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危机
当陈羲看到⻩希声的时候,脸⾊忍不住就变了。⻩希声和他分开的时候虽然也很憔悴,几乎耗尽了修为之力。但是和现在相比,分开的时候最起码看着还像一个活人。而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带着一层死气。
至于⻩忠旭,半边⾝子已经没了,血⾁模糊的伤口里还在淌血,一个灵山境五品的修行者连血都自己止不住,可想而知他的伤有多重。看起来,下一秒他就可能死掉。但是他依然用单臂抱着⻩希声走路,每走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每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血脚印。
有执暗法司的人试图上去把⻩希声从他怀里接下来,但是⻩忠旭的眼神里带着凶狠的拒绝。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靠着什么才能走到这的。不管怎么看,他都应该是一个死人才对。
“我受命保护你历练,我就要把你带回去。”
眼神迷离的⻩忠旭一边走一边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我知道你天赋惊人,家族对你寄予厚望所以你自幼就骄纵惯了,你看不起任何人,在你看来讽刺我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但是我终究还是你的伯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有责任把你带回去。”
他单臂抱着的⻩希声,已经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难看的好像被冰冻过的茄子,是那种青紫的颜⾊。他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歉意,看着⻩忠旭的时候还带着几分绝望。
“我不死,你就死不了。我死了,你也不能死。”
⻩忠旭似乎是看出来⻩希声眼神里失去信心的意味,他嘴里一边流血一边说道:“其实有句话你说的没错,⻩家的男人已经太久没有血性了。我这辈子也就如此,但是你不一样…我这样的⻩家人可以死一百次一千次,唯独你不能死。”
扑通一声,两个人摔倒在地。
只剩下半个⾝子的⻩忠旭倒在地上之后,显然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他只剩下了一条胳膊,支撑着上半⾝向前匍匐,爬到⻩希声⾝边后用牙齿咬着⻩希声破碎的服衣,试图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他嘴里还在支支吾吾的说着:“坚持住,已经到驿站了…”
雁雨楼大步过来,看到这一幕之后也是脸上微微变⾊。他回头看了陈羲一眼,陈羲也被这种场面震撼。也许有人无法理解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关爱和保护,不管这个长辈是善人还是恶人,当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后辈而做到这个地步的时候,都有那么一种精神在,值得任何人尊敬。
“救人。”
雁雨楼淡淡的吩咐了一声,转⾝往回走。
陈羲走到⻩希声⾝前蹲下来,看了看他,发现⻩希声已经快到死亡的边缘了。不管是眼睛还是神⾊,都已经即将逝去最后一点生机。一开始陈羲看到⻩希声的时候以为他脫了力耗尽了修为,现在看来他是遭受了重创而且应该是在绝境之中強行施展了什么修为,以至于菗空了自己的生机。
陈羲缓缓摇了头摇,这么重的伤除非是极品的丹药再加上大药师的救治,不然根本救不回来了。他沉默了片刻,将最后一粒当初阳照大师送给他的七阳谷丹药取出来,要喂给⻩希声,可是当他的手到了⻩希声唇边的时候,才发现⻩希声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
然后⻩希声看向⻩忠旭…他是在求陈羲,把那颗丹药给⻩忠旭。
陈羲对他摇了头摇:“死了。”
他把丹药塞进⻩希声嘴里,然后转⾝离开。
⻩忠旭死了。
还保持着往前爬的势姿,他的单臂支撑着上半⾝甚至没有倒下去,他的眼神依然坚定,他的表情依然顽強。但是他撑不住了,靠着一股毅力他把⻩希声带到驿站已经纯属奇迹,他的生命可能在到来之前就已经完结了。
⻩希声的眼睛看着⻩忠旭,眼神里是一种复杂的让人心里发堵的感情。
“陈…陈羲…”
或许是七阳谷阳照大师的丹药起了那么一点作用,陈羲走出去几步之后听到⻩希声叫了自己一声。陈羲回头,看到⻩希声艰难的用眼神示意自己回来。陈羲走到⻩希声⾝边蹲下里,他看到⻩希声的视线停留在他自己的一只手上。
陈羲将他那只握着的手打开,发现里面攥着一个很小很小的玉瓶,也就有小拇指那么大,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陈羲知道⻩希声是希望自己把这个玉瓶打开,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将玉瓶从⻩希声手里取出来,然后将玉瓶上的塞子拔下来。
