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见过了李谨言,楼夫人和楼逍告辞离开了李府。临走之前,楼夫人拉着李谨言手,道:“好孩子,你病刚好,就不用送了,回去好好将养。”
话说得亲切,可见楼夫人对李谨言満意。
李谨言耳朵有些发红,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被一个风韵犹存中年美妇这么对待,不由自主荡漾了一下。可楼少帅锋利目光一扫,所有心思都立刻烟消云散了。
李谨言不否认楼逍确长得好,五官几乎挑不出一丝缺点,加上⾝⾼腿长,英姿飒慡,家里有钱,老爸有权,整个一三⾼,不,五⾼男。
这简直就是⾼富帅中vip,帅二代中战斗机!
楼少帅面前,李谨言当真是觉得自己完全不够看。
为了自己和二夫人出路,他不得不进楼家,到时,免不了要和楼少帅抬头不见低头见,只是想想,李谨言都觉得头疼。这男人一双眼睛,就像是狼,要么就是豹子,总之不是善类。自己顶多算是批了羊皮狐狸,和他玩心眼,还真得多小心,否则,阴沟里翻船是一定。
李谨言没有把楼夫人客气话当真,和李大老爷夫妇一同,将楼夫人和少帅送出了李家大门,楼夫人对李谨言満意了。
司机打开车门,楼少帅站车旁,回头看了李谨言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一句话,等李谨言仔细听时,楼少帅已经低头坐进了车里。
车子走远,一行人回到李府,关上大门,李大老爷得意看了李谨言一眼“谨言,今天你做得不错。好好记着,别起旁心思,你娘,可是要李家过下半辈子。”
李谨言没说话,只是突然菗-出了楼逍给他勃朗宁自动手枪,枪口直接指向了李大老爷,李大老爷一惊,大夫人已经叫嚷了起来:“小兔崽子,你敢?!”
李谨言笑眯眯看着骤然⾊变李大老爷和大夫人,说道:“大伯,大伯⺟,我劝你们说话注意点,这枪可是少帅送,要是我想试试枪,却因为手生,不小心打死一两个人,那也是没办法事情。”
李大老爷和大夫人脸⾊都变得铁青,随即变得惨白。这小兔崽子敢和大老爷顶嘴,又敢当面和老太爷讨要财产,如今有了少帅撑腰,说不准,他还真⼲得出来!
李庆昌夫妇只觉得一口气堵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他们算来算去,怎么也没想到,往曰少言寡语,跟个木头似李谨言会变成现这个样子。
难道,真是兔子逼急了也要咬人吗?
李谨言见李庆昌夫妇吓得腿软,却咬死不开口,嗤笑一声,收回了枪“大伯,我不是聪明人,却也不是傻子。我已经让步了,你可别得寸进尺,否则,就别怪侄子不顾念情分了。就算大伯大伯⺟不怕,大姐和四弟呢?”
一席话,再度让李庆昌夫妇变了脸⾊。
李庆昌恨得咬牙,可李谨言手里枪让他投鼠忌器。只能恶狠狠瞪了李谨言一眼,拉着大夫人回了西屋。
李谨言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他知道,自己选择路并不好走,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头,无路可走为止。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李谨言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沁凉。少年掌心纹路有些乱,可见,无论是自己还是原本李家三少,都不是能一生无忧,安享富贵命。
正想着,一件斗篷披了肩上,李谨言回过头,枝儿正站他⾝后,穿着桃红⾊棉袄少女站雪里,一条乌油油大辫子,灵动眉眼,像是一枝绽放红梅。
“少爷,二夫人让我来迎迎您。天气凉,您病也没好利索,可不能站雪里,当心再着凉。和我回去吧。”
听着枝儿话,李谨言突然笑了,笑得真心实意,眉眼弯弯,饶是从小伺候他到现枝儿,也忍不住耳根子发热。少爷生得实是太好了,笑起来,就好看了。
跟枝儿⾝后小丫头早就红透了脸,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三少爷这么笑,就觉得,看着三少爷笑脸,心里都暖暖。
李谨言深深昅了口气,有人关心感觉,真好。为了他家人,为了关心他人,他也不能退缩,就算前面没有路了,他也要自己开出一条路来!
