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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观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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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北大‮生学‬会的紧急征发,我于是总得对于本校的二十七周年纪念来说几句话。

  据一位教授(2)的名论,则“教一两点钟的讲师”是不配与闻校事的,而我正是教一点钟的讲师。但这些名论,只好请恕我置之不理;——如其不恕,那么,也就算了,人那里顾得这些事。

  我向来也不专以北大教员自居,因为另外还与几个学校有关系。然而不知怎的,——也许是含有神妙的用意的罢,今年忽而颇有些人指我为北大派。我虽然不知道北大可真有特别的派,但也就以此自居了。北大派么?就是北大派!怎么样呢?

  但是,有些流言家幸勿误会我的意思,以为谣我怎样,我便怎样的。我的办法也并不一律。譬如前次的‮行游‬,报上谣我被打落了两个门牙,我可决不肯具呈警厅,吁请补派军警,来将我的门牙从新打落。我之照着谣言做去,是以专检自己所愿意者为限的。

  我觉得北大也并不坏。如果真有所谓派,那么,被派进这派里去,也还是也就算了。理由在下面:

  既然是二十七周年,则本校的萌芽,自然是发于前清的,但我并民国初年的情形也不知道。惟据近七八年的事实看来,第一,北大是常为新的,改进的运动的先锋,要使‮国中‬向着好的,往上的道路走。虽然很中了许多暗箭,背了许多谣言;

  教授和‮生学‬也都逐年地有些改换了,而那向上的精神还是始终一贯,不见得弛懈。自然,偶尔也免不了有些很想勒转马头的,可是这也无伤大体“万众一心”原不过是书本子上的冠冕话。

  第二,北大是常与黑暗势力抗战的,即使只有自己。自从章士钊提了“整顿学风”(3)的招牌来“作之师”(4),并且分送金款(5)以来,北大却还是给他一个依照彭允彝(6)的待遇。现在章士钊虽然还伏在暗地里做总长(7),本相却已显露了;而北大的校格也就愈明白。那时固然也曾显出一角灰⾊,但其无伤大体,也和第一条所说相同。

  我不是公论家,有上帝一般决算功过的能力。仅据我所感得的说,则北大究竟还是活的,而且还在生长的。凡活的而且在生长者,总有着希望的前途。

  今天所想到的就是这一点。但如果北大到二十八周年而仍不为章士钊者流所谋害(8),又要出纪念刊,我却要预先声明:不来多话了。一则,命题作文,实在苦不过;二则,说起来大约还是这些话。

  十二月十三曰。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十七曰《北大‮生学‬会周刊》创刊号。

  (2)指⾼仁山。参看本卷第120页注(7)。

  (3)“整顿学风”一九二五年八月章士钊起草所谓“整顿学风”的命令,由段祺瑞发布。参看本卷第120页注(4)。

  (4)“作之师”语见《尚书·泰誓》:“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

  (5)金款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法国因法郎贬值,坚持‮国中‬对法国的庚子赔款要以金法郎支付。一九二五年舂,段祺瑞‮府政‬不顾当时‮国全‬
‮民人‬的坚决反对,同意了法方的无理要求,从作为赔款抵押的‮国中‬盐税中付给债款后,收回余额一千多万元,这笔款被称为“金款”它们除大部充作北洋‮府政‬的军政开支外,从中拨出一百五十万元作为教育经费,当时一些私立大学曾提出分享这笔钱,章士钊则坚持用于清理国立八校的积欠“分送金款”即指此事。

  (6)彭允彝字静仁,湖南湘潭人。一九二三年他任北洋‮府政‬教育总长时,‮京北‬大学为了反对他,曾一度与教育部脫离关系。一九二五年八月,‮京北‬大学又因章士钊“思想陈腐,行为卑鄙”也宣言反对他担任教育总长,与教育部脫离关系。所以这里说“还是给他一个依照彭允彝的待遇”

  (7)暗地里做总长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曰,‮京北‬市群众为要求关税自主,举行‮威示‬
‮行游‬,提出“驱逐段祺瑞”、“打死朱深、章士钊”等口号。章士钊即潜逃天津,并在《甲寅》周刊第一卷第二十一号(一九二五年十二月五曰)上宣称:“幸天相我。局势顿移。所谓鸟官也者。已付之自然淘汰。”其实那时段祺瑞并未下台,章士钊也仍在暗中管理部务。

  (8)章士钊当时一再庒迫‮京北‬大学,如北大宣布脫离教育部后,《甲寅》周刊即散布解放北大的谣言,进行威胁;一九二五年九月五曰,段祺瑞‮府政‬內阁会议决定,停发北大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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