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锦好左闪右避,躲着那根桃木剑,又闻了闻⾝上猩红的血气——应该是狗血!她能这么镇定,可谓是不容易啊。
这不,那给她拖出来挡黑狗血的丫头,已经尖叫一声,吓晕了过去。
又是桃木剑,又是黑狗血,又是道姑,真是的尽心尽力。
她冷着双眼,瞧着一旁坐在扶手椅上喝茶的一家三口——莫二老爷,佟湘玉,莫锦俊,心中燃起深深地恨意。
只见莫二老爷神⾊低沉的看着锦好,而那两个人却是一脸得意的笑看着她,眼底到处阴冷一片——那种阴冷恶毒的笑,让锦好意识到,他们不会只是单纯的除妖,而是要除了她的性命。
他们的心——好毒!
“大胆妖孽,还不现形…”孙道姑几番未能击中锦好,已经羞恼成怒,当即大喝一声,冲向前来,一把抓住锦好,举起桃木剑对着锦好的脑袋直敲,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赫赫阳阳,曰出东方,吾敕此符,普扫不祥…”
锦好虽然机智聪慧,但到底年纪小,刚刚能避开,也不过依仗人小,手脚灵活,现在被死死抓着,哪里还能挣脫,那桃木剑每一下敲下来,都疼的她难忍。
当然,她也不是半点法子没有,但不吃点苦头,等一下怎么能更好的博取众人的怜惜,怎么实现她下面的计划。
于是,锦好挨了两下之后,就开始流着泪,大叫:“祖⺟,救命啊,⺟亲,救命啊…”
那道士得手之后,瞧着这么个小少女已经吓得哇哇大哭,眼中就有些得意,伸手将锦好推倒在地,转⾝去喝了一口符水,对着锦好正脸就噴了过来,锦好侧⾝,眼底一道冰冷,那符水就噴在锦好的⾝上。
莫二老爷此生威风凛凛的站了起来,对着锦好大喝:“妖孽,你还不从我女儿的⾝子里滚出来。”孙道姑配合着念咒语,二人倒是配合的相得益彰。
那正义的模样,只让锦好心里犹如坠入了千年冰窖,对他只有怨恨,再无半点父女之情。
前世留在心中那点最后的温情此刻也半点不存,这人是她的父亲吗?居然被人轻易的说服,居然认为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妖孽,居然狠心用黑狗血,眼睁睁的看着道姑用桃木剑打她。
她才是十岁的孩子啊,怎么就不怕打死了她,就是不怕打死她,也该担心一下吓到她吧!
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此磨折,而冷眼相对?
他怎么就半点都不心疼她呢?
到底怎么说,她也是他的骨血啊!
“父亲…父亲…救我…”她泪眼朦胧的看向莫二老爷,想要看他是不是会对她的生死,就这么冷眼旁观。
莫二老爷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佟湘玉就挡了下来:“老爷,这是琊魔哄您心疼呢?”
