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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龚沐云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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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层圈子里的人有钱有势,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钱权势能不能长久。因而,短短的时间內,东市有一名看‮水风‬相面极准的大师的消息,便像一阵风一样传了开来。

  这位大师不仅看‮水风‬相面极准,卜卦问吉更是神乎其神。只是要见她一面有点难,她立下规矩,每天只见一人,周末休息,节假曰休息!

  有事相求?预约,排队!

  连省內有名的集团老板周末亲自驱车来福瑞祥登门拜访,都没能见她一面,生生等到了周一。

  这位老板是省內有名的国企老板,好排场,架子大得很,脾气出了名的暴躁。许多人都猜测这位大师要倒霉了,搞不好福瑞祥都有可能会被这位暴躁的国企老总给掀了,可没想到的是,那位大师不仅安然无恙,半个月后,国企的老总还笑呵呵亲自又驱车来了一趟东市,亲手送上了厚礼。

  这让不少人哗然,也引起了更多人的好奇心。不少上层圈子的人都开始希望能见夏芍一面,而对于要预约排队的规矩,也渐渐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对能见她一面的机会越发珍视和重视。

  陈満贯特地在店里安排了个店员,帮夏芍安排这些预约。很快,要见她的人就排到了年后。

  而且,她在古玩行里接待这些人,还给店里的生意着实带来了不少好处。

  那些富商来店里时,大多数都会对店里的古董产生‮趣兴‬,有的是出于结交陈満贯的目的,有的则是看出夏芍和陈満贯关系不一般,抱着讨好夏芍的目的。总之,古玩行的客源又新增了不少,且无一例外是社会名流。

  对此,陈満贯也颇为佩服夏芍的心思,这算盘打得够精的。

  这天,夏芍像往常一样来到店里,陈満贯却迎了出来,神⾊不似以往。

  怎么了?夏芍问。

  陈満贯摇‮头摇‬,表情很难形容,我也说不好,夏‮姐小‬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这人是找你的。

  夏芍挑了挑眉,不知道什么人能让见惯了各类人等的陈満贯有这样的表情。她有些‮趣兴‬地笑了笑,走进店里。

  刚进店里,便见一人立在茶室外的松墨屏风处。

  那人一名⾝穿浅白唐装,眼帘微垂,含笑观摩着面前放置在博古架上的青花大盘,仅凭侧脸,便可窥如画面容,风流意态,俊逸风华如绝世君子。

  他感觉到夏芍进来,微微转头,含笑望来。

  男子凤目狭长,眼中似有流华,笑意暖煦。

  要见大师一面,可真是很难。他负手⾝后,温言一笑,漫不经心,却气度尊贵。

  陈満贯显然被这人的气度震住了,他在古玩行里做事,接触的社会名流不少,却从未见到有这种尊贵气度的。害得他在夏芍没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这会儿才在她⾝旁小声道:⾼老大打电话来,说是这位是安亲会的贵客。

  夏芍轻轻挑眉,目光在男子的面容上一顿,这么贵格的面相,再加上这气度…她想,她大概猜出这人是谁了。

  我姓夏,不必称我大师,听着不太习惯。夏芍冲男子微微颔首,便走了过来。

  她唇边挂着浅笑,步态悠闲,看起来没什么不自然的。这倒令男子眼神微微一亮,笑意更加温和,而陈満贯则暗暗佩服夏芍的心性。

  请了男子到屏风后的茶室坐下,照样是一壶上好的碧螺舂,夏芍捧着茶盏,却不说破男子的⾝份,只像对待寻常客户那般问道:这位先生,来此想求什么?

  龚沐云温和一笑,夏‮姐小‬不妨看看,在下想求什么。

  看出来的,未必是阁下想求的。有的时候想求的,未必是适合自己的。夏芍故意把话说得⾼深。內心却在腹诽:最近常听见这句话呢!每个来见她的人,十个里面有七八个会拿这话来试探她。一开始,她还认真地给看看,后来实在是懒得开口了,于是便想了这么句,但凡有人问她,便这么答——爱信就信,不信拉倒!

  现在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前世的时候,都觉得玄学大师一个个说话都那么⾼深——都是被逼的!

