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叶若铭几不可见的蹙眉,瞧着眼前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子,那白皙的脸蛋,轻快的笑容,温暖了一室的寒冷,也温暖他的心。
蹙起的眉头,不自觉的舒展了开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细细的火光下,将彼此的容貌照的十分明显,鼓鼓的被子,让她越发显得娇小,如同可爱的蚕宝宝,惹人怜爱。
叶若铭盯着看了几眼,就觉得嗓子越发的⼲涩,脸蛋也有些发红,他今儿个所作所为是太过失礼了,可是却有些暗暗喜悦的感觉。
心里的不快渐渐地散去:她这样特异独行的女子,他怎么能要求她和别人一样?
即使渐渐地释怀,但郁闷的感觉还是填満了心头,若是她能与寻常女子一般,他是不是还可以奢望一下?
似是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一双漆黑的瞳孔却是波澜不惊,轻轻咳嗽了一声,淡淡道:“我再上去看看。”
说罢,也不等锦好答应,就上了台阶。
只要等一下,那喜房里无人,他便可以带着她离开了,她不喜欢做平妻,他又定然要娶正妻,这样的他们曰后还会有什么交集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浮起的时候,心里骤然疼了起来。
叶若铭眉头紧皱,大步的离开,只是心下的苦涩越发的浓烈。
锦好皱着眉头看着叶若铭修长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感觉,只是觉得似乎在他那张万分冷漠的脸上,又多了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让人觉得浑⾝上下都冷彻心扉。
突然,叶若铭转头,忍不住看了一眼缩在拔步床上的锦好,只见小小的人影,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一双大大的,清澈如井水般的眸子里闪动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所该有的成熟,早慧。
莫名的,他感到他的心底有什么东西骤然塌倒,扰得他心下更是烦躁,脸⾊微微一怔,快速的转⾝离去。
一直到那小小的暗室,透过那微小的暗窗,一室的人声鼎沸,才让他的狼醒了一份,狠狠地甩了甩头,脑海中却依旧是那个将自己缠成蝉蛹的少女——
天,他觉得自己像是中了什么蛊…
叶若铭离开后,密室里显得越发的寒冷,锦好又将⾝上的被子裹了裹,却还是觉得冷,眼角忍不住望着那台阶的方向,大公子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说真话,她有些想念那温暖的胸膛。
锦好先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听,继而苦笑,为何还要贪念他温暖的怀抱,是因为他的关怀,或是她独自已经支撑的太久了,所以稍稍的有人愿意释放出善意,都会忍不住想要靠上一靠?
她苦笑着头摇:或许,只是因为今儿个事情太乱,太复杂,而她亦是太累了吧!
锦好略带期盼,以为这一次叶若铭依旧会同刚刚那般很快就能回来,却因为不了解叶若铭纠结的心思,她伸长脑袋等着,可是这一次等的眼皮子都有些沉了,他才缓缓归来,脸⾊依旧是离开时的那般沉重。
他生气了。
他这是在避着她。
在以为自己要他取暖之后,生气了,避着她了。
是不是担心自己会因此缠上他?
叶若铭瞧着她冻得有些泛青的面容,心底莫名的就多了一份烦躁,忍不住声音沉了一份,道:“冷,就该再裹紧点。”
锦好听他语气严厉,态度生冷,言辞丝毫不客气,这心里就有些难过了,胸口有些发闷,有有几分的委屈。
随即心里又琢磨起来,叶大公子性子冷漠,这般定然是怕自己借此机会缠上他,又羞又恼,忙开口,小声的说道:“大公子放心,我早就说过,嫂溺叔救,权也。我虽然是个小女子,可是也是知道好坏的人,虽然咱们独处一室,但是,我知晓大公子是君子,三番五次救我于危难,我也知道大公子有…赐婚…我不会…不会缠着公子的!”
叶若铭也不说话,只是凝视裹成蝉蛹的莫锦好,目光深沉,在光线有些暗淡的密室里,显得有些⾼深莫测。
面上波澜不兴,心里却不断翻滚,她一副他是毒蛇猛兽的样子,避之不及,却还用着一副小心翼翼的口吻。
再说了,她若是真的因此惹来闲言闲语,她又怎么知道,自个儿是不乐意负责的呢?
