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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归途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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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归途的收获

  裘弟咔嗒一声关上⾝后的棚门。空中充溢着显然是烤⾁的香味。他循着茅屋的一边跑去。在悔恨中又掺杂着热望。他抵拒了那开着的厨房门的诱惑,急急忙忙跑到他爸爸那里。贝尼走出了熏房向他招呼。

  真相在他的前面显露了,那是一种痛苦和愉快的交织。一张‮大巨‬的鹿皮,张挂在熏房的墙上。

  裘弟哭泣起来“你去打过猎了,也不等我回来。”他顿着脚说。“以后我再也不许你不带我就出去打猎。”

  “别着急,孩子。先听我说。你应该为猎获了这样丰裕的猎物而感到骄傲。”

  他的怒气平息下来。好奇心象一泓泉水似地噗噗翻腾。

  “快告诉我,爸,你是怎样猎获它的?”

  贝尼往沙地上一蹲,裘弟在他⾝边躺了下来。

  “一只公鹿,裘弟。我几乎迎面撞翻了它。”

  裘弟不觉又忿忿起来。

  “为什么你不等我回家就去猎它呢?”

  “你自己在福列斯特家不也很快活吗?你总不能在一株树上捉住所有的浣熊呀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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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意即不能彼此兼顾。

  “打猎是可以等一等的。它们从来不会来不及的。你下手太快了。”

  贝尼笑了起来。

  “嘿,孩子。不论是你,也不论是我,不论是任何人对此都不会犹豫的。”

  “那公鹿当时跑了吗?”

  “裘弟,我可以断言,我从来不曾见过一只野兽会站住了等我,就像这只鹿站在路上一样。它对马理也不理,只是在那儿站着。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该死的,我没有给新枪装上‮弹子‬。’但接着我扳开枪膛在里一看,谢天谢地,我记起了福列斯特家的人是会把每支枪都装上‮弹子‬的。枪里有两颗‮弹子‬,而面前那鹿正站着等我。我扳动枪机,它应声倒了下去。正好倒在路‮央中‬,就像是一袋现成的口粮。我举起它放到老凯撒的庇股上,然后我们继续赶路。告诉你,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带来鹿⾁了,’我想,‘裘弟他妈不会因为我把孩子和草翅膀留在一起而训斥我了。’”

  “当妈看见新枪和鹿⾁时,她怎么说?”

  “她说,‘假如不是像你这样一个老实的呆子而换成别人,我敢发誓一定是偷来的。’”

  他们咯咯地笑成一堆。厨房里飘来的香味是诱人的。和福列斯特家的人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已被遗忘了。除了午间的这顿正餐外,一切仿佛都已不复存在。裘弟走进厨房。

  “嗨,妈,我回来了。”

  “唉,你真叫我哭笑不得。”

  她‮大巨‬的⾝体俯向炉灶。天很热,汗从她的耝大脖颈上流下来。

  “我们有一个会打猎的好爸爸,不是吗?妈。”

  “不错,但他也⼲了件呱呱叫的大好事,让你在外面待了这么久。”

  “妈——”

  “又是什么事?”

  “我们今天吃鹿⾁吗?”

  她从炉火前转过⾝来。

  “慈悲的上帝,难道除了你的空肚皮外,你就永远不会想想别的事情吗?”

  “你烧的鹿⾁真香,妈。”

  她软下来了。

  “我们今天就吃鹿⾁。天热,我怕它放不住。”

  “那鹿肝也放不住吧?”

  “得了,行行好吧。我们总不能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吃遍啊。但如果你在今天傍晚把我的柴箱装満,也许我们今晚就能吃鹿肝。”

  他在一盆盆的食物之间来口徘徊。

  “到厨房外面去,你真把我烦死了!而你又能为午餐⼲点什么呢?”

  “我会烧菜。”

  “是的,那些狗也和你一样会烧菜。”

  他跑出屋子去找他爸爸。

  “老裘利亚怎样了?”

  好像他离家已有一个礼拜似的。

  “正在好起来。再给它一个月的时间,它就要让老缺趾惨叫了。”

  “福列斯特兄弟们想帮助我们猎它吗?”