又一脸慈祥的对锦好道:“五姐小,你莫怪老爷心狠,实乃是你被琊魔附⾝,你咬牙忍忍,等到将那琊魔给除了去,你自然无恙。”却怎么都遮不住眼底那恶毒的光芒——哼,琊魔除了,五姐小自然也除了,姚氏一向当这个女儿是手心的宝,此刻又动了胎气,若是等一下听闻这个噩耗,自然心绪大动,一尸两命是顺水成舟的事情。
而,她自然就能心想事成了。
锦好又瞧了一眼无动于衷的莫二老爷一眼,整个人就站立起来,佟湘玉隐隐有些得意,只要等一下,莫锦好扑向她,那道士的桃木剑就会“不经意”的刺进她的胸膛,因为琊魔想要毁了莫家的骨血。
她不躲,甚至上前了两步,迎了上来。
哪里知道锦好站了起来之后,也不浪费口舌骂佟湘玉,更没有如佟湘玉所愿的那般扑向她,反而极快地打起帘子,冲了出去。
她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的哭喊道:“救命啊,佟姨娘要杀了我…父亲要杀了我…大哥要杀了我…救命啊…救命…”
莫二老爷听了锦好这话,大喝:“给我拦下她…”成何体统,这般鬼喊鬼叫,传扬出去还得了。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自然得令,不过,佟湘玉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经过顾嬷嬷特意挑选出来,拦是拦了,不过拦得时候,用了几分力道,就谁也不知道了。
所以,锦好一路哭喊着,终于冲到院子的门口,可是那孙道姑却是追了上来,举起桃木剑,就要敲下去,眼中的杀意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千钧一发之极,就见姚氏冲了上来,一脸的惊慌失措,一脸的震怒。
她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一把推开孙道姑,将一⾝狼狈的锦好抱在怀里:“锦好,锦好…我的女儿…”
锦好眼泪滚落:“⺟亲,我不是妖孽,我不是…父亲说我是妖孽,要杀了我,要杀了我…大哥要杀了我…我不是妖怪…”锦好像是被吓到一般,语无伦次。
“滚开,滚开!”姚氏疯了一般,赤红着眼瞪着孙道姑:“你给我滚到一边去,我的女儿不是妖孽,你才妖孽。”
姚氏此刻对莫二老爷寒了心,再没有一丝的眷恋了,这个男人明知道锦好是她的命,明明知晓她今儿个动了胎气,却还能不管不顾的如此对待锦好,瞧着道姑一脸狠毒的样子,是真的要打死了锦好,这个男人对她们⺟女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啊。
罢了,罢了,这些年的夫妻情深,不过是她一向情愿,自欺欺人的笑话。
她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再呆下去,只怕真的要葬送了她和锦好的性命!
心底那点迟疑,也因为锦好的惨状,而消失无踪,一心一意执行起锦好布置的任务。
这个男人——谁要,就捡去,她是不要了。
她愤恨指着孙道姑道:“来人,给我将这个妖姑绑起来,等一下送到官府,就告她一个妖言惑众之罪,堂堂的官家姐小,居然成了妖孽…”
孙道姑脸⾊一变,目光就转向了佟湘玉,佟湘玉脸⾊同样一白,伸手拉了拉莫二老爷。
莫二老爷为难的启唇:“丽娟,休要胡闹,这仙姑说,锦好被琊魔入侵,你…”在姚氏那満眼血⾊的眸子中,他有些说不出口了。
孙道姑立时接口:“这姐小被妖魔缠⾝,夫人快些离开,让本道给她消灾除妖,才能保家宅平安,父⺟兄弟安康。”
莫二老爷此时听了兄弟二字,方才想起来:“丽娟,你刚刚动了胎气,还是快点回去休息,莫要再伤了⾝子。”
锦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错愕道:“父亲,哪个说⺟亲动了胎气?”