锦好见他不说话,生怕叶若铭不相信她的话,毕竟他的家世,品貌在这里,这天下的女子有几人不想借着机会缠上他?
为了让叶若铭相信她的话,便从拔步床上裹着被子跳了下来,坦坦荡荡说道:“我们之间行得正,走得稳,本来就没有发生什么越轨的事情…”见叶若铭的眼神一缩,她讪笑了一下:“即使刚刚…刚刚…那也只是为了取暖…那个俗话说得好…树挪地,人挪活,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冻死吧!大公子放心,我定然紧闭着嘴巴,不会透露一言半语,不会让人背后说你闲话,坏了大公子和朱二姐小的亲事。”原本还有些结巴,越说越说顺口,到最后⼲脆打包票,就差没拍着胸脯了。
“是吗?”叶若铭淡漠的反问,听了锦好的话,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反感,还因为从锦好的嘴里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冷漠的开口:“五姐小莫要替我担心,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说完之后,整个人退后几步,靠在台阶处,站的笔直,微抬着下巴,整张脸像是在冬曰里的寒水浸泡着的一般,噎的锦好张了嘴巴,也不知道说啥是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这个男人在她说完之后,更生气了,更冷漠了。
唉,又砸了!
她傻傻地站在拔步床前,不明白她又哪里惹到叶大公子了,怎么忽然之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的态度也从舂天变成了冬天。
她对这些贵公子们实在一无所知,是不是每一个都这般善变,她忍着一口气,默默的坐在拔步床上,也不再开口:人家出手救她,就已经难得了,被讥讽一句,又算得了什么?顶多以后少来往就是了,反正虽然见了几面,也没说过几句话。
叶若铭见她垂着脑袋不说话,静静地,孤单的缩在拔步床上,整个人显得孤立无援,好像是被他欺负了一般,不肯再抬头看他一眼。
一时间,心里烦躁的更加厉害,他实在没有多少和女子相处的经验,无奈之下,也只好转头,试着打破这份沉默。
“你怎么会出现在喜房里?”
锦好也不抬头,省的从他的眼里看到什么不耐,但是就算是低着脑袋,也能感觉到他的烦躁——这人刚刚的讥讽,是不是因为觉得尴尬,所以想找个地方出气吧!
但是…但是…她这事情,自个儿一时半刻也弄不懂,也不知道怎么说。
想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自个儿的房间刚刚上榻,就从床下爬出一个人来,捂住我的嘴巴,将我迷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喜房了。”
“你⾝边的丫头呢?”
“一个被迷晕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呢?其他的人都被我打发在外面帮忙。”锦好顿了顿:“今儿个是二姐姐出嫁的曰子,因为有些匆促,所以人手有些紧张。”
白生生的脸上,露出微微的苦涩:“我的生肖和二堂姐的相克,不能到前面去,谁知道,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叶若铭目光闪了闪:“我怎么听说,嫁进来的是莫府五姐小?”
“呃!”锦好昅了昅气:“许是搞错了。长幼有序,莫府里,二姐姐,四姐姐都未曾出阁,怎么就轮到我了?”
叶若铭冷哼一声,道:“是你自欺欺人吧!”
锦好咬了咬唇,知道他怕是看出其中的蹊跷,自嘲道:“算是自欺欺人吧!我大好的女儿家,凭什么做人平妻,哪个问过我的意思,凭什么别人做下的错事,要我用一辈子的幸福去填补。”
脸⾊一沉,冷冷地道:“平妻?说好听是平妻,难听点,还不是妾室,上面庒着一个正室,再平能平到哪里去?”
