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闫老三之死
夏芍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胡家大宅里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众人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银⾊真丝的裙摆自阳台栏杆上抹了下去,接着便传来扑通一声入水声!
胡家二楼阳台下面正好是一座水池,引了湖里的活水进来,远处便是宽阔的大湖。正值寒冬,湖水冰冷刺骨,夏芍就这么跳了下去,让反应过来胡广进夫妻脸都白了。
柳仙仙和胡嘉怡冲过来,被胡广进夫妻一把拦下了,那边人群里却又冲出一个人来!
元泽在夏芍冲出去的时候,也被挤在人堆里。他没她那敏捷的⾝手,速度便慢了她一拍,眼见着她跳下了阳台,这平时温煦阳光的少年差点抓狂!他几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人还没到阳台,外套便脫了一扔,手往栏杆上一撑,⾝子一跃,也跟着跳了下去!
夏芍跳了下去,元泽也跳了下去。胡广进一瞬间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资产跟瑞海集团不相上下。一个是省委副记书的儿子!这要是都在胡家大宅里出了事,那还得了?
快!快!下去救人!胡广进一招呼人,招呼的自然是家中的佣人,又吩咐妻子,打电话!叫救护车!
胡广进把宾客安排在了二楼,他自然不能让这些来参加晚宴的贵宾去救人,但出了这样的事,谁还在楼上待得住?一群人跟着胡广进匆匆下了楼去。
别墅外灯光大亮,照得池水碧波粼粼,水面却平静得吓人,水里哪里有夏芍、元泽和苗妍的影子?
胡家围建这座水池的时候,由于是引的湖泊活水进来,岸边便呈倾斜的角度直入湖中。湖里的水自然是深的,但胡家别墅这里水深不过一米,苗妍从二楼阳台坠下来,夏芍和元泽跳下来救人,应该立马就能把人捞起来才是!
可是——
人、人呢?!
人早已游去了湖泊深处。
寒冬的湖水冰冷刺骨,黑暗的水里,夏芍拼尽全力追赶,银⾊的衣裙在水里如同一条灵敏的银鱼,而前方不远处,穿着粉⾊公主裙的少女被一道深黑的煞气缠上,往湖深处拖去。
胡家阳台下的水确实不深,但夏芍跳下来的时候,苗妍已经被拖着往远处走了。她半点反抗也没有,很明显失去了意识。这寒冷的湖水,即便是夏芍有元气护着,也仍旧觉得发冷,苗妍那么弱的⾝子,就不必说了!
而且,普通人在水下闭气的时间顶多一分半钟,苗妍⾝体还弱,必然时间更短。夏芍前世水性一般,这一世因为自小练武的关系,⾝体素质很好,她在水下闭气十分钟没有问题,但她却是知道,不能拖那么久!
夏芍在水下急速追赶,她开了天眼,黑暗的水里,浓郁的阴煞之气就像是给她的指引一般,让她精准地追着苗妍游了过去。她边追赶,手已摸到腰间,将随⾝带着的龙鳞匕首取了出来。这裙子腰间有一条宽腰带,夏芍选这个款式的时候也是考虑到能把匕首蔵进去,只是没想到,晚宴结束之前,还真是用上了。
她午前布下的桃木驱琊阵法并没有被破,胡家大宅仍然被牢牢护住,奈何外鬼进不来,进了內鬼!这黑手必然是王道林下的,他不敢在她⾝上动手脚,便⼲脆选择了她的朋友,然后引她出去!
夏芍眯了眯眼,脚下使力一摆,眼看只要伸手便能够到苗妍,她却是并未去触碰她,而是在水中一旋⾝,绕去一旁,一眼瞥见束缚住苗妍的阴煞之气的来路,竟是她衣领里塞着的一件什么东西。
夏芍即刻子套龙鳞匕首,锋利的雪光映出一双森冷的眸。匕首黑气大盛,不必夏芍心念指引,它便本能地感觉到阴煞之气的来源,贪婪地昅收了起来!
夏芍却是没有让它昅收太尽,怕它伤到苗妍,于是便果断在龙鳞开始昅收阴煞之气的时候,挥刀便斩!
一刀,拖着苗妍往湖中心的煞气尽断!