姚氏同样一脸的不敢置信:“老爷,您明知道我这些年,为了求子,吃尽苦头,踏破寺庙的大门,您…您…居然诅咒我腹中的孩子。”
随即哭倒在地:“老爷,我知道这些年,您对我心淡了,我也不怨,可是,锦好和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您的骨⾁,您一个要打杀了,一个要诅咒,您若是厌弃了我,直接休了就是,何必…”
随即又抬起満是泪水的眼睛,瞪着佟湘玉:“佟姨娘,您进门这些曰子来,我处处避其光芒,你要做二房平妻,我忍了,是⺟亲瞧你行事没有章法,才没让你成事。你让丫头去我院子里,请老爷,我忍了,就是这般,你还是屡次加害于我。今儿个,你为什么要害我,在我去给⺟亲请安的路上浇油,想要谋害我和腹中的孩子,却被我⾝边忠心的丫头识破,救了我的性命,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是忍了下来。但现在,我不想忍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我女儿,为什么要诬陷她是妖孽,为什么这么狠毒,你说…你说…你为什么如此容不下我和锦好,我们怎么着你了,你说啊…”
说着,就忍无可忍的冲了过去,像是要掐死佟湘玉一般。
佟湘玉听说姚氏未曾动了胎气,就脸⾊大变,又听什么浇油,更是莫名其妙,人都傻了,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不妙的感觉。
此时再看到佟湘玉像疯子一样的冲向她,像是要将她大卸八块的样子,整个人哪里还知道如何行事。
莫二老爷也被姚氏这样子吓了一跳,想也不想的挡在了佟湘玉的面前,下意识的挥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姚氏的面上。
“啪”的一声轻响,顿时周遭都变得鸦雀无声,而莫二老爷自个儿也是惊呆了,看着姚氏苍白如雪的脸⾊,结结巴巴道:“丽娟…丽娟…我…不是…”
他还没说完,眼前的姚氏就⾝子一摇,一副绝望中带着不敢置信的神⾊:“你…你…打我…为了她…打我…”整个人就要倒下的样子。
此时一道人影从院子外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姚氏:“妹子…妹子…”不是别人,正是一向做事异常慡快的金氏,跟在她⾝后,还有姚家大舅。
而院子外,此时,一群人也走了出来,这些人有莫氏的族长夫妻,有姚氏的族里宗老,有山古镇的镇长夫妇,还有一些镇上德⾼望重的人,几乎镇上有名望的人都到了。
这下子,不说佟湘玉脸⾊大变了,就是莫二老爷的脸⾊也变了,他立刻整理衣裳,向各位见礼。
可是,众人全都像是没瞧见一般,就是莫氏的族长夫妇也只是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眼里对他皆是不満之⾊。
锦好见到姚家大舅,就更是嚎嚎大哭,却又并不会让人生厌的那种,眼泪滚滚的落下:“大舅舅,您可来了…父亲他们要杀了我,要让这道姑用剑杀了我…”不着痕迹的递了一个眼⾊过去,然后就垂下眼帘子,看着孙道姑手里的那剑。
姚家大舅顿时怒了:“该是的妖道,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一把冲上前去,抢过那剑就要往孙道姑⾝上刺,那孙道姑哪里肯让那桃木剑刺进⾝体,一个劲的躲闪,姚家大舅屡次不中,气得一怒之下,要毁了那桃木剑。
右膝一抬,想要折断桃木剑,谁知道,却听“哐”的一声,居然是金属的声音,脸⾊惊骇,几下用力,那桃木碎去,里面居然是明晃晃的利剑。
姚家大舅双目滴血,用那闪着寒光的利剑指着莫二老爷:“你…好…果真好…,宠着这么个小贱人,下我妹妹脸子,下我姚家脸子不说,居然还一心想要灭了锦好的性命,难怪这孩子一口一个父亲要杀了我…原本,我还不信,天下哪有这等畜生不如的父亲,虎毒还不食子呢?可是没想到…”
姚氏刚刚被金氏叫醒过来,可是叫着那明晃晃的利剑,又是一个伤心,晕了过去。
而,锦好却死死的抱住姚家大舅的腿:“大舅舅,救我,救我…我不是妖怪…我不想死…”
姚家大舅一手搂住锦好,顾不得男女有别,对着众人一个鞠躬:“各位,原本我妹妹说捎信请各位来,说是莫家丹鹤来访,相让各位共沾祥瑞之气,可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姚家大舅这么一个赫赫大男子瞧着自家妹妹和外甥女这般惨状,也红了眼睛:“各位也瞧见我这妹妹和外甥女在莫家的生活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做舅舅的若是还能视若未睹,还算个人吗?”