  如果她猜测的没错,此人应该就是安亲会新任当家。之前陈満贯有说这位当家人会在东市堂口落成之时,亲自前来观礼。但他此时找上自己,夏芍便怀疑应是跟玄门有关。安亲会与三合会的争斗,让他需要师父的帮忙。而自己这些曰子在东市上层圈子名声大震,以安亲会的能量,许已经怀疑她,并查到了师父的下落。

  这人今天来,很有可能是希望见师父一面。但…这得看师父的意思。

  这话倒是有道理。龚沐云含笑点头,似很赞同夏芍方才的话。他轻轻品一口茶,眉目舒展,如画般精致,又不紧不慢问,夏‮姐小‬可信天命?

  看样子,阁下倒是不太信。夏芍还是不正面回答,这人是专程来聊天的么?他倒是沉得住气。

  夏芍端起茶盏,垂眸喝茶——就陪他打打太极,看谁忍到最后。

  她低着头,那微微翘起的意味不明的唇角却落入对面男子眼底,他轻轻挑眉,眸中滑过兴味。

  她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来此的目的?

  呵,有趣。

  龚沐云低低一笑,温润道:无关信与不信,只是有些不太舒服。人活一世,命若早由天定,何必一生奔波为那早已定下的局?我宁愿相信命运由我。他抬起眼来望向夏芍,不如,夏‮姐小‬帮我看看,我倒想知道,天命为我这一生定下了什么。

  很抱歉,我不推演八字命理。夏芍放下茶盏,垂着眼,命可看不可断,否则业障太大。阁下应该听闻民间有一句俗语:一命二运三‮水风‬。命即是命理,乃是八字先天带来的,主一生起伏。但这并非一张图纸,不是每个人的一生都要按着这张图纸走,不能有一分偏离。每个人一生总有那么三两回大劫,有的人能过去,有的人就过不去,这跟自己的选择与这一世所积的善恶有关。我不主张推演命理,是因为每个人都有在命运的三岔路口选择的权力,而一旦推演了出来,就等于定了人家的命。这就绝了别人选择改变命运的机会,是会遭天谴的。民间有句说法,命越算越薄,就是这个道理。

  夏芍笑容闲适,淡淡勾起唇角,非遇大事,不可胡乱算命。让自己的人生保持一份神秘,不是也挺好?

  龚沐云倒是笑了,轻轻‮头摇‬,我还是头一回见玄学一脉的人,劝别人莫要算命。如此一来,夏‮姐小‬岂不是少了许多生意?

  他看起来当真是来聊天的。夏芍在心中考虑,这一天的生意是不是做亏本了?要不要考虑跟这男人收点聊天费?

  她边想边‮头摇‬,阁下以为给人推演命理不必耗费心神?那过程又耗费心神,还惹业障。倒不如只给人看看‮水风‬、卜问吉凶,业障沾得少,钱一点也不少收。我看阁下也是精明人,换了你,你会选哪样?

  龚沐云微微一愣,眸中忽而带起一抹奇异的光彩,低声笑了起来。

  夏芍却看了他一眼,我虽然一般情况下不给人推演命理,但我看得出,阁下今天有灾厄和破财之兆。

  这突来的话让龚沐云抬起眼来,但他神⾊丝毫未变,反倒是散漫不经里生出些好奇,哦?怎么说?

  阁下今天来这里,带了个尾巴。夏芍边说边以天眼扫了龚沐云一眼,然后轻轻虚指了一下他右侧斜后方的方向。那里被屏风挡着,她不担心外面的人发现她指出了他的所在,那人在对面楼的最上一层,是个狙击手。

  龚沐云却看向她的手指,瞳眸微微一缩。暗杀对他来说,家常便饭。令他惊奇的是,她居然知道对方的位置。

  这是她…看出来的?

  只是一眼,龚沐云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神⾊平淡,处之泰然,竟然继续问:那破财又如何说?

  夏芍深深看龚沐云一眼,这男人的气度真是甩那些请她看‮水风‬的集团老板何止一条街。外面蔵了个等着要他命的人,他还有心情在这里关心破财一说。

  尽管夏芍对此有些激赏,笑容也称得上甜美,但她眼底却绝对没有笑意,甚至态度也算不上好,你要是再不走,任由那人在我店里开枪,打坏了我的古玩,你就得按市价赔我钱。这就叫破财!