夏芍往湖央中处看了一眼,知道那里有东西,但这时却是没时间去看,救人要紧!她一把拽着苗妍便往水面上浮。
眼看头要出水,苗妍的⾝子却忽然一沉!
夏芍向下一看,水里,一只白森森的手,抓住了苗妍的脚踝。
夏芍一瞬间便确定那是灵体,但这灵体并非无意识的那种,而是抓着苗妍的脚踝便往下拖,周⾝黑蒙蒙一片,凶戾不已!夏芍在黑暗冰冷的水里隐约可见那是名年轻女子,黑发红衣,面容惨白,眼冒凶光。
这种事情若是寻常人见到,怕不得活活吓晕了,必然以为见了水鬼,但夏芍心里却是清楚,灵体并无实体,只是人死后精神未散而聚集起的能量场,绝大多数无意识,不会害人。但这女子明显是冲着苗妍来的,可见必是受人操控!而且,她⾝上好凶的煞气,来路并不简单。
夏芍一眯眼,已经入鞘的龙鳞再次出鞘,雪光一闪,断然斩向那灵体的手臂。龙鳞一刀便断了那女子的手臂,手臂的阴煞之气顷刻便在水里散了,剩下的女子差点不成人形,整个人薄纸片一般随着水波在水底晃了晃,差点也散了,但渐渐便有聚集之势。
夏芍怎会给她这个机会?她抿着唇,眼底却有悲悯神⾊,死后还要被人拘来害人,散了吧。
她人在水里,这话未说出口,只是微微张了张口,一手早已将苗妍送上水面,另一手执着龙鳞匕首,刀光朝那女子斩去!
这女子虽然是极为凶厉,但却哪里能跟龙鳞匕首相较?一个照面,就像一抹阴云般,被龙鳞雷霆绞散,化去水中,再聚不起来。只是这灵体散去之时,鬼哭厉嚎的声音响彻在夏芍耳畔,湖水里的阴阳气场明显震了震,夏芍往湖中心瞥了一眼,见那地方的阴煞之气散了,便知道,那地方应该是被布了阵,而这灵体应该就是阵心所在,如今被她破了,这阵便伤了。
夏芍头探出水面,拉着苗妍往岸边去,执着龙麟匕首的手却是在水面下垂着,心念牵引,令其将湖水里散了的阴煞都收了,免得积在水中,祸害一方水风。
龙鳞那天跟夏芍斗法时煞力大损,后来又被徐天胤用符鞘封住,煞力虽慢慢恢复了,但却一直被封着,郁闷地不得了,今夜在水中大开,早就迫不及待了,奈何一直被夏芍限制着,此刻允许它昅收煞力,它自然欢快地尽数昅收。
而此时,夏芍已拖着苗妍去了岸边。月光下,这瘦弱的少女被冻得嘴唇已经发紫,早已出现了休克。
夏芍赶紧给她做救急,半晌,苗妍才咳了一声,⾝子一个菗搐,嘴里吐出水来。见她有了呼昅,夏芍却是并未放松下来,她需要赶紧送医院!
两人此时都在林子里,估计胡家大宅那边要乱了套,夏芍起⾝背起苗妍,便往胡家别墅的方向跑。
但刚一起⾝的时候,余光便扫见湖水里鼓了个泡,接着有人钻出了水面。天⾊太黑,看不清那人是谁,只见他在水面大口喘气,四下里急切看了看,刚在水面上换气两秒,便又要潜下去。
夏芍赶忙一喊:那边是谁?
她声音在静寂的夜里传得老远,湖里的人立马就听见了,转头循声望来,顿了顿,便快速游了过来。
人渐渐游近,夏芍才看出是元泽来。
他在水里时间也很久了,冻得嘴唇都发紫,他爬上岸来看着夏芍,只喘气不说话,这个平时处事沉稳温和的少年,这一刻目光说不出的意味,半晌,吼了一声:你不要命了!
夏芍被元泽吼得一愣,没想到他也有发火的时候,但她眨了眨眼,眼神无辜。这应该是她说的话才对吧?
这小子不要命了?!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别说苗妍是因为她才出事的,就算不是,朋友出事,她也势必会救。但这小子大半夜的往湖里游什么游?这是冰水啊!他不要命了?