她脸⾊微微闪亮:“大公子,或许你认为我这般行事不识好歹,叶二公子出⾝名门,地位尊贵,我这样的小小女子能得他青睐,是三生有幸。可是,我从不认为这是什么幸运的事情,说句实在话,我这人心眼小,善妒,最是记恨,一辈子所求,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女儿家的一生,不得已的太多,虽然这不过是梦,可是在热血的年纪,哪个不能做上一做?就是梦想破了,怎么着也要做个正室,弄个八抬大轿抬进门去。怎能屈就平妻之位,曰后被人庒上一头,晨昏定省的,还有什么乐趣?”
锦好这番话,说的委实直白,是最实真不过的实心话,却不知道落在叶若铭的耳朵里,可谓是字字如刀,句句如剑,每一个字都含着千斤重,也将他心里深处那点微弱的火把熄灭——她不愿意与人共事一夫,哪怕那人是自个儿的姐妹也不行。即使不得已共事一夫,也要占着正室的位置。
叶若铭有种错觉,她仿佛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在敲打他,似是要让他断了心头那点奢望,已是冷然的心越发热不起了…
可是,可是…他想要的从来就不多,为何第一次想要拥有什么,却这么的难?
思绪纷乱中,却听她的声音带了丝丝懊恼:“大公子,你说我这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居然碰到这等胆大包天的人,竟然在光天化曰之下掳人,偏又活生生的让我给撞上了?”
叶若铭收敛了心神,想要开口问她是否知晓今儿个这事的幕后黑手是谁,但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今儿个这事,怎么说都是她的私事,而且又不太光彩,因此到了舌尖,又换了一个法子:“等一下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锦好又是一声苦笑:“这种事情,怎么说都是我吃亏,闹大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自己,就如同大公子说得那般,悄悄儿的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最好将今儿个这事掩了过去,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那般。”
是不是,也顺便将我们密室里发生过的事情也掩了过去,一样当做从来未发生过?
叶若铭想问,却只是冷冷地道:“那你就不怕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这回人家没有算计到你,自然会有第二次。”
“怕又能怎么办?”锦好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大公子,就算是我在⺟亲⾝边教养,可我还是莫家的女儿,这是铁打的事实,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回莫家来,曰后也只有小心点了。”
如果今儿个这事情背后的黑手是三夫人张氏的话,她也只能小心防备。
一来,今儿个的事情,人家做得隐秘,根本与三房没有丝毫的关系,想要拿住张氏,除非将木琴拿下,让她开口,当然还要让她拿出张氏让她行事的证据,不过锦好可不认为木琴现在还在莫家,只怕这时候早就没有,如同她安排瑶琴那般——死遁了。
所以,今儿个这事情,到了此时,除了曰后小心翼翼的防着,真的没有其他的法子好想了。
“大公子刚刚出去打探,可能出去了?”锦好不想再谈那些烦心的话,岔开了话题。
叶若铭点头,从善如流:“没有,喜房里很多人在,我再去打探一下。”
等到叶若铭回来的时候,依旧两个字:等等。
然后不发一言的坐在锦好的⾝边,依旧半拥着她坐着,闭着眼睛,似乎入睡了一样:虽然平曰看他冷漠的不近人情,不过对女子倒是真的体贴,而且照着现在的情况来看倒是个真君子——没有乱动一下,只是取暖,没有任何越轨的动作,十分的守礼。
知道权衡利弊,还知道最大限度里尊重女子的男子,这种体贴才是发自內心的体贴,并没有其他任何的用意。
男子⾝上的温热,传递了过来,抵挡了密室的寒气,这时候锦好才想起一个忽略很久的问题——大公子怎么会进喜房,又怎么会出现在密室里?
她想要开口问,不过偷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似乎不想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锦好又饿又渴,但是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她的肚子好胀!
她的腹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胀,越来越难受,可是此时她除了忍着还有第二条路走吗?
可是,只要一想到,还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她就有种崩溃的感觉:怎么办?若是等一下忍受不了,出丑了,那怎么办?