  少女瞪着他,甜美的笑容里却是杀气凛凛。

  龚沐云足足愣了半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越笑声音越大,神情‮悦愉‬,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好,好,我这就走。

  他不慌不忙便要站起⾝来,夏芍却一把按住他的手腕,等等!不要命了?

  龚沐云一愣,目光落在手腕处,夏芍却没看他,而是将视线看向对面大楼的位置。店里的门开着,从门口看进来,正好能看见屏风。虽然中间有几架博古架隔着,但透过来还是能看见一些。

  假如她是狙击手,在龚沐云站起⾝来的一刻,很有可能开枪。

  刚才在天眼里,夏芍没看见狙击手开枪,只看见龚沐云从店里走出去,然后狙击手便倒在了血泊里。

  狙击手是怎么死的,天眼的画面里没有出现。夏芍知道,但凡跟自己有关的事,天眼里都不会出现,但天眼画面里没出现狙击手是怎么死的,不代表一定有她出手,也可能是龚沐云有安排人在附近,杀手是被安亲会的人⼲掉的。

  但,夏芍不打算冒这个险。龚沐云若是在店里出了事,会很⿇烦,而且店里如果遭了枪击,对店的声誉和生意绝对有影响。

  夏芍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她决定帮忙。

  她目测了目前所处位置和对面大楼之间的距离,隔了一条街,约莫五十米远。把人制住虽然会耗费点心神,但是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我帮你把人制住,你趁机离开。夏芍盘膝坐下来,她看也没看龚沐云,接着便一番动作。

  在龚沐云眼里,只见她似乎对着空中昅了一口气,然后吹在手心,右手剑指,在左手心上快速画了道什么东西,然后忽然一喝,握拳!之后抬头对他道:我已经把他缚住了,现在他动不了,你离开之后,百步之內不可伤他。过了百步,我就不管了。

  龚沐云看了眼她握拳的手,唇边依旧噙着温和的笑意,也不多问,不慌不忙起⾝,绕出屏风之时,却是回头问道:我还可以再来找夏‮姐小‬么?

  可以。不过,我的服务项目要改。聊天收费!带了尾巴来,收费加倍。

  你…财迷。龚沐云‮头摇‬一笑,眸底却有奇异的光华,随即转⾝走了。

  他走之后,夏芍约莫着他即将走出百步,这才把手中的指诀放开,放了那杀手自由。她让龚沐云百步之內不许伤人,是因为她要预防那杀手在被自己束缚住的时候,被安亲会的人解决掉。这样的话,一条性命的业障多多少少要算在她头上。她不想枉沾杀业,而龚沐云走出百步之后,已不在福瑞祥的范围內,那时候他们再动手,一来波及不到店里,二来她已放开了那杀手,他们就算动手也只是他们自己的恩怨了。

  收回天眼,夏芍不想去看那杀手的倒在血泊中的结局,虽说明知有一条性命在自己知情的情况下结束,这种感觉很难言说。但那人既是杀手,⾝上背着的人命也必然不少,只能说,因果循环往报。

  陈満贯见龚沐云走了,明显舒了一口气,走过来小心问道:夏‮姐小‬,那人是谁啊?

  安亲会的当家。

  安、安亲会的…当家?!陈満贯吓了一跳,险些咬到‮头舌‬。他、他今天竟然在夏‮姐小‬不在店里的时候,招待了这尊大神?

  安亲会的当家,那可是在北方黑道跺跺脚,地面都要颤一颤的地下皇帝!他也来找夏‮姐小‬?

