，绝不谈及工作之外的闲事，表情只有客套的微笑，再也没有真心的喜怒哀乐。

　　而这全都只针对季炜一人，其他同事完全没受到波及，明霭月照样跟他们谈天说笑，下班也一起去吃饭、逛街。

　　由于这个针对的情况太明显了，有人曾问她和季炜之间发生什么不愉快，也有人劝她别跟上司关系闹僵，否则倒楣的只有她。

　　明霭月始终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那件事，只有她和季炜两人心知肚明。

　　就当作是她孩子气，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吧，她真的无法像个没事人一样，仍把他当作偶像般无条件地崇拜和喜欢。

　　不论再怎么心动，也不可以再有所行动，她要好好地闪躲，不要再受伤…

　　这个信念在她的心中悄悄萌芽。

　　至于当事人季炜更是无可奈何，因为错在于他，但碍于身为上司的颜面，他没办法对明霭月再作出更多的道歉。他明白女孩子家总是脸皮薄，那件事使她面上挂不住，自尊也受损，但她现在对他冷淡至此，甚至得人尽皆知，连客户都偷偷来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又何尝不使他面上无光？

　　季炜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批阅公文，但不同往常的是他用手撑着头，还不停地以大拇指着左太阳，眉心微拧，心情看起来也不好。

　　这个习惯，自从那天起便随之而来。

　　“季炜，该下班了。”走进来的是一个像季炜一样高大的儒雅男人。若他生在古代，肯定是书生相貌。

　　“我等一下再走。”季炜放下笔，轻叹一口气。

　　算了，他就是要痹篇正常下班时间。除非必要，他现在尽可能不想跟明霭月碰头，免得看见她那张令他心情低落的冷脸。

　　为什么她脾气要这么硬？他不是道过歉了吗，她为何不相信他，又不体谅他贵人善忘？

　　懊死，他想见到她以前那种真心的笑容，还有害羞的娇态、懵懂的迷糊样…

　　儒雅男人在办公室的专用小吧台倒了两杯红酒，然后递了一杯给季炜。

　　季炜拿起酒杯，在杯缘闻了一下，酒香浓郁，他鲁地抿了一口。

　　“季炜，你觉得明霭月如何？”

　　好友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季炜微微一愣，很久，他才回答道：“她还年轻，工作经验还需要累积，但她的表现已经算很不错。”

　　“其他呢？没有其他评价吗？”

　　“没有。”他不想跟别人提起自己对她的其他感觉。

　　“真的吗？”对方不出怀疑的眼神。

　　季炜眉心微蹙。“你到底想说什么？”

　　成予浩迟疑片刻，才放大胆子问：“季炜，你是不是对明霭月有意思？”

　　“我？”他微微一愣，然后摇摇头。“应该没有吧？”

　　对，应该没有吧…但他对她也不讨厌就是了。

　　予浩该问，霭月是否对他有意思才对。她对他肯定有超越上司下属的感情，才会因为那种小事生这么大的气，正所谓爱恨原是一体嘛。

　　可是他很清楚，她并不是能陪他游戏人生的女人类型，他也自觉不可能对比自己年轻将近十岁的下属出手。

　　应该没有？好个奇怪的答案。成予浩狐疑地看了好友一眼。

　　依他认识季炜快二十年的经验，他对女人的定位很少会介定得这么模糊。

　　对季炜而言，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没意思就是没意思，对季炜这种认识太多女人的男人来说，他一向把女人们分类得很清楚，为什么现在却出现“应该”这种回答？再说，季炜一向对女人不太在乎，更遑论会为了一个女人心绪不宁，但现在一个小特助，却轻易做到了。

　　季炜看了成予浩一眼，岂会不知他心里的念头，遂道：“别多做无谓的猜测，我和她除了上司下属的关系，再也没有其他的。”

　　“是吗？我不信。”成予浩更加肯定季炜是心虚，才会急忙撇清与明霭月的暧昧。

　　看来，有人当局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