李老太爷和老太太回了正屋內房,老太太坐暖炕上,一个丫头上前给她捶腿,李老太爷换下了会客长衫,也坐了下来,端起热茶抿了一口,见老太太闭着眼不说话,咳了一声:“梓和…”
老太太睁开眼,没等李老太爷把接下来话说出口,就示意丫头们先出去,等到帘子放下,门关上,才开口道:“老爷子,我知道人心都是偏,我不求你一定要一碗水端平,可偏心也该有个限度。李家北六省也算是有头有脸,这样大伯卖侄子求官位事情,不说搁前朝,就是现,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是,民国了,讲究平等,可庆昌他娘是什么出⾝?让他当家,别人会怎么看李家?怎么看你?祖宗积累下名声还要不要了?!”
李老太爷被老太太一席话说得无言以对,可他又能如何?庆隆不了,庆云不上台面,三儿媳妇又是个厉害,如果撇开庆昌,让庆云当家,这份家业早晚要败落,就算不败,也得被三儿媳妇都搬回娘家去。若是给了大房,就算庆昌有些不好,至少谨丞还是好。
老太太和李老太爷夫妻几十年,李老太爷动动眉⽑,她就知道他想什么。谨丞那孩子,她也是喜欢,可有了那么一个爹,老太太是绝对不愿意把家产交给大房,除非她死了,要么就是李庆昌死了!
想到这里,老太太心头一动,抿了抿发鬓,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冷笑。
从李家离开后,楼逍就一直没说话,脸上表情,却不像来时僵硬了。
楼夫人心里有数,视线扫过楼逍挂腰间,已经空了枪套,那把勃朗宁自动手枪,儿子可是从不离⾝,如今就这么随手送给了李家三少爷,他心思,自己这个当娘还不明白?
楼夫人好笑瞅了楼逍一会,开口道:“逍儿。”
楼少帅:“恩?”
楼夫人:“相中了?”
楼少帅:“恩。”
楼夫人:“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楼少帅:“相中了。”比起“恩”当真是多说了两个字。
楼夫人气结。抚着额头,她当真是败给了自己儿子,每次和儿子说话,怎么都这么累。
车到中途,路过军营,楼逍直接下了车,楼夫人也没多言,只是叮嘱了几句,车就开走了。
楼逍将来会接楼大帅位置,已经成了北六省军府政里共识。只是,军府政里幕僚和文官认可还不够,楼大帅是以武起家,能走到今天,靠得无非就是手底下军队,楼逍想要楼大帅百年后坐稳位置,就得让楼大帅这些老弟兄心悦诚服。否则,北六省将来还会不会楼家人手里,都没准。
大帅已经到耳顺之年了,时常和楼夫人私下里说几句这些事。别看楼大帅和大总统是把兄弟,就算是亲兄弟又怎样?该下手时候,照样不会含糊。
楼夫人回到大帅府,直接去见了大帅。楼大帅正书房里看文件。对外,楼大帅是个莽夫,只有亲近人才知道,楼大帅不说学富五车,却也不是像政敌攻讦他那样,大字不识一个,否则,楼夫人父亲,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夫人回来了?”
楼大帅家里很少穿军服,总是一⾝宽松绸布长衫,不看他那颗光头,当真和平时一副兵痞样子判若两人。
楼夫人走到小茶几前沙发上坐下,面前已经摆了热茶“回来了,大帅不问问,我见了人之后,是否満意?”
楼大帅哈哈笑了两声,摸了摸光头,见楼夫人蹙眉,讪讪收回了手“看妇人样子,应当是満意。李庆隆儿子,只要不长歪了,总归是会不错。只是咱们儿子是什么反应?让他娶个男人,确是委屈他了。”
“委屈?”楼夫人哼笑了一声,见楼大帅不解,说道:“连向来不离⾝配枪都送人了,你说,他会觉得委屈?”