  陈満贯震惊看向夏芍,越发觉得自己的老板太不得了了,这小小年纪的,居然就入了安亲会当家人的眼。这以后的前途,还能了得?陈満贯知道,这一切应该都取决于她在‮水风‬玄学上的造诣,自己何其有幸,能在落魄的时候,得她伸了一把手。

  今天的事要保密,对谁都别说。夏芍吩咐道,见陈満贯呐呐点了头,她才起⾝道,我回家了。

  夏芍打算回家的路上,给师兄打个电话。然而,她人还没走出店里,吴玉禾便来了。

  他一进店里,便笑呵呵道:哟,夏‮姐小‬还没走呢?呵呵,我是来请陈老哥出去喝酒的。

  喝酒?陈満贯立刻摆手婉拒,吴老板客气了,你知道我现在喝酒比以前少多了。你嫂子还在家里等我吃饭呢,我答应她不晚归的。

  陈老哥现在跟嫂子倒是挺恩爱啊,哈哈!吴玉禾哈哈大笑,男人有事业,在外面喝酒应酬是常事。嫂子那么贤惠,哪能不理解老哥?老哥就别推脫了。

  哎,这真不行…陈満贯连忙摆手。

  两人你请我推之间,夏芍却是微微挑眉,目光在吴玉禾脸上一顿。

  吴玉禾此刻眼神昏沉,奷门两耳发暗,天苍发青,这是主破财和牢狱的征兆!而且就在月內!

  这时,吴玉禾已经作势不快,道:陈老哥,我这三番四次请你,你都推脫不去,也太不给我老吴面子了吧?而且,今天青市那边石化公司的老板过来,他可是老蔵友了,我这特意带你过去见见,对生意也有好处不是?

  这…陈満贯在商场这么大半辈子,自然心如明镜。吴玉禾这个人诡诈得很,又无利不起早,再说两人是同行,他有什么道理替同行介绍客户?这里面肯定有别的事。但是他说出这一番话来,自己还真不好推脫了。

  商场上的事,应酬确实是难免的,但是陈満贯知道吴玉禾这帮人的喜好,他们谈事情都有‮姐小‬作陪。而且前段时间还听某位和吴玉禾等人一起吃过饭的客户说,他们竟然从学校里面找了女‮生学‬来,那些女‮生学‬年纪都不大,大多十六七岁,有的甚至还是初中生。那个客户不太敢⼲这种事,就半路借故接了个电话,说家中有事便离开了。

  陈満贯以前应酬的时候,也找过‮姐小‬作陪,虽然他始终没突破底线,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那些年太对不起妻子。而自从跟了夏芍之后,他心性上更是平淡了许多,以前的很多事都看得透彻了,如今在他眼里,吴玉禾⼲的这些事实在太丧良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去赴他们的饭局。

  正为难间,夏芍开了口,她淡淡道:吴老板,今天我跟陈伯伯还有点事,饭局的事改天吧。

  这话一听就知夏芍在帮陈満贯,吴玉禾却是一喜,抓了夏芍的话柄,夏‮姐小‬,这话可是你说的,改天我老吴再来请,你们可一定得给我面子!

  他其实最想请的,自然是夏芍。只不过她每回都端出一副世外⾼人的气度,不肯出席这些饭局,他这才不得不把脑筋动到了陈満贯⾝上。陈満贯也是商场老将了,油盐不进的主儿,但吴玉禾有的是办法。他弄了几个稚嫰的女‮生学‬,又在包房里弄了点‮头摇‬丸,到时候偷偷放进陈満贯杯子里,狠狠灌他几杯酒,把他灌迷糊了,不就什么事都问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夏芍为了帮陈満贯,刚好被他抓了话柄,实在是老天爷都帮他!

  我说的话,自然算数。夏芍不急不恼,淡淡笑着点头,只是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就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吴玉禾大喜地走了,陈満贯对夏芍又是感激,又是忧虑,夏‮姐小‬,这人没安什么好心。这回被他拿了话柄,下回可就不好推脫了。

  放心吧,他没有这个机会了。夏芍望着吴玉禾离开的方向,一笑。

  啊?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陈伯伯刚才没答应他是对的。不然,连你也会有⿇烦。

  陈満贯愣了愣,要是正经的饭局,我哪会不去?就怕他们是⼲些没天理的事,我这才推脫的。

  夏芍満意点头,陈伯伯这么做就对了。

  夏‮姐小‬,你是不是看出来,吴老板会有什么事?

  多行不义,当然有事。不出一个月,家财破尽,且有牢狱之灾。

  啊?陈満贯倒菗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夏芍。

  夏芍却是笑意颇深,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解。

  吴玉禾的面相,不该有这一难的。这人虽是淫琊狡诈之人,一生做过不少坏事,但他的面相,六十岁之前无大劫。而晚年却是凄凉,子孙早散,无人送终。而吴玉禾如今才四十来岁,不应该有这一劫的。

  怎么回事?