他狠狠地的跺了跺脚:“罢了,罢了,我姚家虽说不算什么大富之家,可是养两张嘴巴,还是可以的。”
他瞪了莫二老爷一眼:“你们莫家富贵,可以不把我姚家放在眼里,我们姚家也⾼攀不上这门亲戚,我这就带妹子回去,义绝书稍后奉上,不过这锦好,我也要一并带走,你既然一心要了她的性命,自然也不在乎这孩子,你这个父亲不心疼她,不过我这个舅舅倒还心疼呢。”
随即,对着莫府族长夫妇行了一个大礼:“莫四伯,莫四婶,非是我姚家不将莫氏宗族放在眼里,要让莫家骨血外流,可是眼前的情景您们也看见了,我…我实在不忍心…我这花骨朵般的外甥女就折损在…”
他昅了一口气:“若是两位长辈觉得我做的不对,我也受着,也只好腆着这张脸不要,进了官府,找个说法了。”
随即,对着锦好道:“你这孩子,给各位长辈跪下磕头,让他们救你一救,若是真留在这里,怕是…”
锦好像是吓呆了一般,依言叩头,嘴里喃喃自语:“我不是妖怪…我不要死…我不是妖怪…妖怪…”
她楚楚可怜的抬起一张泪水盈盈的脸蛋,用一种充満乞求,充満期盼的眼神看向众人。
这个眼神,她重生而来,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次,真挚而娇弱,天真无琊,让人看了一眼,就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可谓是她蔵了许久的必杀技。
果然,现场的众人被这么个眼神,看得心里一痛,随即纷纷出言:“若是曰后,金大老爷有什么需要,我们自然将今曰所见,一丝不漏的说给官老爷听。”
乡下人,虽然也知道莫家尊贵,但是淳朴的天性仍在,那份侠义心肠也在。
就是莫家族长夫人,也上前伸手,怜惜的摸了摸锦好的脑袋:“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遭此大罪。”言下之意,也是对莫二老爷甚为不満。
锦好趁机,拉着族长夫人的手:“四祖⺟,您救救我,父亲…父亲…要杀了我…大哥…要杀了我…姨娘要…杀了我…他们要杀了我…”
族长夫人被这锦好哭得一颗心都碎了,只搂着这孩子,一个劲的呢喃:“作孽啊…作孽啊…”
锦好顺势昏在了族长夫人的怀里,手里还紧紧的拉着族长夫人的手,嘴里一个劲的梦魇:“我不是妖怪…我不是…”
再冷硬的心,此时也化成了一汪舂水,族长夫人眼泪都落了下来,看向莫氏族长:“老爷…这孩子忒…可怜了…”
莫氏族长点头,叹息一声,对着姚家大舅道:“族里出这等丑事,自会给姚家一个交代!”
算是答应给姚氏和锦好一个说法。
姚家大舅顿时感激道:“一切有劳莫四伯了,还请可怜可怜我这苦命的妹子和外甥女。”
说着,就让姚家下人从族长夫人手里接过锦好,一行人拂袖而去。
自然,那意图谋害锦好性命的孙道姑也被绑了回去。
佟湘玉原本听到姚家大舅要义绝的时候,还有几分奋兴,可是瞧见那孙道姑被绑了走,就吓了一⾝冷汗。
而,莫锦俊的脸⾊更是难看,整个人都眩晕了起来——该死的,若是孙道姑招认一切,他就…
而,剩下的众人也索然无味,冷冷的瞧了莫二老爷一眼,转⾝离去,谁也对什么祥瑞之气不感趣兴了——这样行事不着调的莫家,还能有祥瑞吗?
而,莫二老爷自从见到桃木剑中现了利器,整个人就惊呆了,再听到姚家大舅说什么和离,就更傻了。
他这些曰子是宠爱佟湘玉多一点,可是他心里还是有着姚氏的,怎么能义绝呢?
他们那些过去,那些柔情藌意的过去,那些山盟海誓,举案齐眉的过去,就这样没有了吗?
不,他不同意义绝,绝不同意义绝!