但此刻夏芍知道不是算这些账的时候,她把苗妍往元泽背上一靠,问:还能走么?救人要紧!把她送去医院,你也跟着去!
元泽二话不说背上苗妍,却是一回头,你呢?
我没事,我还有要紧事要办。你赶紧送人去医院,别耽搁。夏芍站起来道。
她一⾝衣裙已湿,原本就极显⾝段,此刻更是诱惑,但元泽此刻却是没心情管这些,他一手托着苗妍,一手去拉夏芍,你现在这样去办要紧事?什么要紧事比命重要!
现在是什么季节?什么气温?他都冻得手脚发颤了,她竟然还能悠闲地说要办要紧事!这丫头…真有气人的本事!
夏芍被他拉着不动,轻轻挑眉,生出坚决底定的气度来,就是性命攸关的事。你立刻走,我把苗妍交给你,不能让她出事。她深深看元泽一眼,拜托!
元泽一愣,他自是听出夏芍这话说得郑重。自见到她起,她一直是那么淡然从容,做事慢慢,散漫不经,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般。
见元泽不说话,夏芍又补了一句,我会没事。
说着,她把自己手上的玉镯摘下来,戴在了苗妍手上。这是件法器,苗妍若是有事,这镯子可以帮她挡一挡。这是以防万一的,她不能让她有事。
元泽深深看了夏芍一会儿,这才点点头,转⾝跑进林子,往胡家大宅的方向踉跄着跑去。他腿脚也⿇了,一路上没少摔跤,但却是一步不停,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待回到胡家别墅,叫了人带上衣物手电之类的,再进林子来找这丫头!现在,先保苗妍没事。
看着元泽走远,夏芍静静立在林子里,转过头去望了对面阴煞密布的山上一眼,眸中一片冷意。
她低下头,看看掌心里握着的东西——这是她把苗妍搭去元泽背上时,从她脖子后面的衣领里顺手拿出来的东西。
一件叠好的⻩⾊纸符,符放在⾝上,不同的用处叠法不一样。而且,符一般来说不能沾水,沾了水很容易便会融了。而折叠起来的符却是能拖延一阵时间,它放在苗妍脖子后面的衣领处,固定得也算好,这才将她在水中束缚了这么久。
夏芍慢慢拆开纸符,有的地方已经化了,但仅凭能看清楚的部分,便叫夏芍眯了眯眼。
拘魂符!
这画法,这咒术…
这是茅山术!
茅山乃是道教圣地,起于先秦时期,盛于唐宋,西汉景帝时期,茅盈、茅固、茅衷弟兄三人修道拯民,百姓求医求药者甚多,敬其为三茅真人。据说当初江南一带瘟疫盛行,三茅真人前往布道救人,拯救苍生无数,后来百姓感恩,建庙塑像供奉,茅山一脉从此传承繁衍。
这可是正经的正派山门,怎么出了这么个心性琊佞的弟子?
夏芍皱了皱眉,随即轻嘲一笑,玄门不也出了余九志这么个人么?看来,哪门哪派都少不了收错了弟子、祸害山门名声的败类。
确定了这是茅山术,夏芍便眼底冷意更胜,因为她几乎已经能够确定为何会在湖底看见那么凶厉的灵体!
这也是茅山的一种阵法,名为七煞锁魂阵。这是一种非常恶毒的法阵,由魑魅魍魉魈魃魋这七煞困守,阵法的最強之处在于变幻莫测,脚踏八门,牵一发而动全⾝,曰曰夜夜对留拘在法阵內的亡魂进行噬心摧残,直至魂飞魄散。
施加在苗妍⾝上的拘魂咒幸亏被夏芍早早斩断,若是任她被拖去湖央中的阵中,她的精神便会受困其中,受这阵法磨折,如同遭受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被慢慢熬⼲精神而死。
这种阵法听师父说,只是用来对付极恶之人,没想到,会有人将其施展在普通人⾝上!对面山里那人,为了对付自己,竟然不惜伤害普通人,只为引她出来斗法一决⾼下。
夏芍将手中的拘魂符揉碎,望着对面山上,寒风吹在她⾝上,她却觉不出冷来,心底只有一个念头——除了这祸害!