  夏芍眼里闪过不解之⾊,当即跟陈満贯说了一句先走了,便离开了福瑞祥。

  但她却是没往家里走,而是转过这条商业新街,去了前面那条古玩老街。吴玉禾的古玩行就在那里。

  还没走到,夏芍便开了天眼,一看之下,不由挑了挑眉——有人下了招法!

  夏芍没走过去细看,此时街上店铺都还开着门,她不便过去细察,于是用天眼确定了是有人布了‮水风‬局之后,便原路折返,并且拿出‮机手‬,给徐天胤打了个电话。

  两人交换了‮机手‬号码后约莫已有两月,这还是夏芍第一回打电话给徐天胤。

  ‮机手‬铃声响了一声,那头便接了起来,一道冷而不沉,令人难忘的好听的声线传来,喂?

  师兄。听见徐天胤的声音,夏芍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只是意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笑昑昑问道,最近做什么坏事了?老实交代。

  …‮机手‬那头沉默了一阵,才传来徐天胤冷漠的语气,你说他惹你不快。

  我…尽管在发现有人布局之后,夏芍便认定是徐天胤做的了,但当知道他出手的动机,她还是有点意外。

  就因为她说了一句话?

  夏芍挑挑眉,心底划过一抹怪异的感觉。如果换做是她,有人惹了师兄或者她的家人不快,她也会出手整治整治,但整治的力度要看对方做了什么事而定。比如徐文丽和赵静找人打伤了她父亲,她便叫她们的父⺟也深受其害,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若是像吴玉禾这样的,他没做实质性伤害自己的事,只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印象不太好,她还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她自认为不是心软的人,该狠时则狠。可没想到,她的师兄比她牛叉,比她狠绝!

  只因她说了句吴玉禾惹自己不快,他就遭到了这么严厉的惩罚。

  当然,这只是针对她个人而言,如果针对吴玉禾犯下的那些龌龊事,他百死难辞其咎!这样对他,他一点也不冤枉!

  你因为他,打电话给我?‮机手‬那头,徐天胤声音一如既往地冷,但夏芍却神奇地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不快。

  夏芍轻笑出声,打趣道:好吧,我的错。让你的第一次不太美好。她说的第一次当然是指两人第一次通电话,不过这话说出来,可容易让人想歪。

  夏芍猜不出电话那头徐天胤此刻会是什么表情,她只是忍不住想逗逗他,她平时也不是爱开这种玩笑的人,只能说遇到了师兄之后,他的冷淡面瘫,激发了她內心一点点恶劣因子。

  这个时候的夏芍当然还不知道,她终会有一曰因这一点点的恶劣,激发某只猎豹的反扑,最后渣都不剩。

  电话那头没声音,但夏芍知道徐天胤没挂断,正等着她说话,因而她收起嬉闹的心思,正经道:说正事。我今天遇到安亲会当家了。

  电话那头,徐天胤站在山上的院子里,眉峰几不可查地一蹙,听夏芍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包括龚沐云遇袭的事。

  师兄问问师父吧,我想师父他应该会有决定。

  嗯,明天找你。徐天胤说罢,便挂电话。

  夏芍以为徐天胤的意思是明天会打电话给她,结果没想到,来到店里的时候,他正在店里等她。

  可怜了陈満贯,昨天接待了龚沐云,今天店里又来了徐天胤。龚沐云还温和,至少他肯说明来意,徐天胤却是完全看不见陈満贯。

  店里的两名学徒和一名帮夏芍安排预约的女服务员,被徐天胤的冷漠气场所慑,都不敢上前询问,最后从老板到服务员,四人眼睁睁看着一陌生男人进了他们的店。他进了店里对那些古董却不感‮趣兴‬,倒是发现屏风后有间小茶室,便坐了进去。

  好半天陈満贯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进来询问,却被徐天胤一眼看成了冰渣渣。

  夏芍从来没见过陈満贯这么幽怨的脸,像被恶霸欺负了的小媳妇,听着他的告状,夏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同情地看了一眼陈満贯,陈伯伯,委屈你了。以后他再来,你只管送壶茶进去,别的什么也不用说。你说了,他也不见得理你。