  “我们从来就合不到一起去。我宁愿他们猎他们的,我猎我的。但只要使老缺趾永远不来危害我们的家畜,谁打到它我倒不在乎的。”

  “爸,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当狗和它厮斗时,我怕极了。我怕得甚至想逃走。”

  “当我发现自己没有枪时,它也丝毫不会使我感到愉快的。”

  “但是你把它讲给福列斯特兄弟们听时,好像我们都勇敢得不得了。”

  “哈,孩子。那就叫讲故事呀。”

  裘弟审视着那鹿皮。它又大又美丽,泛着舂天的嘲红⾊。猎物在他看来,总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动物。在追猎时,它是猎物。他只希望看到它倒下。当它躺下死了,流着鲜血时,他又感到难受和歉疚。对那血⾁模糊的尸体,他的心会隐隐作痛。但是接着当它被割成一块块的晒⼲了,腌过了,熏过了;或者在香味四溢的厨房里煮、烤、煎;或者在营火上烤炙时,那它就仅仅是⾁,就像熏猪⾁一样。而他那张嘴对此美味也会馋涎欲滴。他很奇怪,究竟它被什么炼金术点化过了,以至前一个小时他见了恶心欲吐的东西,后一个小时竟会使他食欲大动。这看来似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动物,要不就是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孩子。

  那皮没有变,还是活生生的。每当他光脚踩在他床畔那柔软的鹿皮上时,他半信半疑地希望它能在下面跳起来。贝尼虽然是个小个子,但他瘦瘦的胸膛上还散布着黑⽑。当他还是个孩子时,他曾在冬天赤⾝裹着熊皮‮觉睡‬,让皮⽑紧贴着他。巴克斯特妈妈说他胸前的⽑就是因为这样‮觉睡‬而长起来的。这虽然是她说笑话,但裘弟却有点相信。

  现在家里充満了和福列斯特家一样丰富的食物。他妈妈已将被咬死的⺟猪磨碎灌成了腊肠。塞満碎⾁的肠衣在熏房里悬挂着。一堆山核桃木的文火在它们下面冒烟。贝尼放下他的工作在那冒烟的余烬中扔了一些碎木片。

  裘弟说:“我必须劈柴呢。还是把玉米地锄完?”

  “喂,裘弟,让你知道知道也好,我不愿意让野草‮犯侵‬玉米的。我已经把它们锄完了。你去劈木柴吧。”

  他很⾼兴地来到木柴堆旁,因为他如果不做些事分分心,饥饿就会迫使他去咬喂狗的鳄鱼⾁或者去捡喂鸡的玉米面包屑了。起先,时间过得很慢,他被想跟他爸爸在一起活动的欲望苦苦‮磨折‬着。后来,贝尼进了畜栏不再露面了,裘弟才毫不分心地挥动斧子。他送了一抱木柴到他妈妈那儿,以此作为去看看午餐准备得如何的借口。他宽慰地看到一切都已在桌子上放妥了。她妈妈正在倒咖啡。

  “去喊你爸,”她说。“再把你的脏手洗⼲净。我可以断定你离家后没有碰过水。”

  贝尼终于来了。一只鹿腿全部占据了桌子的‮央中‬。他‮子套‬他的切⾁刀,以令人恼火的审慎态度割着这块⾁。

  裘弟说:“我饿极了,我的肚子还以为我的喉管被割断了呢。”

  贝尼放下刀来看着他。

  巴克斯特妈妈说:“听他这话说得多文雅。这话你从哪儿学来的?”

  “啊,那是福列斯特兄弟们说的话。”

  “我知道的。这就是你向这批下流无赖学的东西。”

  “他们并不下流,妈。”

  “他们中间每一个都比虫子还要卑贱,而且良心漆黑。”

  “他们不是黑良心。他们实在是很友好的。妈,他们又拉小提琴,又奏乐,又唱歌,真比音乐会还热闹。我们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唱啊,闹着玩啊,真开心。”

  “当然喽,那还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正经事做。”

  ⾁在盘子里堆得⾼⾼的,摆在他们面前。于是,巴克斯特一家开始大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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