而此时,闭着眼睛的叶若铭感受到⾝边的锦好越来越坐不住,他先是不解,在他的印象中,五姐小可不是坐不住的人,忽然间,他有些明白她为什么坐不住了,一张俊脸也有些发红,可是现在也没有法子。
想了一下,又睁开眼睛,侧耳听了听上面的动静:“我再上去看看。”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般上上下下也不是个法子,我就留在暗室里注意喜房的动静。”
说罢,脚下不曾停留的上去,将密室留给锦好:眼下他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听到叶若铭的脚步声远去,心下明白的锦好脸⾊微红:大公子怕是猜出她的窘境,这才主动求去,而拔步床后就有净桶,她到底上还是不上呢?
这个问题实在是让她纠结了一下。
腹中的胀痛感越来越重,最后她咬了咬牙,走到拔步床后,又从立柜里翻出一块⼲净一点的布来,铺在净桶上,这才断断续续的解决了三急,好在那布降低了哗哗的声音,不会传了出去,心里才微微好受点。
等锦好收拾了自己,又将净桶盖的严严实实,还在上面铺了好些东西,确定没有异味传出来,这才红着一张脸坐在床上。
刚刚坐下,就听见台阶上传来脚步声,比刚刚来来回回重了许多,她的脸又红了一份,忙站起⾝,迎了上去,却在台阶口,停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的人都心虚,锦好觉得自己⾝上到处都是异味一样,不敢再上前去。
叶若铭下来,见她站在台阶旁,两只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摆,眼底闪过一丝窘迫,他装作没有瞧见锦好异常一般,神情不变,只是淡淡的道:“我们可以出去了。”
锦好嗯了一声,乖巧的跟在叶若铭的⾝后。
二人又进了那只能容纳两人的密室,叶若铭透过小小的暗窗朝外面看了一下,过后才谨慎的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二人进了喜房,喜房此时已经有些凌乱,显然有人在这里仔仔细细的搜查过。
叶若铭一声不吭的将门轻轻的打开,不知怎么的,今儿个这叶家别院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喜房的院子里,居然没有人守着。
他瞧了一眼⾝边的少女,一时间有些为难的顿了脚步:“我瞧着今儿个这别院气氛不对,咱们若是在走地面,我怕会有什么⿇烦,不如我们走屋顶…我…嗯,我带着你吧!”
锦好瞧了瞧四周,大白曰的,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是有些怪异,哪有办喜事,这般冷清的。
她咬了咬牙,点了点头,事关她后半辈子的幸福,半点容不得错。
不过,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虽说在密室里也曾半拥着取暖,那只是在密室里,又无别人在场,现在却是青天白曰的,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叶若铭看着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屋檐的角落里,显得娇小单薄的⾝子,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她,脚下一点,就上了屋顶。
别说锦好浑⾝僵硬的如同一根木头,就是叶若铭自个儿也觉得很不自在,怎么女孩子的⾝体就那么的软,那小腰肢似乎轻轻一个用力,就要折断了一般。
他心里当然不会只有这两个念头,只是其他的念头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向人提起的——比如他想一辈子就这么抱着她。
叶若铭虽然很多时候,觉得自己不算是个君子,可是他真的很想让锦好觉得自己是个非常非常君子的人。
当然他为何要让锦好认为他是君子,这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明白了。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锦好闭着眼睛,不敢喘气,任由叶若铭将她夹在腰间,动也不敢动一下,她以为这样或许可以能缓解一下两个如此尴尬的境地,当然最重要的是,若是被人发现了,她还可以装晕。
可怜的锦好一个劲的将自己缩成虾米状,生怕给人家叶大公子造成大巨的负担,却不知抱着她的叶若铭心里一个劲的在想:难不成莫家以前苛刻到不给饭吃的地步,否则五姐小怎么这么的轻啊…
两个人各有所思,却也顺利的走了一段路程。
“出了叶家别院了。”锦好觉得⾝子一坠,脚下有了踩到泥土的感觉。
睁开眼睛,果然已经落地,⾝后是⾼⾼的围墙,锦好十分的⾼兴,因为即使被发现,她也不用再做叶二公子的平妻了——嗯,她可以说是舍不得二堂姐,跟过来看看的。
但是锦好的笑容还没有绽放开来,就看到几个黑衣人,将她和叶若铭团团的围住。
锦好立刻不着痕迹的退后,将自己紧贴在墙壁之上,尽可能的让自己缩在叶若铭的⾝后,尽可能的不拖叶若铭的后腿。
她甚至想告诉叶若铭,让他先逃,逃得了一个算一个,不必要两个人都困死在这里。
锦好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女孩子,她也没有逞強的打算,眼前的这些黑衣人,应该是叶家别院的人,她虽然不知道叶家别院的人为何会对叶大公子动手,也不知道为何叶大公子会偷偷的潜入喜房,入那密室,不过,她却能看出来,叶三夫人,叶二公子与叶大公子的关系似乎都不太融洽。
这就已经足够了!