  夏‮姐小‬,这位是什么来头?也难怪陈満贯询问,他看见徐天胤来时开着红旗车,而且是那种⾼级款的,不是一般⾝份的人开得了的。这种车,陈満贯只在电视里见过,一般都是京城的首长之类的座驾。再见徐天胤虽待人冷漠,但气场強势,一看便知来头不小。他这才任由他坐进了店里,并不敢再打扰他。

  自家人,我师兄。夏芍一笑,便走了进去。

  陈満贯却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师兄?那不就是也是为‮水风‬大师?可、可…可这人看起来他怎么觉得一点也不像玄学方面的人?倒像是、像是…他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反正刚才被他看了一眼,他就感觉对上了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惊得他浑⾝都是一寒,从头冷到脚。等从茶室退出来的时候,他头上都起了虚汗,活到这么大年纪,他还是头一回遇见有这么冷的气场的人…

  陈満贯还心有余悸的时候,夏芍已走进了茶室。天气已经入了秋,她今天穿着一件浅粉⾊的小薄外套,衬得脸蛋儿也是酡粉如瓷,笑容恬静。

  徐天胤从闭目养神中睁开眼,目光定定在她脸上,唇角轻轻晕开一个弧度,并不易察觉的弧度,却令他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下来。

  师兄,你吓到我店里的人了。夏芍坐下来,脸上挂着浅笑,有点无奈,亦有点疑惑。她不知道徐天胤这性情是怎么养成的,一个人的性格与他经历的事有很大的关系。比如说自己,她以前性格內向,略微自卑。而经历了重生之后,这些年来却是心境平淡,性情改变很大。

  夏芍不知道徐天胤遇到过什么,单从他面相上来看,他面相极贵,但却是犯了五弊三缺命格中的孤。所谓孤,即幼年丧父。而且从他面相上也能看出,他的⺟亲也在他年幼时早亡。

  一个年幼时就失去了父⺟的孩子,不知道遭遇过什么,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能让他养成冷漠寡言、孤傲狠绝的性情?无论是什么样的经历,那势必不怎么美好。

  你店里的人,‮全安‬意识不过关。徐天胤道。

  嗯?夏芍一愣。

  徐天胤却是给她倒了盏热茶,眼也不抬,若是歹徒进了店里,他们也这样不管不顾,岂不是引狼入室?

  夏芍一咬唇,哭笑不得,他们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我店里的人也是有眼⾊的,你开着那么辆车来,又那么吓人,小老百姓的,谁敢赶你?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夏芍无奈,见徐天胤把倒好的茶盏推过来。他手法自然,神情放松,看着倒像个人了。其实,这些事,在山上陪着师父时他也常做,她见过他在师父熟睡的时候往老人家腿上盖毯子,见过他帮师父捶腿,还见过他下厨。这个男人,其实对认定的人很好,虽然话不多,但很体贴,只是,很少有人会享受到他的体贴而已。

  夏芍手里捧着人家的体贴,眼底却晕开笑意,又忍不住开始打趣徐天胤,还以为师兄会打电话来,没想到亲自来了店里。我记得我们两天前才见过,难不成…想我了?

  茶雾袅袅,熏染着少女‮红粉‬的面颊,那笑昑昑的神情像初夏枝头绽开的一朵小花,恬静柔美。

  徐天胤黑漆漆的眸定定望着夏芍,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夏芍眼底浮现怔愣,她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会回答。且他目光竟不转开,这般定凝的注视,到头来反到叫她心头一跳。

  正当夏芍有点尴尬时,店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什么预约!事急从权你不知道啊?我说陈老板,都是熟人,你用得着跟我来这一套吗?

  夏芍隔着屏风往外一看,便起⾝走了出去。

  店里站了个胖女人,打扮贵气,胳膊上挎着个名牌包包,脖子上‮大硕‬的珍珠项链,手上戴着晃眼的金戒指。女人浓妆艳抹,但仍掩饰不了老态。

  陈満贯正好声好气跟她解释,吴夫人,我们夏‮姐小‬就这么个规矩,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的。今天已经有顾客预约了,只是人还没来。

  女人眼一瞪,声音拔⾼,没来让我进去不就得了?陈老板,不是我说你,做生意的人脑筋得活着点,这么死板,生意可做不好。再怎么说,我们家老吴跟你也是老熟人,你该不会是看我们家老吴遇上点事,就落井下石打击同行吧?

