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情如流水
皓阳拿不准女子是否就是跟踪他的人，问道：“你若跟我走了，你爹怎么办？”
女子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皓阳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皓阳见自己突然发问起到了作用，以为女子会无言以对，笑道：“难道你不用孝敬你爹了？”
女子却头摇，黯然道：“我回去也没用。恩公走了，他们还会继续来。恩公救得了我们一次，救不了我们一世。假如我跟着恩公，好好服侍恩公，说不定恩公会看在我平时服侍您的份上，救救我爹。”
这回轮到皓阳愣神了，没想到这女子虽然话不多，可是心机却十分了得。听她话说得在理，皓阳点了点头。又问道：“假如我不帮你呢？”
女子苦笑道：“恩公若不肯帮忙，那就没人肯帮忙了。我继续留在我爹⾝边，也只有死路一条。”
“为什么会只有死路一条？”皓阳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女子苦笑中带着几分刚毅，定睛在地上，道：“我爹常跟我说，人要活得有志气，有尊严。如果靠出卖⾝体而活着，还不如清白清白地死。”
皓阳大惊，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会说出如此有骨气的话来，这些话像剑一样一句句刺进皓阳的心里。
他虽然年纪不大，却经常出入风月场所。在他看来，人世间的情就像流水一样，从一个人流到另一个人⾝上，而利益就是情水之渠。只要用利益足够昅引人，情自然会流到你的⾝边。
皓阳出生在一个权贵家庭。
父亲是神龙岛的岛主，除了皓阳的⺟亲，他还有很多姨娘。这些姨娘都是父亲的妾室，包括他的⺟亲在內。岛主没有册封夫人，究竟什么原因，皓阳不知道，⺟亲也不愿告诉他。
皓阳出生之时，突然狂风大作，红云蔽曰。本是盛夏，百树却经狂风过后，重新发出新芽，那年的桃花开得极其鲜艳…
那天，正是神历二零一四年五月初五。
小皓阳从小聪明过人，却也十分调皮。自他会走会跑，岛上的家禽家畜便终曰不得安宁，隔三差五离奇失踪，尸体会在腐烂后，出现在主人家的卧室、厨房、甚至井里…
五岁读私塾，一个月换了六十个先生，虽有⾼价悬赏，月余之后，悬赏榜却再无人问津。先生们不是被小皓阳的问题刁难，便是忍受不了他的恶作剧。
午休不敢合眼，怕脸上被画乌⻳；入厕得事先检查木板，怕不小心掉进粪坑，或者茅房突然塌了；喝茶得先闻闻气味，闻闻是不是有尿骚味…
等等这些，让他们一见到皓阳就如见了鬼似的，恨不能躲得远远的。
家里人也无人敢得罪皓阳。姨娘们更是对他好得不得了，任何要求都不敢拒绝，否则保不准某些密私物品，便会在不合时宜的场合，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或者浴沐之时，突然发现木桶漏水，服衣失踪…
父亲经常被他气得暴跳如雷，想拘他前来好好教训他，然而每次都被他事先得知，跑掉了。他的速度之快，就连父亲手下的贴⾝保镖都望尘莫及。父亲惊其为武学怪胎，于是对他更加宠爱。
后来，大家渐渐都习惯了。只要不得罪他，大家相安无事。于是他就像太岁爷一样，被家人供着，捧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父亲为了锉锉他的锐气，将他送到龙语门去学习。可是没多久，就被劝退。理由是资质差，懒惰成性，又爱捣蛋，喜欢捉弄同门…
父亲看着劝退单上密密⿇⿇的理由，气得脸⾊铁青。而刚五岁的皓阳却只是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都是小儿科，没什么可学的。”
直到龙语门最后被雾毒帮所灭，父亲才没再提起这事，反倒庆幸皓阳没有继续留在龙语门，心中十分赞赏他的明智之举。
女人多男人少的家庭环境，使他从小便有种“女人如服衣”的看法，从来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真情。她⺟亲也是被父亲买过来的，并不是自愿嫁给父亲的。虽然⺟亲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从她的神情中可以感觉出，尽管她渐渐接受了父亲，可是她却并不爱父亲。那些整天勾心斗角，讨好父亲的姨娘们就更不用说，对父亲没有什么真情了。
他暗自为父亲感到悲哀，可是自己却在长大后步了他的风liu后尘。
他十二岁出于好奇，出入青楼当看客。那些青楼女子论姿⾊，跟家里那些姨娘们差远了。姨娘中也有些出自青楼的，但至少也是个花魁。
这些妖艳女子为了掩饰自己的年龄，脸上涂了厚厚的胭脂粉，像极了仿真的泥人儿。
偶尔有几个姿⾊不错的，初入红尘，楚楚可怜。皓阳不忍，曾出钱相赎，却不想数月之后，她们复坠红尘，重操旧业。
皓阳不由叹道：“世间多是无情客，为食堪作劳燕分。”
至皓阳长成，前来提亲之人络绎不绝。父亲让皓阳自己挑选，皓阳却冷笑拒绝道：“多是趋势之辈。”
父亲见皓阳拒绝，点头笑道：“爹为你寻一门户对之亲，如何？”
皓阳头摇道：“您不必操心了，我自有主张。此时言亲，为之过早。”
父亲以为皓阳不思儿女情长，点头赞赏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当以事业为重。”
皓阳淡然一笑，不以为然。心道：世间既无真情，何必被婚姻所缚？一朝权贵在手，何愁美人不至？
在他看来：女人都是逐利的，只要有利可图，她便温柔得像只小猫；无利可图时，她便是那带着刺的刺猬。
然而，一个女人的出现瓦解了他“女人如衣”的信条。
第一次看见女人是在旅安镇，也就是弃天城的首镇。
皓阳奉父之命前往朝廷进献贡品，归来之时，听到有人在昑诗。声音悠婉甜美，而诗中却透着浓郁的忧伤。
皓阳一时好奇，况素有爱美之心。不由寻声走去，只见一位女子正站在阁楼上，⾝着银白⾊裙袍，体态袅娜，曲线玲珑，凝月轻昑：“捧荷载月愁，清风解我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