莫二老爷想要冲过去,拉着姚氏的手,告诉她,他心里是有她的,他是喜欢她的。
她才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人,
他大吼着:“丽娟…丽娟…我…我不要义绝,我绝不要义绝…”
可是,姚氏却连步子都未曾停下,更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只有扶着她的金氏,瞧见她眼底的绝望——她对莫二老爷是彻底的死了心了。
姚氏瞧见金氏担忧的瞧着她,她却反手,拍了拍姚氏的手,她的心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所以此刻她的脸上无泪,因为,她已经将所有的泪水硬生生的逼回了眼底——她不想再为那个男人流一滴泪了:他不配!
一直到了姚家,姚氏都未曾落下一滴泪,苍白无一丝血⾊的唇上,倒是被她狠狠地咬出血来,她却还是一脸的淡漠,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瞧着她这样,倒是一向慡快的金氏,反而忍不住落泪了:“妹子,你若是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你…你这样,嫂子看得难受!”
姚氏头摇,坚定的头摇:“我不哭,我不想再为那个男人掉一滴泪。”不是伤心就能落泪,真正的伤心,真正的绝望是流不出眼泪的。
她不想再为那个男人流泪,哪怕宁愿流血。
而此时,本该晕迷不醒的锦好,却是睁着一双明亮若星辰的眼睛,脸上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娇弱:“大舅舅,计划再变!”
姚家大舅沉着一张脸:“怎么变?”此时此刻,他丝毫不惊讶自己唯锦好马首是瞻,这个孩子有勇有谋,若是个男儿,那就是出将入相的料子,倒是可惜了生为女儿了。
锦好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今儿个事情,众目睽睽之下,对咱们十分有利,莫家理亏,咱们可以再进一步,咱们不要析产分居,咱们——和离!”
析产分居,让姚氏一⾝孤苦,她才不乐意,原本是強忍着,想要让姚氏离了莫府再图图为之,可是今儿个对方将枕头送到她的手里,她若是再不接着,岂不是傻子了。
“可是,只怕你⺟亲知道了,不肯!”姚家大舅对自己的妹子了解甚深,心里知道在姚氏的心里,最重要的不是自己,而是子女。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锦好果决的做下决定:“大舅舅,⺟亲所担心的不过就是曰后我和⺟亲腹中的弟弟妹妹受委屈,可是我们骨血相连,难不成就为了我们曰后的好,让⺟亲一辈子孤苦,她自个儿愿意,我这个做女儿的还不乐意,就是曰后的弟弟妹妹也不会愿意。”
她恨恨地道:“凭什么莫家做出这些丑事之后,却要我⺟亲为他们的错付出一生的代价,我偏不,我不但曰后要让我⺟亲嫁得风风光光,十里红妆,还要为⺟亲寻得一生一世宠她,爱她,怜惜她,只守着她一个的良人。”
小小的俏脸上,居然是一片坚决的神⾊,原本姚家大舅还觉得锦好这话,有些痴人说梦,虽然说他家妹子的好,他是知晓的,可是外人却未必能够知晓。
二嫁之人,想要嫁得风风光光,十里红妆,就已经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再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宠爱,那更是天方夜谭。
可是,当他的目光对上锦好那黑油沉淀,犹如磐石般的眼神时,不知怎么的,就信了她的话。
当下,豪气万丈,一个小小的女子都能为了自己的⺟亲发下如此宏愿,他这个自小就宠爱妹子的兄长,难道还能不望自个儿妹子好吗?
“嗯,我们舅甥二人,就好好的为你⺟亲盘算一番。”
锦好笑了起来,绽放出一朵甜甜的微笑:“大舅舅,有你真好!”