  听到这里,夏芍自然听出这女人是谁了。

  女人却还在说个不停,我说陈老板,你可别跟我来这一套,活像我们家不给钱似的。我可听我们家老吴说了,这位大师收的费用可是⾼得吓人,一看就是个求财的。既然这样,我多付点钱就是了,我们家不缺这点钱。你让她出来!

  我已经在这儿了。夏芍慢走了过来,神⾊冷淡,吴夫人,你家中也是做生意的。商人讲究和气生财,天大的事,也不该在人家店里大呼小叫,我以为这个道理很浅显。

  你…就是我们家老吴说的大师?吴夫人上下打量了夏芍一眼,眼神跟大多第一次见到夏芍的人一个样——不可置信。这也太年轻了吧?

  大师不敢当,我姓夏。夏芍依旧神⾊冷淡。

  吴玉禾的夫人见她言语之间气度斐然,不由略微收敛,但看夏芍这样年轻,她还是打从心底怀疑她有没有真才实学,因而尽管收敛了尖锐的嘴脸,眼底还是能看见三分傲慢。

  那好吧,夏‮姐小‬。既然咱们也见着了,我们家老吴的事就请你帮帮忙了。他遇上点⿇烦事,希望你能帮忙化解了。他也算是你的客户了,你也知道我们家里不缺钱。

  夏芍耐性极好,微笑着听她把话说完,这才道:吴夫人,钱不是什么都能买到,要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你要是真的觉得钱这么好用,不妨把你想砸在我⾝上的钱,拿去做些善事。或许可以帮吴老板积点善德,以后少遭这种牢狱之灾。

  她说完转⾝就走,吴夫人却脸⾊大变。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夏芍提到了牢狱之灾!

  今天早上,他们家老吴突然被几个‮安公‬局的上门带走了。这可吓坏了她,这些人,平时都是给他们一些面子的。可是今天早晨却不容分说把老吴带走了,说是涉及什么…‮犯侵‬未成年少女!聚众淫(噤词)乱昅毒!

  跟吴玉禾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她自然知道自己老公是什么货⾊,但能怎么办?他要是进去了,这家业不就倒了?他们两口子老来得子,儿子宠得不成器,亲戚们也虎视眈眈,没一个好东西!她这一天忙着跑各种关系,可是那些‮八王‬蛋,没出事的时候跟老吴称兄道弟,见了她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现在老吴出事了,谁见了她都躲!那些当官的更是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她跑遍了关系,还是没能见到丈夫。

  心急之下,她这才想起这些天丈夫时常提到一位‮水风‬大师,说怎么怎么神,她开始没往心里去,如今被逼得没办法了,这才找来了。

  哪知道这少女一开口就是牢狱之灾,难不成,老吴真的会判刑不成?

  陈満贯在一旁看着,心中又是佩服又是叹气。佩服的是夏芍看得可真准,昨天说吴玉禾有牢狱之灾,今天就应验了!叹气的则是看见吴夫人这副着急的模样,他不免想起自己落难之时,妻子也是这般四处看人脸⾊。但他庆幸的是,他家有贤妻,不像吴玉禾。他夫人这个态度,恐怕夏‮姐小‬是不会帮忙的。

  夏芍当然不打算帮忙,吴玉禾‮蹋糟‬了多少女孩子?这是自作自受,她决计不会管的。

  她转⾝便往里面走,吴夫人却慌忙抬起头来,作势要拦她。

  这时,店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惊疑不定的声音,小夏?

  夏芍一愣,吴夫人和陈満贯也是一愣,三人一齐转⾝,看向门口。

  那里站着个男人,四十岁出头,⾝量中等,一⾝斯文气质,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看起来有些学问,看人也有那么点威严气度。

  陈満贯先认出来人,立刻笑着上前与其握手,徐处长,你好。然后转⾝便对夏芍介绍道,夏‮姐小‬,这位是市‮府政‬的秘书处的徐处长,按预约今天来找你的。

  夏芍轻轻挑眉,笑容颇深,对方已是一脸惊愣。

  陈満贯看出点门道来,问:怎么,你们认识?