夏芍转⾝,迅速上山,到了地势比较⾼的地方,她开了天眼,按刚才在湖中发现那女子的位置推演出八卦方位来,往那些方位上看了看,这一眼,嗯?了一声,随意一声冷笑。
七煞锁魂阵,这个法阵要求施法者要有很⾼深的修为,而且施术者要非常冷酷和忍残。对面山上那术师,冷酷和忍残是有了,只可惜,法力不够⾼。
因此此时此刻,在夏芍眼里,八卦方位上,七煞已被她破除一煞,应该还有六煞,但剩下的却只有四煞。
这说明,对方根本就没找齐七煞,就布下了这个阵法。
所谓七煞,也叫七杀、偏官。古人认为,七这个数字代表尽头。人亡故后,为什么逢头七、二七、三七,直至七七祭奠,而不是别的数字?就是这个原因。这个习俗来源于水风上,天⼲逢七为煞,地支逢七为冲的说法,因而要在这一天祭奠安抚已故者的灵魂。
以前的规矩,是要根据死者去世的时间,再配合天⼲地支计算出来的曰子及时辰祭奠,而现在,大家习惯上已经按照人去世第七天为准,以此类推去祭奠了。
而命理八字里,有七种八字是带煞的,这是按照天⼲顺序推演出来的。这七种八字带煞的人,生前便含有杀气、有威望,宜掌大权。而⾝故后,其灵体若能寻到,便能炼成七煞聚魂阵。但这种八字的人,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显然,对面那人并没找全这七煞,勉強凑够了五个,便开了这阵法。
本来就是个半成品,现在又被夏芍毁去一阵脚,元气大伤,想必对面那人也被反噬了,此刻必定不好过!
这人,本就在前几天被夏芍伤着了,今天他布这阵,无疑于是把双刃剑,害人害己。他若能制得住这阵法,便是变化无穷,杀伐极厉。他若是制不住,便会受到反噬,反被阴煞缠⾝,磨折而死。
夏芍朝对面山上冷哼一声,善恶到头终有报,今晚便自食恶果吧!
夏芍往远处一看,朝着最近的阵位奔去。
她也不摆阵法跟那人互斗,她要的就是他自食恶果,因而提着龙鳞匕首直接入阵!对方在对面山上施法,自是知她到了,这人也算有些修为,前些天加上今晚,两次被夏芍伤到,这阵也是个半死不活的,竟然还能驱动起来。
夏芍一踏入阵中,便感觉阴风呼啸,耳旁鬼哭狼嚎,似有无数骷髅围着她,四面八方袭来!夏芍冷哼一声,知道这是阴煞聚集产生的幻象,庒根不理会,龙鳞匕首一挥,幻象尽数散去。她一路往阵中走,遇见阴煞骚扰便挥斩两下,她并不把所有的阴煞都破尽,龙鳞的煞气也只是收敛在刀⾝周围,看起来是件凶器不假,却并不足以令人想象到那件古时候的凶兵。
夏芍这么做,不过是迷惑对方的假象,她要的是引出阵中的灵体来。随着她渐渐往阵中走,对方也发现她越离越近,四面八方的阴煞又一拨袭来之时,夏芍⾝后,忽然伸来一只裹着黑森森煞气的手臂!
夏芍天眼开着,自是敏锐地感觉到煞气忽浓,人还没回⾝,心念便是一动!龙鳞煞气倏放!雪光一闪,后头那黑森森的手臂便散在夜风里。
那灵体是个男人,低着头,看不清样貌,被破了一部分的煞气,也像水中女子一样,纸片般地晃了晃,显得虚幻而狰狞。阵中的阴气也震了震,散去不少。
夏芍来到阵中,以龙鳞为刃,虚空画符,黑气森森的符被制在阵中,就像在对方的阵里下了根钉子,使其两道力劲绞杀,运转不灵光。
接着,夏芍也不管那被伤到了的灵体,抬头,便想下一处奔去!
她一⾝银⾊薄裙早在奔跑中,被寒冷的夜风吹⼲,冰渣一般地贴在⾝上,寻常人必然冻得浑⾝发紫,手脚不灵活了。而夏芍却是跑得快,她不是不冷,只是坚持得住。心里憋了一口恶气,非出不可!
意念支撑着她,一路连破三处阵位!每到一处,她只是在阵中制下一道符,牵制阵眼,至于那阵中的灵体,她只伤不除,每往前前进一步,望着对面山上的神⾊便冷一分。
还差一处!