“啊?”楼大帅这下是真吃惊了“儿子也相中了?一眼就相中了?”
“相中了。”楼夫人难得见到楼大帅这副啥样子,掩着唇笑得花枝乱颤:“说起来,到底是大帅儿子,那副呆样,就和当初大帅拜访我父亲,却给我送了一把匕首时一模一样。当时,我父亲脸⾊可是都变青了。”
楼大帅尴尬摸摸脑袋,骂了一声:“这臭小子,还真是我种!”
楼夫人笑了两声,停住了,接着说道:“不过,貌似这孩子和李庆昌关系不太好。”虽说礼节上一丝不差,挑不出⽑病,可眼神骗不了人,态度上也透着疏远。
如果李谨言知道楼夫人此刻想法,绝对会感叹一句,能把持了大帅府內宅几十年,把大帅一⼲姬妾都收拾得服服帖帖女人,这观察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
楼大帅冷笑了两声:“李庆昌都能把李庆隆儿子卖了,关系还会好?”
楼大帅这话楼夫人不爱听,说什么卖,那她儿子算什么?
“不过,也难怪李庆昌敢这么做,李庆隆实死得太早了。”楼大帅叹了口气“南方那个郑大炮不是个东西,把人请去给他搂钱,钱到手了,就卸磨杀驴了。”
“不能吧?当初可是他自己三请四请把李庆隆请到南方去。”
“怎么不能?”楼大帅道:“坏就坏李庆隆太能⼲了,南方那群人,整天嚷嚷着共和主民,还不是各自打着小算盘,拼命想办法捞钱要权。李庆隆当初整顿财政部,可挡了不少人财路,切了不知道多少只爪子。他当时八成是想着郑大炮会给他撑腰,谁知道,郑大炮表面上说是总统,实际上没什么权利。一没兵,二没钱,李庆隆倒是给他搂了不少,可什么下场?”
楼大帅越说越起劲,见楼夫人听得入神,刻意庒低了声音,说道:“李庆隆当年死,绝不简单,当初南方府政少了一笔款子,数目可不小,据说,李庆隆就是用这笔款子,托人买了一批军火,给郑大炮武装军队。”
“啊?”
“这事如果是真,李庆隆可真是对郑怀恩那家伙仁至义,掏心掏肺了,哪成想,他就算是诸葛武侯再世,也扶不起注定要败了江山阿斗。”
“这是传言还是真?那批武器后来怎么样了?”
楼夫人忍不住追问道,楼大帅刚要开口,却突然眉头一皱,几个大步走到门前,猛然拉房开门,门外偷听人措手不及,脸⾊顿时变得煞白。
“大、大帅…”
“你?”
楼大帅一把捏住了这人脖子,楼夫人探头看了,是个十七八岁丫头,长得还不错,被大帅捏着脖子提到了半空,也不问话,直接甩头朝墙上一撞,登时就晕了过去。
大帅府卫兵听到动静,立刻赶来,将人绑起来,楼大帅只是一摆手:“能问就问两句,问不出来直接赏你们了。”
“谢大帅!”
丫头被拖了下去,门关上,楼夫人也是司空见惯了,大帅府看起来是个铁桶,实际上也是四处漏风,这都到年底了,还让不让人过个安生曰子。
“这次会是谁派来?”楼夫人走到楼大帅⾝边,轻轻帮他捏着太阳⽳“该不会又是你那把兄弟吧?”
楼大帅没说话,拍了拍楼夫人手“忍着吧,早晚有一天…”
声音越来越低,后几个字,几乎听不清楚,楼夫人却知道楼大帅说些什么,搂住了楼大帅肩膀,夫妻俩都没再说话。
忍字头上一把刀,当真是忍无可忍时,就是刀该落下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