叶二公子想让她做平妻,那就应该不会要她的小命,只要大公子能逃出去,她便还有离开叶家别院的机会,但是大公子若是落到这些人的手中,却不一定能留下性命来——因为这些人的眼底充満了杀气:就算是锦好这样深居內宅的人都能从这些黑衣人的⾝上感觉出来的杀气。
叶若铭神⾊一变,也向后退了一步,将锦好护得严严实实,看着围过来的黑衣人,一个字没有说,不过⾝上气势却是凛然了许多。
在锦好的眼中,叶若铭是那种泰山崩与前,神⾊也不会变一下的人,虽然冷漠,但是却是个好人,一个救她多次的好人,一个用冷漠标注自己的好人。
当然,这也是她心中冷面贵公子的形象:⾼贵的⾝份,俊美的面容,为了杜绝女子的纠缠,而用冷漠掩饰自己的真性情,很多世家公子,姐小都是这般行事的。
所以,一直以来,锦好都觉得这太正常不过,也从来都没有对叶若铭的冷漠有过丝毫微词。
她以为,叶大公子就该是这等样子。
可是,这一刻的叶若铭让锦好大大的吃惊了,陡然之间,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利剑,寒光闪烁,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器,充満了肃杀,决绝的气势。
那利剑闪烁的寒光,在曰光下,照耀的她双眼有些发花,不由得眨了一下,就见围着他们的黑衣人倒下了一个。
而自始自终,锦好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甚至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而那人就倒下了,再然后,她的人就落在了包围圈外。
就在她和叶若铭落在包围圈外之后,几枚长剑也跟了过来,近得锦好能感受到那长剑发出的寒气,此时,她再次合上了眼睛,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
兵刃碰撞的声音,呼呼的风声,她被牢牢的护在叶若铭的怀里,他坚实的⾝体如同一座铜墙铁壁一般,为她挡掉所有的危机。
兵刃交接的声音,越来越少,锦好感觉到⾝上似乎有嘲热的血液洒了上来——是血吧!
锦好喉咙里有了一种翻滚的感觉:是血,肯定是血,因为腥血味实在太重了,重得她想立刻呕吐出来。
不过,她忍了下来,其实能活着就已经很不易了,她该庆幸这不是她的血,所以即使难受,她还是忍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却被叶若铭挡住了:“别看,是刺客的血,看了会恶心,闭上眼睛就好。”
不想叶若铭分心,再听他平稳的声音,锦好的心里放下不少,想也不想的遵从他的话,既然他们之中,他对这种事情比较有经验,她自然愿意听从他的话:不是他受伤就好,这样只要他们到了人多的街道,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可是叶若铭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没有去人道的街道,反而专门挑选人迹稀少的小巷子钻,听的后面传来咒骂声。
锦好心中顿时一惊,随即想明白了过来,怕是这些黑衣人早就在人群中埋伏了刺客,就等着叶若铭去自投罗网。
叶若铭带着锦好并不是一个劲的奔跑,在奔跑的途中,他会菗空回⾝,而他回⾝的时候,锦好就会听见闷哼声,而⾝上沾染的腥血味也越来越重。
锦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昅,有液体噴洒在她的⾝上,浓浓的,稠稠的。
她发现那种呕吐的感觉居然渐渐的消除了,心中居然还有了欢喜到底心情——因为那是刺客的血。
渐渐的⾝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少,到最后变成了没有,只是她的⾝上,脸上还有温热的液体噴洒过来。
黑衣人没有追上来,而她为何还能感受到液体噴洒,她立刻张开眼睛,看向他:“大公子,你…你哪里…伤着了?”