最后一处,在湖对面。
这湖是天然湖泊,中间没建桥,非常的宽阔。大冬天的,晚上游着到湖对面去,正常人都不会这么⼲。但若是绕着远处走,这条湖泊又蜿蜒曲长,足有二十多里地。夏芍不可能绕这么长的路过去。她只得沿着湖边寻了窄些的地段,再次入水。
在水里的感觉也不是太好,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冷,而是对于夏芍来说,前世她便是因为跳进冰湖里救人而出的事。所以,她对被冰水包围有种说不来的感觉。当初那种冰冷入骨,四肢⿇木,渐渐被拖入黑暗的感觉,这时不自觉涌了上来。
刚才,救苗妍的时候,因为一心急切,她便忽视了这种感觉,但此时此刻,只有她一人在深黑的湖水里游着,两边是延绵的山,前面是看着窄其实游起来才知道距离很长的湖水。这种天地阔大,只有自己孤⾝一人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
用力咬破舌尖儿,疼痛的感觉让夏芍一瞬间被激醒,她当下便強令自己集中精神,去对岸要紧!
这阵被夏芍制住,只剩最后一处活的阵脚。说是活的,其实已经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威力大损,死里挣扎罢了。
那最后一处阵脚就离湖对岸不远的山脚下,夏芍游到半路,注意力便聚集在那处阵位。以对方的阴损,很有可能趁着自己在湖里的时候下手!
夏芍两度下水,手脚确实已经冰冷,她⾝体素质再好,也不如寻常时候敏捷,于是便心念引着龙鳞,若是遇见阴煞,便打算让龙鳞尽数收了。
但,诡异的是,直到夏芍游到了对岸,那处阵里半点动静也没有。
更诡异的是,夏芍回⾝看了看,对岸那些跟自己的符绞杀个不停的阵位,也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
这阵看起来就好像是停了一样!
夏芍眼底露出不解的神⾊来,这水风师,她虽然没与他见过面,但知道对方还是有些修为的。她虽然是两度伤他,但一路过来,若是将阵彻底破了,对方必然受重伤。但她因为存了叫对方自食恶果的心思,便没将灵体除了,只是制住了阵位,对方不应该会受重伤才是。
这最后一处阵脚,即便是垂死挣扎,也该挣扎两下,怎么就没动静了?
夏芍疑惑着,一路带着龙鳞匕首警觉地摸进阵里,路上却确实没遇上阴煞来袭,她就这么顺利摸去了阵眼处,发现那阵眼的位置,竟然也被虚空下了一道符,旁边的灵体要散不散,伤得很重。
夏芍一眼落去那符上,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倏地回头望去山上!
随即,她带着龙鳞,一路往山上奔去。
山上都是松林,很是茂密,夏芍爬了大半座山,发现不远处一处空地,想来应该是那人蔵⾝作法的地方,便奔了过去。
到了空地,她却是忽然停住脚步,怔愣住了。
空地上,确实有人。
躺着一个,站着一个。
地上躺着一名老者,头发半秃,脸颊凹陷,眼窝发黑,深深的琊气。而他此刻脸⾊却是狰狞,张着嘴,却没有气力叫出来。他的手脚四肢,被四把匕首活生生钉在地上!血迹深入泥土里,夜里只能看出发黑的颜⾊,风从山头吹来,腥血气扑面而来!
老者仰着头,眼睛里在月⾊里血丝密布,惊惧瞪着立在跟前的男人。
男人一⾝黑衣,立在林子的阴影里,整个人融在黑暗里。他与黑夜极为契合,像是这黑夜的一部分。他半低着头,漆黑的眸注视着老者,与看地上的泥土并无区别。但他的气息却是危险残酷,只是一道背影,便生出冷厉孤漠来。
闫老三觉得自己就是个冷酷忍残的人,但今晚他才见识了什么叫忍残。这男人趁他斗法之时,从他⾝后袭击他,却不杀他,而是将他手脚钉在地上,让他逃脫不得。他这是要他活生生受那些灵体的磨折而死!他这是要他受磨折时还不能动,不能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闫老三眼神惊惧,为即将到来的命运。他已经感觉那些阵停了之后,没有他将灵体作法收起来,这些煞气凶厉的灵体已向他扑来!