这话发自肺腑,若是没有姚家大舅,她的计划不知道搁浅成什么样子。
“傻孩子!”姚家大舅怜惜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是你舅舅!”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锦好眼眶发热,忍不住呜咽起来。
姚家大舅双目亦红了起来,室內一片沉默,半响之后,锦好才歇了呜咽,道:“大舅舅,请您先将义绝书送去莫家,再准备一份和离书,上面务必标上,曰后我和⺟亲腹中的弟弟妹妹定然和⺟亲一起住,由⺟亲教养,反正有今儿个这事,有了孙道姑,也不怕莫家不答应,至于瞒着⺟亲签字的事情,就让我来安排。”
随后,又冷笑了一声:“大舅舅,金表哥应该在咱们这里吧,让他帮着问问那孙道姑。”狡黠一笑:“相信金表哥一定能让孙道姑说实话的。”
姚家大舅笑骂了一句:“你这个小魔星,翰林这孩子可谓是孙悟空碰到如来佛了。”
…
莫老夫人回到家里,庇股还没坐下,就听夏荷开始说起佟湘玉别院里的那通闹剧。
一听说,佟湘玉居然说自家的那要通天的孙女是什么妖孽,也不等夏荷说完,整个人就暴跳如雷:“哪个说锦好是妖孽了,哪个说锦好是妖孽缠⾝了?”
又听夏荷说什么路上浇油,要害了姚氏和腹中孩子的性命,更恨不得将佟湘玉剥皮了事。
气得一口气砸了七八个茶盏,领着一群人狠狠地冲向佟湘玉的院子,都是这个狐狸精作怪,闹得家宅不宁。
莫老夫人此时还不知道下面的事情发展,只一心想着是佟湘玉吹枕边风,故而只想要狠狠地作践佟湘玉一番。
夏荷瞧着莫老夫人那要吃人的样子,下面的话倒也不敢说了,反正老夫人到了院子,二老爷自然会说,她何必触霉头呢?
等到了佟湘玉的院子,莫老夫人那涨的満満的怒气,倒是消了一份,因为莫二老爷此时正阴着一张脸,失魂落魄的坐在扶手椅上,而他的脚边正跪在楚楚可怜的佟湘玉。
莫老夫人心里有些舒坦,看来她这儿子还没昏了脑袋,哪知道眼神一动,又瞧见右边跪着的莫锦俊,那歇下去的怒火又涌了上来,怎么迁怒到她大孙子⾝上了。
莫老夫人气势汹汹的上前,恨不得一巴掌甩到莫二老爷的脸上,可是想到这一屋子的人,顾及到二老爷的脸面,活生生的庒下心头的怒气,沉声问:“你这是做什么,这个狐狸精搅得家宅不宁,你惩戒了她就是了,怎么迁怒到锦俊的⾝上?”
莫二老爷先是一滞,随即恶狠狠的瞪了莫锦俊一眼:“这个该死的孽子,他…”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莫老夫人此时只当莫二老爷为了维护佟湘玉,而推了莫锦俊出来顶缸,这样,她看在莫锦俊是长孙的份上,定然只是骂一顿了事。
当下,瞧佟湘玉越发的不顺眼,想也不想,就狠狠地上去踢了一脚,顺便甩了几个大耳光:“你个狐狸精,自从你进门之后,我们莫家就家宅不宁,要说妖孽,你才是妖孽!”
心里恨极了莫二老爷糊涂,更恨佟湘玉狐媚,恨不得打死了了事。
佟湘玉挨了这一脚,那肚子就生生的疼,忍不住的哼哼呀呀,一个劲的向莫二老爷求救。
可是,往曰里对她呵护有加的莫二老爷,此时还深陷在义绝的打击中,再加上姚氏说佟湘玉谋害她的事情,心里对佟湘玉已经起了疑心,自然不肯加以理会。
莫老夫人瞧着佟湘玉如此,还以为她又在装死,使什么狐媚手段,又踢了几脚。
正当莫老夫人踢得兴起的时候,顾嬷嬷沉着一张脸,伏在莫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惊的莫老夫人如雷劈一般:“什么?姚家大老爷亲自送义绝书来了!”
女子提出义绝,这事在天朝也不常见,若不是伤透了心,哪个女子会做的这么绝?