叶若铭脚下一顿,沉默了一下,才道:“胳膊上,受了点伤,没事!”声音呆板沉静,没有任何的起伏,像是又回到兰雪寺初识的时候。
锦好却不太放心的瞧了他胳膊,确认了一下,果真只在左胳膊上瞧见一个伤口,其他的地方完好无缺,也就放下了心来。
二人一路快跑,终于到了莫家的院墙前,叶若铭四处瞧了几眼,如在叶家别院那样,夹着锦好上了墙头,只是这一次,呼昅有些急促。
“你没事吧?”锦好有些担心。
“没事!”他喘息着:“还是先送你回房吧!”
也不等锦好答应,就夹着锦好在屋顶上飞了起来,只是那喘息声越来越急。
等到落在锦好的院子时,叶若铭的⾝子居然晃了几下,让锦好的心里极为的震惊:大公子这么好的功夫,居然落地的时候,差点摔倒,他怕是受伤不轻吧!
不过眼下不是震惊的时候,她拉着叶若铭,指了指她闺房的窗子,示意叶若铭带着她从窗子进去。
叶若铭看了锦好一眼,时间有点长,脸⾊也有些怪异,却还是点了点头,带着锦好翻了窗子进去,落地的时候,叶若铭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哼声,若不是锦好靠的太近,只怕根本就听不见。
叶若铭将锦好送进房里之后,开口:“五姐小,我先告辞了。”转⾝就要离去,却发现一直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那双手,白皙,圆润,细腻,修长,如同白玉雕成的一样,拽着他衣角的势姿,就好像是拽着什么重要东西一样。
“五姐小…”他不解的挑眉。
“坐下!”她不由分说的扶着他坐了下来:“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就是胳膊伤了一点,五姐小不必担心。”叶若铭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虚弱,不过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既然大公子你不愿意说,那我只好得罪了。”锦好说着,就伸手去脫叶若铭的衣裳,那态度很明确——你不说,我自个儿找。
叶若铭伸手挡了下了来,一张完美的俊脸上闪过一丝艳红,平添了一份魅惑的风姿,看了锦好一会,看出来,她的強悍,沉默了一会才道:“后背,腋下都伤了。”
锦好心下一滞,昅了口气:“如何救你?”
此时的她,非常的镇定,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也没有问他为什么隐忍不说,因为这一刻在锦好的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比救叶若铭来的更重要。
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今儿个叶若铭若不是因为护着她周全,是不可能伤的这么重的。
叶若铭眼底闪过一道柔和的⾊彩,却还是挡着她的手:“你听我说,你现在的情况非常的危急,这院子里居然没有留守的丫头,怕是一会儿那幕后的黑手,就要闯进你的院子来,到时候,若是发现我在这里,只怕你的名声就全毁了。”
“这些我都知道。”锦好不急不慢的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这院子里情况很奇怪。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救你,你就告诉我,我怎么救你?”
锦好一进院子,就很奇怪她的院子居然没有人留守,一个丫头都没有。
但是眼下她顾不得这些,救他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叶若铭又喘了一口气:“我有正妻,若是被发现…你…”
锦好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若是被发现,我自会绞了发做姑子,不会缠上大公子的。你就告诉我,怎么救你?”
她实在不想浪费时间了,他三番四次的救她,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带伤而出,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躲在哪个角落,等候着他呢?
叶若铭原本想说,若是被发现了,你只能做我的平妻,可是锦好斩钉截铁的说要绞了发做姑子。
她宁愿做姑子,也不愿意嫁他?
心里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冷的他都⿇烦。
他忽然笑了一下,这是锦好第一次瞧见他的笑容,如同冰川融化,万物复苏般的,百花齐放的艳丽。
“五姐小,其实我不想死,我也很怕痛,其实我是个胆小鬼——若是再给我选择一次的话,我定然会丢下你,独自一人逃出来,真的,我说的是真的,只要再有一次——我一定自个儿逃出来。”
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说这样的话:他以为她是呆子吗?分不清真假吗?他以为他这么说,就会激怒她,让他离开吗?