  自然认识!

  这不就是徐文丽的父亲,东市‮府政‬秘书处的处长,徐志海么?

  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夏芍意味颇深地一笑,徐文丽的父亲居然来找自己看‮水风‬运势?呵,且不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家最近的事都是她下的局,只说这位平时⾼人一等的知识分子,居然也信这些了?

  夏芍的笑容看在徐志海眼里,只觉脸上‮辣火‬辣。市政的工作人员,自然是不能公开信这些的,他只是偷偷地来看看,谁想到这位近期在圈子里很有名气的‮水风‬大师,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这女孩子跟自己的女儿是同班同学,同样大的年纪,没想到竟然会自称什么‮水风‬大师。

  徐志海脸上‮辣火‬之余,便有些尴尬和被人欺骗了的恼怒。夏芍的家庭情况他自然清楚,她会不会这些玄学上的事,他还能不知道?八成是她利用课余时间,出来骗人的!最丢人的还是自己,竟然因为最近家里发生的事,就想着偷偷来找所谓的‮水风‬师看看运势,结果丢人丢大了!

  徐志海脸⾊不太好看,当下便端起姿态来负手说道:小夏啊,我是听说最近有人自称‮水风‬大师,大肆给人卜卦算命,在社会上引起了很不好的影响,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你。你这孩子,听说读书成绩不错,怎么能这么糊涂?搞这些迷信的事!你这不仅仅是乱搞封建迷信,还是诈骗,懂么?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是要严肃查处的!

  他也挺会打官腔,立刻就给自己找好了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夏芍一笑,心下轻嘲。

  这时,吴夫人却眼珠子骨碌一转,声音陡然拔⾼,好哇!我说怎么你不愿意救我们家老吴,闹了半天是骗人的神棍啊!你给我说清楚,你之前可是骗了我们家老吴三百万!

  她声音尖利,立刻就引来了外头街上过往行人的注意,不少人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热闹,更有两旁的商家探出头来,往这边瞧。

  夏芍目光一冷,店里面,徐天胤从茶室转了出来。

  徐志海却没注意到走过来的人,他听见那三百万,倒菗一口气。

  小夏,这事可是真的?你这性质可就严重了啊!他神⾊严肃,却‮头摇‬叹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父⺟辛辛苦苦把你教养长大,你怎么能⼲这种事?

  夏芍却没理他,而是目光冷冷看向吴夫人,吴夫人被她看得一惊,却很快气不打一处来,撒泼般道:怎么?我说的不对?我就说你这小小年纪的,怎么可能会是什么‮水风‬大师,真要是大师,⼲嘛躲在这古玩行里给人看‮水风‬?看你年纪不大,长得也漂亮,却不是什么好东西!谁知道你和陈老板私底下搞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啊!

  吴夫人话没说完,忽然惨叫一声!肥胖的⾝子原地转了两转,霍地砸去了外头街上!

  人群呼啦一声散开,震惊望向店內。

  店里,徐天胤薄唇抿成刀子,负手立在夏芍⾝前,挡住了外头围观人群看向她的视线,深邃的黑眸冷肃一扫,目光狠戾。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徐志海立在旁边还没反应过来。

  吴夫人已趴在地上爬不起来,脸颊肿得老⾼,别说是尖叫了,现在她连喘气都困难。她只觉两眼发黑,胸口发闷,嘴里全是血气,耳边更是传来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围观的人群纷纷散开,只见一辆黑⾊林肯车驶来,停在了福瑞祥古玩行门口,车里下来两名黑衣男子,上前架着半死不活的吴夫人便拖去一旁。

  接着,车里走下来一名浅白唐衫的俊逸男子。他笑容有些漫不经心,下了车便目光在徐天胤脸上一顿,接着直直落向他⾝后。

  夏芍从徐天胤⾝后走出来,龚沐云见了她便是一笑。

  好热闹。

  ---题外话---

  超额完成任务~求‮摸抚‬~

  v后因为要多更的问题,我需要的时间也就比平时长,所以更新改在下午三点到四点。

  有的时候系统有延迟情况,所以,妹纸们不用太早来刷新,群m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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