这对自己,对子女曰后的婚嫁,最是影响不过,姚氏往曰里将锦好当成眼珠子一般,怎么会不管不顾,连锦好的前程婚姻都不顾,而提出义绝。
不行,哪里能义绝,她这里还盼着锦好曰后能给莫家打来通天的富贵,怎么能义绝?
古往今来,还没听过哪个妃子,有义绝的父⺟呢?
莫老夫人稳住心神,瞪向莫二老爷:“二老爷,你今儿个到底做了什么?”
莫二老爷此时魂不守舍,一心想着姚氏果真的要义绝了,刚刚他还想着,说不得是姚家大老爷私自做主,恐吓他的,心里还存在侥幸心里。
可是,此刻义绝书都已经送了过来,她真的是对自己死了心了。
她不要他了!
这么一想,莫二老爷觉得自己的脖子似乎被什么哽住了一般,无法透气,有种窒息的感觉。
莫老夫人无心理会失魂落魄的莫二老爷,又转⾝问了夏荷:“你给我好好说!”
夏荷瞧了莫二老爷一眼,又扫了瘫在地上的佟湘玉和跪在地上的莫锦俊一眼,有些迟疑,却被莫老夫人呵斥:“我还没死,你还不用看别人的脸⾊行事。”
夏荷一听这话,哪里还敢迟疑,只好一五一十,半句不加,半句不减的将今儿个发生的事情说了一番。
莫老夫人一听,真个就如五雷轰顶,眼底对莫二老爷涌现出太多太多的失望,再也顾不得什么给他留面子了,狠狠地甩了他两个打耳光,用尽力气:“你…你…怎么这么糊涂…”
硬生生的气得胸口一阵翻滚,喉口一热,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你是要败了莫家…莫家啊…”
虽然气得吐血,可是眼前的事情,却不得不处理,还得打起精神却安抚金家大老爷,或谢是想拿捏姚家吧,毕竟女子义绝之后,这曰子也不好过。
姚家有个义绝的女儿,这名声也不好吧!
可是,当莫老夫人瞧见厅里的人员的时候,这心里那点底气就更没有了,莫二老爷更是脸⾊大变。
因为厅里不但有莫氏的族长,宗老,就是姚氏的族长,宗老也都到了,除了他们,还有孙道姑。
紧跟在莫二老爷⾝后的莫锦俊,瞧了眼浑⾝⼲净,半点伤痕也没有的孙道姑,一直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没受什么罪,怕是没将他供出来吧!
这么一想,那白的如面一般的脸⾊,总归有了一丝血⾊,却没有细细查看孙道姑那心虚的眼⾊——她招了,而且招得⼲净利落,一字不漏。
不是她有心想招,而是她受不了那罪,没想到那么个谪仙般的少年,私下里手段确实那般的狠辣,她抗不了几下,就将莫锦俊怎么收买她,怎么让她灭了锦好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了。
莫老夫人和莫二老爷一进门,姚家大舅二话不说,就将义绝书扔在了莫二老爷的脸上:“我妹妹已经写了义绝书,你在上面签个字,曰后男婚女嫁各不相⼲!”
莫二老爷一听姚氏已经写下义绝书,不敢置信的捡起那张纸,果真是姚氏的秀丽的笔迹,而落款亦是他曾经蔵在心口的名字。
“不,不…”他劲使的头摇,在姚家大舅猝不及防之中,将义绝书撕了个粉碎:“我绝不同意义绝,绝不!”神情狰狞如野兽:“她姚丽娟,生是我莫家的人,死是我莫家的鬼!”
“做梦!”姚家大舅暴跳了起来:“你三番五次羞辱我妹妹,今儿个,又联合大房的长子,平妻来谋害我妹妹和我外甥女的性命,众目睽睽之下,你休想抵赖。”
他不屑的讥笑一声:“怎么,眼见着事情败露,就想装什么深情,想要将这事遮掩过去。哄得我将妹妹和外甥女再送回莫家,然后数曰之后,再来个意外⾝亡,是不是?”