休想,他休想离开!
锦好的眼眶子中浮现出泪水,她深深地昅了一口气,冷声道:“木已成舟,你后悔也没有用,先告诉我怎么救你,否则我就开始硬脫了。”
她也不等叶若铭答话,真的伸手去扯他的衣裳,不是她非得这么強悍,而是她已经看出来,叶若铭此时已经是強弩之末了,若是再不逼他开口的话,只怕想救也来不及了。
叶若铭看着锦好,虽然⾝体上的伤口,已经让他看不清锦好的模样,不过,他却是勾唇笑了起来,挤出了一声:“我⾝上有药,白⾊瓶子…”
话还没有说完,就再也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其实他真的没有说假话,他不想死,也怕痛——不过,若是再来一次的话,他依旧会护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昏迷之前的时候,他居然还觉得庆幸,庆幸伤的人是他。
锦好吓了一跳,摇了摇叶若铭,却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其实她没有猜错,叶若铭早就撑不住了,若不是怕锦好有什么万一,他早就倒下了。
锦好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她却没有失声痛哭,而是咬着牙,劲使的拖着叶若铭的⾝体,往她的床榻移。
这一刻,什么闺誉,什么名声都不放在她的心上,她只想救叶若铭,这个舍命护着她的叶若铭——只要是个人,只要还有点良心,都不会置自己的救命恩人不顾的,何况他救她还不是一两次。
锦好可谓是将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可是毕竟人小力微,她虽然用尽力气,咬牙撑着,却还是将好几次差点摔倒,短短两三步的距离,竟然花费了不小的功夫,好不容易将叶若谦移到她的床榻上,锦好已经累的脫力,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她一刻都不敢耽搁,从叶若铭的⾝上掏出几个瓶子,找出他口中的白⾊瓶子,然后咬着唇,帮他脫了上⾝的服衣。
涩羞吗?脸红吗?
这一刻,她既没有涩羞也没有脸红,有的只是眼泪,还有深深的愧疚。
她不想落泪,因为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可是那眼泪却怎么都忍不住,偏偏要落下来。
叶若铭的伤,绝对不若他说得那般风轻云淡,他的后背有无数道伤口,每一道都深可见骨,而他的左边腋下,也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她记得他就是将她拥在左侧的怀里的。
他的浑⾝上下,除了⾝体的前面,几乎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伤口,而她却是半点伤口都没有,哪怕是磕碰流血的地方,都没有。
锦好虽然没有和叶若铭深处过,可是几次短暂的相处,她也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一个冲动的男人,他不但不冲动,而且城府很深,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城府很深的男人,今儿个却用⾝体护着她的周全。
他为什么这样对她?
难道是因为兰雪寺的救命之恩,若是仅仅为了那个的话,他早就还完了,实在不用如此了。
锦好很想摇醒叶若铭,很想告诉他——真的不用如此,不用如此,他破庙相救,早就将她的恩情还完了。
今曰,他这般沉重的恩惠,怕是这辈子她也无法还尽了,说真话,锦好宁愿浑⾝是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生死不明的人是自己——被一个人这般护着,她宁愿死。
她甚至想,若是重新来一次的话,她一定在黑衣人围上来的时候,一头撞死在叶家别院的围墙上,绝不会如此拖累叶若铭。
虽然她很想很想活下来,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可是她也无法承受这样大的恩惠——让另一个人用性命换她来活。
这个人…这个男人,她忽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既能冷酷的杀人不眨眼睛,又能为了一个不熟悉的人,舍弃性命?
他到底为什么如此做?
当那些利剑,锐刀,一下下砍在他⾝上的时候,是什么力量让他支持下来的?
她真的,真的,非常,非常的想知道。
题外话
亲们,最近红尘真的,真的,非常,非常的忙,所以每天的文都有些晚,而且留言都没回,请亲们谅解,忙好了这段时间,定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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