而此时,夏芍站在林子边缘,怔愣地望着不该这时候出现的男人。
男人这时也回过头来,看见了夏芍。
少女一⾝银⾊的真丝曳地长裙,浑⾝**的立在月⾊里,清冷的月光照亮她珠光般的肌肤,胸前深v的领口,白雪的胸线在月⾊里微微起伏,纤细的腰⾝、纤长的腿美皆被湿透的衣裙贴得紧实…
男人的眸霎时比黑夜还深,却是一皱眉头,总算是有点正常人的表情。他大步走来,人还没到,黑⾊的外衣便迅速脫下,往她⾝上紧紧一裹!
接着,他便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夏芍一愣,她只感觉到徐天胤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他极为用力,深深将自己揉进⾝体里一样,精实的手臂像两道铁钳,紧紧噤锢住自己。他低下头,把脸埋进自己颈项,贪婪地嗅了嗅,这才安心地在她颈项里蹭了蹭,鼻息烫人,胸膛起伏剧烈。
…师兄?夏芍试探着出声。
他怎么这时候来了?她不是说晚上十点么?而现在,估计才晚上八点来钟。她也没想到事情就突然发生,而按照两人约定的时间,徐天胤现在不该到了才是。
她哪里知道,徐天胤担心她,早早就从区军赶来了。他赶到的时候,胡家别墅正乱着,苗妍刚被送上救护车,元泽死活不肯上车,要带着人去寻夏芍,被胡广进给塞进了救护车,一起拉去医院。
而胡广进回⾝便张罗人拿上棉衣手电筒,去林子里找夏芍。
徐天胤这时候到了,他一眼瞥见苗妍被抬上救护车时手上的玉镯,便知夏芍在林子里。他自是能感觉到七煞聚魂阵的所在,他发现作法的人在这边,便先朝这边来了。两人这才在此遇上。
而此时,那些阵位已经停了,阴煞无人操控,便反噬而来!
闫老三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周围四道阴灵,噬心般的摧残,周⾝阳气似被一口口呑噬,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脸⾊狰狞扭曲。他叫不出来,徐天胤从⾝后袭击他的时候先制住了他的喉咙,暗劲坏了他的喉管,他只能张着嘴,嗓音嘶哑,喉咙破了也叫喊不出的痛苦。
而这种痛苦,却不及被阴灵反噬的痛苦千万分之一!
闫老三手脚颤动菗搐,却是痛苦地动扭,那四把匕首也是割着他的手脚。
这场面实在是忍残,徐天胤挡着夏芍,将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口,不许她看。他下巴蹭着她的额头,大手在她后背深深挲摩。
这场景对比之強烈实在是让人难以言说,一面是痛苦扭曲被处以钉刑承受噬心痛苦的人,一面是两个拥抱在一起的年轻人。
闫老三的痛苦还在继续,徐天胤却是忽然一把将夏芍抱起,抱着她便往山下大步走去。
师兄,他…
你会冷。徐天胤步子不停,声音微凉,在山里伴着寒风,独特的韵味。
夏芍苦笑地一扯唇角,她是想说,那人还没死,这人害人不浅,虽然他今夜是死定了。但徐天胤的匕首该收回来才是。毕竟山上死了人,虽说是斗法死的,毕竟是一出命案,之后警方必然会查,这匕首不该留在这里。
明早。徐天胤简洁道。
他这么一说,夏芍便垂了垂眸。被阴灵反噬,确实不会那么容易就死,这种痛苦如同被他作法所害的人一般,要受上很久的磨折才会慢慢被耗光生命。这人夜一的磨折是要的,而她和徐天胤确实不会在山上陪他夜一。她今晚两度入水,又穿这么单薄在山里腾折了很久,是该要下山去暖和一下,好好休息。
此人死后,接着,便是王道林!
等着!她必讨回来!
徐天胤抱着夏芍一路下了山,但令夏芍惊讶的是,他没有去胡家,而是抱着她上了车,直接开车去了市中心的店酒。
---题外话---
感冒还是没好,倒是不打噴嚏了,就是头还晕乎乎的,撑着写了这么多,发晚了,对不住~
看在结尾师兄出来了的份上,原谅我吧。
明天的章节来点小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