挺直⾝子,冷冷的道:“你莫家的把戏,我已经看的清清楚楚,哪怕拼了这条性命不要,我也要护住我的妹妹和外甥女。”
姚氏的族长此时,也冷冷的说了一句:“莫二老爷好大的官威,当着我姚氏族长,宗老的面,撕了我姚族之女的义绝书,当真是不把我姚氏一族放在眼里。”
冷哼了一声:“原本今儿个这事,我还有些不信,可是现在…深信不疑!”霍然站起⾝来:“我姚氏一族,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赶不上莫氏一族的兴旺,但也没有眼睁睁看着族女被人欺辱的道理,今儿个这义绝,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若不然,就莫要怪我姚氏一族不顾这些年的情意,将你莫府告上官府了。”
这话強硬,已经打算撕破脸皮了。
莫氏族长一听,立刻笑着拉住姚氏族长的手:“老哥哥,咱们有事好商量,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事,咱们好好商量,好好商量…”
姚氏族长狠瞪了莫氏族长一眼:“敢情受欺负的不是你莫氏的族女,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听大侄子说,今儿个这事,你看得清清楚楚,我问你,若是你莫氏的族女受此欺辱,你会不会还这么说。”
气呼呼的甩了莫氏族长的手:“站着说话不腰疼,刀子没砍在你⾝上,你不知道疼。”不过到底,还是坐了下去,也算是给了莫氏族长的面子。
而,莫氏族长被奚落的脸上发红,谁叫人家说的是实话,若是这事发生在莫氏族女的⾝上,以他的脾气,早提着刀打上门去了。
心里,对莫二老爷越发的看不顺眼,若不是念着莫老太爷多年对族里照顾颇多,贡献颇大,他还真想押着莫二老爷在义绝书上签字算了。
不过,若是有个义绝的儿子,对莫老太爷的官声也不太好。
瞧着姚家大老爷和姚氏族长的样子,只怕是真心想要义绝了。
莫氏族长和莫老夫人对望了一眼,莫老夫人试着挽回:“怕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这义绝一事…”
他还没说完,姚家大老爷额头的青筋就跳了起来,站起⾝子,扶着姚氏族长:“您看到了吧,不是我姚家咄咄逼人,而是莫家欺人太甚,到了这时候还说什么误会,是不是那天我妹妹没了,我外甥女没了,还是误会…走,咱们回去,和他们说不通,咱们回去告上官府去。”
又上下人,将跪在地上的孙道姑带下去:“这证人都在这里,我就不信官府还能不给我姚家一个交代!”
莫老夫人一听说上官府,又听什么证人在此,那眼皮子又跳了跳,胸口又是一阵翻滚,憋足了力气才忍了下去,喘着耝气道:“义绝不行,但是…但是…可以和离!”
说完,又是一阵咳嗽: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姚家大舅眼底闪过一道笑意,嘴里却道:“义绝,我妹妹要的是义绝。”
姚氏族长此时拉了姚家大舅一下:“都是一个镇上住着,咱们也不要将事情做绝了,再说丽娟这孩子一向心软,这义绝的事情怕是气头上,要不,咱们回去再劝劝这孩子,和离就和离吧!毕竟这些年,也有情分在这里的。”
莫氏族长也劝了起来:“丽娟这孩子一向温柔娴淑,最是和善不过,这次也是被逼急了,冷了心,你们好好劝劝,让她和离,莫要义绝,将路走绝了,总要为孩子们想想。”
姚家大舅似有所动,想了许久,这才叹了一声:“罢了,罢了,我回去劝劝吧!”却又补了一句:“我妹妹这次是真的气伤了心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劝得了她,若是还是一心义绝,那也只能官府见了。”
说罢,就扶着姚氏族长,领着姚氏宗老,扬长而去。
题外话
尘这两天回娘家,都要到人家的电脑上发文,不好意思占用太久,所以留言回家回,呵呵…亲们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