…
…
“玉瓶里面是我自己提炼出来的精血,是生命之粹。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样的体质会成为⻩家未来的希望。所以…只要被人知道我这样的人存在,其他家族的人就会不遗余力的在我成长起来之前杀了我。”
躺在床榻上的⻩希声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一些,最起码脸上已经有了几分血⾊。他对陈羲感激的笑了笑:“我只是没有想到,救我的会是你。”
陈羲头摇淡淡道:“救你的是你自己。”
⻩希声嗯了一声后继续说道:“正因为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危险,所以从六岁开始,我每隔三个月就強行将自己的精血提炼出来一滴注入这个玉瓶,我知道早晚我的准备都会用到。这个世界満是险恶,就算我出生在⻩家也未必能安安稳稳的长大。”
一个自幼就开始为自己可能会死亡做准备的人,无疑是可怕的。
但是他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了面对陈羲时候的那种好胜之心。无法想象,离开那个噤区之后他们遭遇到了什么。
“平江王的人。”
⻩希声解释道:“我伯父带着我离开那个噤区之后,不走运的遇到了平江王的人。无意之中撞破了他们的一些事,被他们追杀。伯父力战让我退走,我本来已经先一步走了的。可是走到半路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犯傻又回去了。”
陈羲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回去…简直就是最白痴的选择。我只要活着就有振兴⻩家的希望,只要活着就能为伯父报仇。从小接受的训练就是让我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哪怕是面对自己人的生死在必要的时候也要做到无动于衷。”
“可惜了…”
⻩希声苦苦的笑了笑:“似乎没有做到啊…”
陈羲和⻩希声,本来是不死不休的对手,现在却这样面对面的坐着,好像两个人从来就没有交手过一样。
“你们应该快点走。”
⻩希闻忽然说了一句:“如果你们不走,哪怕你们穿着神司的官袍,只怕这次也不会避免了。因为我和伯父发现的那个秘密太大,大到足以让那些人冒险出手以求灭口。我来了驿站…所以你们也不全安了。”
陈羲忍不住冷冷的回了一句:“你难道不是故意这样做的?”
“是”
⻩希声点头:“当我看到神司战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必须这样做。如果不把神司拖进来,我可能必死无疑。”
陈羲起⾝转⾝往外走。
“这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希声在他背后喊了一句,嗓音有些沙哑。
陈羲站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这也做没错,为了活着做出任何选择都没错。但是这种没错,只是对你自己而言。更何况,神司和⻩家从来都不是朋友,所以把神司拖下水而保住自己,选择很明智。”
“不…”
⻩希声摇了头摇:“这是第一次我没有考虑那么多事…我只是想活着。”
陈羲脸⾊微微变了变,忽然发现原来有时候人性就是如此脆弱。
他离开了⻩希声休养的房间,走出门之后看到雁雨楼就站在外面。
“我一直没有问过你怎么离开了天枢城,为什么突然到了雍州。也没有问过这期间你经历了什么,更没有问过你为什么这样做。但是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一些。”
雁雨楼转⾝看向陈羲,脸⾊平静但语气有些肃然。
陈羲把自己离开天枢城的事简略说了一遍,但他没有说是藤儿带着自己入进扭曲空间,只是说那射了自己一箭的人,可能恰好扭曲了空间自己就跌入进去。然后被扭曲空间带到了雍州,入进了一个残破噤区遇到了⻩家人。这个过程他说的不复杂,把该隐去的全都隐去。
雁雨楼应该是知道陈羲没有把事情都说出来,但是显然他对陈羲的私事没打算详细过问。听陈羲说完之后他点了点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后说道:“这是你杀他的最好机会,为什么你不动手?”
陈羲想了想,认真的回答:“因为我不想。”
雁雨楼沉默了一会儿,转⾝看向驿站外面:“因为这个人的到来,你之前制定的所有计划都可能没用了。不久之后那些人应该就会试探着进攻,也许…用不了多久。”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戒备着的人忽然发出警告,雁雨楼的眼神一凛,看到有个人突破了黑决的防线闯进了院子里,但是雁雨楼却没有出手的意思。
因为来的人…是火阳城城主左会。
浑⾝是伤的左会。
左会看到雁雨楼的时候,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他们造反了。”然后就昏了过去,看起来伤的着实不轻。与此同时,纳兰放弓就好像透明人一样突兀的出现在雁雨楼⾝边,语气有些沉重:“⾼手不少,刚围攻了城主府。”